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几秒之后他猛地扬起手,把手里的饼往车头上砸了过去。
陈涧条件反射地往前冲了一步,接住了那个饼。
单羽看到他的时候顿了顿:“你这么快回来了?”
“嗯。”陈涧应了一声,“吃完了。”
单羽并没有藏着情绪,说话时声音都还是冷的。
“反应挺快啊。”单羽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饼。
“……我以为你砸手机呢。”陈涧说。
“我疯了吗我砸手机,”单羽从他手里拿走了饼,声音和眼神都慢慢恢复了常态,“手机一万多呢。”
陈涧笑了笑。
单羽打开袋子,低头咬了一口,转身上了车。
陈涧跟着坐到了副驾上:“吃完再开车吧。”
“嗯。”单羽应了一声,又咬了一口,专心地吃着。
陈涧一直等他吃完最后一口饼,才吸了一口气。
都这样了,不问说不过去了。
“怎么了?”陈涧看着他。
也没有拒绝回答。
陈涧本来觉得自己在这份沉默里应该感觉到尴尬,或者后悔问出这么一句来,但他很神奇地并没有。
因为看得出来, 单羽的表情很认真。
“我朋友……告诉我, ”单羽是在思考, 要怎么说,“我合伙人放出来了。”
“那个诈骗坑了你的合伙人吗?”陈涧问。
“嗯。”单羽低头看了看手里已经吃空了的酱香饼纸袋。
“他干什么了吗?找你麻烦了?”陈涧又问, 犹豫了一下,他打开了车门,“你等我一下。”
单羽没出声, 只是看了他一眼。
陈涧跳下车, 跑进了路边的一家烘焙店, 买了一个菠萝油, 又跑回了车上,把袋子递给了单羽:“没吃饱吧?”
单羽接过袋子:“我以为你买瓜子儿呢。”
“……什么乱七八糟。”陈涧说。
零食超市离这儿半条街呢。
单羽拿着菠萝油,低头吃之前很贴心地先回答了陈涧的问题:“他是我发小, 跟我爸妈都很熟,出来以后,他去我家了。”
“去你家?”陈涧愣了, “他哪儿来的脸呢?”
单羽的确是没吃饱,一个菠萝油咬了没几口就吃完了。
“谁知道呢, ”单羽说,“街上捡的谁不要的吧。”
“什么?”陈涧没听明白。
“脸啊。”单羽说。
“……你爸妈没抽他吗?”陈涧说。
“他们是很知书达理的人, ”单羽抽了张纸, 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慢慢擦着手, “他是我的朋友, 在不清楚我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之前, 我爸妈是不会……”
“他都那么坑你了啊!”陈涧说,“我要是你爸……”
“哎哎哎,”单羽看着他,“聊天儿就聊天儿,怎么还占上便宜了。”
“你要是……”陈涧说一半又停了。
“你不是我爸我就是你儿子,就非得父子关系是吧?”单羽问。
“你要是我哥,”陈涧终于从父子关系里绕了出来,“我早动手抽他了。”
单羽笑了笑,把擦手的纸和纸袋什么的收拾了,拿个小袋装着:“你跟刘悟在这一点上有同龄人的感觉了。”
陈涧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从开着的车窗里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当初他们是劝过我的,觉得方旭不靠谱,”单羽把椅背往后调了一些,枕着胳膊,看着前方,“但我的态度是不用他们管,所以他们就……也不会用自己的态度参与我的决定。”
“他们这么……放心的吗?”陈涧跟父母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他生活里需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刻也不多,不是很能理解这样宽松的相处模式。
“不放心又怎么样,不服管啊。”单羽说。
陈涧靠在车门上,侧着身看着他,感觉单羽说这话的时候跟说别人似的。
“我跟方旭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瞎混……怎么说呢,要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不可能,”单羽说,“只是觉得他不会坑我。”
“结果坑了个大的。”陈涧说。
单羽偏过头,看了他一会儿:“嗯。”
“那他去你家干嘛?为坑了你道歉吗?”陈涧皱了皱眉,虽然这事儿要说道歉也是应该的,但听着又很憋气,这事儿是道歉就行的吗?
“也说不定是为我的腿道歉。”单羽说得很轻松,还晃了晃腿。
“你腿,”陈涧看着他的腿,“到底怎么伤的?”
“被打的,不是跟你说了么。”单羽说。
“被谁?”陈涧问,“他的同伙吗?”
