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睡好了,脑子清醒,心情也还行,这才眯着眼睛拿出手机看傅朝年的消息。
-F:抱歉许老师,早上接了个跨国电话,才忙完。
-F:今晚我本来是想约你看电影,但临时要出趟差,大概要两天。
-F:后天晚上许老师有空吗?
-F:许应,你生气了吗?
一共四条,许应看完后打了个哈欠,眉眼间看不出喜怒。
他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睫湿润地引用傅朝年的第三条消息。
回道:抱歉,要搬家,没时间。
回复完许应就去学校了,下午他满课,晚上还加了一节实验,结束了还要去医院。临近期末,课间找他问问题的学生也多了。许应一旦忙起来就不会点开微信了,基本处于勿扰模式。
而傅律师这两天要出差,一定也很忙,接下来几天他们未必会有什么时间再聊天。
所以许应也很好奇,他和傅朝年的“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有。
傅岁岁手捧冰美式,围着沙发上的傅朝年左右走来走去。
她已经晃了几分钟了,傅朝年身体后靠,眉眼下垂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事,始终没理。
“哥、哥!”傅岁岁一脚踩到沙发边上,踢了踢她哥的腿,超大声喊道:“你、不、对、劲!”
傅朝年抬眼。
“咳。”傅岁岁立刻把腿收回来站好,往下压压睡裙的裙角,乖得不能再乖。
一直通宵到现在,傅朝年神色间的疲倦难以掩盖,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和你说过多少次,穿裙子要注意举止。”
“有什么,这不是在你家嘛,你可是我亲哥。”傅岁岁不以为然,一屁股坐到她哥旁边,然后就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身侧凉凉的目光,她有点怂地“哎呀”一声,“我又没把你当男人,你放心啦,在外面我会注意的。”
说一句有十句等着你,还口不择言。
傅朝年懒得再说她,“下午不是要去学校吗?咖啡喝完就走吧。”
“这才十一点,不着急。”
“新歌写好了?”
“写不了,我凌晨两点多才从宁哥那儿回来,大脑需要休息。”
“那就回房间睡觉。”
“不睡。”傅岁岁将冰美式一饮而尽,苦得她一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了包子。
傅朝年递纸给她,“嫌苦还喝。”
“我要消肿啊。”傅岁岁擦擦嘴,盯着她哥轮廓分明格外貌美的脸,不懂,“同样是熬夜,你怎么不肿?”
傅朝年没答,起身道:“我等下要回律所,你不睡就赶紧换衣服,我顺路送你去学校。”
“哦哦,行,那我赶紧……我不着急。”傅岁岁一个急刹车,屁股抬起一半又坐回来,仰头瞅着他哥,幽怨道:“一直赶我走,差点又被你绕进去,哥你别转移话题,我刚在说你呢!”
和律师说话就是得小心谨慎,八卦是一点没打听到,快把自己抖落干净了。
傅朝年挑眉,“说什么?”
“你别装,你肯定不对劲!”
“胡说。”
“我胡说?哥你嘴真硬。”傅岁岁不服不忿,扒拉着手指头有条有理地数证据,“你平时没工作的时候,晚上十二点之前睡早上七点之前起,作息规律雷打不动,但是我今早演出回来,你没睡。”
在书房坐着跟怨鬼似的,还不开灯,不知道在干什么。
傅朝年面不改色道:“有工作。”
“少来了,我三点多洗完澡出来还听见你在书房跟人打电话,笑得跟朵花似的,律师有什么工作要那么笑?”
傅朝年:“。”
“还有,你昨天早上去律所穿的是浅色西装,回来就变了,门口挂的那件是黑色,还是新的!”
傅岁岁竖起三根手指,“第三,我偷偷闻了你那衣服,你昨晚喝酒了,还喷了香水。”
“最最最关键的是,你之前是单身主义。”傅岁岁眯起眼睛,“但你前天却主动跟宁哥搭话问他是不是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眼看傅朝年要张嘴,傅岁岁赶紧堵他,“哎你可别否认,我当时在后面全都听到了!”
