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姬未湫笑道:“放心,只要不嚷嚷,隔壁听不见。”
姬六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往罗汉床上一靠,接了宫人送上的茶水就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姬未湫的目光中有些试探,道:“未湫,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姬未湫有些意外,道:“怎么了?”
姬六知道许多事情,他斟酌了一瞬,道:“你知道你王府长随不太干净吗?”
“你是指哪件事?”姬未湫诧异地看向他。
姬六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他怎么在跟突厥人做生意?这事儿你知道吗?昨天半夜里我收到的线报,险些没吓死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多危险?!”
“线报?”姬未湫答非所问:“哪来的线报?”
在他计划中,醒波应该明天再去联系突厥人,但姬六今天来宫里跟他说这事儿,他所谓的线报是指以前,还是指现在?
姬六也无甚可以隐瞒的,他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继续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手底下一个掌柜见着你那王府长随丢了个玉佩,本来想追上去给他的,结果就见到个眼生的富商说是他丢了的。他立刻禀报了我,又叫人去暗中去追,发现那富商与你那长随私会!富商此后又见了几个人,我每个人都跟踪了,有一个和使馆递了消息!”
姬未湫一顿:“私会是这么用的吗?别说的醒波和富商有奸情一样好不好?”
“你少给我扯!”姬六道:“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多要命?”
“你先别慌。”姬未湫:“我知道。”
姬六:“你知道?!”
姬未湫解释道:“不是这件事……你等等,我去处理一下。”
姬未湫说罢,就站了起来转身出去了,等他出了门姬六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扔在了这里,他想姬未湫在宫中这么久,绝对有自己的门路,哪怕是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他还未想完呢,姬未湫回来了。
姬六脱口而出:“这么快?!”
姬未湫点了点头,他慢腾腾地走了进来说:“放心,我还是有点人脉的。”
姬六道:“这人脉靠谱不?牵涉重大……”
姬未湫已经坐下了,他正端着茶盏,闻言抬首道:“绝对靠得住。”
“那就好。”姬六点了点头。
忽地,殿门被敲响了,姬未湫叫了一声‘进’,庆喜公公便迈着小碎步进来了,他满脸是笑,行了一礼后道:“圣上已知悉此事,还请殿下、姬大人安心。”
说罢,庆喜公公告退了。
姬六只觉得喉咙一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姬未湫:“你这是……你这是……?”
姬未湫道:“你就说这个人靠不靠得住吧!”
姬六:“……”
靠得住,太他娘的靠得住了!
姬六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姬未湫变了。
在他眼里, 姬未湫坦荡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倒不是说有什么就非要瞒着圣上,可有些事情, 是可以直接就与圣上说的吗?圣上日理万机,身牵江山社稷……也不是不能与圣上说的意思, 可这一般不都是最后一步吗?
最重要的是, 姬未湫以前不是这般的。
姬未湫和姬六玩得来不是一年两年,他看一眼姬六, 就能看清他的想法, 不说十成十,但猜个七七八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也选择私下料理了,把首尾收拾干净,料想着姬溯日理万机, 但他肯定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好了再去告罪。
但现在不一样, 他吃过亏,受过罪, 左右姬溯知道这件事情, 不论如何办、怎么办,这位的疑心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既然如此,不如交给姬溯去解决, 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全怪他头上。
他拍了拍姬六的肩膀, 随意又放肆的笑了笑:“谢了,兄弟~”
姬未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
有些话他不太好说, 说出来伤感情,但圣心难测并不是一句空话。
姬未湫扬眉道:“一把钥匙三个铜板,十块铜板三把,我配个几把?”
此言一出,姬六愣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一拳打在姬未湫肩膀上:“我去你的!”
姬六没真下重手,但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再轻也有限度,他只觉得肩膀上隐隐作痛,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姬大人,殴打朝廷亲王,按律该当何罪?”
姬六只当是没听见,呲着一口白牙道:“听说瑞王受宠极了,圣上还特赐了个小厨房专门为瑞王做点心?整几盒来,让小的拿出去装个体面?”
姬未湫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说:“宫中秘制,姬大人好大的口气,说要就要?你是什么东西你心中没有一点数是吗?”
“了不得!”姬六轻哼了一声:“看来我这等转了八条弯的宗亲是高攀不起瑞王的门户了!”
