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碰上这种事儿,你就别出面了。”陈涧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至于过去就把客人打了。”单羽枕着胳膊笑了笑。
“我是怕客人本来没那么气,你一过去客人把店砸了。”陈涧说。
“哎,”单羽闭上了眼睛,“太不了解我了。”
不想越界老板。
陈涧笑了笑:“反正我打算等这拨客人退房了把所有房间再检查一遍,别给人什么找茬的机会。”
“让陈二虎安排他的人做,别让他觉得被区别对待了。”单羽说。
“我也得看着点儿……”陈涧说。
“说清楚就行了,你是店长,什么事儿都自己亲自做,”单羽说,“累都累死了,还怎么陈鱼落雁啊。”
“……这事儿挨着吗?”陈涧有些无奈。
“你怎么想的啊,”单羽睁开眼睛看着他,“起这么个名字。”
“好玩呗,我列表里好多神经病一样的名字。”陈涧换了根棉签,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问了一句,“你是现在没用微信还是从来就不用啊?”
“出来以后一直没用。”单羽说。
“那你用的什么名字?”陈涧又换了根棉签。
“闭月羞花。”单羽说。
“行吧小花儿。”陈涧也没跟他废话,继续消毒。
单羽笑着也没再说话,轻轻舒出一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
陈涧给支架消完毒,又看了看伤口,感觉外伤已经基本好了,没准儿支架也真的差不多可以拆了。
能走会跑的老板。
对于这个店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行了,”陈涧把药箱收拾好,“你这个支架没准儿……”
说到一半他发现单羽没有动静,脸侧向沙发靠背那边,没像之前那样胳膊挡着眼睛,而只是指尖轻轻搭在前额上。
“你睡着了?”陈涧放轻声音问了一句。
这回应该是真睡着了,这个舒缓的呼吸,完全松弛下来的姿势……
虽然单羽挺能演的,但这个状态是陈涧第一次见,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睡着了的单羽,跟装睡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没再确认,只是小心地拎起药箱,轻手轻脚地放回了柜子里,往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他又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看不到单羽正脸,他侧脸也被手指遮着,不过整个人没有了平时漫不经心里带着的嚣张,只有安静,跟他看着窗外发呆时的安静不太一样。
像是看到了单羽的另一面。
陈涧关掉了办公室的灯,走了出去。
店里的客人除了102,节后的三四天里基本都慢慢离开了,大隐慢慢恢复了之前安静清闲的样子,不过跟以前钱宇时期那种完全萧瑟还是有些区别,周末还是会有看秋叶的人过来,这状态维持一阵,坚持到下雪,客人就又会多起来了。
不少客人在前台的本子上留了言,花园里的一个留言板上也贴了很多便利贴。
那个留言板的位置之前是个花架,盆栽不好养护,陈涧就给拿掉了,放了些石头和罐子,欢乐豆来了之后把餐厅里一块闲置的展板放了上去,贴了些便利贴,本来是个拍照的道具,后来就真成了客人们的留言板。
没事儿的时候陈涧就会去看留言,把本子上和留言板上的内容都看了,大多都是表达心情,宣泄情绪,但也会有些人会提提意见。
陈涧把这些内容都记了下来。
能改进的,要注意的,都分好类慢慢去做。
这种闲散中又有着一堆杂事的日子让人挺踏实的,唯一不踏实的是102,都住到月底了还没有走的意思。
大多数时间都在房间里,有时候会出去在附近转转,基本会回来吃饭。
但他还要住多久,也不方便问。
“畔畔你晚点儿跟102说一声,”陈涧看着他的入住记录,小声交待,“这都住满一个月了,如果还住的话,我们可以按月租房给他算房费,看看他怎么说。”
“好的。”胡畔点点头,“他早上出去说跑跑步,一会儿回来了我问他。”
“嗯。”陈涧从前台拿了颗奶糖,准备去外面小路上转一圈。
“店长,”胡畔往咖啡厅那边走过去,准备试她新买的豆子,“一会儿你没什么事儿吧?”
“目前没有,”陈涧停下了,“怎么了?”