“而且你刚才一直看手机,肯定是在等谁的消息……”
“所以、”傅岁岁哼了声,双手环胸往沙发后面一靠,高抬下巴自信道:“哥,你有情况。”
“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分析和质问把某人昨晚的开屏给点的明明白白。
傅朝年陷入沉默长达十几秒,然后他低下头,缓声开口:“傅岁岁。”
“啊?”傅岁岁被他叫的后背发麻,不自觉坐直身体。
“我同意你暑假前在我这里借住,不是让你偷窥监视我的。”
“呃,”傅岁岁摸摸鼻尖,“…亲兄妹之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是善于观察,再说你可是我哥。”
“但这是我家。”
傅朝年理了理袖口,微笑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走不走?”
“哦~~~你急了你急了!”
“你就说说那人是谁嘛,是不是宁哥的那个很帅的朋友?他多大了?多高?我能不能见见他?”傅岁岁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是真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她哥这么眼高于顶的人念念不忘,“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没人配得上你吗?”
“所以他一定很配得上你咯~”傅岁岁抱着一半看好戏的心态,不依不挠地追问。
然后她就被她哥无情地从沙发上拎起来一路推进了房间里,傅朝年:“给你五分钟。”
“你、哼,不说算了,我晚上问宁哥去。”傅岁岁撇嘴。
不过她哥这态度就表明了她全都说对了,但却要面子不肯坦白。
于是傅岁岁强忍好奇,在房间挑了会儿衣服,整整十五分钟之后才出来。
傅朝年早就穿戴整齐了在玄关等着了,听到傅岁岁出来,瞥她一眼,“你……”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时间观念。对不起哥,我错了,一定没有下次了,你是全天下最温柔、最有耐心的哥哥,我们快走吧。”傅岁岁一边低头换鞋,一边从善如流地说。
傅朝年:“。”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傅岁岁之前都坐副驾驶,但今天她碰了一下副驾驶的门却没开,而是绕到了后面入座。
“?”傅朝年蹙眉,不知道她又闹哪出。
“哎呀~”傅岁岁眨眨眼,系好安全带乖巧道:“以后你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那副驾驶就是他一个人的,我这种闲杂人等可不能再坐咯。”
傅朝年:“随你。”
“哦?哥,你没否认男朋友哦~”
男朋友么……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傅朝年的神色略有几分黯淡,没说话。
这反应不对啊!?
傅岁岁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哥,你不会是让人拒绝了吧?”
傅朝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啧啧啧,让我说中了吧,哥你行不行啊,那么好看的脸留着干嘛用的?你倒是勾.引——”
“傅岁岁,你很吵。”她叽叽喳喳从楼上到楼下,终于耗尽了傅朝年的耐心,低声警告道:“别乱打听。”
对许应,他有自己的节奏。
实验课结束是晚上九点,许应实打实忙了一整个下午,口干舌燥骨头酸软,饭都没吃。
徐宁发微信让他直接去酒吧吃,许应拒绝了,说要去医院。
医院前台娟姐半个多小时前就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了,说踢踢想他。
踢踢就是许应养的那只长毛三花猫,性格很软很亲人,韩娟之所以那样问许应,估计是因为急着下班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催老板。
平时医院晚上八点半就下班了。许应不是故意拖延下班的人,他路上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算作补偿,然后加快车速。
踢踢已经两天没见到自己爸爸了,看到许应进门就立刻喵喵喵地叫着从前台跳了下来,直起身子,爪子勾着许应的裤腿往膝盖上爬,迫切要抱,仿佛在抱怨他怎么才来。
“许院长你可来啦!”韩娟这会儿在盘账,听到声音抬头打了个招呼,“踢踢要想死你了,下午差点绝食,小白哄了好久呢,花花都吃醋了。”
花花是他们医院的院猫,平时有点高冷,但就是喜欢黏着许院长的一个学生喻白,踢踢来这两天花花没少跟它争风吃醋,这会儿也不知道趴哪睡觉去了。
“嗯,这两天麻烦你们了。”许应点点头,然后笑着弯腰把踢踢抱起来揉了揉,亲亲它的小耳朵,轻声哄道:“怎么这么黏人。”
韩娟看着他们一人一猫。
心想许院长这么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估计也只有对着猫的时候了,甚至连声线都变了,轻柔得很。
果然人类一看到可爱小猫就会变夹子这句话是真的。
