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愁眉苦脸地说希望梅雨季过去,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发愁这件事情呢。”中村奈奈眯起眼睛盯了少年首领半响,突然道:“泽田同学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
“为、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起衣服发霉的事情可以引起几乎所有同学的共鸣,不分男女。可是泽田同学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知道的哦,前天在社团大家都在抱怨道具服发润穿着难受,你却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中村奈奈一脸“我可是名侦探”的骄傲表情:“你和中原同学、太宰同学还有涩泽同学他们一样都不带便当,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在小卖铺见过你们,甚至有人看到过有神父打扮的人在校门口给你送餐……气质也好,谈吐也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呢,特别是手套,你们四个人除了太宰同学是绑着绷带,其他全部戴手套!正常学生谁上学戴手套啊!”
纲吉连连告饶:“不愧是社长。”
“真是的,居然一直瞒着我,也太不够朋友了吧。”中村奈奈佯怒道:“亏我前段时间一直担心雨田前辈会报复你们,结果是我自作多情了。”
纲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差点被魏尔伦的重力碾成肉酱的倒霉蛋。
“据说雨田前辈请了一周的假才来上课呢。”女孩压低了声音,小声八卦:“是不是你们家给了他什么教训?”
纲吉赶紧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最近忙得要死,哪有这个空闲。
“可惜,我还和寻子打了赌来着。”中村奈奈异常惋惜:“难得你的三大护法今天都不在,我还以为能得到什么好消息的说。”
纲吉:“……”三大护法是什么鬼。
正想反驳一下,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走廊上学生们议论纷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教室里。纲吉与中村奈奈一起看了过去,竟是巧合地看到了他们方才才刚刚讨论过的人。
“泽田!你今天不许走,跟我来体育馆!”雨田学长穿着一身剑道训练时的专用衣服,胸前带着比赛用的护具,手上甚至还握着一把竹剑。见少年首领看了过来,直接举起剑指向对方,隔着整间教室大喝道:“我要和你比试剑道,一洗前耻!只有打败你,我才能重新找回属于我的自信和骄傲!”
纲吉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一瞬间,眼前的场景似乎与什么场景重合,竟让他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灼热,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他呻||吟着捂住自己的右眼,但是隔着手套所感觉到的只有正常的体温。
纲吉的状态吓了身边的中村奈奈一跳,女孩挡在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首领身前,朝着班级门口的雨田学长不平道:“就算你是学长,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泽田同学根本不会剑道,而你是拿过全神奈川县级剑道比赛季军的剑道部主将,你和他比试剑道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就是!”纲吉的好人缘让周围的同班同学们都替他说话,壮着胆子向门口全副武装还带着跟班的雨田学长喊道:“学长也太卑鄙了吧!”
“都给我闭嘴!”雨田学长挥剑一下子敲在门上,甚至打碎了挂在门上的装饰相框。玻璃的破碎声吓到了不少人,一片鸦雀无声中,雨田学长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很好,持剑的手甚至都在微微发颤,却依旧紧盯着纲吉的眼睛:“你必须和我比一场,泽田,现在就跟我走!”
方才惊鸿一现的痛苦仿佛只是错觉,纲吉已经从中缓了过来。他反手将中村奈奈挡在身后,看着对面即便带着护具面罩也显得格外憔悴的雨田学长,少年首领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觉得前辈你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魏尔伦所施加的痛苦带来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那种整条手臂的骨肉经络全部被一寸寸碾碎的痛楚,即便是意志坚定的军人都难以承受,更不用说是这样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哪怕倒转的时间治愈了他的肉||体,却无法反转他被冲击的精神。虽然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纲吉已经多少可以猜测到,面前曾经意气风发的剑道部部长兼主将,现在恐怕连持剑与人较量都变得困难了,受伤的恐惧始终徘徊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甚至影响他已经动摇的自尊。
可惜的是,纲吉的劝说只让雨田学长更觉侮辱,他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敢和我比吗?你怕输给我吗?!”
纲吉自知多说无用,他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中村奈奈说:“抱歉社长,今天的社团活动我就不参加,先回家去了。”
女孩连忙道:“嗯嗯,我同意了,你快走吧!”
