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半百的老绅士低头看着神色恹恹的鸢眼少年,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像黑手党的孩子,简直就像是为了成为黑手党而诞生,是黑暗中的黑暗。明明不是任何组织的成员,只是首领私人医生的弟子,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服从他的命令。
没有听到回答,太宰治挑起眼:“不愿意?”
“……不,既然你持有首领的‘银之神谕’,那么你的命令等同于首领,我等不会违背。”广津柳浪淡淡道:“更何况这是针对少主大人所有物的寻找。”
听出了话中暗藏的深意,太宰治轻笑了声,走到了坐在一堆瑟瑟发抖的小羊们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众人怕狠了他,明明对方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可是生物的本能却让他们下意识的颤抖:“你答应了中也,不会伤害我们!”
“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太宰治蹲下||身,在柚杏的尖叫声中抓起了她的手腕,夸赞道:“真是漂亮的指甲,是叫做‘法式美甲’来着?带着这么好看的长指甲,想必也没法干什么重活吧?”
他在少女惊恐的眼神中放开她站起身,祝愿道:“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里都可以。希望在今后的生活中,你们能学会怎样做一个‘真正的’擂钵街人。”
………………
…………
这一天的港口Mafia注定了不会平静。
被GSS劫持的少主虽然被顺利救回,却身染重病高烧不退,直接被紧急送往ICU抢救。更糟糕的是,统治港口Mafia数十年的老首领也在这一天没能挺过旧疾复发,于当晚含恨而终。
他的尸体被医疗部的医生从ICU病房推了出来,所有赶来的干部都看到了形销骨立的老首领大睁着双眼,那张青紫的脸上满是对生存的渴望和不甘,死不瞑目。这一个多月来的健康更像是回光返照。
而他遗留的代表了首领绝对命令的“银之神谕”上用颤抖的笔记写下了最后的两条命令。
一个是由他的爱子泽田纲吉继承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
一个是任命森鸥外为代理首领,辅佐泽田纲吉直至成长为合格的首领。
第一条理所当然命令明确,第二条却在所有中高层中掀起轩然大||波。
先不说“合格的首领”这样暧昧的、没有任何规则定义的词语,就说代理首领一职,凭什么由一个连港口Mafia人员都不算的外来医生担任!
而这一切的唯一见证人,还是因为营救少主有功而被首领召见的、森鸥外的弟子!
汹涌的暗潮席卷整个港口Mafia,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老首领的死反而没有什么人关心了。
而处于旋涡最中心的师徒二人却看似悠闲地坐在泽田纲吉的病床边聊天。
太宰治一边戳着纲吉柔软的面颊,一边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森先生会直接干掉纲吉君自己成为首领。”
坐在病床另一边的中原中也一把打掉太宰治作恶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师徒二人。
“太宰君,不要乱说话,少主大人可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首领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当众不止一次宣布过的。”森鸥外轻笑:“中也君也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对少主大人的关爱发自真心,一定会尽心尽力协助少主大人成长。”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最好真的如此。”
顿了顿,赭发少年问:“那个老东西真的是病死的?”
“千真万确。”森鸥外紫红色的双眸盯着昏睡中的少年,意味深长:“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少主大人,让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少主大人的治愈能力,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他违背了‘契约’。”
想到对方曾经下达的灭绝人性的命令给擂钵街造成了多少悲剧,中原中也嗤笑:“便宜他了。”
太宰治挑拨:“都怪小矮子太没用,害的纲吉君遭了这么大的罪。”
“你这该死的绷带精——”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吵。”森鸥外在一旁做和事佬:“少主大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需要好好静养。”
两个少年总算安静下来,却一个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森鸥外笑了笑,率先告辞——他主要来确定泽田纲吉三人的状态,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
病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半响,太宰治突然道:“中也。”
“干什么?”
“你真的觉得纲吉君当时展现的能力是‘治愈’吗?”太宰治抚摸着自己的左臂缓缓道:“治愈的能力,使用后却把自己从普通的发烧送进了ICU急救?”