单羽没说话,转过头看着他。
陈涧也看着他。
怎么,越界了吗?
都越了这半天了,不差这一句了吧?
而且是你自己开的头。
“嗯,”单羽点了点头,“但我没证据。”
陈涧沉默了,应该是对单羽举报的报复吧。
“走,”单羽坐直了,把椅背调正,拍了拍方向盘,“回去吧。”
“你……要吃个饭吗?”陈涧问。
“你不是为了防止我吃饭又给我塞了个菠萝油么?”单羽说。
“那个就是垫垫啊,”陈涧说,“怕你饿了。”
“谁用一个酱香饼一个菠萝油垫垫啊。”单羽转头看着他。
“……我啊。”陈涧说。
“你爸给你买的那个盒饭你是不是没吃饱?”单羽问。
“饱也饱了。”陈涧说着摸了摸肚子,还按了按。
“吃也能吃。”单羽说。
陈涧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这片儿挺熟的?”单羽发动了车子。
“嗯。”陈涧点点头。
“以前你一般去哪儿吃?”单羽问,“就你打工啊,旷课啊的时候。”
“我那都随便吃,”陈涧说,“有时候就蹲路边儿的那种小店。”
“我现在不随便的也吃不下。”单羽说。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往前指了指:“往那边开吧,有个卖炒饼的店,我以前经常在那儿吃。”
“行,炒饼。”单羽弹了弹方向盘。
“你俩要一份炒饼啊?”老板看着他俩。
“对,”单羽点头,“再给我个小碗。”
“那没有,”老板说,“我这儿都是大盘子。”
“那就再给我个大盘子。”单羽说。
“盘子是装炒饼的。”老板看着他。
“对,”单羽点头,“我就是装炒饼。”
“装一份炒饼的。”老板已经开始不爽。
“不用了,老板你正常炒一份就行,”陈涧过来抓着单羽胳膊往旁边拽了过去,把他带到店侧面小巷的一张小桌前,踢了张小凳子到他腿边,“坐这儿。”
“这服务态度,”单羽坐下了,“要搁以前……”
“你把人摊子掀了呗。”陈涧坐在了他旁边。
“我站那儿骂,什么时候给我个碗什么时候停。”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头笑了起来。
“对面是不是个奶茶店?”单羽问。
“嗯,”陈涧回头看了看,“你想喝?你不是刚喝了吗?”
“没喝成。”单羽说。
“人家不收现金啊?”陈涧问。
“拒收现金违法知道么,”单羽说,“再说我有支付宝。”
陈涧没说话,起身过了街,去给他买了杯奶茶,还按单羽的要求换成了代糖。
“你不用微信是因为……”陈涧想了想,“那个事儿吗?”
“因为的多了。”单羽喝了口奶茶。
“你换个号呗,”陈涧说,“要不找你不方便,发个短信你也不回。”
“我不回是因为我没看,”单羽说,“用微信手机能拍我一巴掌让我看消息么。”
倒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回去了弄了一个。”单羽说。
“嗯。”陈涧笑了笑。
“炒饼好了!”老板在那边喊了一嗓子。
陈涧起身过去把炒饼端了过来。
挺大一份,如果陈涧没吃盒饭,这一大盘他能全吃了,吃了盒饭,就可以跟单羽分。
“我去旁边买个……”他想说去买个一次性餐盒。
但单羽已经拿着筷子开始吃了。
“就这么吃吗?”陈涧坐下。
单羽点了点头。
陈涧只得也拿过筷子,从自己这边开始夹。
“挺好吃的。”单羽吃了两口之后停了。
“不吃了?”陈涧看了看他那半边,只吃出一个小缺口。
“说句话就被取消吃饭资格了吗?”单羽拿过奶茶喝了一口,“比我爸严格。”
“你吃吃吃吃。”陈涧说。
老板还探头往这边看了看,像是要确定他俩是不是真的两个人吃一份。
这老板态度一直不太好,死抠,但炒饼是真挺好吃的,所以陈涧以前也总在这儿吃,这个小破店都是打工的人来吃,基本饭量都大,有些小姑娘都能吃完一份,他俩大男人吃一份的确不多见。
老板探头看的时候陈涧没理,单羽正好停了筷子,于是也转过了头:“有碗吗?”
