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君不是港口Mafia的人,会跟来也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看完了就该回去了。当然——”森鸥外格外善解人意:“如果是纲吉大人您的邀请,想必太宰君也会很高兴吧?”
但是这一次森鸥外确实猜错了,纲吉并不是因为寂寞或害怕:“太宰君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发烧,现在还没退烧,头上还受了伤,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森鸥外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满足了纲吉的希望:“太宰君,听到了吗?和纲吉大人坐在一起吧,一会儿我给你开点药,啊伤口也要好好包扎下才行。”
太宰治慢吞吞地上了第一辆车的后排,纲吉才肯跟着进去。森鸥外则跟着司机坐在前方,车辆缓缓发动,周围荒凉的景色开始倒退。
“那个……太宰君,伤口还痛吗?”纲吉小心翼翼地和身边的少年道歉:“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反应过来的话——”
太宰治看着窗外,就是不看纲吉:“就算道歉,不是应该替那个小矮子道歉吗?”
“……中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着急的,我没有资格替他道歉。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我反应快一点早点看到他,解释一下的话,你和森先生还有其他几位先生就不会受伤了。”
森鸥外闻言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真的好痛啊纲吉大人,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接着,我的骨头都铁定要断几根呢,中原中也君也太狠了一点。你看,太宰君的头都破了。”
——唔唔,无法反驳……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太宰治淡淡道:“纲吉君还真是有意思呐。”
——怎么听都不是夸奖的话啊喂!
车内的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太宰治不吭声也不看他,纲吉不好意思插嘴,森鸥外则是背对着二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跨过大桥后,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繁华,但是这份繁华对于纲吉来说显得那么陌生,那屹立在远方地标一般的五栋港口Mafia大楼就像是怪兽一样,等待着他落入口中。
正出神的想着,突然有什么灼热的东西随着车辆的转弯倒在了他的身上。
纲吉愣住了,回过头就看到绷带染血的少年呼吸急促,漂亮的眼睛无神地半睁着,明显已经神智不清了。
“太宰君?太宰君!”纲吉连忙扶着对方躺倒在自己腿上,脱了手套探过去,太宰治额头的高热吓了他一跳:“好烫!森先生,太宰君他——”
“啊,不用担心,这孩子的生命力相当顽强,这种程度还要不了他的命。”森鸥外的目光划过纲吉手指上的大空指环和手背的奇异花纹,温声安慰:“马上就到总部了,那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会妥善处理太宰君的伤势的。”
纲吉心里还是十分担心,他本就对目前身边唯一的同龄人很是在意,更不用说还有昨日结下的因缘。将另一只手的手套也脱下,他两手并用徒劳却努力的轮番按上太宰治的额头,希望能帮对方降低一点点温度。
“太宰君,醒醒,别睡过去。”
“好啰嗦啊……”没想到太宰治还存留有意识:“这种感觉很不错呢,快要飞起来了……如果能这样死掉……也太奢侈了……”
“别说这种可怕的话啊!”纲吉一只手避开额头的伤口帮忙降温,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太宰治肩膀的衣服。像是在给予少年力量,也像是在给自己勇气:“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下千万别睡!”
“吵……死……了……”
“太宰君!”
虽然森鸥外很想说这种程度的发烧不算大事,如果不是中原中也那一脚造成的脑震荡,太宰治不至于狼狈成这副模样。
不过这个画面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让他也忍不住选择保持沉默,看着兔子般的少年像小鸟一样叽里呱啦地刺激着太宰治不要睡,而他此时“身娇体弱”的弟子明明烦得要死却反抗不能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实在让人心情愉悦。
明明睡一觉就好了。
怀着这样隐秘的愉悦心情,让路人畏惧的车辆组成的黑色长龙驶入了港口Mafia的总部。
太宰治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黄昏了。
连日的高烧加上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两脚让这个身体瘦弱的少年直接住进了医院。当再度看到白色天花板的时候,鸢眼少年失落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能死成吗,难得感觉不错。”
“啊,太宰君,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聒噪声响,下一秒那双宛若晴空一般双眸就猝不及防地印入他的双眼:“渴不渴?饿不饿?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认识我吗?啊我现在就去叫人!”
