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克制了by四野深深

作者:四野深深  录入:11-03

陈乐筝只想到那一年,在那个充满离别的夏天,他当时默念,苍天啊,能不能让他放在心底偷偷喜欢的人永远不要蹙眉伤心。
“陈乐筝,你是不是已经不想再喜欢我了?”陆温乔异常平静,透过沉沉的夜色问了出来。
陈乐筝忘了眨眼,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几乎遵循着程序代码一般的本能,抬手摸到陆温乔的眉骨。
他几不可察地摇头,叫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发出卡壳的声音:“我……”
陆温乔目光深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包进掌心,然后说:“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想,不用今晚回答,之后再好好告诉我。”
“但是无论要不要继续喜欢,”陆温乔仿佛和当年那个第一天认识就来找人道歉的陈乐筝一样,声音轻缓低沉地问道,“陈乐筝,我用someone的身份骗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陈乐筝抽噎两下,鼻音重重的,立即说:“嗯……可以……我没怪你这个了,别再说对不起了。”
陆温乔拉着他的手臂,终于笑了笑,很轻地抱住他。
“那,那……”陈乐筝想不明白,靠在陆温乔肩膀上说,“你到底为什么还来找我,这么远,想让我接受你的道歉,想有始有终的话,之后我肯定还会回去的。”
他继续想了想,说:“因为你想让我继续喜欢你吗?”
陆温乔松开他,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微捏着他的下巴,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
他已经不能再调笑下去了,因为陈乐筝一定听不懂,只会得出错误的答案。
陈乐筝连追人都不会追,谈了恋爱只敢要最简单的拥抱,就算想着不要喜欢陆温乔了,也不知道喜欢别的人。而从一开始,喜欢陆温乔注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陆温乔只能好好教他,神色严肃而认真,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陈乐筝,我喜欢上你了,这是在追你。”
【作者有话说】
算了不如躺平……
感谢阅读,感谢评论(ì _ í)可以夸我有点努力……

像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将陈乐筝这只不会飞的风筝吹得找不着北了。
陈乐筝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没听见似的,好像也并不相信,所以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企图蒙混过关。
深夜通常是人们的脑子不够清醒的时候,他的迟钝与沉默像一剂专属于陆温乔的后悔药,能给陆温乔一次收回成命的机会,让陆温乔别突然这么糊涂。
陈乐筝如此善解人意。
然后他就困了。
“你听见了,也已经知道了,那就先睡吧。”陆温乔没有逼他,也知道逼不得他。
陆温乔不需要陈乐筝左右为难、仓促之下的回答。
他从来都不需要来自他人的廉价的爱,更不想要陈乐筝只是来源于习惯的仰望和喜欢。
如果,决定回应陈乐筝长达十多年的暗恋,同意和陈乐筝体验谈一场恋爱时,陆温乔靠的是模糊的感觉和冲动;后来确认自己真的喜欢上陈乐筝了,陆温乔靠的是切实的慌张和失去。
所以他们可以慢慢来,把那些难以自抑的感觉变成具象,让一切触手可及。
陈乐筝栽着迷糊的脑袋,不用再像面对一场人生大考一样,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局促窘迫,他顺利地躺下了,头下枕着抱枕,肚脐上盖着薄毯,有天大的事也留给明天再说吧。
但忽然,陈乐筝被翻了个面,他碰到一堵结实热乎的身体。
陆温乔挤上了这张摇摇晃晃的竹篾床,将陈乐筝揽紧在怀中,两人前胸贴着后背,一丁点儿空隙都没有。
因为这床实在太窄了。
幸好竹床这边靠着墙,但陈乐筝像是在面壁思过。
他整个人都被陆温乔控制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儿不畅,含糊地咳嗽哼哼了两声。
“嗯,”陈乐筝睁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学长,你觉不觉得有一点点挤呢?”
陆温乔闭着眼,在他耳畔淡淡说:“不觉得。”
“这个床很旧了,我觉得等会儿,万一床被睡塌了……怎么办?”陈乐筝望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忧心忡忡。
“不上床就不会塌。”陆温乔回答。
“……”
“陈乐筝,”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陆温乔声音平和而充满疑惑,窃窃私语,“你刚刚就问我要不要做,还说分手了也可以上床,是憋着了吗?”