老板把头缩了回去。
“我真服了你了。”陈涧说。
“毕竟是你老板。”单羽说。
陈涧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也食不言。
这盘炒饼单羽差不多吃了一半,剩下的陈涧都吃了,吃到最后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撑了,但习惯性盘子里不剩东西,所以他都给扒拉光了。
单羽在旁边看着他吃掉最后一根儿青菜的时候说了一句:“看来大隐的老板不怎么行啊。”
“嗯?”陈涧看着他。
“店长平时在店里都吃不饱吧。”单羽说。
“不想浪费,”陈涧捂着肚子,“你……等我一会儿。”
“你肠子直的吗?”单羽皱着眉啧了一声。
“我不是要……”陈涧站了起来,“我去旁边药店,买盒健胃消食片。”
“我跟你一块儿去,”单羽站了起来,“好久没感受腿上没东西了,我遛达几步。”
一共就遛达二十米。
药店的人拿了一盒健胃消食片给陈涧,他看了看,又让人给换成了小孩儿的那种。
走出药店,单羽看着他手里的儿童版健胃消食片:“为什么买小孩儿的?”
“小孩儿的药片儿是脆脆的,”陈涧拆了几颗出来放到嘴里咔咔咬着,“味道也好吃,甜一些。”
“我尝尝。”单羽伸手。
陈涧把药放到他手里:“你没吃过吗?”
“我没事儿吃什么消食片啊。”单羽说。
“那你现在又吃。”陈涧说。
“我吃撑了。”单羽把药片放进嘴里,咔咔嚼了几下,“真脆,脑浆都给我震匀了,陈二虎他们小时候是不是总吃。”
陈涧笑了起来:“说真的,你有没有因为说话太放肆被人揍过?”
“没有,”单羽伸了个懒腰,“我只在打不过我的人面前嘴欠。”
相当有道理。
陈涧看着他。
单羽举起胳膊的时候,衣服袖子滑开,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那条手串。
这阵天凉了,都穿着外套,陈涧很久没看到单羽手腕了,甚至也没太注意自己的手腕,现在猛地看到这条手串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没摘。
好像习惯了,平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戴了这么长时间。
已经找不到摘下来的理由。
出差照例是要帮店里采购的,这次大家没什么要买的,单羽找了个零食店,买了一堆吃的,其中咖啡厅里平时会备着的小饼干买得特别多。
“这个老镇能买到,”陈涧说,“不用买这么多,没有的时候陈二虎他们开个摩托去老镇就买了。”
“就是因为都是他们买回来的,”单羽啧了一声,“陈二虎不让我吃。”
“什么?”陈涧愣了愣。
“他不让我吃这个饼干!”单羽说。
“他这……”陈涧顿了好一会儿,“很有主人翁意识啊。”
“你叫什么陈鱼落雁,”单羽说,“你叫陈迷和稀泥得了。”
陈涧笑了起来:“那怎么办,我去把陈二虎打一顿给我们老板出气。”
“算了,”单羽付了款,抓了一把小饼干放到自己兜里,“老板自己买了自己吃。”
回到大隐的时候,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赵芳芳正在忙活着做饭。
胡畔顶着一个巨大的爆炸头,正在咖啡厅外面的花园里往三饼头上绕卷子。
“回来啦!”她转过头冲陈涧和单羽喊了一声。
单羽没忍住笑了起来。
胡畔头上还扎着一根红色发带,夸张的嚣张里带着几分可爱。
“怎么样。”胡畔晃了晃脑袋。
“挺好。”陈涧笑着说。
“像个化妆刷。”单羽坐到了咖啡厅里,摸出了一块小饼干吃着。
胡畔手里揪着三饼一撮头发笑得很响亮:“我也觉得像,不扎发带就没那么像,扎起来特别像我那把大散粉刷。”
“头发头发头发……”三饼的脑袋赶紧跟着她的手移动。
“别动!”胡畔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是我动吗!”三饼喊了起来,“你都快把我脑袋拎出门了!”
