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没事吧?”王汉生把竹竿往旁边一扔,扯着沈名池看了看,又抬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沈名池把手抽回来没理他,转身就往村外走,不少村民还乐呵呵地往他们这边看,这个地方沈名池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本来他找了个借口在静水村里乱逛就是因为不想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
只是这件事一出沈名池反而想赶紧回去,把门一关谁也不见。
陆星鸣跑得满头大汗,又害怕得满头大汗,这事错在他,刚刚沈名池那一眼让他感觉冷飕飕的,这一笔仇他肯定记下了,大家都在娱乐圈,沈名池想给他使点绊子轻而易举,但是人已经得罪下了,陆星鸣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目送着他往外走。
“走呀,家里已经做好饭嘞。”胖妇人伸手招呼他。
陆星鸣“哎”了一声跟上去,他知道自己录制节目期间都要住在李大婶家,陆星鸣也不傻,知道自己不能和户主把关系搞僵,要不然大家谁也不好看。
更何况他刚刚还把人家家里的猪放跑了。
于是他勉强提起了笑脸:“大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猪放出来的。”
“啊?”李大婶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变成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哦,没事没事。”
陆星鸣松了口气,这农村人还算讲事理。
只见下一秒她乐呵呵地摆摆手,“没事!节目组的人刚刚给了俺一百块钱!”
足足一百块!李大婶心里都快乐开花了!那可是一百块啊!!够他们一家人花上一段时间呢。
淳朴的静水村李大婶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的脸都笑出了褶子:“你再多放跑几次,俺才高兴呢!”
陆星鸣:.....
合着最后只有他一人受伤了是吧?
哦,还有不小心骑了一次猪的沈名池。
回到李大婶家之后,姓贺的让他继续回去打扫猪圈,他心里骂了几句,那猪圈又臭又脏,让姓贺的自己去他都不愿意吧!
陆星鸣这次做好全副武装,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进去避开猪粪胡乱挥舞了几下扫帚,扫了点旁边的树掉进猪圈的烂叶子。
出来之后他就干呕不断,只觉得鼻间全是那臭味。
陆星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他要了壶热水洗了遍澡才算好受了一点。
对于陆星鸣来说,《悠闲的田园生活》录制第一天在鸡飞狗跳,臭气熏天中度过。
————
沈名池臭着脸走在前面,王汉生跟在后面,沈名池知道老头在后面也没停下来等等,反而走得更快了,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开始急促。
沈名池又默默地放慢了脚步。
这里只有王汉生一个人住,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去城里打工了,沈名池发现说起打工的时候,村里人眼里带着的都是羡慕,仿佛每天得到一点钱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家里人都走了,只剩下王汉生一个人在这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里。
沈名池回去后从院子里搬来个马扎静静地坐在门口,也不动也不说话,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在无声地和节目组较劲,节目组不就是想让他们出糗制造看点吗?他就这样坐着,看那群人还拍什么,看他们着不着急。
旁边负责跟拍沈名池的摄像小哥也坐着,认真录下沈名池像雕塑一样坐了三个小时,比沈名池还能忍。
沈名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汉生点了支蜡烛,家里没通电,唯一的亮源就是那一簇烛火。
烛光把王汉生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在草棚子里的灶台烧火,在米缸里用瓢舀了一瓢米,仔仔细细淘洗几遍后放在大锅里,接着他又弯腰拿出来一个豁口碗,从里面舀出来一勺猪油,王汉生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倒回去半勺,只留了一半。
他看了一眼门口青年的背影,往灶台下面添了两把柴火。
两人就这样各忙各的。
不一会,米饭的香味从这小小的棚子里传出去。
米饭熟了,掀开锅之后是热腾腾的饭香,王汉生挑了个好碗,把碗来回洗了两遍,接着在碗底将那半勺猪油倒进去,接着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盖在上面,焖了一会再用筷子拌好。
他知道门口的青年应该是在和谁怄气。
王汉生走到门口,把碗递给沈名池:“后生,吃饭吧。”
沈名池看了一眼那油乎乎的饭,看着就十分腻人,让他没有一点食欲。
“我不吃,拿到一边去。”沈名池面无表情地说。
从上午爬山路到静水村,一直到现在又滴米未进,沈名池确实有点饿了。
但他沈名池死也不会吃这样的饭。
“这....”老人似乎没想到沈名池会拒绝,一时间端着碗不知所措。
又过了一会,沈名池听到站在旁边的人走开了。
直到院子里都没声响了,似乎是老头都已经进屋睡觉,沈名池又不知坐了多久,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走到老头给自己提前准备的睡觉的地方——一个独立的小屋,在灶台棚子旁边。
他推门走进去,小屋很小,放一张床之后就没什么空间了。
被套都是新的,就是床垫只有薄薄的一层,坐上去都硌人,沈名池和衣躺下闭上眼睛,没过多久被饿醒了。
沈名池翻来覆去一会,他本想忍过去,奈何腹中饥饿之感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沈名池走出去凭着记忆摸黑走了两步,来到小棚子里。
露天的小棚子被月光照得还能大致看清一二。
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工作人员才放下心来。
沈名池走到灶台附近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在他把锅盖掀起来看清锅里的时候愣住了。
锅底有一层热水,锅盖掀开后往上不停冒水汽,那碗饭稳稳当当放在锅里,被热水浸过半个碗。
沈名池伸手一摸,碗还热着,里面的饭也热着,是王汉生特意放在锅里溫着的。
饥肠辘辘的沈名池端出来那碗饭,蹲在旁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饭里带着淡淡猪油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腻人,米饭吸足了水分,粒粒饱满香甜。
沈名池第一次吃得这么狼吞虎咽。
他不知道的是,门口的摄像机一直开着,把他半夜摸到灶台旁的样子记录得一清二楚。
————
第二天一早,崔璨就被李剑兰喊了起来。
崔璨看了一眼外面还没彻底亮起来的天色,迷迷糊糊道:“怎么了?什么事?”
