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守正拿起放在一旁的扫帚,怒问:“这回又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是想吓死谁?”
“他好像给了我什么东西,可是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毛守正挑眉,江兮云皱眉。
就这样,在一声啊啊啊中,毛守正坐在凳子上喝完了一壶茶,江兮云给老公做完了一套马杀鸡,白思意做好了一桌菜,“开饭啦!我知道你们喜欢吃菜团子,就做了好几种,什么口味都有。”
毛守正:“多谢小白啦。”
“守正客气了。不过江垚他……”白思意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僵五,这小子啊啊了一个时辰,愣是没有凑出一条有用的信息,喉咙都啊哑了。
“不用管他!”毛守正夹起了个菜团子,刚塞进嘴里,就又听见了一声啊——菜团子掉在了地上。
“僵五——”江兮云冷冷喊了一句。
僵五在小屋子里抖了抖,手扶在门边,把头探出来说:“我想起来他给我什么了,是一封信,还有一幅画,我把它藏在了院子里。”
毛守正几人将院子里的东西挖了出来,吹干净上面的灰后,放在了桌上,的确是一封信,还有一幅有些破旧的画。
江兮云将信打开后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之后递给毛守正说:“我一定要杀了他!”
毛守正接过信,信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智慧魂魄在我手上。”
“加我一个!”毛守正心想他就说当初儿子会突然变傻乎乎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想到竟是因为江飞扬。
“这画还真是特别。”
白思意将手中的话翻了一面朝向毛守正,毛守正后退一步,说道:“这画可真丑!是谁画的呀?”
江兮云有些尴尬的转过头,轻轻的嘀咕着说:“是我……”
毛守正听见了,嘴巴微微一瘪,忍笑道:“很有艺术氛围。看来作画的人从小是个艺术家呀,像僵五!”
僵五听见爸爸提到他,便走上前来,将脸凑到画前,歪头歪脑地看着,绕来绕去,正转了一圈反转一圈,最后停下来摸着下巴点点头说:“这幅画看起来有点像……”
毛守正:“像鱼?”
江兮云:“咳咳咳…我也不记得了…”不知道这种陈年旧画,江飞扬是从哪里找出来。
白思意:“像牛?”
僵五摇摇头:“我觉得像一棵树!”
“江垚你这一说,还真有点像。我瞧着有些眼熟呢,好像是山上的一棵树,挺大的。我爷爷那辈就种在那了。”白思意说。
毛守正:“江飞扬把这棵树给我们做什么?”
“啊——”
“啊——”
今天的尖叫声还真是此起彼伏,僵四喊完村民喊。不过两者语气不同,僵四欠揍,可现在的叫声明显带着恐惧。
正赶紧往门外跑去,便见到了一老大爷正摔倒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
僵五赶紧上前将老头一把抱起来,将他放在了旁边的石头椅上,“孙爷爷,你怎么躺地上休息了。”
爷爷靠在僵五身上不停地发抖,手指着一个方向说:“有怪物,刚才出现了个怪物。”
“什么怪物?”毛守正并未闻到什么怪异气息,深吸一口,只有泥土的腥臭味。“咳咳咳,老人家,你看错了吧?是不是白内障青光眼重影之类的?”
孙爷爷:“没有看错,我绝对没有看错,而且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了,第一次能当我看错了,眼睛瞎,可这一次他直直地就在我眼前。是一只眼睛,一只黄色的眼睛,睁得老大了。”
毛守正见老人家说得斩钉截铁,心想难不成真有鬼怪,还是个能隐藏气息的鬼怪。这时江兮云追妖回来了,他对着毛守正摇摇头说:“这附近没有什么妖怪,也没有鬼气,只有牛粪的味道,十分刺鼻。”
“啊——”围墙外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毛守正和江兮云互看一眼,叹了口气。
几个人站在围墙边的石头上,踮起脚尖,将头探出围墙外,五个脑袋一起张望着,只见有个老婆婆正以怪异的姿势站在地上,旁边什么都没有。
“哎呦,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蛇虫呢,原来是一大堆土。谁呀?是哪一个家伙把菜地里的土都倒在路上了。”老奶奶不停地看着周围,见墙头蹲着五个脑袋,于是怒问:“你们把土堆在这儿吗?我老太婆摔倒就算了,若是来个小娃娃,那不得摔个大跤,那可不得了哦!”
