京城的殿试也早早就结束了,除许良工外,今年研究院再添新人,叶如尘又选了两名进士。
其中一名进士,乃一甲第三,也是为探花,叶如尘挖人的时候朝中吵翻了天。
当初成立研究院的时候,朝臣就知道叶如尘被允许从各种地方挖掘人才,但大家都不以为意。
结果现在各部门紧缺人手,让大家眼睁睁看着一位探花被拉进那玩意儿似的研究院,怎么可能!
大家直言让叶如尘从三甲末里面随便挑几个就不错了,无论如何不能打一甲的主意!
几位大臣肺都气炸了,在大殿上喷得口水四溅,叶如尘嫌弃地抹了把脸,等皇帝抉择。
皇帝扶额,让问探花本人意见。
“陛下圣明!”几位大臣鼻子抬老高,一副胜者姿态。
谁料那名探花知道研究院是干什么的之后,屁颠屁颠跟了叶如尘,并且两眼放光,“叶大人,久仰大名,你就是我追求的榜样!今日能得一见,钟某此生无憾!”
叶如尘儒雅地笑了笑,对面几位大臣差点背过气去。
“恭贺我院再添新人!”
酒楼内,叶如尘举杯庆贺,包括许良工在内的六人整整齐齐。
研究人才贵精不贵多,目前他们几人的小团队刚刚好,毕竟都是新人,再多叶如尘就照顾不过来了。
赵淮宁离家已久,父母也记挂万分,此次茂石俊中榜返乡,他也顺路与茂石俊一道回去。
临走前,赵淮宁特来与顾青辰道别,他如今看起来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
赵淮宁知道谢宁死讯的时候,心情复杂,想起那日在马车内场景,想起那人一颦一笑,又恍惚了好几天。
谢宁的死不但对萧呈渊打击重大,也影响到了赵淮宁,成了他心中一结,他反复问自己,问顾青辰,是不是他害死了谢宁?
顾青辰只能安慰他不要乱想,回去之后,赵淮安和茂石俊也一直在开解他。
今天看来,赵淮宁好了不少。
赵淮宁说起了当初那一卦,苦笑道:“叶大人算得还真是准,是我迷了心窍。”
顾青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回去好好看看你爹娘吧。”
赵淮宁点了点头,与顾青辰拜别。
一年后,叶如尘听赵淮安说,赵淮宁与茂石俊成了婚,兜兜转转这两人还是在一起了,顾青辰有些许感慨。
叶如尘再见萧呈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长乐说谢宁被埋在了城外某棵树下,无名无碑让萧呈渊自己找,他一棵一棵找去,数不清多少万棵树,找到了好多荒坟,但年份已久,都不是谢宁。
后来,他去灵华山,去了灵华庙,去了那片梨花林。
“我只觉得万分熟悉,但什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怎样才能想起来!”萧呈渊捶着脑袋,痛苦地像是要裂开。
后来,他在那颗祈愿树上找到了十枚祈愿牌。
从顺兴二十年到顺兴二十九年,总共十年,一年一枚。
前五枚是姻缘牌,是他与谢宁一同挂上去的,后五枚是平安牌,只有谢宁的署名,萧呈渊泣不成声。
旁人失去所爱的一刻最为痛苦,随后会伴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减。
而萧呈渊刚听闻谢宁死讯时,悲伤的同时更多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心中难过的很,却说不清为何如此难过。
然后他会在找寻谢宁残存痕迹的路上,一天比一天痛,一日比一日悔。
到了今日,十枚祈愿牌,让萧呈渊跪倒在榕树下几近崩溃,痛不欲生,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如此难受了。
“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再等等我......”萧呈渊几度哽咽,说不出话。
叶如尘道:“他等了五年。”
是啊,萧呈渊哭着笑,从顺兴二十四年他去越州开始,等了整整五年,最后等来新婚之夜他的一句,“这门亲事我不认。”
谢宁死了,死在和离的第二天。
萧呈渊不能想象,谢宁走的那一刻在想什么,他走的那么决绝,不给萧呈渊挽回的机会,甚至连道别都不曾有。
如果能晚一点,再晚一点,等他去找他该多好,他会说:“谢宁,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心里是不是很怨他,怨他眼盲心瞎,怨他没有早日回头。
叶如尘心想,你追他五年,他等你五年,谢宁或许觉得扯平了该是不怨的。
看萧呈渊现在就这幅样子,叶如尘实在不知,若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那该有多么绝望啊。
再后来,萧呈渊真的想起来了,他没有再哭,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挺好的。