想起纲吉被送进急救室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整整一夜才脱离鬼门关,中原中也的语气越发暴躁:“想说什么直接说!”
“纲吉君昨天上午的检测报告里没有发现森先生的强效安眠药成分,我很确定他前天晚上吃了,并且是你亲眼看着药效生效的。想要将药物完全代谢出身体检测不出,理论上需要72小时,哪怕火焰大幅强化了纲吉君的身体,根据他恢复意识的时间推算,最少也可以存在12个小时以上。”
“可是医疗部什么也没有检测出来,时间明明只过了不到11个小时。”
他抬起眼,与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对视。
“纲吉君觉醒的能力不是‘治愈’,而是‘时光倒流’——他逆转了时间的洪流。”
“不仅是对他自己,连我们两个都包含了进去。仅根据我手臂上的伤口判断,倒流的时间范围是11个小时以上,43小时以下。而代价就是纲吉君几乎命丧黄泉。”
“中也,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轻轻握住纲吉的手,钴蓝色的眼中蕴含风暴。
“无论代表了什么,只要是想伤害纲的存在,我都会用重力将其碾碎。”
太宰治笑了。
“很好。”
虽然现实世界的纲吉在生死线上几度徘徊,但精神却十分良好。
他站在黑白组成的世界里,面前坐在高台上的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布克。漂亮的雌雄莫辩的孩子晃着腿,脸色难看极了。
“你能在精神世界与我链接,就代表着你无限接近死亡。”
纲吉一脸茫然,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彭格列指环在他的面前破碎,怎么就涉及到死了呢?
“泽田纲吉,如果不是指环的意志最后还是决定帮助你,你就真的要死了。”布克双臂环胸:“这也变相的证明了你的优秀吧,真是的,对手还真多……”
他对所有非人类对手都抱有很大的敌意,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泽田纲吉的双手,不爽道:“格瑞儿居然算计我,她都没说令咒居然还能帮助你‘构筑武器’!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这是仗着在这边不会受到压制,所以随心所欲了?太过分了!”
“令咒……”纲吉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色印痕,抬头询问:“很糟糕?”
“……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只是!你是我的!你的全身上下都应该只有属于我的印记!”布克原本蔚蓝色的双瞳像是风雨的前夕的天空,布满阴云:“干脆想个办法把这些全部都从你身上剥掉……”
纲吉连忙疯狂后退。
“……算了,但是,这是极限了哦,下不为例。”布克勉勉强强忍了下来:“毕竟你越强,神性就会越强,也越容易得到我……只要最终胜利者是我就行。”
想起上一次见面对方说的话,纲吉攥紧了拳头,抬头仰视着高台上的非人者:“你知道的,对吧,我的过去,我的记忆,我究竟是什么人……我的家在哪里!”
布克居高临下,只是冰冷的注视着他。
很明显,对于他的曾经,对方不会吐露半分。
哪怕没有说半个字,但是对方拒绝的态度近乎决绝,那双阴雨密布的眼睛仿佛汇聚了无数冰冷。非人者似乎格外憎恶他想要找到过去的期盼,每当提起这个话题便变得十分危险,纲吉甚至有一种要被对方杀死的错觉。
——确实不是错觉。
“不要向我追问。”第二个布克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我希望你永远想不起来。”
“泽田纲吉,”第三个布克在身侧抱住他左侧大腿:“你是我的灯火。”
“你是我的所有物。”第四个从后面踮起脚抱住他的腰:“我也是属于你的。”
“我那样喜欢着你。”第五个握住了他的左腕:“黑暗中只有‘你’与我。”
“不允许你离开。”第六个抱住他的腿:“如果一定要失去——”
恐怖的力道将纲吉牢牢束缚在原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原来那并不是被什么看不到的力量约束,而是无数个“布克”在封锁他的行动!