她盘完了账拿起包包下班,许应抱着踢踢去诊室看病例。
整理病例的事一般医院里的两个医生都会做,这是习惯。但为了培养学生,这些病例近半年来都是喻白在整理的,他的另一位学生姜姜主要负责外科手术相关的事。
喻白做事细心,病例整理得十分细致。许应全都翻看了一遍,挑了一个算作典型的改了改,当做课后作业发给课代表。
然后手机界面就这么停在了微信的聊天列表上,许应眼睛往下一扫,看到了傅律师。
整个下午加晚上,傅律师始终没有回复他的回复,消息还停在他说没时间的那条。
许应没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虽然他们的正式见面只有一次,但聊得还算愉快。
傅律师长得漂亮也能说会道,比起许应的冷淡和内敛,对方是那种丝毫不吝啬表达好感的性格,按道理不会这么久不回消息。
许应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把手机收起给诊室消毒,然后抱着猫往外走。
他这两天没怎么陪踢踢,小家伙缠人得很,一秒都不愿意分开。许应一开始没带它进诊室,它就一直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叫唤,许应没几秒就心软了。
这会儿踢踢已经在他怀里呼噜上了,软乎乎的怎么揉都不醒,有种毛孩子离家流浪好几天都没睡过一次好觉的既视感。
许应也舍不得再把它扔在这,打算今晚抱回家,明早再送过来。
医院内侧的玻璃门锁上之后,外面还有一层卷帘门,遥控钥匙和许应的车钥匙挂在一起,他转身对着卷帘门摁遥控器。
摁了几下,遥控器光“滴滴”响,卷帘门却没反应。
许应看了眼钥匙,眉头皱起。
“可能是卡住了,我来吧。”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自许应背后传来,许应抱着猫回头。
看到傅朝年,他愣了下,很意外。
“许老师。”傅朝年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大步上前,被西装包裹的精壮手臂一抬一拉,卷帘门就“哗啦”一声下来了。
这响动很大,许应一下子回神,“你怎么在这?”
他眼底的诧异尚且还在,傅朝年走到许应面前认真地观察了几秒,继而又垂眼看他怀里的猫,弯唇夸道:“猫比照片上看起来可爱。”
“谢谢。”许应疑惑,“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傅朝年低声道:“怕你真的生气。”
许应:“我没……”
“许老师只回答我26号没时间,但没回答你有没有生气。”傅朝年颇有些强势地打断他,“我是来当面和你解释的。”
他仔细想过,什么都不如见面直接有效。
许应算是明白傅律师的行为逻辑了,他抿了下唇,明知故问,“解释什么?”
“早上的事。”傅朝年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
那时候他有一个跨国案件要处理,电话是以前带他的教授打的,所以才打到了私人号码上。由于案情有点错综复杂,傅朝年和他们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会,“所以才没及时和许老师说明情况。”
傅朝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缓缓的,没有因为在向许应解释就把自己放在与人交往的低位上,也没有像在法庭上那样言语冷漠客观不近人情。
他就是很单纯地娓娓道来,甚至一点高傲都没有流露出来,再配上那把好嗓音,听得许应十分舒心。
或者说,傅律师实际说了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在许应转身看到傅朝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感觉到高兴了。
傅朝年:“让许老师早上等了那么久,实在抱歉。”
“我没有等你。”许应反驳。
“那为什么你早上回了徐老板消息,却没回我?”傅朝年轻轻蹙眉,受了委屈似的。
“…你问徐宁了?”
“稍微套了一下徐老板的话。”傅朝年如实道。
许应:“你们律师都这样的吗?”
狡猾又套路,知道就知道了,还一定要当面说出来。他刻薄点评,“不像好人。”
“别人不清楚,我应该是。”傅朝年笑着歪了下头,嗓音轻柔地询问:“所以许老师,不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许应不太自然地捏了下喉结。
傅朝年笑着“嗯”了声,“是我一定要跟许老师解释。”
“你……”许应动了下唇,有点应付不来傅律师这样的,他陷入猫咪柔软毛发里的手指指腹收拢了点,“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徐老板说……”
“知道了。”许应懂了,原来徐宁就是个漏勺,他有点无奈,“但你不是说要出差吗?”
“嗯,晚上零点二十的飞机。”
“今晚?”
“对。”
“那你还在这里?”许应倏地低头看了眼腕表,马上十一点了。他感觉自己比傅律师本人还急,“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机场吗?”