他说:“阿宁喜欢花粘糕,我以前常买给他。”
他说:“灵华山的梨花是我为阿宁种的。”
他说:“阿宁,我的阿宁,我把他弄丢了。”
他说:“说好的等我回来娶他,我食言了。”
萧呈渊再一次去找长乐,长乐说了实话,没有坟,谢宁骨灰撒在了灵华山中。
萧呈渊死的时候,也留下了遗愿,希望将骨灰洒在灵华山中,要和谢宁在一起。
都说死者为大,可死后身事不由己,安国公夫妇怎能容许独子尸骨无存、魂无归处呢。
萧呈渊还是入了宗族墓地,没能和他的阿宁在一起。
叶如尘猜想,若萧呈渊早知如此,恐怕会直接自焚于山中。
永昌年间,天下太平,燕国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边境危机仍在,总有小国蠢蠢欲动,但碍于燕国火器之威都不敢冒然动作。
永昌四年,南月再次进犯,攻破边关;同年,北魏突袭,南北二夹一围着打,顾子詹入了军。
一年后,南月、北魏相继国破,被大燕吞并,大燕再次威慑四方,各国纷纷遣使臣前来建交。
大燕彻底稳定下来,各行各业蓬勃发展,商业繁荣至鼎盛。
棉花被普及到了全国,让普通百姓都能穿得起棉布做的衣服,盖得起棉花填的被子。
香皂,玻璃,望远镜,银镜,还有自行车,三轮自行车都开始批量生产,慢慢走入千家万户。
叶如尘的研究院不断推出各种新东西,有的利于军有的利于民,燕国百姓生活发生巨大变化,没人再敢质疑研究院存在的意义。
永昌十五年,一则消息顶爆头条,粮食增产终于实现了!粮食乃国之根本,这个消息无疑是重大的,值得举国同庆!
顾父垂垂老矣,已然泪流满面,当初被叶如尘忽悠着他踏入这条路,他就做好了一辈子无为的准备,没想到真走的到这一步,不罔他们农科院这么多人多年来付出的心血!
叶如尘不忘初心,仍记得自己只是条咸鱼,他对目前的生活真的很满意了,孩子也长大了,他自问可以退休养老了。
可是每次提出这个想法都会遭到一圈人反驳,顾父是不再管他了,只是满朝文武都直摇头。
尤其是那几个仗着自己年纪大的老臣,一起用那种眼神围攻他,好像这就能让叶如尘愧疚一样?
哼,怎么可能?
但皇帝说:“爱卿风华正茂,身体硬朗,现在辞官为时尚早。”
可恶,去他的风华正茂,他都四十加了!皇帝老儿这是连借口都不找了!
万恶的封建主义,万恶的奴隶主!
大燕第一寺, 乃京都护国寺,建于数百年前,历经了几代王朝的更迭。
静安寺在前朝时就颇有名气,曾被多次修缮翻新。
大燕覆灭前朝之后, 定都燕京, 皇城就恰好选在静安寺的山寺不远处, 于是静安寺再一次被翻新扩建, 由大燕开国皇帝赐名,成为了护国寺。
护国寺香客众多,常年热闹, 叶如尘偏爱冷门景点,又不好烧香拜佛, 所以在京几年也没专门去护国寺溜达过。
本月初一, 护国寺有一场大型的祈福诵经活动,为期十天, 城中百姓大多都会前去烧个香, 求个平安。
顾母约了几位好友,顺道也拉着顾青辰夫夫,想让他们去拜一拜图个吉利。左右闲来无事,叶如尘就顺着顾母意愿,带上顾青辰一起去凑热闹。
这日清晨趁天凉快,几人乘坐马车早早出发, 登了山门入了寺庙,人头攒动果然热闹。
叶如尘夫夫二人今日身着月白锦衣,头束玉冠, 两人相携而走,俊美出尘的面容惹得路人频频回顾。
宝殿前, 几人烧了高香,顾母跟她的友人前去听经闻道,叶如尘和顾青辰不感兴趣,便在山寺中随意转了起来。
“阿辰以前来过这里吗?”叶如尘问道。
“来过几次,都是跟在长辈身后,也不甚熟悉。”顾青辰说着,“我记得有一大片梅园,具体在哪里倒是不记得了。”
“无碍,我们随便逛逛,说不定就找到了,娘那边可要好一会儿才结束呢。”
山寺风景倒是挺好,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间小径,周围已不见人烟。
越过一片竹林,叶如尘突然看见台阶上坐着一个和尚,背对着二人数荷包。
“小师父,请问此乃何处?”叶如尘开口问道。
那和尚猛地听见声音一哆嗦,慌忙将荷包揣入袖中,转身起来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此乃静竹林,旁边是我寺弟子修行禅房,并不对外开放。”
小和尚面容清秀,年岁不大,却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二位施主该是迷了路,是要去前殿听经吗?小僧可为二位引路。”
叶如尘摇头,直言他们就是从前殿出来的,并无意听经问道。
小和尚点了点头,“相逢即是有缘。”他这么说着,宽大衣袖遮住掐算的手指。
“二位姻缘相牵,若小僧没看错该是夫夫关系。此来山寺并非听经,可是有或求解?不如说出来,小僧可解一二。 ”
“多谢小师父好意。”顾青辰摇头,他们并无疑难相求,“我与夫君只是随便转转,误入此处,打扰了。”
顾青辰与叶如尘相视一眼,对小和尚点头就转身要走。
“施主留步!”