“知道就好。”姬未湫道:“要是姬大人能好言相求,本王也不介意抬抬手,送你一场体面。”
姬六瞪着姬未湫,一句国粹险些骂出口,但两人关系太近,总不能辱骂自家已经过世的老叔与健在的婶娘——这一点就是关系太近的不好。尤其是当家做主的堂哥还在隔壁,要是真骂上一句叫听见了,堂哥不得让人把他拖出去打?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阵,姬未湫便带着姬六去给太后请安。
姬未湫伸了个懒腰:“走。”
方才姬未湫在姬溯面前放了话,那么就必须要做到,否则就是欺君。姬六难得入宫,照理确实也得去和太后请个安,闻言也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两人看起来又是一派人模狗样的了。
慈安宫先一步得知姬未湫与姬六要来的消息,太后更是叫人去收拾一份赏赐出来,姬六本就是姬未湫好友,难得入宫,又要来与她请安,与宗亲王府关系又是不错,再者姬六订了亲事,太后自然是要赏赐的。
“儿臣/臣参见太后娘娘。”姬未湫与姬六行了礼,太后连忙叫两人起来,她眉目之间从容和雅,笑起来更是如此。
太后照例先询问了宗亲王与王妃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姬六如今在仕途上如何,姬六一一答了,太后瞧着也欢喜,正想问点私事,就听见自家的崽子委屈巴巴地说:“母后,六哥来了您就看不见儿臣了?”
太后就给气笑了:“你六哥好难得才进一次宫!”
姬未湫道:“我不管,母后都不问问我如何?母后,甜汤熬好了吗?儿臣饿了。”
太后本想应好,突然想起来马上就是午膳的时间了,还喝什么甜汤!她本来想冷起脸,但又实在是冷不下来,笑骂道:“胡闹什么,难道还能少了你这一口?”
姬未湫这才笑了起来:“还是母后待儿臣好。”
“你皇兄难道就亏了你这一口吃的?”太后随口说道,又问姬六:“听说你母亲为你订下了江南苏氏之女?订了哪一日成亲?”
姬六知道太后想听些什么,便详详细细地说:“是,娘娘,订的是苏氏的七姑娘,七姑娘娴静温柔,知书达理,品性高洁,素有贤名,母亲一见就喜欢,便为我订下了。”
他又挑了几件小事来说,比如什么苏七姑娘时常去礼佛,早早就经过父母同意开了一家药铺,施舍百姓药材,药铺中还有郎中义诊。
太后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地笑,好不容易说完,太后道:“这般好的姑娘,未眠日后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姬六笑吟吟地点头,又见太后埋怨似的看了一眼姬未湫,这一眼看得姬未湫和姬六都明白那是老套路要来了,果然听太后道:“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圣上也就罢了,连未湫都不愿成婚!”
姬未湫看向姬六:兄弟,靠你了!
姬六回望他,言下之意:要点好处。
姬未湫颔首:成交!
姬六当即便安慰道:“娘娘不必心急,许是缘分未到呢?待缘分到了,恐怕倒是娘娘想拦都拦不住呢!未眠尚且比未湫大上一岁,也是等到了如今。”
“再者,天家富贵,无有不足。”姬六接着道:“未湫如今万事不缺,若不能寻一门喜欢的亲事,婚后哪来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届时两看生厌,岂不是叫未湫凭白多了些许烦恼?”
太后一直没怎么逼的太紧未尝没有这个想法,她摇头叹道:“本来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现在……恐怕还要看他皇兄的意思。”
姬未湫老神在在的想:那确实要看姬溯的意思。
虽然但是,姬溯都能要他了,别管是为了什么,再怎么都不可能容许他身边还有别人,名义上的王妃也不行。
姬六笑道:“那娘娘还在愁什么?圣上考虑无有不周的。”
太后颔首,几人又聊了几句,午膳时间到了,姬六不太好留在太后宫中吃饭,额外赐下一桌,让姬未湫陪着姬六吃去了。
他两一道吃饭就没那么大的规矩,姬六一边吃着饭,一边也有些好奇,瞧着四周宫人都退下了,道:“说来,你心中有没有人?若是有,可要快些,免得圣上下旨赐了婚,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姬未湫顿了顿:“对了,与你说一件事儿。”
姬六浑然未觉:“什么?”
“我是断袖。”姬未湫笑眯眯地说:“娶不了妻。”
姬六手里的筷子都险些掉了,还是他眼疾手快硬是给捞了回来,断袖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那句娶不了妻。姬未湫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那就是他对女人不行。
姬六傻傻地看着姬未湫。
姬未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奇怪:“……倒也不至于如此?”