陈涧把买回来的零食放到吧台的柜子里,跟前台坐着的陈二虎打了个招呼。
“这周末订房的少。”陈二虎说。
“正常,叶子快落了,”陈涧说,“山上下雪还得有半个月吧起码,这阵儿来了没什么可看的。”
“嗯。”陈二虎点点头。
“没什么事儿你去歇会儿,我在这儿就行。”陈涧说。
“在这儿也跟歇着差不多。”陈二虎头上的各种伤已经好了不少,也不用裹着绷带了,情绪却还是挺低落的。
“行吧。”陈涧没再多说什么。
陈大虎那边估计就这两天会判了,陈二虎作为亲手抓住他哥的人,心情多少是会有些波动的。
陈涧回到咖啡厅,想看看胡畔给三饼是怎么弄头发的,晚上她肯定得把这第三颗脑袋给烫了,陈涧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给做杯咖啡。”单羽说。
“速溶吗?”陈涧问。
“就那个机子萃两份浓缩随便倒点儿奶进去就行,”单羽说,“又不要你打奶泡也不用你拉花。”
“一会儿陈二虎说你。”陈涧走到咖啡机后面,开始做咖啡。
单羽拿起手机,对着旁边的二维码扫了一下:“给钱了。”
“给五块就行,”陈涧说,“我做的真的很难喝,不知道为什么。”
单羽扫了五块钱。
陈涧给他做了一杯拿铁,放到了他面前。
单羽拿起来喝了一口。
陈涧看着他,等他的反应。
但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任何评价。
“什么味儿?”陈涧问。
“咖啡加奶的味儿。”单羽说。
“难喝吗?”陈涧又问。
“你自己都说难喝了,”单羽说,“我说好喝有点儿太假了吧。”
陈涧笑了起来。
“五块钱还是值的。”单羽说。
陈涧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有好友申请。
点开的时候他愣了两秒才抬头看向单羽:“你啊?”
“这还用问吗?”单羽说,“这么明显。”
乏单可陈。
这个名字让陈涧有些愣神,毕竟跟自己曾经用过的太相似了。
陈涧通过了好友,顺手给单羽发了个表情,又点开他资料看了看:“新号吗?”
“嗯,”单羽点点头,“只有你一个好友。”
“我把畔畔他们的号推给你吧。”陈涧说。
“先不急。”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 突然有那么点儿说不清的感觉。
“嗯。”他应了一声,很快地退出了跟单羽的私聊框。
单羽也没再说什么,喝着咖啡吃着自带小饼干, 看着外面自学成材的发型师和她的教习头。
陈涧也在看, 如果真躲不掉爆炸头, 他想先看看三饼炸了以后是什么样。
单羽看了一会儿,把咖啡喝完了, 然后站了起来,拎着他的小饼干往前台走过去,抓了一把放在了陈二虎面前, 然后走进了电梯。
“什么意思?”陈二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单羽老板从市里买回来的。”陈涧说。
陈二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喊了一声:“我操,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才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 ”陈涧说,“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
手机响了一声。
陈涧拿起来看了一眼。
【乏单可陈】饭帮我拿上来
陈涧有点儿不适应,差点儿以为这是自己哪个号给自己发的。
他往电梯那边看了一眼, 电梯才刚到二楼。
这话不能用嘴说吗?
【陈鱼落雁】好
【乏单可陈】你谁啊帮你做爆炸头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围观
陈涧盯着这句话看了十秒才看明白“你谁啊”指的是胡畔。
这一刻的无语让他甚至有点儿想笑。
【陈鱼落雁】好的
今天的员工餐因为没有客人用餐而格外丰盛,不过赵芳芳倒不光是因为有时间做饭。
“庆祝单老板能走路了。”赵芳芳说。
“……他其实一直能走。”三饼顶着被包起来的脑袋说。
“起码现在腿上没有那个架子了,”赵芳芳说, “之前闹事的时候,我真怕他那个架子再把他骨头戳断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 陈二虎低下了头,扒拉了两口饭。
“赵姐你还是给单老板单独盛一份, ”陈涧在陈二虎肩膀上拍了拍, “我拿上去给他。”
“他怎么老一个人吃饭。”赵芳芳说。
“他吃饭不说话你没发现吗?”胡畔笑着说, “这习惯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多憋屈啊, 好像被我们排挤了一样。”
“哎呦一个老板, 谁敢排挤他。”赵芳芳说。