小和尚叫住他们,看向顾青辰道:“阿弥陀佛,不瞒施主,贫僧观你近日有血光之灾。”
顾青辰愣住,下意识看向叶如尘,叶如尘虽然能掐会算,但在家人身上没用,闻言也是眉头微皱。
叶如尘看向小和尚,突然笑了一声,问道:“敢问大师,你算得准吗?如何收钱?”
小和尚脸颊微红,手指不停转着佛珠,“阿弥陀佛,诚意在心,施主如果信的话可留下香油钱,不信则罢了。”
叶如尘说:“那大师不妨先看看我。”
小和尚闻言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叶如尘,对着他又掐又算。
叶如尘微微眯着眼,就见小和尚独自折腾了好一会儿,神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小和尚忍不住退了两步,抬袖擦了擦额上虚汗,“阿弥陀佛,奇了怪了,贫僧竟半点看不透施主,施主可否说一下八字?”
叶如尘冷笑,“道祖在上,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有辱道门。”
“胡说!”小和尚第一次被人这样说,立刻大声反驳:“贫道乃道家正统出身,岂能与江湖骗子混为一谈,你这...!你...”
贫道?顾青辰愣住,小和尚瞳孔一颤连忙捂住嘴,啊,这就尴尬了不是。
他轻咳一声拂了拂袖,双手合十施施然道:“贫僧乃正经佛家子弟,施主莫要妄言。”
“我说为何下山这么多年竟没见过一个道士,原来都改行去当和尚了啊。”叶如尘唇角勾起浅浅笑意,对顾青辰说道。
顾青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小和尚上下一扫,这如何都不像正经和尚,而一身僧袍和光亮的脑门儿更是与“道家正统”毫不相干。
“看什么看,太无礼了!”小和尚感觉受到了侮辱,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突然灵光一闪,指着叶如尘。
“啊,你是同行!”
叶如尘又是微微一笑,小和尚清了清嗓子,抬起下巴,“贫道乃北元宗第一百二十三代弟子,道号不虚,你呢?”
叶如尘道:“无门无派。”
“原来是野路子出身。”小和尚眨了眨眼,骄傲道:“我就说嘛,有名有姓的就那几家,你若出身正统,我又怎会不识。”
叶如尘竟无语凝噎,“你们北元宗的正统道门子弟,都是穿袈裟剃光头,见人就说阿弥陀佛的吗?”
“当,当然不是。”小和尚涨红了脸。
这看起来真的很不靠谱,顾青辰劝道:“你小小年纪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呢?”
“这一行怎么了!都说了我不是骗子!”小和尚指着叶如尘,“他呢,他不也是干这个的吗?”
叶如尘笑道:“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哎?你不是吗?”小和尚愣住,对哦,这人刚才好像是没有承认。
叶如尘解释道:“我确实会那么一点,但并不以此为生。”
小和尚懂了,点头表示理解,“道统本就凋零败落了,皇家道观被拆后,道士在燕京就更不好混了,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得不找个副业谋生。”
“我们?”叶如尘问:“这里还有其他道士?”
小和尚哽住,再一次懊恼,怎么又说漏嘴了!他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喂,你既也是同道,可不要出去乱说啊。”小和尚紧张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
“哎,我看你衣着不凡像个有钱人,你是干什么的?”小和尚好奇地问道。
叶如尘扇柄在手心敲了敲,“我在研究院任职。”
燕京城没人不知道研究院,小和尚惊诧,“你竟然能进研究院!可是官身?”