“我帮你烫头呀,”胡畔说,“我买的药水到了,我自己也要烫。”
“烫头?”陈涧愣了愣,胡畔之前的脏辫已经拆掉了,这几天都扎的马尾,看着也挺好看的。
“我要烫个爆炸头,”胡畔说,“正好帮你一块儿了。”
“我爆炸头?”陈涧很震惊。
眼前瞬间莫名其妙地晃过陈按摩家里养的比熊,因为不怎么打理,狗子整颗脑袋上的毛都炸着,像一颗巨型蒲公英。
“哎呀,你还是这样的卷儿,我还可以帮你剪,”胡畔说,“我之前就说你这头发烫得不好,白瞎这脸了。”
“帮我也烫一个吧,”三饼从咖啡厅侧门探进来一个脑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行吗?”
“你排队吧,”胡畔说,“今天要没什么事儿我可以把咱们三个脑袋都烫了。”
“我……”陈涧一直是自己胡乱烫一下,让天然的卷不显得太乱就行,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别人给自己弄头发。
“你俩先吧,店长排队,”单羽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今天店长跟我出差。”
“出差?”陈涧转头看向他,“你没跟我说啊。”
“去医院。”单羽说。
那叫进城。
“复查是吧?”陈涧这才注意到单羽没拄拐杖,手里只拿着一个袋子,应该是他之前的检查单子。
“拆架子。”单羽说着就往院子里走。
“拆不拆架子是医生说了算吧?”胡畔笑着说。
“不让我拆架子我就拆医院。”单羽说。
“他是真烦这个架子了啊。”三饼很感慨。
“国庆那会儿就一直想拆了……”陈涧说。
“陈涧!”单羽在外面喊了一声。
“哎!”陈涧应了一声,跑着跟了出去。
单羽拿来的那个装着检查单的袋子扔在副驾上,陈涧上车之后看了看,医院不是本市的。
“要回原来的医院复……拆吗?”陈涧问。
“就去市里找个医院拆了。”单羽发动车子,开出了院子。
“不用去原来的医院?那万一……”陈涧把袋子放到了后座,系上了安全带。
“也行。”单羽在导航上戳了几下。
车里响起了导航播报:“准备出发,全程五百二十七公里……”
陈涧赶紧伸手把导航取消了。
“不去了啊?”单羽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这么远,”陈涧说,“想着就隔壁市呢。”
“你……”单羽听了他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没出去过?”
“嗯,”陈涧点点头,“最远就去市里,毕业了就回来了。”
“下回出差带你去远点儿的地方吧。”单羽说。
“我们一个民宿,”陈涧说,“有什么真的差可以出吗?”
两次出差,一次逛街……哎不能细想不能细想,还有一次去医院。
“去别的地方,去那些做得好的民宿考察,”单羽说,“学习学习人家的经验,怎么会没差可出。”
那这次出差就算是去医院考察一下老板腿吧。
让陈涧有些吃惊的是,医院门口有人在等着他们,一个大姐,推了个轮椅,单羽居然找了个陪诊。
“你跟着就行,”大姐推着单羽就往里走,“这里我很熟。”
“好。”陈涧应了一声。
大姐的确很熟,挂号去诊室去拍片去拿结果,陈涧连轮椅也不用帮忙推,就跟着一通跑,该交费的时候去交个费就行。
最后一通折腾完,因为单羽的腿恢复得还不错,这家医院成功免除了被单羽拆掉的风险。
“会疼吗?”单羽坐在操作台上看着准备给他拆支架的医生。
“有一点点疼,主要是酸胀感觉,一般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医生说,“如果是非常怕疼的人,可以给你注射一点止痛药物……”
“不用了,太麻烦。”单羽说。
陈涧感觉单羽应该是对自己疼痛耐受力有些误判,上回陈按摩给他捏脖子的时候好像没怎么用力,陈涧的手都跟着快断了。
但他没说,感觉单羽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就要立马拆掉支架。
医生开始拆支架,一开始是用扳子把连接杆拆掉,这一步应该是没什么感觉,单羽安静地坐着,接着就是把戳在骨头里的那些骨针拧出来……
医生刚开始拧第一根的时候,单羽还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盯着自己的腿,但在骨针从肉里被轻轻拔出的同时,单羽一把抓住了陈涧的右手。
让你打麻药你就打啊!