眼见他拿着书包就要走,雨田学长上前两步,大喝道:“胆小鬼!你是怕输给我吗?你害怕输掉太宰酱吗!”
纲吉停住了脚步。
此时是放学时间,走廊上几乎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吃瓜群众。见一句话再度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得意一笑:“既然是比试,当然应该有奖品!泽田,如果这场比赛我赢了,太宰酱就是我的了!”
“太差劲了吧!”便是缩在角落里的女生们都愤愤不平起来:“竟然擅自把女孩子当做奖品,亏我之前还觉得雨田学长很帅,简直烂透了!”
少年首领转过了身,他对着面前的少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冷下了脸:“没有人能让太宰君成为所谓的奖品,学长,请你道歉。”
见纲吉动怒,雨田反而更加高兴起来:“那就来打败我吧!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能让太宰酱乖乖做我的奖品。”
少年首领深深呼吸,他知道对面的人是在故意激怒他,但是听到对方对太宰治近乎侮辱的言论,胸口的怒火便不受控制的升腾而上,连眼睛都在忍不住的发烫。
他缓缓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
纲吉当然不会剑道。
他擅长远距离的爆发式攻击,和芥川龙之介一样属于远程。即便是近战,也主要以超高的飞行速度产生的冲击力应战。剑道并不适合他,或者说,即便适合,身为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他学习的也一定是真刀实剑的实战技巧、杀人之术,而非这种更多用于比赛的技术。
——在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中,雨田学长确实很强,却远远达不到可以走上战场的地步。
那么,作为一个被不用异能力、武力也傲视所有人的中原中也手把手教了近四年的少年首领,即使他大脑有疾,也不可能在这种比赛中输给对方。
剑道部的人在雨田学长的授意下并没有给纲吉穿护具,他身上只有一身校服。宽松的白色衬衫遮挡住了少年首领紧实的腰腹,身上的书卷气让他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和体育运动沾上边的文艺少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错误的姿势握着一把破旧的淘汰竹剑,半垂着头,围观的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似乎是因为害怕而一直小口喘息着,便是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下便是三年级的围观学生都看不下去了,指着全副武装的雨田大骂他不要脸,但是没有人真敢上去得罪家里有钱有势还剑道能力不凡的雨田学长,只能劝说对面的少年首领放弃这场不公平的比赛,避免受伤。
事实上,纲吉当然不可能害怕。
——他只是……觉得无比熟悉。
熟悉的他的身体似乎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燃烧,熟悉的他的右眼一阵阵的发胀,熟悉的他头脑都开始混沌,意识似乎也不甚清晰。
熟悉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对方来到体育馆,又为什么站在这里,站在对方的面前。
因为太过于熟悉了,熟悉的他甚至看到了幻觉。
似乎,似乎就在不久前,他也是这样手握着一把破旧竹剑,他的对面站着比他大的、擅长剑道的学长,对方也是这样拿剑指着他,向他宣战,肆意的将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当做物品,毫无尊重的摆上展示台,宣布其的归属。
但是,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他,内心应该充满了恐惧,他想要道歉,希望对方放过自己,他讨厌疼痛,害怕自己受到对方的霸凌与伤害。
那个时候,对方看着胆小没用的他,大声嘲笑着对他说——
“别担心,泽田,我知道你是外行人。”雨田学长站在他的对方,明明全副武装的面对着他,却偏要刻意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度:“所以,只要你在十分钟内从我身上拿到‘一本’,这次比赛就算你赢!”