“不急。”傅朝年指了指许应身后,“这个时段不堵车,从这到机场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许应回头看。
这人的行李箱就在马路边上,很小的一个,通体纯黑。这附近路灯之间间隔很远,灯光又被街道两边的树挡了大半,那小箱子就险些隐入夜色。
箱子上面还摆了个什么东西,许应看不清楚,以为是电脑包什么的。
“你没开车来?”许应抱着开始在他怀里乱蹭的猫往那边走,“就一件行李吗?”
傅律师有点懒又有点享受地跟在许应身后,无声打了个哈欠,“没开,待会儿打车,就一件行李。”
下午他又在律所处理了一下午文件,可不想疲劳驾驶。
“时间差不多了,我叫车,麻烦许老师帮我看一下箱子。”傅朝年说着就真拿出手机叫车了。
许应没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行李箱旁边,同时也看清了箱子上的东西。
不是电脑包,是一束花,正安静地被一束微弱的灯光映照着。
蓝色玫瑰,白色洋桔梗和扶郎花,细叶尤加利点缀在其中,明明光线昏暗,却漂亮得晃眼。
许应的呼吸稍稍凝滞了下,转过身去。
傅朝年站在几米外看过来,单手晃着他的手机。
夜色朦胧,他们面对面相望,许应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傅律师一定在笑,这人是真的有点坏。
许应环着猫的手更紧了,在傅朝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压下胸口乱蹦的心跳,抱起那一大束花走近,眼睫轻抬,“送我的?”
“道歉总不能空手,显得我很没诚意。”傅朝年嗓音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送花讨好许老师。”
许应没说话,心脏好像无形中被什么细脚伶仃的东西给挠了下。
好在他怀里有猫还有花,现在猫被花吵醒了,正伸着爪子和细叶尤加利打架——这能稍微掩盖一下许应此刻的难为情。
是的,收到傅美人的花和突如其来的情话,许应有点害臊。
他以前也经常收到花、经常听到情话,但内心都没什么波澜,觉得也就那样。
但现在,许应垂下眼睛,在安抚踢踢的同时缓了几秒,然后端着矜贵对傅朝年说:“谢谢,花不错。”他很喜欢。
“许老师满意就好。”傅朝年划了下手机,皱眉道:“车还在响应。”
这时间其实有点晚了。
许应咳了声,让傅律师取消叫车。
傅朝年听话照做,笑着看许应,“那?”
“我送你去。”
虽然许应的嗓音依旧淡淡的,但语调尾音的细微上扬还是明显能听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
傅朝年也笑。
许应擦着傅律师的肩膀走过,低声催促,“走了,再晚一会儿要赶不上航班了。”
“没关系,许老师比较重要。”傅律师抬腿跟在他身后。
“少来。”许应冷哼,却没忍住弯了下唇。
傅朝年要出差,航班肯定是要准时去赶的,说这话不过是用来哄人开心的。许应当然也知道傅律师是在哄自己开心,但不妨碍他觉得受用。
许应的车停的位置离医院不远,大概五六十米就到了,他把猫和花放到车后座,示意站在前面的傅朝年上车。
“我坐这里?”傅朝年按着副驾驶的车门边缘,看向许应似笑非笑道:“今天有人跟我说男人副驾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坐的……许老师,我坐这里合适吗?”
许应在车的另一面,跟他那双狐狸似弯起来的眼睛对视几秒,确认了一点,“你故意的。”
傅朝年耸了下肩,不可置否。
“傅朝年。”许应叫他名字,环起手臂抵在车顶,对他挑了下眉,“你坐不坐?”
“…然后他就跟你做了?”
第二天晚上蓝夜酒吧,徐宁咋咋呼呼拍桌而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你爽吗?”
许应波澜不惊地瞥他一眼,“你有病吧。”
平淡的嗓音中透出明显的嫌弃。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嘛,开玩笑。”徐宁憋了会儿实在绷不住笑,“咱都是好兄弟我开个黄腔怎么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许应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徐宁平时都不好意思跟他开黄腔,如今也是难得有机会犯贱。
许应爽不爽不知道,反正他这个贱犯得挺爽的。
徐宁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让他坐上了你的副驾?送他去机场了?”