站在高台上最初的布克居高临下,笑容痴迷又残酷:“——我更愿意让你永远安眠在我的世界哦。”
非人之物用着孩子的外表,像铁钳一样将他的身体固定在原地,这根本不是普通状态的纲吉能挣脱开的。
“泽田纲吉,我与你同在。”
未来的首领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又或二者皆有。
他再次问了一个曾经问过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这样普通的我?
但是这一次,布克没有回答。
“……那么至少告诉我,布克。”这是少年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我是人类吗?”
哪怕真的不是人类也没关系,只要他的朋友还在他的身边。
但是有些谜底,他还是想知道。
似乎是呼唤出的名字打动了布克的心,他的脸色好看些许,束缚着纲吉的幻影全部消失,高台上的布克抚摸着自己的脸:“如果以人类的定义来说,你原本是实实在在的人类男性哦。”
“——但是现在可就说不好了。”
“……什么意思?”
“眼睛。”布克点着自己的右眼:“世界基石已经彻底融合进你的身体,与你的灵魂重叠……就是顺序颠倒了……虽然没有完全神明化,但现在的你就是基石本身,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发挥它全部的力量……我倒觉得是很好的事哦,嘛,虽然并不会改变你的肉身结构,但‘定义’就比较暧昧了。”
“‘世界基石’是什么?”
黑白的世界突然波动,非人幼童皱紧了眉:“你要醒来了。”
“话题到此截止,想必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吧?不过没关系。”
漂亮的孩子双手叉腰,傲慢的命令:“泽田纲吉,你必须找到我!”
“你说的‘世界基石’到底是什么?布克!”
纲吉的超直感告诉他这个答案非常重要!
“等等!”
…………
………………
纲吉猛地睁开了眼睛!
精神世界中的悲愤传导至身体,他拼命想要抬起手去抓住那唯一知道自己过去的影子,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身上雪白的被子都掀不开。
白色的天花板上连着没有亮起的白炽灯,天光洒在他的脸上,清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拂过鼻腔。身体感觉很疲惫,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喉咙像是有火在燃烧。他努力的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身上的被褥刚刚因为摩擦发出了细微的响动,两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纲!”
“纲吉君!”
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需要,赭发少年从右边扶着他坐了起来,鸢眼少年则从左边端着一杯温水,动作轻柔的喂进他的嘴里。
水入喉咙,纲吉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连心中痛苦的情绪都缓和下来。他反应慢了半拍,此时才抬起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位好友,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帝王待遇。
“你终于醒了。”中原中也始终停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下,他长出一口气:“你都睡了十天了。”
纲吉瞪大了眼:“十天?!可是我和布克才说了——”
他突然想起太宰治是不知道这事的。
却不料另一边的鸢眼少年看着他幽幽道:“我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哦。”
“……啊?”
“不是都说了吗,我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可以无效化所有的异能力。”太宰治一脸“你不在乎我”的表情:“那个奇异的小鬼搞出来的东西终究属于异能的范围,对我无效。”
纲吉磕磕巴巴问:“但、但是你当时、当时不是也被定住了吗?!”
“我装的。”
“……”你装的也太像了吧?!
太宰治又喂了纲吉一杯水,确认少年的嗓音不再干哑才放下水杯,侧坐在纲吉的病床上:“我可是柔弱的非战斗人员,不装的和周围一样被针对了怎么办?”
“……”槽点太多了。
更没想到右侧的中原中也死鱼眼看着他,捧读:“哦……原来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啊。”
纲吉:“……”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事,他在精神世界中的悲愤与焦急被这么一闹消失了大半。
太宰治不再闹他:“先说正事。”
这句话总算把纲吉从尴尬中拯救出来,忙不迭的把精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两个最信任的人。
沉默蔓延在整间病房。
纲吉实在是扛不住压力,左看右看突然问:“我就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兰堂君呢?”