陈乐筝“啊”了一声,一口咬定:“没有。”
他有对陆温乔说过这样的话吗?他确实说了类似重新开始上床的内容。
可那都是因为陆温乔先对他动手动脚了,他摸了他的脸,半夜来了他的房间,现在还挤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我问你要不要睡楼上,是想把你的房间让给你,下楼来找你,是以为你一个人会怕鬼,”陆温乔说道,“陈乐筝,你是不是想得太歪了。”
陈乐筝的大脑早已短路。
他感觉自己中的不止是陆温乔的魔咒,其实还被一双可怕的魔爪抓住了。
如果那股自由的风真的被他缠上了,愿意为他而停留的话……他竟然不是很想逃跑了。
他用力闭上眼,装死般小声说:“我好困啊,我要睡了。”
陆温乔扣着他的肩膀和前胸,一只手摸在他的肚皮上。但手上并没有其他动作。
渐渐的,陈乐筝松懈下来,变得毫不设防。随着两人呼吸渐缓,睡意变浓,陆温乔很轻地拍着陈乐筝平坦又柔软的肚子,不禁阖着眼失笑了一下。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而这一晚陈乐筝觉得很热。
有了陆温乔的存在,他睡竹床的意义荡然无存。
但他依然睡得很沉,可能因为白天锄了半天的地,太累了,这成了他回乡以来睡到的第一个好觉。
真是奇怪,他们分明是已经分手的关系,居然能就这么相拥而眠一整晚。
房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令惊醒的陈乐筝睁大了眼睛,不过幸好,没有人开门闯进来,敲门声也没有再响起。
应该是他爸妈来叫他起床了。
陈乐筝有些不敢细想,更不能回忆昨晚陆温乔说过的那些话,他挪了挪屁股,满头大汗、轻手轻脚地起身,然后一溜烟溜进了里面的厕所。
陆温乔缓缓睁开眼,起身就看见屋外陈父陈母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他弯腰折好那床毯子,忍不住按了按左边肩膀。
也不知道陈乐筝为什么爱睡这么硬的床铺,难不成真有受虐体质?
陈乐筝在卫生间里舒服地伸着懒腰,一不留神,还哼起了小曲。
但他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便立即压制着声响,慢吞吞洗漱。
当他心中忐忑地走出来时,却发现陆温乔已经不在这里了。
陈乐筝松了口气,打开房门,对着静悄悄的客厅探头探脑一阵,一边把竹篾床拖出来,一边在心中默念,希望没有人发现昨晚他是和陆温乔睡在一起的。
否则他的清白就彻底没有了。
日上三竿的时间点,只有旺财摇着尾巴蹿到了他的脚边。
陈乐筝这才想起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除了像他这样的懒鬼,家里人都到镇上去了。在往常,他们中午还会留在他哥的店里一起吃中饭。
眼下家里只剩陈乐筝和陆温乔。
不过陈乐筝在厨房里看到了爸妈留好的早餐。
他简直惊呆了,因为有陆温乔这个贵客的存在,这一桌子早餐可谓前所未有的丰盛,除了面点和粥,还有各种小炒和饭菜。
农村有早上也吃米饭的习俗,但做起来麻烦,近年来只逢年过节和在重要的日子才这么做。
陈乐筝站在餐桌前看着,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转头就看见陆温乔已经洗漱完,从楼上下来了。
饭菜还热腾腾的,揭开桌罩香气四溢,陈乐筝和陆温乔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诡异地开始吃早餐。
“早上好像是我爸妈来敲了门,”陈乐筝继续吃着那个包子,为了打破令人头皮发毛的寂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幸好他们没有开门,不然我和你,我们那样就会被看见了!真是的……”
他看起来是在埋怨,不高兴了,但也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在撒娇:“你上次就这样,可上次我们至少还在谈着,这次都分手……”他忽然收了声,发现氛围被他弄得更加该死的诡异。
“我锁门了,”陆温乔盛了碗粥,看着陈乐筝解释道,“不会被看见。”
陈乐筝抱歉地“哦”了一声,终于放心,往嘴里塞了口咸菜。
“你昨晚睡得好吗?”陆温乔问他。
“挺好的啊——”陈乐筝脱口而出,紧接着撇了撇嘴,“还行,挺热呢。”
陆温乔点了点头,嘴边带着和煦的微笑,又问:“那今晚还要继续睡下面吗?”