五个人赶紧摇摇头,表示绝对不是自己干的。僵五跳下石头,走出围墙,将老奶奶一把抱起,放到了老大爷身边,替她拍去腿上的泥土:“周奶奶,你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我会把家里的水给挑满的。”
周奶奶笑着摸了摸僵五的脑袋,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张小饼,“周奶奶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意做给你的。”
僵五激动地接过饼,将它分成了四块,分别递给了爸爸,父亲和小白。
毛守正看着手上的饼,心里一阵欣慰,也一阵心痛。欣慰的是儿子真的长大了,之前任性鲁莽的僵五学会了分享,学会了礼貌。心痛的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在这小小的土村受了大委屈,甚至还成为了种菜小王子。
伸手将儿子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拿下,刚想擦眼泪,就闻见上头有股汗臭味,呕~
“阿正!这土有问题。”江兮云站在土边说道。
毛守正蹲下身摸了摸那土,一股浓重的尸气,沾染了僵五的味道,看来还真的有人在偷土,结合刚才孙大爷看到的黄色眼睛,看来这鬼怪与土有关,所以他们这才闻不到它的气息。
“沾染了尸气的土可以做什么?”
“泥土可以捏泥人呀!”僵五说。
毛守正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等一会儿再玩泥巴,告诉爸爸这阵子你都到哪几块地去种菜了?”
第201章 盲婆婆和大眼怪
毛守正站在僵四指出的那几块地前, 看着那一根草都没有的光秃秃地面,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僵尸为阴,凉性, 很难出汗, 更不经意流泪。”毛守正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说:“可你就不一样了,这地都是你毒秃的吧?泪水?汗水?”
僵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有!”
随后毛守正仔细看了看这几块地,发现上面一点尸气没有, 而且坑坑洼洼,像是被人挖去了不少土。
“看来这也有人偷土。”
“爸爸, 那边有个人在偷东西。”僵四说完以后便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偷菜贼, 但很快又放了, 因为那偷菜贼竟是个老太太。
“老人家,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僵四心疼地看着老人家手上的菜,这地里本就长出来没几根,现在都让她给薅完了,“你偷人家菜, 你不讲道德……”随后僵四就一顿道德知识输出,让老太太改邪归正,自己种菜。
毛守正拉住儿子, 捏紧他的小嘴巴说:“刚才白思意叫你呢!好像是准备种萝卜。”
“那我得去大展身手, 种萝卜我最擅长了。”僵四赶紧兴奋地跑回屋子。
毛守正上前将老太太扶到了树边坐下,发现她的眼睛看不见, 是个盲眼阿婆。
“老婆婆, 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难不成是真来偷菜吃的?”
盲婆婆赶紧摇摇头:“年轻人可不能乱说话, 我是在这捡菜吃的。哪有菜地就只有这几根菜, 明显是落下的呀。你们不能乱冤枉人呀!”
毛守正看着篮子里几个蔫蔫的菜:“这菜是有些少,但的确是人家种的。老婆婆你只有一个人吗, 你的丈夫孩子呢?”
盲婆婆:“丈夫死的早,孩子也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还有你就叫我盲婆婆吧,老婆婆老婆婆听着怪别扭的,我今年才四十五呢,不老。”
“盲婆婆,你可以让村里人帮你开一块地,自己种的话,就不用来捡剩菜了。”毛守正不认为盲人只能捡东西吃,也可自食其力,种菜养殖。
“年轻人你不知道,婆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种菜达人,地里的萝卜是种得又大又胖。可这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身子骨更不行了,因此那地就荒废着了。”盲婆婆还回忆起了过往,脸上皆是遗憾。
这时一阵风吹过,沙子飞进了盲婆婆的眼睛里,盲婆婆眼睛一眯,转过身子想要躲一躲,这动作便将后背完全露给了毛守正。
毛守正瞧清楚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后背有一大口子,里面塞满了泥土,皆为黄泥,还掺杂着一些稻草和木棍,应当是支撑身体用的。这老婆婆不是个活人,而是个死人。
“婆婆你……”
“咳咳咳……”盲婆婆将身子转过来,看着毛守正直接说道:“一点不慌在,看来是个见多识广的年轻人,难不成你是道长吗?”说到这脸上就有些慌乱,屁股往后挪了一段路,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保护自己。
毛守正摇摇头说:“盲婆婆你不必害怕,我虽为道长,但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滥杀无辜,我便不会多管你。”完便握住毛婆婆的手心做了标志,若对方作恶,毛守正立刻会知道,那时候便不是像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盲婆婆:“多谢道长!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本以为会消散在这天地中,可谁知睁眼醒来便成了这泥人。泥人本来不用吃不用喝,但我着实无聊,便捡些菜叶子找点事做。”
毛守正:“那边有一家住着个人叫白思意,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若需要菜,便问他去要吧。在这田地里找终归是不安全,坑坑洼洼的,跌倒了就不好了。而且这村子里大家种菜不容易,偷菜总归是不好的。”
盲婆婆微笑着点点头:“好!不过道长你们是来找那只眼睛的吗?”