姬六这才回神,低声问道:“圣上知道吗?”
“自然,这天下哪有我皇兄不知的事情?”姬未湫反问道。
姬六沉默了一瞬:“你喜欢谁?”
若无喜欢的人,是很难明确的做出‘不能娶妻’的这个结论的,难道他老姬家又出了个情种?
圣上知道居然没有大怒?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瑞王地位非凡,圣上对瑞王寄予厚望——既然圣上都知道姬未湫是断袖,还不能娶妻,居然还能寄予厚望?
姬六下意识就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蹊跷。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姬未湫自小就养在姬溯身边,情份更是不一般,到底是什么才让圣上退了这一步?
姬未湫自然不能说他喜欢的就是姬溯,只说:“恐怕是此生无望了,能凑合过也不错。”
与姬溯就是凑合着过,与姬溯心意相通那才叫圆满,只不过看情况这辈子是难了,所幸他也不求这个,能得到姬溯的人他也挺满意的。
姬六顿了顿,没有再问下去。
以圣上心性手段,对姬未湫寄予厚望,若他真是个情种,有个喜欢的男人,为了那男人不肯成婚,那人恐怕是活不下来的。既然如此,还是不问为好。
姬六突然道:“那该不会是我吧?!”
姬未湫差点一口饭呛死在嗓子里:“你说什么?姬未眠,你有病吧!”
姬六:“不是我就好。”
那他就放心了。
姬六:“不是我大哥吧?”
姬未湫:“滚!”
不是他大哥就好。
他真的好害怕姬未湫突然冒出来一句心悦他家谁谁谁已久……豁,那一切都完了。
姬六最后提了姬未湫的珍藏走了,不止是点心,还薅了两坛宫廷御酿,乃至给爹娘都整了点好东西。等出门的时候,又见圣上面前的小卓公公在一旁候着,见他来了,客气又恭敬地说:“姬大人,还请留步,圣上有赏。”
家里一共就这么点亲戚,又是一条船上的,姬溯从不吝啬这一点。
“臣谢圣上厚恩。”姬六向清宁殿方向行了个礼,小卓公公又笑道:“姬大人平日若是无事,不妨多多进宫,寻王爷说说话也是好的。”
姬六看着身后宫人捧着的点心匣子和酒坛子,顿时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感觉:“……敢问公公,这是圣上的意思?”
小卓公公没有回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姬六颔首:“臣明白了。”
有什么在他脑海中滑过,他却没有捕捉到那一丝想法,事情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第103章
“见过皇兄。”姬未湫行了个礼, 偌大的清宁殿中半个侍奉的宫人也无,姬溯一人独座,莫名就显出一点孤寂来。
姬未湫觉得这是自己的滤镜, 毕竟以前姬溯也爱一个人坐着,他那会儿就没觉得姬溯怎么可怜了——要知道姬溯把人打发出去的原因是呼吸声吵到他了。
饶是宫人们刻意将呼吸放轻放缓, 姬溯依旧能察觉到, 武功高强就是了不起。
姬未湫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羡慕,转念一想——算了算了, 让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肯定做不到, 如果有那种绝世高手给他来个醍醐灌顶让他啥也不用干就能白得几十年内力的套餐的话给他不介意来一份。
姬溯垂眸看着奏折,头也未抬,只道:“回来了?”
姬未湫总觉得姬溯的气场好像有点不太对,但他想了想自觉没有什么招惹到他了——总不能是因为他和姬六单独吃了饭不带他玩儿他就吃醋了吧?
不管真相如何,姬未湫就这么认定了。他带着点压抑不住的笑意到了姬溯身前, 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朱笔, 因着他的动作,姬溯指尖多了一抹红痕, 姬未湫坐在了姬溯身边,强行把他往旁边挤了挤, 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上:“谁又招惹皇兄不高兴了?”
言下之意, 我哄哄你呀。
姬溯碾动了一下指尖,那一抹红痕便化作了一片殷红, 淡淡地说:“并无。”
姬未湫把玩着朱笔:“那皇兄今日不午歇了?”
姬溯作息一直是很好很好的,只要没有天大的事情, 饭后雷打不动午睡, 今天还端在这里坐着批折子,还说没事儿?姬未湫扫了一眼那折子, 馆阁体有个特征那就是够清晰,这一眼足够姬未湫看清上面写了点啥了。
嗯……一个破……呃,好像是挺重要的?