按照兰堂对他的照顾,他睡了十天对方应该很担心才对。
“他啊,中也抱着你回来的第二天就和森先生请了病假呢,据说和你一样也发烧了。”太宰治的目光从纲吉的身上划到中原中也,然后又重新对上了好友柔和的眼眸:“你的保姆团一直守在外边,毕竟人太多空气不好。”
纲吉干笑:“等我出院后去看看兰堂君吧……”
他揉了揉右眼,总觉得右眼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太宰治鸢色的独眼就这样专注的看着少年的眼眸,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纲想找到那个小鬼吗?”
“老实说,我不太想见到他……”纲吉纠结,布克给他的感觉太过奇异,简直就像是各种脾气各异的人混在在一起,喜怒哀乐都那样突兀,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人:“但是现在唯一有我过去线索的只有他了……”
太宰治歪头:“过去很重要吗?比现在,比未来都重要?”
他漂亮的脸庞因为这动作显得更加好看,让纲吉的视线下意识黏在了他的脸上:“或许你会忘掉,就是因为过去太过于凄惨,这样的话还是想不起来更好吧?”
纲吉垂下头,双手攥紧了被褥。
太宰治的语调太具有蛊惑性,他的话语无疑戳中了他心中的脆弱,尤其是在遇到了诡异至极的布克之后,作为唯一与他的过去相关的存在,让他都不禁为曾经的记忆感到些许抗拒。
可是……
“不要理这个家伙,纲,他只会把事情往坏处想。”中原中也瞪了一眼对面的鸢眼少年,安慰他:“不管过去有多糟糕,我都想知道。我可没兴趣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纲吉问:“哪怕过去很不好?”
“当然。”赭发少年的笑容热烈而自信:“我只是想清楚明白自己的一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就算想起来也不会影响我的未来。”
“说的也是!”纲吉笑了起来:“而且我始终都有一种感觉,过去的记忆或许有不好的,但是也一定存在着非常非常好的部分。”
伙伴的话再度给了少年新的勇气,他总是这样受到对方的帮助。
看到对方回复了笑脸,中原中也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想起布克说的另一件事,垂头沉思:“‘世界基石’……纲,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我感觉很好……额,非常好。”纲吉晃动着胳膊,刚清醒时的痛苦似乎随着两杯水一起下肚,就讲述梦中事件的这么会功夫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就是让他现在出去跑两圈都没问题:“要说的话……我感觉我的视力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他都从窗户外看到了远处熟悉的海景了……嗯?!
他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中也?!这里、这里是港口Mafia吧?!”
“真是迟钝,现在才发现?”他有些无奈:“啊,我打算加入港口Mafia了。”
中原中也别过眼,钴蓝色的眸子黯淡下去:“‘羊’已经不复存在……这样也不错,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中也……”
他不太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仅存的印象是有人说伙伴落海不过最后没事,以及大空指环被打碎。
但是他能从中原中也看似无所谓的语气中明白对方的难过。
纲吉自己也很难过。
那里是他记忆的起点,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在他的心中,悲伤和快乐都在那里留下了痕迹,那里一直都是他和中原中也的“家”,最后的栖身之所。
他真正悲伤的并不是与小羊们的分离,超直感早就给了他预示。
他悲伤的,是他们的“家”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纲,我真的没事。”中原中也抬起头,他揉着伙伴的头发,笑着安慰:“我不是说了吗,你早就背负了我的希望。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绝望。”
他最重要的伙伴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真正的“家”。
“我的希望可是很沉重的,你可要好好背好,不要像这次一样吓人了。”
“中也……”纲吉被对方感染,也笑了起来:“嗯!”
太宰治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见中原中也还想说什么,突然插嘴。
“纲吉君,老首领已经死了哦。”
纲吉:“…………………………”
“什么?!!!!”