“婆婆你知道眼睛的事情?”毛守正本想开口问一问,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提起了。
“这附近就我们两个不是人的家伙,而且他……反正想不知道他也难。”盲婆婆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刚才我还看见他往那边飞走了,不过现在应该不在那了。那家伙飞来飞去,飘忽不定,狡猾得很。”
毛守正知道盲婆婆有话没说完,于是试探着问:“那东西是人?是婆婆你的家人?”
盲婆婆:“已经算不上人了。他……他是我丈夫,不过也算不上丈夫了。和他相处了一辈子,他是越来越少了。”
江兮云还是比较喜欢听人说情感上的八卦的,于是探过头来问道:“什么是越来越少了?感情吗?”
盲婆婆抬起头,一双浑浊灰茫茫的眼睛看了看江兮云,又看了看毛守,笑说:“并非感情淡了,而是他的躯体越来越少了。也不知他在捣鼓些什么东西,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眼睛,整日飞来飞去,好像在找着什么,连我叫他他都不应了。”
只剩下一只眼睛?盲眼的老婆婆?这两种怪加起来让毛守正想起了一个之前听过的传说,泥婆婆和大眼怪。
传说百年前有一对夫妻道长,两人擅长土之术,以土做刀做剑,杀妖斩怪,扶强扶弱。但后来,丈夫为了增进修为,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本秘籍开始修炼土眼之术,希望能以土为媒介,望见万里之外的妖魔,这样便更容易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杀了那些恶妖。
或许秘籍是错的,或许是自身修为不到家,修炼失败了,并且发生了爆炸,整座山都被炸平了,两人也被炸死,尸骨无存,同行只能捡一些破碎衣物当做尸骨,找地方埋了。
可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那座山上便有了个传说。行走过的路人会看到一个盲眼的老婆婆浑身散发着蓝光,身后跟着一只黄色的眼睛,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十年种不出东西,因此种地的百姓们最痛恨这两人了。
盲婆婆苦笑道:“当年那一炸把我们两人炸了个尸骨五存。或许应该说是只有他一个人尸骨无存,他将我护在怀中,我只炸毁了半边身子,而他便彻底成了粉末,独独留了只眼睛。后来不知怎么,我们的尸体融入了泥土中,变成了泥怪,靠吃土存活,因此也就有了让土地寸草不生的传说。”
毛守正赶紧问道:“那菜地里的土是被大眼怪吃掉了吗?”
可盲婆婆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江兮云见状从旁边摘了片芋头叶子递给毛守正,毛守正接过后就盖在了盲婆婆身上,替她挡一挡这凉风。
“她很虚弱,可能很快就会消失的。”江兮云给王婆婆输了些尸气,但治标不治本,撑不了多久。
毛守正:“她刚才话中有留恋,应当是想见那只大眼。两人为夫妻生前便聚少离多,死后也不能安稳得在一起,着实可怜。”
大眼怪只剩只眼睛,根本没有多少智慧,因此才会到处飘来飘去。盲婆婆只被炸毁了半边,心中还留着当初的记忆,因此更痛苦。
“开花了!”
毛守正朝着江兮云的视线望去,随后眯眼微笑了起来,“真美。”
盲婆婆身上开出了花朵,是小小的太阳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温暖,睡梦中的盲婆婆应该是梦到了快乐的事情和幸福的过去。
“可能她做梦梦到了大眼怪。”毛守正说。
“不用做梦!现在就能见到大眼怪。”江兮云奇奇怪怪的话从身后传来,毛守正不解地转身看他,刚转过去便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只土黄色的眼睛正飘在两人身后,瞪大瞳孔直勾勾地望着两人,眼神中皆是警惕,视线还时不时的飘向地上睡着的盲婆婆,好像在确认她的安全。
毛守正挑眉笑说:“看来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大眼怪并非没有智慧。”
江兮云:“这东西不堪一击,挥手便可杀死。”
大眼怪听了这话,害怕地往后飘了一些距离,开始努力凝聚成人,好像是要为了盲婆婆和江兮云搏一搏。
可这形状再怎么凝聚始终无法成人形,最多变成了飘在空中的圆球,上头长着大眼睛,没有嘴巴鼻子耳朵。
那圆球不停地抖啊抖弹呀弹,模样不像在发抖,倒像是有话想说。
毛守正拿出符咒念了念,随后扔向大嘴怪圆球,替他做了一张临时的嘴,本来还发不出声音的大眼怪立刻便发出了声音。
“你们不要伤害她,都冲我来!”