“你今晚还打算住在这里啊,”陈乐筝不敢相信,“多难受啊,要不然……”
他在想要不然他今天就回宁市算了,反正他逃回老家的目的已经落空。
就在这时,陈乐筝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接连几天的雨水将世界浸泡,陈父陈母去镇上时走的是能通汽车的大路,结果半路被村里人劝回去走另一条需要绕远的路,因为前方有山体发生了塌方,路被堵了。
他们安全到达镇上后,不忘打电话回来提醒陈乐筝,让他们注意安全。
“塌方了?路都被泥巴堵上了?”陈乐筝惊讶不已,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睛呆呆地看向桌面,“汽车走不了,那岂不是回不去宁市了……”
陈母听着以为他又情绪大发作想赶客了,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地劝慰起来。
“哎呀,妈妈,”陈乐筝连忙捂嘴,小声说,“我知道的,我没发脾气了,只是我们这破地方……不过我这种时候肯定也不会让别人冒死回去啊。”
陆温乔垂着眼,一直在喝粥吃东西,看起来有条不紊,喜怒不明。
这时陈母给了他新的建议,他犯难道:“要我带学长去镇上玩吗?可是我骑电动车带不了人,会冲进田里的。”
而且,既然现在陆温乔回不去宁市,他也回不去了,那他们俩还不如就待在村子里。
大张旗鼓地把陆温乔带去镇上,能有什么可玩的?反而容易让陈乐筝翻车丢脸。
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陆温乔要是再对他动手动脚,那得多不方便,多叫人不好意思。
陈乐筝向陆温乔投去询问的目光,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奇特,但总归是自己被克制得死死的,如果作为客人的陆温乔说要去,他根本没理由拒绝。
陆温乔像是感应到了,微微抬眼,朝他摇了摇头。
“学长说他不想去!太累了,”陈乐筝犹如得了大赦,立即积极地对他妈说,“妈妈,你们也注意安全,今天不回来没关系,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客人,照顾学长的!”
事已至此,一切尘埃落定,陈乐筝挂掉了电话。
将被他好好照顾的陆温乔此刻终于放下了筷子。
“路都被堵了,只能这样了,”陈乐筝瞅了两眼,自顾自转移话题,先下手为强地问陆温乔,“我们农村都是这么吃早饭的,你是不是吃不惯啊……”
陆温乔安静了一会儿,看着陈乐筝不得不继续吃东西,才说:“我刚去国外的时候,其实很讨厌吃黄油抹面包,也不喜欢黑咖啡,但后来习惯了,能吃就行,甚至会开始觉得还不错。”
窗户外的空气十分清新,混着泥土的芬芳飘进屋里,檐角边滴落的水声很轻很轻。
陈乐筝第一次没有闪躲地直视陆温乔,看见他眼下微青,像是一直没有休息好,低声说:“我不一样,我才不会喜欢上原本讨厌的东西,凡是喜欢的,我一定会一直喜欢。”
“那你现在还喜欢喝果粒多饮料?”陆温乔问道。
“嗯,你居然还记得,”陈乐筝有点面热,笑了一下,“不过……后来我没买到过了,但他们新出的,也很好喝。”
“你不喜欢喝这个,我也记得。”他不甘示弱地补充说道。
陆温乔默了默,对他说:“可我从来都不讨厌。”
陈乐筝微微愣住了。
这好像比陆温乔直接说他喜欢上他了、是在追他,更让陈乐筝惊讶。
他们认识将近二十年了,虽然中间有着非常多的荒芜地带和遗憾之处,但其中除了有突然的告别,还有突然的重遇,以及更突然的告白。
可是,无论是陈乐筝的网页重见天日还是陆温乔驱车前来此处,真的都是凭空才有的情谊吗?
他们仿佛在相互打哑谜,说一些彼此才能听懂的话。只是陆温乔并不觉得靠谱和放心。
陆温乔接着说道:“当年在假山后面,我闭上眼躺着的那次,是不是你最后一次送我果粒多?”
陈乐筝喉咙陡然一紧,心脏砰砰搏动着,仿佛要挣脱出自己的胸腔。

陈乐筝不是没有想过,当时,在他偷亲陆温乔的那一瞬间,陆温乔可能并没有睡着。
但陆温乔睡着了和陆温乔醒着的概率,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同样占百分之五十,那么在此之前,无论真相是什么,对陈乐筝来说都没有差别。
陆温乔始终是他无法企及的人,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在陈乐筝的认识里,就算陆温乔将来会回国,会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会跟他参加同一场同学聚会。但他依然相当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是两条交错而过的直线。
令所有人乃至全世界意外的是,陈乐筝和陆温乔的关系,却因为逐风和someone的相遇,产生了无比滑稽又不可想象的效果。
陈乐筝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就这样,这样不受欢迎但活蹦乱跳地活着,其他人喜不喜欢他,又不是他能决定和改变的事。
何况,他早就承认过自己是个小偷,偷走了陆温乔的某些东西。
“是的,没错,”陈乐筝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我最后一次送你果粒多饮料,你喝掉了吗?”