叶如尘点头,小和尚又问:“官几品?”
“正三品。”
“不可能!”小和尚瞪大眼睛,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研究院的三品官就只有院长一职!”
叶如尘幽幽道:“在下叶如尘,不才正是研究院院长。”
“真,真的吗?”小和尚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蛋,顾青辰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是真的,冒充朝廷命官可是要下狱的。”
小和尚顿时有些局促,看向叶如尘的眼神也带着崇拜,“你,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的同道中副业做的最好的。”
叶如尘哽塞,“谢谢夸赞,但我这是主业。”
顾青辰藏在叶如尘身后,笑得肩膀抖动不停。
叶如尘二人在小和尚的邀请下,跟着他来到一处偏殿,顾青辰悄悄问,“你怎么看出他是道士的?”
叶如尘笑道:“他掐算时暴露了。”虽然和尚也会算,但跟道士用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没过一会儿,小和尚叫来了一串光头,兴致勃勃地介绍他们认识。
叶如尘心中万分感慨,他是真没有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道士,还这么多,还都是光头。
顾青辰也惊呆了,谁能想到皇城边上—护国寺内,竟然混了这么多道士!“你们就不怕暴露吗?”
小和尚嘿嘿一笑,“我有人罩!我师父和无...”
“咣当!”他师兄一拳砸了过来,小和尚闭了嘴,顾青辰倒吸一口气,这听着就很疼,不过小和尚脑门只是红了一片,却并未起包。
还挺结实,叶如尘心道。
上面有人?寺里藏这么多道士,无论如果也瞒不过主持,而护国寺最大的也就是主持了。
“无了方丈德高望重,信徒遍京,我也有所耳闻。”叶如尘道。
对面几人见已经被猜出来了也就不再相瞒,正如先前在竹林小和尚所言,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而且他们认为叶如尘是有缘之人,看着也温和可亲,又是同道,想必不会多嘴。
叶如尘还真听好奇这个世界的道统呢,他问道:“你们说的道统凋零是怎么回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吐尽心酸与无奈。
什么修行在自我,讲究慧根、悟性和缘法,他们没能耐带人修仙,更没本事给皇帝炼长生不老药。
什么当初霍乱前朝,还有炸大燕东宫的都是江湖骗子,跟他们正统道门毫无关系,白白受了连累。
叶如尘听得认真,也大抵明白了,但后来这群人说得越来越玄乎,叶如尘是一字都不信的。
什么千年前一场浩劫,道门各派为拯救世界折损牺牲。
什么传承尽断,灵气全无,修行路难走。
更离谱的是,小和尚兴致勃勃的分享,他找到一条新的“道”。
道门修今生,佛门修来世,今生路不通,他就走来世,轮回三千界,待跳脱此界,再转修道。
叶如尘人都听傻了,这是什么新奇的修道方式,借佛门路,渡道家子弟,不是,你们这么干,考虑过真和尚的感受吗?佛祖他老人家同意吗?
其余师兄们解释:“施主别误会,没有我们,就他一人。”
小和尚骄傲道:“我现在可是佛道双修!”
还佛道双修,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就离谱,叶如尘给小和尚比了个赞,“祝你前途无量。”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老和尚,叶如尘并不认识,但看袈裟就知道地位不低。
老和尚对叶如尘见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无了,见过叶院长和顾施主。”
原来这就是护国寺的精神领袖,叶如尘和顾青辰也连忙还礼道:“晚辈叶如尘/顾青辰,见过方丈大师。”
小和尚问道:“方丈不是在大殿讲经吗?”
无了方丈说:“已经结束了,空无和空心带着你几位师兄在前殿,我听闻叶院长在这里,便前来一会。”
“不敢劳烦方丈大师。”叶如尘再次拜礼。
其他和尚们见方丈有话要说便主动离开,殿内独留下了叶如尘夫夫和无了三人。
无了方丈和蔼地看着叶如尘,叶如尘突然想起先皇曾说过的,护国寺也很欢迎他,不禁头皮发麻,这无了方丈不会想劝他入空门吧。
“叶院长不必多想。”无了方丈在蒲团上坐下,“贫僧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聊聊罢了。”
“叶院长不是当世之人吧。”无了笑着道。
叶如尘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顾青辰也绷紧了神经,他听叶如尘讲过自己的来历,自然懂方丈所言何意,顿时有些防备。
叶如尘捏了捏顾青辰手心,让他不要紧张,问道:“大师想说什么?”