少年一股脑的跑了出去,任谁都可以看出那份发自真心的喜悦。太宰治缓缓伸手覆盖上自己的右眼,那里的绷带已经被拆掉了,改成了贴在额头上的纱布。
明明没有点燃火焰……
那双眼,太明亮了。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骨头仿佛都在呻||吟着嘎吱作响,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又听到了那充满活力的脚步声,还有那过度聒噪的嗓音:“森先生——啊不森君,这里,这里!”
“少主大人,您跑慢一点,我可不像年轻人。”一身白大褂的森鸥外跟着纲吉走进病房,语气中带着调笑:“我身娇体弱的弟子啊,现在感觉如何?”
“……真恶心。”太宰治斜眼看他:“‘少主大人’?”
“啊,首领一看到少主大人就确认了身份,DNA报告也证明少主大人确实是首领的亲子。”森鸥外跟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纲吉走到病床边:“昨天首领就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少主大人的身份,他将会是港口Mafia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首领。”
“太宰君交了一个好朋友呢,少主大人这两天只要得了空就会来看你哦,也拖了他的福,医疗部的大家都十分珍视太宰君呢。”
“只不过有一面之缘、恰巧同龄还因为我被那个小矮子同伙踹了两脚踩了两脚造成脑震荡额头上还破个口他心里愧疚才这么关心我。”太宰治毫不客气的一口气说完:“不过我很感谢纲吉君的好意哦,所以一点都不记仇呢。”
未来的首领:“……”
——你这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吗?!
太宰治突然转过头来:“纲吉君好像在吐槽我呢。”
“没、没有啊。”纲吉眼神乱瞟:“我都没有说话!”
太宰治也不争论,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港口Mafia几乎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继承人:“诶……”
“好了,太宰君,可不能欺负人。”森鸥外出声解围:“少主大人,我方才上来的时候看到兰堂君在门口站着,应该是首领有事找您。”
“兰堂君?在外面应该会很冷吧……我这就去找他。”听到森鸥外的后半句话,未来的首领明显情绪变得低落了:“首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森鸥外抱歉地说:“这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私人医生能知道的了。”
话说到这里,哪怕心里再多的不愿意,纲吉也只能告别的太宰治磨磨蹭蹭地去找首领拨给他的奶爸……啊不,助理兰堂。
师徒两个人在病房中沉默了许久,太宰治率先开口:“森先生的自称从‘在下’变成‘我’……好意外,你居然喜欢这一款吗?”
“……”饶是森鸥外都无语了一瞬:“请不要乱说太宰君,我的喜好范围是十二岁以下的幼女哦,少主大人无论从哪个点都不符合呢。啊不过,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特别是有太宰君做对比的情况下。”
“还有余裕在意这些吗……”太宰治病恹恹道:“那份检测报告果然是假的。”
“啊,负责DNA检测的医生已经被首领亲手处决了,不出意外,我就是他下一个目标。”森鸥外耸肩:“真是无情的人呐,我为他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这么简单就要处理我了。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呢。”
“计划毁于一旦,我都不知道原来森先生是乐天派。”
“如果是那个孩子做首领,也不一定全是坏事。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傀儡挡在前面,某种意义上会更方便我行动。”森鸥外坐在床边,饶有兴致:“更何况纲吉君说的三种王道很是有趣,如果可以,我很想见见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太宰君,你就不好奇吗,纲吉君若有王道,又会是什么样的?”
“和我无关。”太宰治无聊地重新躺回被褥里:“那种天真蠢笨又直觉系的麻烦家伙,他会有王道这种东西?”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森鸥外:“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想到,那个老头在大脑清醒后居然真的当众发誓让那只兔子成了‘少主’?还那么迫不及待,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人拿着柴刀在背后追着他一样。”
“确实太着急了,就算是首领派系的人都因为这太过突然的命令有所怀疑。不过,在港口Mafia‘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暂时还没有人敢当出头鸟。”森鸥外耸肩长叹:“果然人手还是不足啊,就算我有太宰君这样聪明的孩子帮我,在战斗方面毕竟差了些,我只是个医生,可不擅长战斗来着。”
“你果然看上了那个小矮子啊。”太宰治不屑道:“醒醒吧森先生,如果你想把那只兔子当傀儡,小矮子就只会是你的敌人。”
森鸥外笑着转了话题:“少主大人也是和太宰君一样的需要打磨的钻石哦,说不定更加耀眼呢。”
“从你在擂钵街当众称呼我为‘弟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了,那只兔子还真是不幸呐,又是被首领看上又是被你关注。”太宰治撇嘴:“所以呢,观察了两天,森先生看出什么秘密了?”