大嘴怪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真能说话了,愣了一下,用黑色的雾气摸了摸嘴巴,随后发出了咯咯的先生笑声:“我能说话了,老婆子我……”
大嘴怪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和盲婆婆分享,可刚喊出口,便立刻想起眼前这两个怪人把盲婆婆关起来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不要伤害她!”
毛守正挥挥手说:“若真想杀死你们,挥挥手指便可,还需这么大费周章给你做张嘴吗?”
大眼怪一听心想还的确真是如此,便试探着往前飘了几步,见两人没有说什么,便立刻窜到了盲婆婆身边,飞来飞去,确认她安全后才安下心来,随后痛哭了起来。
“阿正!”
毛守正往山上没走多久, 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竟是江兮云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还是那副傻样子。
毛守正惊喜地扬起笑容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儿子和思意他们呢?”
“他们半路遇到了个朋友, 说是要去玩玩,我就先回来。”江兮云走了上来,一手拉着毛守正, 抬起另一只手将落在他头上的树叶摘掉,说道:“看来僵五在这过得还不错, 朋友挺多, 比在万僵山活泼有趣多了。”
“的确, 离开家之后他们个个都开心了不少,让我这做爸爸的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严格了?”毛守正说。
江兮云牵着毛守正往前,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说:“阿正才不严格呢,这群小家伙实在调皮, 小时候不知道闯了多少祸,让我们一直不停收拾。”
毛守正点点头,噗嗤一下突然笑起来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僵五去人族偷鞭炮, 然后将它埋在牛粪里吗?炸了之后……哈哈哈哈哈……僵五被我们罚……哈哈哈……”
江兮云见毛守正笑得都喘不过气, 便赶紧拍拍他的背为他顺气,无奈地笑着说:“慢点笑, 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最后洗了整整一个月的衣服, 也不知为何, 屎越洗越多, 最后索性扔他去人族打工赚钱买衣服。”毛守正喘气平复自己刚才的心情。
江兮云接上话说:“这事儿我知道,他去人族之后, 遇见了不公平的事,冲上去便是干,惹出了不少祸子,还是其他的个儿子给他准解决的,你也出面了。”
毛守正微笑看着江兮云说:“我们先上去吧,他们说的土地神庙应该就在前面。”
“嗯,这路有些陡,你小心些!”江兮云说。
毛守正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
毛守正从来没爬过这么高的山,平日里就算走也都由僵尸先生背着抱着,因此走这短短一条陡路,便有些喘气了,幸亏很快到了山顶,也顺利见到了那山神庙。
“你还好吗,阿正?”江兮云从怀中掏出手帕替毛守正擦去汗水,关心问道:“我们休息一下吧,那有石凳子,我扶你过去坐着。”
毛守正看着那脏不拉几的凳子,挥挥手说:“别浪费时间了,先去找那土精怪吧!”
“晚上我给你泡脚,让你舒服些。现在先暂时忍一下吧!”江兮云摸了摸毛守正的头温柔说道。
“好!”毛守正点头,大概是爬山爬累了,语气有些蔫蔫的,不像往日那般对泡脚这事感到兴奋。
“阿正,看来我们到了!”江兮云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抬头紧紧地皱着,脸上皆是嫌恶。
毛守正自然也发现了这树,这树至少有二十米高,树身有三个成年人男子拉长臂膀巧手那么粗,隐藏在那浓重的雾气中,隐隐若现,让人瞧不清楚具体模样,更重要的是树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怪异果子?