第156章 番外二 两界通道
“顾施主不必紧张, 贫僧并无恶意。”无了方丈笑了笑,“刚才小徒们三言两语讲了天方夜谭般的事,听起来似有些好笑,叶施主可是想了解道统?”
叶如尘确实有些兴趣, 点了点头, 无了方丈便开始与他讲道。
浅薄的说, 比起方丈正儿八经的与他传道受业、论道家学说, 还是方才那一群人讲故事更有意思些。
虽有些枯燥,但叶如尘听得仔细,也能跟着无了方丈论上几句, 他幼时跟着老头长大,虽未专此一道, 却也耳濡目染。
“在下冒昧一问。”无了方丈对道家知之甚深, 叶如尘忍不住问道:“方丈大师您是诵佛?亦或是......”
无了方丈敲了敲光头,笑道:“贫僧是真和尚。”
叶如尘微微一笑, 拱手道:“冒犯了。”
讲完道经, 讲道门传承,讲道门祖师。
道门始祖太上天尊,修为通天彻地,其下四名弟子,其二上合尊者执道、其三上清尊者执法、其四上虚尊者执教。
“为何没有大弟子?”叶如尘问道。
“传承之初,始祖授道时, 便只有三位上尊相随,据传大弟子乃始祖凡胎之初收下,未悟道入境, 然始祖心有念,望其归, 名录上仍留其名,三位上尊皆列其后。”
方丈大师道:“传承至今,大弟子姓甚名谁已不可考,但弟子位尚存。”
“等等!”叶如尘突然打断:“刚才说道门始祖是谁?”
“太上天尊,怎么了?”方丈大师闻道。
叶如尘突然有点恍惚,他不自觉产生了些神奇的想法。
离开了护国寺,顾青辰茫茫然问道:“你怎么了?”
“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叶如尘看向他,一脸纠结,“那个太上天尊,和我家老头撞号了。”
顾青辰:???
长这么大,叶如尘并不知道师父姓甚名谁,老头从没提过,上山的人都叫尊称他“真人”。
因为住在佛秀山,老头给自己起了个名号,“秀山真人”。
叶如尘跟他说,这个名号太普通,一点也不厉害,难成大道,于是老头让他起,叶如尘想到了太上老君,脱口而出“太上”二字。
太上,意为至高。
老头问:“会不会有点虚?对诸天神尊多有冒犯。”
叶如尘说:“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叶如尘不以为意,老头心向大道,沉迷修仙,他真的无力挽救,只能随着他开心好了。
可现在,小丑竟是我自己?难道上个世界其实是修真世界?
为什么他确定是换了世界,而不是穿越到本界千年后?因为按无了方丈说法,太上天尊是“道门始祖”,然而据他所知,老头修炼的时候,道门早就满天神尊了。
所以三千世界,老头可能是修炼大成后,来到这个“小世界”成为了道门始祖。
但这,修仙,真的可能吗?叶如尘觉得三观中某些好像碎掉了,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或许老头只是死后穿越重生,就像他第一次那样,但老头穿到了这个世界千年前,然后靠忽悠成为了“道门始祖”。
嗯,一定是这样的,叶如尘努力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
“可穿越本身就很离谱了,还有异世,算命,那为什么不能修真呢?”顾青辰说道。
你真相了,夫郎。
顾青辰一语道破,戳穿叶如尘自欺欺人的防护,三观中,名为“世界观”的一块已经彻底碎成渣。
北元宗位于岳州八谷山,现任宗主平阳真人是无了大师的至交好友。
“论正统,没有比我们北元宗更正的了!我们北元宗乃上合尊者所立,传承至今,虽几经波折,但道门地位不可撼动!”
叶如尘不知这话真假,可据无了大师所说,北元宗确实是现存道门门派中,底蕴最深,历史最悠久的。
“师兄弟们各奔东西,我也不确定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不在家,有可能云游去了,但门派应该会有人留守的。”
最后,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我们北元宗确实厉害,但道统凋零多年,也难免,难免,有些许落魄......”
厉不厉害不知道,落魄是真落魄。
叶如尘休了三个月的假,为解心中疑惑,他带着顾青辰和小宝儿,走了一趟北元宗。
小和尚的画技实在拙劣,拿着他给的地图,叶如尘夫夫绕了好久才找到路。
山路被遮盖,许久未清不像是常有人走的样子,七拐八拐,终于找到道观。
只见门前杂草丛生,门环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喊了许久也未有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