姬未湫的脚趾忍不住抠了抠地板:“周二哥抓着了二王子铎夏?”
姬未湫见姬溯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仔细地往下看。
这折子是周如晦的密折,上面写着的是他在边境‘巡察’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部落来袭击村落,他把对方灭了之后,不小心追出国境四百多里,‘顺手’抓住了突厥二王子。
“就是那个和自己亲娘生了个女儿的二王子?”姬未湫皱眉道:“不是说旧疾复发?”
虽然旧疾复发是个很好用的借口,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但距离国境线四百多里……这个行为本身就不合常理。
姬未湫又仔细看了一遍,不知不觉中已经坐直了身体,他头也不抬地问:“皇兄怎么看?”
姬溯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所图非小。”
“所图非小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姬未湫顺嘴说,随即着重看了看后头的缴获的战利品,大量的宝石与香料……该不会是来做生意的时候被抓的吧?
什么样的宝石与香料需要二王子亲自去?
就如同醒波与突厥人做生意,姬未湫哪怕知道了也就是问一问醒波而已,绝不会说什么他亲自出面去跟突厥人谈生意。这些事本就是醒波的职责所在,他为什么要掺手?如果是到了要他这个主人亲自出面的地步,那肯定不是寻常的生意。
姬未湫拿着密折,侧脸与姬溯道:“皇兄,二王子乌尔与三王子铎夏关系如何?竞争关系?”
“嗯。”姬溯说罢,忽地将密折从姬未湫手中抽走,扔回了书案上,他道:“该午歇了。”
要是平时姬溯这么说,姬未湫就该识趣点告退了,现在姬溯这么说,那姬未湫直接就当做是邀请了。美色当前,他当即抛下什么二王子三王子,握住了姬溯的手:“我陪皇兄一道。”
姬溯就由着他牵着往碧纱橱里走,待进了碧纱橱,姬未湫转身,促狭地说:“没有宫人服侍皇兄更衣怎么办?看来只好由臣弟代劳了。”
姬溯眼眸沉黑,他看着面前笑意盈然的姬未湫,忽地笑了笑:“也好。”
他张开双臂,便见姬未湫一步跨来,挨着他低头与他解腰带,腰带上的佩饰很多,小孩儿却是没有这个耐心一一解下来的,只抽关键的地方解,不过三两下就将整条腰带卸下,连带着佩饰一道扔上了罗汉床。
只听环佩相击之声骤然响起,姬未湫看也不看那腰带,顺势将姬溯的中衣给解了,衣物一下子松懈开来,向两侧扩散而去,露出细白柔软的里衫。
姬未湫侧身过去拿了件睡袍来挂在了臂上,走到姬溯身后将他的外衫和中衣都给脱了,柔滑的衣物顺着姬溯的肩膀滑落,姬未湫没忍住,抬手抱住了姬溯,脸蹭上了姬溯的背脊,姬溯的体温通过里衣传递到他的脸上,有些烫,却熨帖得很舒服。
姬未湫撩了一下姬溯里衣的下摆,手心也变得暖和了。
姬未湫不禁感叹他真的吃的太好了……可惜只给舔舔,不给真的咬下去吃进肚子里去。
姬溯按住了姬未湫的手,道:“松手。”
姬未湫在他背脊上蹭了蹭,越发将他抱紧了:“我不。”
姬溯握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折,姬未湫只觉得眼前一花,姿势就变了一个,他被扯到了姬溯身前,姬溯随手摘了他的腰带,耐心为他更衣。
姬未湫还要挨挨蹭蹭,他却是一派心硬如铁的模样,该如何就如何,姬未湫伸手想要去牵他的手,还叫他警告似地看了一眼,待衣服换好,就把姬未湫放在了床上,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随即躺在了他的身边。
姬未湫没忍住笑了笑,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待着。
姬溯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凉意,大概是因为刚刚只穿着里衣站着跟姬未湫胡闹的关系,姬未湫半点也不嫌弃,没忍住亲了一口。
姬溯身形一顿,握住他的后颈将他扯开:“胡闹什么?”
姬未湫乐颠颠地还要凑上去亲,见姬溯不允,有些遗憾,倒还真的就不再胡闹了,他抬眼看姬溯,道:“有时候还真的很好奇,皇兄是怎么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的?”