对于不懂得剑道规则的少年首领而言,即便他的力气再怎么大,雨田学长也有自信不会在之后的战斗中做好防护,不让对方拿到一个有效分数。更不用说裁判还是他的跟班,即便出了意外,也不会将分数给到对方头上。
不择手段阴险龌蹉又怎样?能赢才能正理!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的父母从小都是这般教育他,而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证明了,他的父母说的没错。
“……‘一根’?”*
回应他的,是少年首领的喃喃。对方的气息很混乱,无比的粗重,声音发哑:“啊,对……没错,是‘一根’。”
纲吉抬起眼,有些浑浊的双眼看向对方。但是雨田学长带着防护面罩,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也看不到对方的头发。
——不过没关系,因为现在的他,很强。
战斗……不,这场家家酒一般的比赛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悬念。在双方不使用任何异能的情况下,即便和擅长近身搏击的魏尔伦对战他也能坚持二十分钟不败,而言峰绮礼来了之后,中国的八极拳也被提上了他的战斗课程。
时间只用了一瞬,在连眨眼都不到的一瞬间,纲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雨田学长没有被护具保护起来的上臂,轻松一拧就将对方整个人翻转过来正面朝下按倒在木地板上。另一只手一把拽掉了对方脸上的面罩,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目光下抓住了对方乌黑油亮的头发,用力——
——扯了下来!
“一根!我拿到手了!”
随着少年首领举起手臂的高喝,几十根黑色的碎发顺着万有引力的指引缓缓飘落在地,原本因为过于震惊而寂静无声的体育场骤然爆发出学生们的欢呼。
男生们发出解气的大笑: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这何止‘一根’!这都有一百根了!”
“喂裁判,还不快点断输赢!”
女生们为帅气的胜者欢呼:
“泽田同学好帅!”
“我们爱你哦泽田同学~”
一片混乱之中,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纲吉的耳膜,间接包含着雨田学长崩溃的叫喊。少年首领茫然的低下头,看着白色手套上还残留着的些许黑色发丝,无数记忆碎片不断的在大脑中翻涌,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追寻到一丝半缕。
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越发的粗重,那汹涌澎湃的热意从身体顺着血液也包裹住了他的脑袋,眼睛在痛,脑袋在痛,全身都在痛。
他的视线越发模糊,周围的人连同脑海中的记忆一样化作了斑驳的黑点,终于,他再也抵抗不住脑海中的热意,眼睛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还听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声音。
…………
再睁开眼,他所处的地方并非学校的医务室,也不是港口Mafia的医疗部,也并非他自己的首领室。
他站在黑白组成的世界里,漂亮的雌雄莫辩的孩子晃着腿坐在他面前的高台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泽田纲吉。”
纲吉抬起头,遥望着上首的男孩。
黑白的世界中,只有他和男孩二人是有色彩的。穿着一身英伦装的小男孩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审视着他,似乎深爱着他,又似乎厌恶着他。
他们二人一如初见,男孩依旧是过去瓷娃娃一般的精致模样。但是泽田纲吉,却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只能软弱的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的无力少年。
“好久不见……布克。”纲吉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有三年了吧。”
“和你们这些无情的人类不一样,我可是一直在看着你,我亲爱的灯火。”布克坐在黑白的高台之上,就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契约者:“我说过,我与你同在。”
纲吉静默片刻,开玩笑说:“我这是又陷入濒死状态了吗?”
“不哦,你是刚好触发了一个奇异的节点呢。”少年首领的右臂突然被一双小手抓住,他意料之中地看过去,一脸羞涩表情的布克抓着他,不好意思地看他,垂着眸子细声细气地说:“泽田纲吉可是我们都承认的天选之子,我们怎么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你再度相遇……我很高兴呢!”