许应“嗯”了声。
“真好,许老师的副驾我都没坐过。”徐宁摇摇头,立刻换上一副遗憾至极的表情。
许应立刻抬眼,“三月份急性阑尾炎坐副驾上又哭又闹的人不是你?”
“呃。”徐宁演到一半表情死机,挠挠耳侧装傻,“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一定是当时太疼了,都给我疼失忆了。”
许应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哎呀,你这副驾我坐和傅朝年坐能一样吗?我俩性取向都不一样。”
徐宁双手托腮趴在了吧台上,分析道:“要按你说的,他又是送花赔礼,又是问什么闲杂人等合不合适的,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试探你吗?想跟你处对象。”跟表白差不多了。
许应点头,“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还问我!?”徐宁“噌”地一下直起身,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似的,“好啊,难怪你要反问他坐不坐呢,感情你俩高手过招玩一语双关,我成小丑了。”
许应笑了声,“我可没问你。”
“那你跑来酒吧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求我过来的。”
徐宁卡了下壳,“对奥。”
他瞬间偃旗息鼓,重新趴回吧台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也是好奇你俩进展嘛。”
许应和傅律师是他牵线搭桥的,要知道古往今来哪有媒人不关心“亲事”进度的?
他打听打听怎么了?他还想拿谢媒礼呢!
“而且傅岁岁、就是傅朝年他妹想见你,昨天念叨一晚上,就好奇你是怎么把她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徐宁看了眼台上,“这事我不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么,见不见?”
今天乐队休息,台上只有DJ和气氛组,否则徐宁也不会死活让许应今天过来。
许应想了想说:“下次吧,遇到了不就见了。”
“行,听你的。”徐宁耸了下肩,毫不意外许应的拒绝。
许应“嗯”了声,注意到徐宁眼下的乌青,“你最近没休息好?”
“别提了,人过三十真熬不住了。”徐宁摆手,做夜场还是太喧嚣,他当了几年酒吧老板也有点腻了,对许应说:“我想请个人在这看场子,然后抽身去开个咖啡店,许老板要不也入一个?”
他这话说得顺畅熟练,显然不是临场想的。
“你今天找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事吧。”许应的指尖在吧台上点点,“要多少?”
“什么话,我找你来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OK?关键你俩这不是顺利得就差谈上了吗?我再问细节你又不会告诉我。”徐宁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拳举到许应面前,“十个怎么样?能占20%的股份。”
要想经营一家好的咖啡店所需成本不算低,徐宁的预算最低是五十个。他有积蓄,对做生意也有信心,主要是想拉许应入伙,因为有安全感。
这个酒吧就有许应10%股份,许应了解他,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这就点头了?”徐宁挑眉。
“我相信你。”
“万一没干起来,赔了呢。”
“那你记得还钱就行。”许应向他举杯,大方道:“不算你利息。”
徐宁立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边跟他碰杯边阴阳怪气道:“行奥,不愧是我亲兄弟,这么会明算账。”
许应就笑,笑容虽然很浅,但十分惹眼。
徐宁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你认识傅朝年之后笑容都比之前多了。要不然你也问问傅律师,看他有没有兴趣发展个副业?”
“不了。”这下许应拒绝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啊?你俩之间有点东西互相牵着彼此不好吗?”
许应没立刻回答,低垂的目光落在酒杯里逐渐融化的冰块上,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以后分开了这些事情处理起来麻烦。”
“好家伙。”徐宁一脸不可思议,“还没谈呢你就想着分了?”
这和还没结婚就想离婚有什么区别?
许应没否认。
毕竟他目前为止所有的人生经历和经验都告诉他,不会有谁陪伴谁到永远。许应也从来不抱那种期待。
“可是,”徐宁皱眉,“你不是想找个人稳定下来的吗?怎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
“期待又不代表能做到。”许应喝了口酒,觉得徐宁今天给他调的酒似乎有点苦,又有点涩,入喉很辣,总之他不大喜欢。
徐宁叹了声气,拍拍许应的肩膀,轻声劝慰:“那就慢慢来嘛。”
他多少知道一点许应的家庭情况。许应的父母在他高中毕业的当天离了婚,就像终于供许应读完了高中,完成了为人父母的任务,然后一天都不愿意多等,撕破原本的和谐伪装一拍两散,迅速又果断地将许应像甩累赘一样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