陆温乔恐怕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需要回忆和回答如此幼稚的问题:“喝了,不过确实有点太甜。”
陈乐筝抿了抿嘴角,有些心虚和紧张,忽然问道:“陆温乔,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怎么能对陆温乔说出这么冒犯的话呢,就算人家现在说是在追他,他也不应该窥探别人的隐私……陈乐筝立即后悔起来。
他觑了眼陆温乔的表情。
陆温乔静止片刻,可能没想到反被问住的是自己,他微微咳嗽两声,紧接着眼中浮现笑意,说得很夸张:“没有。你知道我有洁癖,而且,我做过一个噩梦,梦见有人平白无故地偷亲了我,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
陈乐筝张着嘴,惊讶地说:“你居然没和别人接过吻?!”
然后他听见陆温乔所指的噩梦和心理阴影,瞬间就不做声了,心情十分杂乱,愧疚感又涌上心头。
抛开成年后重逢的他们,抛开逐风和someone,如果重新追溯回源头,找到那个不代表任何情欲的种子,难道一切都始于陈乐筝胆大包天却又无比纯洁的那个吻吗?
来自初中一年级的小学弟的吻。
陈乐筝说道:“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跟别人谈恋爱……”
“对,”陆温乔一时间哭笑不得,缓了口气,才伸手轻敲桌子,佯装不悦地说,“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如果遇到了那个人,要不要找他负责?”
他看起来很受伤,有一点故意卖惨的嫌疑。
陈乐筝心慌意乱地站起身,很有主人翁风范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然后倏地停下来,对陆温乔说:“你真的不会再去美国了?”
陆温乔愣了愣,看着他道:“真的,不骗你。”
陈乐筝忽然笑了一下,转过身时声音闷闷的:“你之前就一直在骗我呢,只是你的骗术比我的高明……我偏偏会上当,还很想上当。”
“那你现在不相信我了,不理我了,就再也不用上当受骗了?”陆温乔看着他的侧脸。
“我一直在理你。”他较真地回应。
“以后真的不骗你了,也没有可骗的了,”陆温乔说,“下次去美国,就是跟你一起去旅行。”
陈乐筝不让他看见自己,背身嘟囔道:“我才不要去,讨厌美国。”
陆温乔将陈乐筝没来得及拿的、自己面前的碗筷拿了过去,碰了碰他,笑着说:“不是说好了不生气了吗?”
陈乐筝根本不是在生气,但他丢下碗筷,躲避着迈开腿往外走。
他一股脑往外跑,反而把陆温乔留在了自己的家里,方便对方鸠占鹊巢。
外面根本没下雨了,只有地是湿的,陈乐筝一屁股蹲在门边的台阶上,手里扯了好几片眼前罗汉松的叶片。
尖尖硬硬的叶子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把他的手指头都染上了绿色汁液。
他没想到自己偷走陆温乔初吻的这个秘密,其实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好像找到了陆温乔会变成同性恋的原因。
这样一来,陆温乔看起来也好惨啊……而那个给高冷学长留下多年心理阴影的人,那个让高傲的陆温乔伤心困惑的人,那个要和陆温乔分手、不负责任的人,居然就是陈乐筝自己。
陆温乔这辈子经历过最难堪、最丢脸的事也就这些了。
当一个骗子遇到了另一个骗子,当一个坏蛋遇到了另一个坏蛋。
只是其中一个有点笨,有点自卑;而另外一个很聪明,偶尔恶劣。
好像也能稍微扯平了?