“很可惜,完全没有。少主大人身上真的全都是谜题呢,手背上状似异能的奇异印记也好,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指环也好,就连那双看似普通的毛线手套都是用未知材料制作的。”
森鸥外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考:“而我们疑心病甚重的老首领反而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私下调查也没有。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都表现出对‘独子’无限的怜爱,但实际上比起‘儿子’这个存在,他更关心的是‘儿子的异能’。”
太宰治总算有了反应:“那个火焰?”
“啊,现在叫他去,八成又是用温和的态度在逼那孩子使用出‘异能’吧,真是可怜,温柔的刀反而更恶毒呢。”
森鸥外看向床上有些出神的太宰治:“所以就拜托太宰君好好调查一番了,纲吉君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个不知委婉为何物的首领会用如此柔和的方式将所有身家都压在他的身上?”
“不要。”太宰治果断拒绝:“一听就觉得好麻烦,那个傻兔子自己都不清楚好吗。”
“哦呀,我还以为太宰君很喜欢少主大人呢,之前不是很主动的接近对方吗?”森鸥外低笑道:“难得看到太宰君那么有干劲,我可是好好感动了一下。”
“只是好奇那个火焰罢了,现在没兴趣了,我讨厌笨蛋。那种一看就是温室家庭长大的小鬼能有什么意思?”太宰治随意道:“森先生去找别人吧,头好痛,我要休息了。”
“……太宰君知道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森鸥外站起身笑看着床上无精打采的鸢眼少年:“那个人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讨厌单纯天真思想简单的人,因为不够聪明的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更多的时候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太宰君虽然聪明绝顶,但现在终究还年轻呢。”森鸥外告别:“那么好好休息吧,晚安。”
就在森鸥外打开门即将离开之际,太宰治突然问:“所以森先生认识的那个人年纪大了之后反而喜欢上单纯的笨蛋了?”
“真诚纯粹又善良直白。对于黑暗中的人而言就宛如飞蛾面前的火焰一样动人哦。”
太宰治不屑道:“从未见过所谓光辉的人还能眷恋太阳的温暖?”
“会的哟,太宰君。”
森鸥外反手关上房门。
“即使是刚出生的飞蛾,也会为第一次见到的火光而心动的。”
…………
………………
纲吉从老首领的房间出来,和站在门外等候他的兰堂相顾无言。
长相明显并非亚洲人的兰堂有着颀长的身形、批散的长发和一张俊美的脸,哪怕气质颓废本人也没什么干劲都是赏心悦目的。他本来只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物,虽然拥有异能力却也不算强,文书方面能力不错,也被上级给予过“认真”的评价。
能够被选为炙手可热的“少主大人”的贴身秘书,他的能力占了5%,脸占了25%的功劳。
剩下70%,是因为兰堂也没有过去的记忆。
他是在七年前擂钵街爆炸事件后被港口Mafia的人捡回来的,因爆炸失去记忆的兰堂无处可去,为了维持生计加入了港口Mafia,一直到现在都在寻找自己七年前丢失的记忆。所以当首领让他从一堆人里自行挑选助(bao)理(mu)团的时候,纲吉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与他有着同样经历的底层人员。
就从行为上来说,老首领无疑是爱他的。
对方贴心的吩咐下属在满足“有异能力可以保护他”、“外貌条件过关”的基础上按照调查来的喜好替他先筛选了一遍人,然后将筛出来的包含准干部在内的所有中下级人的档案放在他的面前任他自行挑选下属班底,明言“看上谁的下属都无妨,想要多少人都可以,就算是老夫的直属下属也没问题”。
这份宠爱,就算是从小相处的父子都不一定有。而这,也不过只是老首领所展现出的关爱的一部分而已。
哪怕是不了解这个残忍暴君的人,在看到对方对纲吉的所有关照后,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绝世好父亲。而了解老首领的港口Mafia的人就更是觉得天崩地裂,会觉得老首领中了异能也是因为他们难以相信,这个从年轻到垂暮、会毫不留情下令屠杀幼童的老人竟然会如此疼爱一个人。
但是纲吉却觉得,对方并不喜欢他。
——是的,不喜欢。甚至极端一点说,每当对方得知他依旧无法使用异能的时候,是恨着他的。
只是这份恨意隐藏的极深,这位一方霸主仿佛生怕被他发现,便是一言一行都是小心的,只毫无保留的展现着对他的关爱。
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不,他不是。
即使亲眼看到了那份DNA检测报告,纲吉的直觉也这样告诉他。
所以每每被老首领叫到身边,最后话题的终点都是他今日对异能的掌握情况。即使对方从未表现出半分逼迫,都让纲吉倍感压力。
理所当然的,纲吉并不想见到这位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而且他觉得,对方其实也并不想看到他。
“唉……”
兰堂跟在他的身后:“少主大人打算回房间还是再去一趟医疗部?”