“我怎么感觉都敢呢。”三饼说,“他也没老板架子。”
陈涧端着餐盘上了四楼,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单羽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山林上空刚升起来的月亮。
“今天菜特别多,”陈涧说,“赵姐说庆祝你拆架子。”
“谢谢。”单羽笑了笑,走到茶几旁边坐下了。
“腿感觉怎么样?”陈涧问。
“挺好,不疼不胀,”单羽把裤子扯了扯,露出小腿看了看,“刚我自己消了一下毒,估计过两天这眼儿也就长上了。”
“嗯。”陈涧点点头。
“你这月没有补发的工资了啊。”单羽说。
“知道了。”陈涧笑了笑。
“去吃饭吧。”单羽拿起筷子。
陈涧下楼的时候,一个女人正站在前台,吃了一半饭的胡畔放了碗正在接待。
“我来吧,”陈涧走了过去,“你先去吃饭。”
“这位女士想先看看房。”胡畔说。
“我带您去看。”陈涧说。
“好的,”女人点头,“麻烦了。”
“没事儿。”陈涧说。
女人要看二楼的房,顶头那两间。
这个要求其实挺奇怪的,民宿的房间从走廊分成两半,一半能近看山林一半能看到远处的河,但就是走廊顶头那两间的视野不太好,一般都是满房了才会有人入住。
陈涧带着她上了二楼,打开了尽头两间房的门。
“景色的话,这两间会有一点儿遮挡,”陈涧试探着介绍,“别的房都……”
“没关系。”女人说着走进208。
陈涧跟着走进去,发现这个女人并没去阳台,而是直接进了浴室,接着又很快出来了,然后又马上走进了对面的209,也同样是直接进浴室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您对房间有什么特殊要求的话可以跟我说。”陈涧说。
“没有,”女人笑笑,“就是对浴室要求高一些,就208这间吧,先住两晚的。”
陈涧把她带回一楼,办理了入住,从证件这些上看,都很正常。
但两个房间都只看浴室,这种旅游小镇一个人来,都挺不正常。
这个女人拖着个小行李箱,看气质和打扮也不是那种独行背包客。
女人去房间之后陈涧回到餐厅,盛了碗饭坐下:“三饼。”
“嗯?”三饼马上趴到桌上往他这边凑了过来,“是不是不对劲,我们都说这个女的有点儿奇怪。”
“你晚上不是总在亭子那儿抽烟么。”陈涧说。
三饼马上坐正了:“我都是巡好一圈儿了才去啊,就抽几分钟……”
“他不是要说你抽烟。”陈二虎说。
“嗯。”陈涧应了一声。
“哦。”三饼趴回桌上重新凑了过来。
“打听一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侣之类的入住……”陈涧小声说。
“我的妈呀,”胡畔反应很快,也趴到了桌上,“她是不是来捉奸的?”
“二楼顶头那两间,浴室窗户能看到的就是随云小筑那几间房,”陈涧说,“有大观景窗的,她只看了浴室,估计是想往那边看。”
“那如果是真的,”赵芳芳也趴了过来,“我们是要劝阻吗?”
“……不用吧,如果没事儿,就不用管,”陈涧说,“吵起来了报警就行。”
“哦。”赵芳芳点点头。
“所以我去打听的目的是什么?”三饼找到了重点。
“一是提前有点儿准备,万一真闹起来能马上处理,”陈涧说,“她毕竟就一个人……”
“二是?”陈二虎看着他。
“二就是……”陈涧清了清嗓子。
“八卦一下呗。”胡畔说。
“嗯。”陈涧笑了,“你们不好奇吗?”
几个人愣了愣,接着全都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快吃快吃别笑了。”赵芳芳笑着把菜盘子拢到中间。
“对,吃完了我帮你弄头发。”胡畔看着陈涧。
“那我的呢?”三饼指着自己还包着的脑袋,“这做一半不管了啊?”
“拆了自己洗洗吹干就行。”胡畔说。
三饼洗完头之后,非常满意地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怎么样!”他叉着腰。
“挺好,像个黑人。”陈二虎说。
“我本来就黑。”三饼说。
“我就别……”陈涧被胡畔拉到了椅子上坐下,摸出手机给单羽发了个消息,省得一会儿老板又说有热闹不让他凑了。
【陈鱼落雁】来
消息刚发完,胡畔就很专业地把一块围布围在了他身上。
“你不合适三饼那种黑人头,他头发是太短了我才弄那样的,”胡畔说,“你头发比他长,稍微修一修,再烫出一点曲度来就行了……”
听不懂。
但听上去不是爆炸比熊头。
单羽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胡畔刚用喷壶把陈涧的头发都喷湿了,前额的几绺头发垂在鼻梁上,发梢还挂着水珠。
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陈涧的那天。
单羽停了一秒才继续往那边走过去,坐在了陈涧对面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