纲吉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
他对老首领没有太多的好感,毕竟一切开始于利益,对方还拿兰堂等人威胁着他。说是为对方的死亡如何难过肯定的骗人的,但心里确实不太好受。
更重要的是:“怎么会就这么……他的身体虽然之前变糟糕了,但是我点燃了火焰啊!那天晚上,还有擂钵街,我都点燃了——”
“但他违背了契约。”太宰治回答:“如果我没猜错,他与布克签订契约,保护你并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你,为你的未来铺路。由此就可借助你的火焰延续生命——但是你却在他的保护下受到了致命伤。”
纲吉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种混蛋死了不是更好?”中原中也安慰他:“放心吧,纲,今后我会加入你的直属部队,一定会保护好你。”
能在港口Mafia明面上拥有直属“部队”的人只有一个。
纲吉已经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了。
太宰治火上浇油:“森先生作为你的代理人会去前线拼死拼活,纲吉君安心休息就行啦——啊,说起来,前天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干部死于意外了?”
——所以兰堂君才会向森鸥外请假吗?
不知是不是崩溃到了极点,未来的首领反而冷静了下来。
“中也,还有太宰君。”他深吸一口气:“你们能不能从头到尾,把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先告诉我?”
…………
……………………
纲吉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努力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故事中的变异环节,除了视力似乎变得更好了之外眼睛也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怎么看,都想象不到自己的右眼居然险些被子弹贯穿,更是融合进了指环的碎片。
“‘世界基石’……虽然一直都知道指环是个宝物……我居然会拥有这样了不起的东西啊……”纲吉心情很复杂:“而且现在也因为融合的指环,直接脱离了‘人类’的定义……”
“最重要的是!”少年掩面崩溃:“首领还指明我做继承人!”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什么不是人类啊,融合指环啊,布克啊什么的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最离谱的事情就是被老首领认回来当了“少主”,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离谱的事情等着他!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契约’关系吗?首领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太宰治收起手中的镜子,笑眯眯道:“大概因为纲吉君充满魅力?”
纲吉:“……可以不要破坏气氛吗太宰君。”
“哇……这么快就恢复吐槽能力了?”太宰治贴近纲吉,似乎在审视着什么,还不待中原中也拍走他就缩回了原位:“我倒是觉得,纲吉君好像对这个位置的反应挺普通的。”
“……太宰君总是这样一针见血。”纲吉抱着脑袋欲哭无泪:“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种‘啊,原来如此呢’的诡异感觉……但是这不是更可怕吗?我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啊!”
——难道自己曾经也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那不是更糟糕了吗!!!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的伙伴了。
“纲吉君,听着,这件事很重要。”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拖住了少年的脸颊,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太宰治没有笑,鸢色的独眼第一次,如此慎重地盯着他。
“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知道你可以如此近乎无条件的逆转时间的洪流。但是中也的伤势恢复是瞒不住的,现在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当做你的火焰也拥有‘治愈’的力量。”
“你这一次进入急救室几度生死,毫无疑问就是你无条件逆转时间的代价——所以我借此机会,让他们都将此与你的‘治愈异能’挂钩,这样也没有人敢来麻烦你救命。但是,这件事瞒不了森先生多久,我也不打算瞒他。”
太宰治安抚似的抚摸着纲吉的脸颊,小指贴着颈部脉搏的地方,可以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森先生知道也无所谓,他是个如同机器一样寻求‘最优解’的怪物,你的强大是现在的他所追寻的,所以即使让他猜到了逆转时间的力量也无妨,他不会对你不利,甚至会比你更不愿这份力量被人知晓、觊觎。”
“但是绝对不能再让第五个人知晓。”鸢眼少年眷恋着手指感受到的脉搏,轻声道:“现在的港口Mafia已经千疮百孔,一旦被人知道,很可能会保不住你。中也就是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抵挡住世人的贪婪。”
少年的火焰哪怕只是两个月前的惊鸿一现,就已经引起了多方势力的窥探。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回那个时候,太宰治定然不会为了试探而暴露少年的能力,就如同他也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的渴望拉住一个人的手一样。
可即便是泽田纲吉,也无法逆转两个月的时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太宰治向来不相信这些,却无法不去多想。就如同他无法控制的、快要涌出黑泥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