“这么晚了,还是让太宰君休息下吧。”纲吉连忙收敛好情绪:“今天也辛苦兰堂君了,那个,今晚是你‘值班’吗?那我让大田君拿点红茶上来。”
兰堂天生畏寒,即便此时已经是7月初,他仍旧穿着厚厚的大衣带着围巾,就连双手都裹着手套。就算如此他也经常会觉得寒冷难耐,一年四季都需要靠暖宝宝和热茶过日子。
不过他现在是来给未来的首领当助理的,自然没什么可以挑选的资格。然而细心的少年在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困难,并好意的为他安排了需要的东西,就如今晚一样。
也正是因此,生活低调并不多话的兰堂才会在面试后提点腼腆的称呼着他们为“先生”的纲吉:“首领不会喜欢您对我们用敬称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纲吉都是老首领失而复得万分疼爱的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也理所当然的代表了老首领的面子,代表了港口Mafia的最高权力。
五栋大楼中有资格被纲吉用敬称的恐怕也只有五位地位仅次于老首领的干部,干部后补都不配。若是对其他人用了,不仅底层人员会遭难,纲吉也很容易遭到干部以及老首领的不满。
纲吉沉默的接受了这个规则。
不过他实在无法直呼身边年龄比他大了一轮起步的大家的名字,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君”来代替。
未来的首领的房间就在老首领居所的下层,装潢之豪华堪称纲吉人生阅历之最。虽说是“一间”,实际上半层楼都是他的房间范围,包含客厅、餐厅、会客室、书房、卧室等零零总总十来个区域。可能是被特别吩咐过,也可能是老首领居住的顶层摆放了很多医疗器械的关系,精致度甚至比不过纲吉这里。
这也是老首领对他表达“爱”的方式之一。
确定安排好了需要留守在客厅的兰堂所需的一应物品,纲吉开心地与对方道别后就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个房间按照他随口的要求在一个白天的时间内就堆满了各种杂志、漫画、小说和游戏,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落地窗向纲吉展示着横滨美丽的夜景。不过除了第一晚的新鲜外纲吉并不感兴趣,因为他的好朋友早就使用重力带着他飞上高空一览夜景,甚至比这栋高耸入云的港口Mafia主楼更高,视野更好。
他期待的拨通了手中的电话,响铃不过三声就被接起,传来了伙伴熟悉的声音:“纲,今天过得还好吗?”
“嗯嗯,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看了一天的小说。啊对了,太宰君刚刚也醒了,真是太好了。”靠坐在落地窗边上的少年报喜不报忧:“就是不能去擂钵街找大家有点寂寞,首领总是担心会有人趁机伤害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老东……咳,港口Mafia的首领做了多少孽,报复只多不少。”中原中也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纲,那家伙真的没对你怎么样吗?”
“首领对我真的很好,好像也没有要利用我做什么的意思,最多就是比较关注我的异能……我现在还是不能自由的掌控火焰。老实说最开始我还担心他会要这个大空戒指,结果除了我刚来的时候他看了两眼,后面就不在乎了。”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老首领那狂热的表情,纲吉就觉得不寒而栗——但他还是将心底的不安隐藏起来,用轻松的语气说:“除了不能离这栋大楼太远外,首领几乎满足了我所有的要求,甚至主动说可以让我接大家过来——”
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纲吉连忙止损,可惜对面的伙伴却不是好糊弄的:“所以那家伙果然还是不安好心吧!”