纲吉的左手猛地被一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小手握住,表情沉稳的布克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眸盯着少年首领,就像是呕着气的孩子,却又不想对喜欢的人发脾气,忧郁地垂着眸子解释:“除了陷入濒死状态外,照理说,你会出现在我的世界,只有两种可能。”
小猫一般的布克跪坐在纲吉的脚边,他靠着他的左腿,眷恋的用脸颊磨蹭着,细声细气说:“第一种,是你彻底完成神性的过度,成为这个世界的基石。”
怒气冲冲地布克猛地一脚踩上少年首领的右脚,咬牙切齿说:“一种是你违背诺言,找回自己的记忆,彻底离开我。”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极其诡异的画面,明明长着一模一样的精致脸蛋,性格、动作甚至嗓音都大相径庭的四个布克控制住了纲吉的四肢。而他面前的高台上,如同王者一般的第一位布克依旧用那双暗沉的眼眸审视着他,缓缓说:“可是现在却正好处于一个平衡。你找到了记忆的一角,却只是破碎的一角;你即将彻底成为神祇,成为这个脆弱世界的支柱,可你却强行停在那条界限之外,不愿越进分毫。”
三年前的纲吉被这恐怖片似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头脑发昏。但是现在的少年首领却已经不会为此而动摇。不同于过去,这一次,他专注地直视着高台上的布克,从那双蔚蓝色的冷酷眼眸中,看到了掩藏的悲伤。
“我本想学习太宰治,从一开始就不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可以自我安慰,理所当然的留在这个世界。但是……”
“世界被天之锁贯穿了一个洞,我已经无力弥补。吉尔伽美什打破了空间与时间的分界线,他切开了无数迷瘴,彻底将这个特殊的‘点’暴露出来。”
“我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再阻挡那些疯狂之人的入侵。”
“恭喜你,泽田纲吉,如你所愿,你心心念念的过去即将来找到你,哪怕引发这个世界的混乱,哪怕让无数人葬身天灾,你的家族也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你,即便会与整个世界为敌。”
“延绵不断的大雨只是开始,你的眼睛在向你示警。但它所预示的灾难,究竟是来自于你的‘过去’,还是来自于你的‘现在’,又或是即将到来的‘未来’。这一点,只能你自己去探寻。”
对方一如既往的像个谜语人。
纲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并没有听懂。他不知道是否是神性的加深,再见到布克,近距离与他的分||身接触,过去那种朦胧的感觉变得清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名为“爱”的温馨。那并非是感情或身体上的,如果用一种抽象的方法去表示……是了,那是“灵魂”的连接。
面前漂亮的雌雄莫辩的孩子,本应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本应该是一体,而非这样分开的两面。
少年首领有些惊疑不定:“你……是‘我’?”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布克明显听懂了。在场的五个布克都露出了明显怔愣的表情,随即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你真会讨人欢心,泽田纲吉。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哦。”右手边的布克笑吟吟地说:“很可惜,猜错了。”
纲吉又猜:“你……也是我的英灵?”
“错了,错了,我的灯火。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但我们并非令咒所连接的从属。”小猫一般的布克仰着头问:“我不明白,你明明这么喜欢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始终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过去?……啊,我知道的。”
“因为人心总是贪婪的,无论你的神性如何到达顶峰,你始终都是‘人类’。”忧郁的布克轻声说着,他将脸蛋贴在纲吉的手背,显得很是悲伤:“你不想失去这个世界的家人,又舍不得过去世界的家人。你犹豫踌躇,但这个世上,却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无论哪边世界,围绕在你身边的都不算什么好人,你是神明的荣光,理所当然的吸引着他们。”愤怒的布克双臂环胸,冷笑着说:“反复横跳……再这样下去,你最后只会一无所有,追悔莫及。”
他们说着,似乎是自问自答,似乎是在劝告,又似乎是看到了某种未来。
“泽田纲吉,作为你这次找到我的奖励,我可以回答你的一个问题。”最后,坐在最高处的布克缓缓道:“什么都可以哦,哪怕是你的过去我也会回答。”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少年首领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一次,所有布克都呆住了。
孩子们的表情很奇异,似乎很悲伤,但又似乎很高兴。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首领,黑白色的角落中,有更多双眼睛睁开,默默地看着这个无色世界正中央的有色之光。
“你确定?”布克问:“我可以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你可以当做是超直感给我的提示,又或是我失去的记忆的警醒。什么都好,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这一点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才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纲吉抬起头,直视着男孩那双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美丽眼眸:“拜托了,布克,请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的开始。”
布克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那双美丽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动摇:“……你会后悔的,泽田纲吉。”
但是这一次,少年首领前所未有的强硬:“我不会后悔的,布克,请你告诉我!”