姬溯在他颈上轻轻地揉着,姬未湫现在也是个社畜了,揉按到一些穴道的时候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姬溯平缓地说:“自然有人替朕去看。”
姬未湫毫无睡意,“醒波?”
“也算一个。”姬溯回答道。
姬未湫捉住了姬溯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亲了亲他的手腕里侧:“醒波跟了我这么久……他要是出事,皇兄提前告诉我一声。”
姬溯反问道:“你是在为他求情?”
姬未湫摇了摇头,他道:“不能算,只是想知道而已。”
姬溯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姬未湫又问道:“皇兄,我们要与突厥开战吗?”
抓了二王子,现在三王子又在京中,如果不考虑后勤,还真是个好时机。可打仗打得就是后勤,姬未湫也想从姬溯口中得到一句实话,这样他才好决定怎么跟乌尔王做‘生意’。
姬溯一手捏住了姬未湫的下巴,与他对视。他凝视着姬未湫,似乎是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想知道?”
姬未湫重重地点了点头。
姬溯只说了两个字:“上来。”
姬未湫一顿,有一瞬间大脑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下一刹那他领悟了,脑子里的小人仿佛都欢呼了起来,他想坐到姬溯腿上去,却叫姬溯握住了腰,轻描淡写地让他换了个方向,靠坐在了他的怀里。
因着今日未曾唤宫人来侍奉的关系,床幔半敞着,闭合的那一边还是姬未湫顺手放下来的,故而床帷内光线并不算晦暗。
姬溯一手环着姬未湫,下巴枕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都圈入了自己的领地中。姬未湫还当姬溯要干什么,背脊一僵,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抱着他坐着,顿时泄气,他跟没骨头似地一样赖在姬溯怀里,只听姬溯道:“此前与你说过,年内并非良机,并未骗你。”
“两国交战,非战天时,非战地利,非战兵将,而战国运。”温热的吐息拂在姬未湫耳畔,姬未湫只觉得耳边一阵阵的发麻,他强忍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听:“铎夏落入周如晦之手,便属国运之一,乌尔入京,亦属国运之一,若此时开战,也算是良时。”
姬未湫勉强集中注意力:“但皇兄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打,那目前还不算是非打不可……是吗?”
姬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轻微的字符落在姬未湫耳中却是格外的明显。姬未湫耳畔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一大片,他难耐地动了动,只听姬溯问他:“你如何选?”
姬未湫道:“此事皇兄做主,我瞎凑合什么?”
“说说看。”姬溯搂着他,忽地抬首在他颈侧落下一吻:“不怪你……嗯?”
要不是姬未湫还被姬溯环着,他非跳起来不可——给刺激的。
姬未湫深吸了两口气:“是我的话……我也选再等等,越等对我们越有利不是吗?周二哥抓了铎夏……策反他如何?突厥愿与王氏共天下,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暗中支持他去争可汗之位?只要他们那儿乱成一锅粥,对我们都有利。”
姬未湫想的是这也算是现代大国常用的明谋之一了,扶持一个亲自己的他国领导人,以此来获取更多的话语权与利益——国际援助,懂的都懂。换到南朱这里就更加直白,因为双方实在是太近了。
远交近攻,不想统一的皇帝统称鼠辈,姬溯在原著中最后也是将突厥那一块拿下了,不过时间比较漫长,他选的是最不伤民的方式。
姬溯问道:“战与不战各有所缺。”
姬未湫顺着他的思路道:“不战就是如今,暗中谋划,修养生息……但要是打赢了,也很麻烦。要他们割地赔款?那终究治标不治本,反而会将他们中间的矛盾化除,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我们。可若是将他们灭国,我们国力应当是难支的。”
灭国,突厥很麻烦的一点就是他们很擅长化整为零和化零为整,平时是随着部落的牧民,居无定所,打仗的时候突然就能集结出来一批。想要在大草原上跟他们打游击战就是很难,这没什么好辩的,又没有导航又没有导-弹洗地,人家在草原上溜得比兔子还快,怎么灭?估摸着是先抓大头的,剩下的谁冒头打谁。
如果真的国运昌隆,就这么巧合,一颗流星落下来把突厥王庭砸出来一个大坑,突厥人一个个以为南朱才是上天所授,心悦诚服,归顺于南朱,那那么大一片草原,怎么治理?
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事的,百姓的眼光是最毒辣的,谁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认同谁,要是日子过不下去,那就是官逼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