陈涧差点儿喊出来。
“疼吗?”医生问。
“还好,”单羽咬着牙,“其实……不是很疼,主要是看着有点儿……恶心。”
“那你别看啊。”陈涧也咬着牙。
“忍不住,强迫症。”单羽说。
取第二根的时候,他还是盯着自己的腿,陈涧能感觉到他手有些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为了自己的右手少受点儿苦,陈涧不得不伸出左手,捂住了单羽的眼睛。
又接着一亮。
单羽还没有来得及在难忍的酸胀疼痛里好好体会一下陈涧掌心里的温度,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陈涧的手就已经很快地变成了微微悬空,若即若离地挡在了他眼睛前。
单羽都有点儿佩服陈涧对这个距离的把握, 就在呼吸之间。
他呼气, 就能碰到, 他吸气,就碰不到。
不过陈涧手上的味道他一直能闻到, 很淡的木质香,不是店里的洗手液,应该是陈涧护手霜的味道。
哟, 还用护手霜呢。
难怪沉鱼落雁。
啊酸……啊疼疼疼疼疼……
他忍不住又是猛地一下握拳, 抓着陈涧右手, 同时还低了低头, 想从陈涧的左手指缝里看看医生的操作。
“怎么都挡着了你还要偷看啊!”陈涧的手跟着他的动作也往下移了移。
医生都听笑了:“早上给个小孩儿拆支架,也是这样,又怕又老想看。”
“他都二十六了!”陈涧说。
“也不奇怪, 他二十六了还要人陪着呢,”医生说,“童心未泯吧。”
“不看更疼。”单羽说。
说完就后悔了。
陈涧的手拿开了:“真的吗?”
看着有个预判, 心里能有个准备。
但现在也可以是假的。
单羽没说话,看着医生开始拧第三根骨针。
也许是因为对疼痛和那种酸胀感有些适应了, 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他抓着陈涧的手也松了松劲。
下一秒陈涧就抽出了手。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陈涧正把手背在身后甩, 单羽这一眼看过来, 他顿时就又尴尬了。
虽然不知道尴尬什么, 但为了不让单羽觉得自己在他没那么疼之后那么迫不及待地抽手, 他把手伸到单羽眼前, 展示了一下手背上被抓出来的红色指印。
单羽没说话,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冲他微微一弯腰:“跳个舞吗?”
……什么玩意儿?
陈涧难以形容这一刻对单羽精神状态的认知。
除了震惊,他承认这一瞬间他非常想笑。
“别乱动。”医生倒是很有职业素养。
“好的。”单羽松了手,老实坐正了。
“疼的话那边有个小球,”医生说,“拿给他捏一下吧。”
陈涧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医生桌角那儿放着一个黑色的橡胶小球,他过去拿过来,塞到了单羽手里。
“这有用?”单羽捏了捏球。
“也看个人,”医生说,“不过起码比手经得住抓。”
“靠。”单羽笑了起来。
陈涧本来就还因为“跳个舞吗”憋着笑,这会儿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简直莫名其妙!
而且还有点儿刹不住,为了不影响医生操作,他迅速走出了诊室。
走廊上还有不少等着看病的人,他不得不低下头,边笑边走到了一边。
“怎么了?”在走廊上等着的陪诊大姐看他这样子,马上跟了过来,“不是拆支架吗?情况不好吗?”
“没。”陈涧转过头看着大姐,满脸还没憋回去的笑。
“哎呦,吓我一跳,”大姐也看乐了,“怎么看你哥拆个支架还能笑成这样啊?”
“就是……有点儿好笑。”陈涧笑着说。
不过他没敢在走廊上耽误太久,很快又回到了诊室,毕竟能感觉得出来,拆支架是真的疼,单羽也是真的怕疼。
他一进去就看到单羽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橡胶球,死死盯着医生拆支架的动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最后一根了。”医生说。
“能走路了吗?”陈涧问。
“他没拆的时候也能走了,”医生说,“不过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这条腿不要承重,骨头上现在是有通道的,三个月左右才能闭合,如果不注意,是有可能再次骨折的。”
“嗯。”单羽应了一声。
“这些洞,”陈涧看着他腿上取出骨针之后留下的针洞,“要缝针吗?”