陈乐筝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站起身,转过头,就看见陆温乔正靠站在门边,脸上缺失表情,一副和周围格格不入又难以适应的样子。
“我得去种地了,在家可不能好吃懒做,”陈乐筝没想好该怎么办,于是乎他刚刚还不理人,现在又努力地尽着地主之谊,“学长,你好好在家待着吧,Wi-Fi密码是八个8,你可以安心忙工作呢。”
陈乐筝现在看着陆温乔,感觉他更像那个在直播间里受苦受难的someone了,让人莫名不放心,甚至让陈乐筝觉得自己都没那么可怜了。
他不自然地嘿嘿笑两下,然后往裤子上擦了擦手,强行忽略掉陆温乔的目光,转头绕去了后面的杂屋里。
陈乐筝站在那堆农具面前,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会种地。
如今这天气,也早过了播种插秧的时节,他顶多能去松松土、除除草和浇浇水。
不过陈乐筝心情变化得很快,他既然决定不再摆烂躺平,都爬起来干活了,自然也已经同步思考起了自己的直播事业,又跑去屋后拿来了自己带回来的挂脖手机支架。
该支架同样支持头戴方式。
他捣鼓一番,很快成功地把手机杵在了脑门上。
虽然陈乐筝请了一个月的假,网络上关于他的一系列讨论也纷乱复杂,但流量实在可观,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多天没直播了,无数金币哗啦啦从他眼前流走,他就忍不住难受。
他觉得在接下来不能回宁市的日子里,偶尔播播户外也是好的。
顺便向大家证明一下,自己真的回老家看爸妈了,而不是被男人拐来了大山……
陈乐筝也不想让直播间里的那些人觉得自己受了情伤。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明明挺好的,只是脑子有点乱。
正低着脑袋调整手机位置时,陈乐筝忽然感觉门口吹来一阵妖风,稍稍抬头一看,陆温乔居然又在,无声无息地,面无表情地,仍然站在门口看了过来。
“怎么啦,”陈乐筝连对待陆温乔的态度都变了,他挤出笑脸,“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还是有东西不会用?你有事可以用手机找我。”
陆温乔的眼神略藏冷峭,但他温和地提醒他:“你把我拉黑了,忘了?”
陈乐筝哈哈两声,一脸讪讪之色,倏地语塞住了。
陆温乔已经一步步走进来,看着他脑门上的东西,直接跳过了刚刚的话题:“你要去干什么?”
陈乐筝眼神闪烁,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他暂时把手机抠了下来,拿上锄头就说:“哎,就是边干干活,顺便边开下直播……好了,我得走了,我等会儿就把你放出来。”
可陆温乔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了。
他伸手便拦住了他,面含微笑,低声问道:“陈乐筝,自己出去,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家里,这就是你的照顾和待客之道?”
被陆温乔这么一说,陈乐筝也感觉不合适。
“那你……难道要跟我一起去锄地?”他十分为难,不确定地说,“很累的,而且外面都是水,泥巴也多,你去干这个,会不会太掉价了?”
陆温乔自从和他再见面,一直都很温柔很包容,和以前相比,有意改变了许多。
而陈乐筝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好像还是把陆温乔惹生气了。
不过,陆温乔更像在生闷气,拿上旁边那顶草帽,说了句“走吧”,就走出了灰尘遍地的杂屋。
陈乐筝叹了口气,头疼地跟在后面,紧接着默默加快脚步,超过去后忍不住回头。
他在看见陆温乔冷着张脸戴着草帽的样子时,瞬间抿起嘴巴,努力地憋住了笑。
“陈乐筝,你的肩膀在抖什么?”陆温乔顿时开口问道。
陈乐筝不敢回头了,斗笠下的脸上大咧着嘴角。
其实陆温乔戴着草帽挺好看的,但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场景和模样。
“我肩膀有点痒。”他含糊出声。
陈乐筝后知后觉地抠了抠自己肩膀,走过一段下坡路时,才稍稍回头,然后突然挡住陆温乔的去路,下意识地摸到陆温乔的胳膊,小心又严肃地说:“这里很滑的,要慢一点,我昨天差点摔了。”
陆温乔愣住片刻,没有说话,跟着陈乐筝走下土坡后,仍旧紧捉着他的手腕。
“你刚刚在笑我。”陆温乔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
陈乐筝目不斜视:“真没有。”
前方就是他家的菜地了,陈乐筝装无事发生,自顾自说:“那边有个我爸盖的小木棚,里面是干的,还铺了水泥砖,学长你可以去那里坐着。”
虽然陆温乔顺利跟着他到了菜地,一路毫无怨言,神色也很自然,但陈乐筝还是看出来了,陆温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拧着,隐约有些茫然。
陆温乔看了看他头上绑着的“抹额”,低声问道:“你是不想让我看你直播吗?”
“没什么不能看的,”陈乐筝说,“反正你都看过很多了……”
在陈乐筝打算重新将手机别到头上,即将开播之前,陆温乔还是弯腰走进了陈乐筝说的那个木棚里,陈乐筝跟来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张特地带来的塑料薄膜,给陆温乔垫在了秸秆堆上,方便他坐或躺。
为了给陆温乔演示,他朝那上面一倒,翘着腿躺着,拿手拍了拍旁边说:“真的很干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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