“中也……”
“我知道你的直觉有多准,如果你不愿意大家来港口Mafia过你所说的‘好日子’,要么你在生活上并没有说的那么好,要么就是你仍然觉得那里很危险。”
中原中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怒意:“所以这就是你这两天说的‘过得很好’?”
“但是我确实过得很好,绝对没有骗你。只是……我也说不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纲吉尴尬的笑着:“而且……这里确实有我的记忆。不是熟悉这里,而是……每次接触首领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熟悉。”
不是对行将就木的“父亲”这个人觉得熟悉,而是对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很奇妙的、和他紧密关联的东西……
对于同样没有七年前记忆的人,中原中也明白伙伴对自身过去的追寻,这也是他憎恶着老首领统御的港口Mafia却还是同意对方前去的根本原因。
是的,中原中也憎恶着港口Mafia,更是厌恶统治着港口Mafia的老首领。这个曾经勉强能称作一声“枭雄”、在横滨这个特殊的租界城市建设起五栋地标建筑的男人,在岁月和病痛的摧残中彻底迷失了自我,本就残忍自我的男人变得更加残暴不仁。
帮派之间的争斗会直接开战造成双方大规模的伤亡、虐||杀俘虏都算是小儿科,甚至牵连到了无关人员,打破了黑||道不成文的规则,就因为普通人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坏话就会下令杀死其全家。
而就在半年之前,因为一个红发的孩子恶作剧在属于他的车上刮了一小点痕迹,这个已经神经质的男人就认为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藐视,下令杀光擂钵街所有红色头发的男孩。
纲吉被对方捡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他并没有经历当时的场景,但也能从大家的闭口不谈中想象到那惨烈的过往。就这一点来说,他当时对未曾见面的老首领全无好感甚至是抗拒的,所以真的察觉出自己并不是对方真心期待的孩子的时候,良心说,纲吉内心是喜悦的。
“电话里说不方便。”中原中也温和了声音邀请道:“明天白天见个面吧,你不好过来的话,我就去找你。之前你不是说想去大桥对面的游戏厅‘HAPPY’的吗?这次就去那里,上午十点怎么样?”
“真的?好啊!”纲吉高兴道:“我都三天没看到中也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吧。”
“……你这家伙,真是拿你没办法。”对面的声音一时听不出无奈和好笑哪种情况居多:“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伙伴,不需要觉得给我添麻烦,有事情直接喊我不就好了。”
“那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
中原中也挂掉了电话。
虽然从纲吉离开的那一天起,两个人每晚都有联系,但是终究是见不到面,让已经习惯了对方陪伴的羊之王很不适应。
赭发少年仰趟在屋顶上,今晚的夜色并不太好,风也吹得有点大,他的心情却好极了。他忍不住在寂静的夜空下哼起了歌,下方突然传来了同伴的声音:“中也,明天我们打算过河搞点夏天的衣服,要一起去吗?”
“是白濑啊。”中原中也坐起身:“我不需要,你们去就好——虽说港口Mafia不会再对我们动手,但你们也要小心高濑会和GSS。”
“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啊,我明天……”他停顿了下:“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好吧,随便你。”白濑抬头看向高处的赭发少年:“中也,你还在想泽田的事情?放弃吧,他已经抛弃我们走了。能在港口Mafia过大少爷的人生,谁还会回到我们这个小屋子里?”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纲会回来的。”
“只有你会相信了。”顿了顿,白濑突然问:“中也,你不会背叛我们吧?”
而羊之王的回复永远如一:“当然不会。”
白濑离开了,不知为何,方才的好心情掉了一半。中原中也也没兴趣继续坐在这里吹风,干脆回去睡觉。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专门好好收拾了一下,然后避开所有人开开心心的来到了桥对岸的“HAPPY”游戏厅,看到了——
“哈啊?!为什么这个自杀狂小鬼会在这里啊!”
“哟,又见面了呢,暴力狂小矮子~”
“我还在生长期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