“不用,”医生说,“一周左右就自己长好了,注意清洁消毒就可以,如果有疼痛,肿胀或者渗血,就要及时回医院来处理。”
“嗯。”陈涧点头。
取完所有的骨针,医生又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单羽在诊室里来回遛达着,陈涧感觉他根本就没听,只得站医生桌子旁边认真听完了。
从医院出来,单羽心情很好,大门外的几级台阶他是小蹦着下去的,虽然重心都在右腿这边,陈涧还是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要不回去让医生先给你打个夹板,省得一会儿又折了还得回来。”
单羽笑着看了他一眼:“下月没护理费拿了。”
“看路吧。”陈涧说。
“去看看你爸吗?”单羽问,“他那个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没问。”陈涧说。
“人有时候很奇怪,”单羽说,“善意和关心,给其他人的时候,会比给亲人的时候更自然。”
陈涧没有说话。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细想却发现,起码对于自己来说,挺准确的。
单羽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去了停车场,上了车。
陈涧上了车,在单羽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咬了咬嘴唇,说了一句:“他中午都在一个骑手驿站休息……”
单羽马上点开了导航:“导上。”
陈涧打开和老爸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一张老爸发过来的他在驿站吃饭的自拍,为了证明自己手不影响工作,上面有驿站的名字。
他在导航上输入了驿站的名字,显示那里距离医院六公里差不多七公里。
“很近,”单羽说着把车开了出去,“你这跟破案一样,我以为他告诉过你地址呢。”
“这就算他告诉我了。”陈涧说。
“这回就不买东西了,”单羽说,“他下午肯定还要跑外卖,拿着东西不方便。”
“嗯。”陈涧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有些艰难地开口,“一会儿你就在……”
“找个八百米外的位置停车,”单羽说,“别让你爸知道又是老板开车送你去的。”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一些没多久之前的回忆莫名其妙地浮在了脑子里,他赶紧看向车窗外。
不要细想不要细想……
这会儿路上的车很多,看着窗外一辆辆挨着挤着的车,陈涧感觉有点儿发晕,他又抬眼往人行道上看过去,或快或慢的行人也不少。
看惯了小镇的宁静,甚至是偶尔的萧瑟,眼前繁华纷乱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上学那会儿他除了学校和打工的地方,很少关注别的,骑个自行车在车流中来回穿梭时完全不会在意身边。
前方红灯,车停下了,单羽偏过头说了一句:“护手霜我用一下。”
“嗯。”陈涧应了一声,下意识掏兜的时候才愣了愣,看了他一眼。
“别装没有,”单羽说,“我刚都闻到了。”
“你闻……”陈涧说了一半停了,叹了口气,把兜里的护手霜拿出来递给了单羽。
“挺好闻的,”单羽拧开瓶盖,往自己手上挤了一点儿,把护手霜递回给他,“哪儿买的?”
“二街那个小超市。”陈涧说。
“你还用这些呢?”单羽看着前方红灯的读秒,慢慢搓着手。
“小时候,一入秋我的手就会很干,到冬天就会裂口子,”陈涧说,“我妈就让我记着用护手霜。”
“这样啊。”单羽没了声音。
老爸午休的驿站很好找,在以前陈涧打工的一个超市附近,陈涧对这儿还挺熟的。
单羽把车停在了距离驿站差不多一条街的一个路边停车位上:“那有个奶茶店,我去那儿等你吧。”
“好。”陈涧下车,关车门的时候他回过头。
“闭嘴,赶紧去。”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转身往驿站那边走过去。
路上能看到穿着外卖衣服的人从身边开着车经过,陈涧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这些人,但没看到老爸。
他有些后悔没有提前给老爸打个电话问问。
万一老爸已经吃完饭走了,或者是今天就没来这里休息……
走到这里了,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想见到老爸。
不过转过拐看到驿站的牌子时,陈涧松了口气,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一张椅子上正吃着盒饭的老爸。
手上还有夹板,盒饭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小桌有点儿矮,他低头够着饭盒快速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陈涧一直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现。
“老陈。”陈涧叫了他一声。
“哎。”老爸应着,抬起了头。
看清是他的时候,老爸一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办事,”陈涧说,“就在附近,事儿办完了想着离这里没多远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老爸又愣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吃饭了吗?”