“这……”毛守正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大概率地目测了一下上头的东西的数量,“这树上大概有一百多个人头。”
江兮云看了一眼身后的毛守正,点点头说:“有两百零九颗,不过这些头是用泥做的,并非真正的人头。”
“应当使用偷来的土做的,尸气挺重,而且这捏人头的师傅手工艺还挺好,每颗头表情都不一样,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样呢!”毛守正忍不住感叹,果然是高手在民间,这小小的山上精怪竟有如此手艺,若去人间凑个热闹,怕不是要称为大师,比那些假模假样没有真材实料的人不知道好几倍。
“不过这树这么大,在山脚村落中应该看得到,可我们往上瞧的时候竟没发现有异样。”毛守正查了一下周围,这棵树是最高的,而且这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叶子竟然是蓝色的,搭配上土黄色的头颅,阳光照射下竟显得有些诡异,若是晚上瞧见,那便更恐怖了。
“应当是使用了障眼法。”江兮云后退几步,伸手一挥,四周的雾气便散去了,这个树便看得更清楚了。
毛守正刚才粗略数只有一百多颗,现在雾气散去后发现为何江兮云说会有两百颗了,有好多些都藏在雾气之下。
“这些人头的脸表情各有不同,但都为一种情绪。”
毛守正和江兮云异口同声道:“他们都在笑,而且皆为开心的笑,发自真心的笑。”
这土精怪的手艺实在是巧,很多人捏人脸只会皮笑肉不笑,而这土精怪捏得用心,因此这些应当都是发自内心的笑,让人也忍不住情绪好起来。
“那不是思意吗?”毛守正往右边看去,意外发现了白思意的模糊人脸,伸手扒开挡在前面的叶片,定睛一看发现并白思意,只不过和他长得有些像,应当是他的家人。
“可能是他父亲。”江兮云指了指另一边不远处的另一颗人头说:“那个眉眼之间也有些像他,可能是他母亲。”
“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毛守正看着满树的泥土人头,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转头对江兮云说:“你说这树上的人头会不会都是土村的人,而且是死去的人?”
“有可能!”江兮云说道:“我曾听过一传闻,土精怪以土为生,特别喜爱与那些庄稼人做朋友,虽不能化成人形,但也愿意化作泥石蹲在一旁看他们种菜种果。而且只要有喜爱便容易生成情绪,可能那些人死后,土精怪不舍得,便用泥土将他们的笑脸捏出,挂在这树上。”
“你知道的可真多,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魔王大人。”毛守正鼓掌拍手赞叹道。
江兮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过是凑巧知道罢了,多年来无聊,爱听人讲讲各界的故事。”
“哎呀!”毛守正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却扭了下脚,身子往后仰,双手挥动不小心碰到了白思意亲人的那颗泥人头。
江兮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毛守正,将他带到了一边,随后松开手后急忙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毛守正拍了拍身上的灰,呼了口气说:“没事儿,这儿的土皆松软,不知何处会陷下去,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就是可惜了那颗人头。”毛守正看着掉在地上稀碎的泥人头,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弄坏了人家的艺术品。要不等会儿完话后,给他做点补偿吧。
那颗泥人头被不小心碰到后,连接处便断开了,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什么表情都瞧不到了。
“啊——我的大宝贝,我的大宝贝!”这时浓雾中传来了痛哭的声音之后,越靠越近,直到从雾中冲出一个小孩模样的小怪物。
头上有尖角,双眼巨大,大得有些诡异,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脸蛋,眼中为蓝色兽瞳,一条竖线,张大嘴叫着宝贝露出满嘴尖牙,一眼扫去还有几颗黑的,大概是蛀虫了。
而且他头上无毛发,是为光头,但不像天生更像是后期掉光的,也不知为何事发愁,脱发如此严重。身上穿着树叶做的衣裳,堪堪挡住身体,甚至还有补丁的痕迹。
那土精怪双手十指皆为利爪,正颤抖着抓起地上的泥土,不停地悲伤哭泣,大喊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谁毁了我的宝贝!呜呜呜呜……”
毛守正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哭,不管是男是女,或者是老是少,别人一哭,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更何况刚才的确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那泥脸。
“哎呀,你别哭!刚才我不小心碰坏了你的手工品,等会儿赔你一个便是。”毛守正往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泥地,等会儿回村里之后让僵五做十足俯卧撑,那染了尸气的汗水便有了。
“拿什么赔?你拿什么赔?你这个臭道士,你……”小土精怪刚想发威多骂两句,抬头便看见了江兮云阴冷的脸,被吓得瞬间后背发凉,把身子缩缩小小的低着头,“你拿什么培?哎呀呀呀,不用赔了不用赔了!你们快走吧。”
“你别对他那么凶,他就是个孩子。”毛守正看见这种小小的丑萌丑萌的,便觉得可爱,刚想上前摸摸他的头,就听见江兮云在身后说:“他至少一千多岁了,比你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