——意外,在这一刻发生了。
黑白的世界突然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如同雪花一般漱漱落下。而布克们却反而松了一口气,快速的挨个消失在了纲吉的面前。
“等等!布克!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应纲吉的呼声的,只有站在高台上的布克小小的背影。
他说:“当你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再来我的面前吧。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布克——!”
黑白的世界彻底消失,连同布克的身影。一片黑暗之中,纲吉无助的呆立在原地。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实在过于混乱,这一刻,便是他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问出那个问题。
明明只要说自己想知道过去的一切就好了,为什么在面临真相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反而退缩了呢?
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蹲在地上。黑暗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画面,有人、有一个熟悉的人在哭,哭着说自己想要回家,不要一个人漂流在这虚无的世界。
那是——
一时间头痛欲裂,少年首领艰难地呼吸着,依旧希望去够到那即将触碰到的一角。但就在此时,一双雪白的手臂从他的身后伸出,将他整个人环抱在怀中。
那个白色的人影在一片黑暗之中更是白的似乎在发光,他的周身都弥漫着糖果黏腻的香甜,吐出的呼吸带着浓浓的水果糖的味道,语调温柔缱绻,就如同他的呼吸,甜到发腻:“喜欢到处乱跑的纲吉君~我终于找到你啦!”
纲吉吓了一大跳,身体反射性地抓住身后人环抱住他的手臂,直接用过肩摔将对方甩了出去,重重按倒在“地”上!
“痛痛痛痛——纲吉君好过分啊!人家千辛万苦差点死掉才找到你,你见面就这样毫不留情!”白发的少年一边抱怨着疼痛,精致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他温柔地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少年首领,神色愉悦,一双雪青色的眼眸含着满满的怀念,紫色的倒王冠印记都因此而变得柔和:“一段时间不见,纲吉君都比我大了呢,真是怀念呐~呵呵,不过偷偷跑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哦~唔,上次加这次,让人家辛苦加班这么久,纲吉君可必须好好补偿我才行!”
坐在白发少年身上的泽田纲吉似乎因为突然遇到故人而过度震惊,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愣愣地看着被他压制在身下的俊美少年,缓缓说:“白、白兰……?”
“对哦~”
“白兰·杰索?你、你还活着?”
“是哦,虽然九死一生,但我成功穿过层层阻碍,找到了你呢。”白兰俏皮的眨眨眼睛,气息甜腻:“再度见到劳模的我,纲吉君是不是非常高兴?来吧,这次没有那只大型忠犬碍事,我不介意纲吉君投入我的怀抱好好撒娇哦。”
“这个气息……这种感觉……你,你真的是白兰……”
“嗨~真的是我,纲吉君可没有在做梦~”他双眼中含着浅淡的温和笑意,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少年首领的脸颊:“我又来接你回家了,纲吉君。你看,我就说过,我与你之间的因缘,永远都无法斩断。我们注定命运相连,无论何时,我都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白兰——!”
回应白兰的,是少年首领的一记重拳!
“你这混蛋,这次又想要毁灭什么!”
“咦?????诶!!!!!”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眼见少年首领即将落下第二发拳头,白兰当机立断张开雪白的双翼,一脸懵逼地从纲吉身下飞速脱身:“等、等等!纲吉君?!你为什么要打我?!”
身为天才的玛雷之主猛地反应过来:“因为我借助的‘另一个我’的锚点?!”
“等等!纲吉君你听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这片虚无的黑色世界似乎完全经不起一点火焰的焚烧。就在少年首领刚刚点燃那明亮的火焰,整个世界便轰然崩塌。
纲吉猛地睁开眼睛!
“白兰!!!……诶?”
入目的是熟悉的体育场天花板,耳边是雨田学长崩溃的大哭声。两个无比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骤然看到缩小版的白色巨人的惊惧缓缓平息,化作了无尽的安心。
——刚刚的,难道都是在做梦……?
“纲!”
“纲君!”
“我,我没事——”纲吉顺着中原中也托抱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大脑有些无法处理方才发生的一切,他着急的甚至不顾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怕白兰再度毁灭这座繁华的城市,毁掉他的家人,伤害魏尔伦,就想要将他方才看到白兰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最信任的、最聪明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