“没呢,”陈涧说,“我一会儿……”
“在这儿吃呗,”老爸往他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陈涧点点头,“饭我就不……”
“就旁边这家盒饭特别好,还便宜,”老爸说着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筷子,往隔壁的小炒店走了过去,“老板再来一份盒饭。”
陈涧没再拒绝,只是拿出手机飞快地给单羽发了条短信。
单羽坐在靠窗的位置,奶茶店里人不多,基本都是刚放学的学生,手里拿着各种刚买的,热气腾腾的食物。
烧烤,麻辣烫,脆皮肠,章鱼小丸子,手抓饼……
单羽喝了一口奶茶,胃里空得很,刚拆支架的时候忍疼消耗太大了。
他转头看着街对面的一排饭店,琢磨着一会儿就近吃点儿什么。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岳朗打过来的。
这会儿饿得很,不想说话,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手机上还有个短信,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他一直没看,这会儿才发现是陈涧的。
-我爸给我买了份盒饭
“操。”单羽顿时感觉更饿了。
他把视线从外面的饭店移了回来,一个小男孩儿坐在了他对面,把一杯奶茶放到了桌上,手里抓着一个小丸子的盒,手指上还勾着一个纸袋,闻起来是酱香饼。
“小孩儿,”单羽看着他,“饼哪儿买的?”
小男孩儿喝了口奶茶:“我们学校后门。”
“多少钱?”单羽又问。
“八块。”小男孩儿说。
“十块卖我。”单羽说。
小男孩儿愣住了,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
“你回家还要吃饭,”单羽说,“这些你吃完都饱了,回家吃不下饭你妈骂你。”
小男孩儿看了一眼饼。
“十二块。”单羽说。
小男孩儿把装着饼的袋子推到了他面前。
“干净的吗?”单羽拿出钱包,一边掏钱一边问了一句。
“我还没打开过呢。”小男孩儿说。
“交易愉快。”单羽把钱递给了他。
小男孩儿拿过钱,一手奶茶一手小丸子抓起来转身跑出了奶茶店,一边跑一边跟外面路过的几个同学喊着:“有个傻子买了我的饼,我赚了四块钱哈哈哈哈哈哈!”
单羽啧了一声,拿起了装着饼的袋子打开了。
还很热乎,很香。
刚咬了一口,手机又响了,还是岳朗。
他叹了口气,边嚼着饼边接起了电话。
“挂我电话?”岳朗说。
单羽没说话,这口饼咬得有点儿大,得嚼一会儿。
“吃东西呢?”岳朗愣了愣,“吃东西你他妈还接我电话干嘛啊,我听你吃啊?”
单羽把电话挂掉了。
把这口饼咽下去之后,他又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把电话给岳朗回了过去。
“什么事儿?”
“方旭出来了你知道吧?”岳朗问。
单羽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不知道。”
“表现好,减了点儿。”岳朗说。
单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狠狠地咬了咬嘴角,顺手拿过奶茶捏了一下:“告诉我这个干嘛。”
奶茶瞬间撑破封口喷了出来。
“操。”单羽站了起来。
“我来吧。”一个店员拿着抹布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单羽说。
“没事儿没事儿。”店员说。
单羽拿起那个饼,走出了奶茶店。
这家的盒饭的确味道还可以,就是油有点儿大,稍微咸了点儿。
边吃边跟老爸聊了一会儿,老爸的胳膊还行,没因为他坚持要送餐再受什么伤,过几天就能拆板子了。
吃完老爸就急着去送餐,陈涧也就没多呆,看着老爸骑着车走了之后,他才往回走。
单羽没给他回短信,这人手机每天都不在正常地方,估计都没看到。
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陈涧看到了单羽,就靠在车门边手里拿着个袋子,看上去应该是饼。
陈涧有些意外,这附近没有卖饼的,他上哪儿买的饼?
饿得都出去找吃的了?
陈涧赶紧加快了步子,跑了过去。
距离单羽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单羽侧过了身,他才发现单羽正在打电话。
而且脸色非常差,看上去很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单羽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怒火。
陈涧犹豫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车头前。
“他要再敢去我家,”单羽沉着声音,“我保证废了他。”
说完这句话,他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