昨晚她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换了一个新环境,床也没有那么舒适,还是崔璨最后困极了才慢慢入睡。
“五点半,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李剑兰说。
什么?五点半?!
崔璨散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皱着眉不满地道:“才五点半?起那么早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李剑兰早就把两人的早饭做好了,崔璨和李剑兰一起喝了碗粥,崔璨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李剑兰把门关上,带着崔璨往村子南面走。
“现在小学六点就要上学?”崔璨不可置信地问,“我们去隔壁村不是很快吗?”
李剑兰和她边走边说道:“不是,七点半才开始上学,但是咱们要去隔壁村的话,走的那条路需要翻过一座山。”
那叫什么隔壁村?崔璨不理解。
崔璨早上只简单洗漱后吃了点东西就和李剑兰出门了,连妆也没化,头发随意地在后面扎起来。
两人走到村南,崔璨发现那里有三四个小小的身影。
是背着书包的孩子。
他们一看到李剑兰就七嘴八舌地喊起了老师好,还问老师早上吃了什么。
李剑兰脸上带着笑,温柔地一一回答他们,她像鸡妈妈似的拥着几个孩子,转头喊崔璨:“走了,咱们准备去兴村小学了。”
崔璨一愣:“就这样走着去学校?他们也要跟着你去?”
“他们去上学呀。”李剑兰说。
几个高矮不一的小孩看到李剑兰后面的崔璨,一边“哇”个不停,一边嘴甜的不得了。
“姐姐,你好漂亮啊。”一个小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羡慕地说。
她旁边的小男孩大声得意地说:“我知道你!你是来静水村的明星!”
李剑兰眼里带着笑意:“小明,你知道明星是干什么的吗?”
小男孩瞬间愣住了:“嗯....就是明星!星星肯定会发光嘛,姐姐你会不会呀?”
小孩的童言童语让崔璨无法回答。
很快,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跟在李剑兰身旁开始走,翻过那座小山就是兴村,走一次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你们每天都这样走一个多小时?”崔璨问。
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点头:“对!”
“现在这个季节山路是最好走的时候。”李剑兰说,“到冬天下雪时候孩子们可能就没法去学校了,路上太冷了,路太滑了。”
崔璨不知道李剑兰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她“哦”了一声点点头,现在才六点多钟,正是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空气也算凉爽清新。
崔璨昨天走得腿脚酸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现在又起这么早和李剑兰一起翻山去学校。
她只听李剑兰说“隔壁村”就下意识觉得很近,谁知道从静水村到隔壁村还要翻过去一座山啊!
这下不用跟着户主下地干活听上去也没那么美好了。
崔璨边走边随口问李剑兰:“李姐,你们学校一共有多少孩子,几个老师啊?我到了那里去做什么?”
“二十六个学生,老师目前....有两个,一个我,还有一个刚来支教的男老师,在兴村住。”
听了李剑兰的话,崔璨惊讶极了,才这么少?整个小学只有二十六个学生?
“这里太穷了,很多老师来这里支教,没过多长时间就受不了离开了。”李剑兰看向远处。
崔璨点点头表示同意,这里确实挺穷的,而且村子里青壮年不多,中老年村民占比较大。
“那你这一天挺忙的吧。”崔璨说。
李剑兰笑笑:“还好,已经不觉得了。”
她笑着低头对几个孩子说:“让你们昨天背的课文你们都会背了吗?”
“会——了——!”四个孩子拖着长腔回答,其中两个孩子是三年级,一个二年级,一个最小的是一年级。
先前和崔璨说话的小明就是那个一年级的孩子。
他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你有一句话背错啦!”那个黑瘦的小女孩把小男孩背错的地方纠正过来。
接着,小女孩背起了她学的课文,“秋天到了,天气凉了,树叶黄了....”
一路上孩子们都蹦蹦跳跳,走路也不觉得累。
奇怪的是,这条路明明比昨天更长,可崔璨觉得时间过得比昨天快很多,甚至赶路的过程都不再难熬。
她其实最开始想和李剑兰说的是,为了上个学还要翻山越岭,不是自讨苦吃吗?不去不行吗?
可是看到山村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和摇头晃脑认真背课文的模样,崔璨没有问出来。
崔璨和李剑兰在七点多的时候到达兴村小学。
“这个就是兴村小学?”崔璨指了指前面,一脸不可置信。
李剑兰点头:“对,这是由之前的寺庙改成的学校,寺庙荒废了,村里就在这里办了所小学。”
外面歪歪的插着一根大板子,上面用白线写了四个大字——
“兴村小学”。
破旧的房子里面传来呀呀读书声,是其他孩子在里面读书。
一共有六间教室,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但是走进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间教室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甚至六年级教室只坐着一个学生。
“你在这坐着歇一会吧,我得去上课了,中午你帮忙发饭就可以了。”李剑兰走前叮嘱她。
李剑兰一个人要教孩子们语文、数学、英语,一天都在上课,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而且还要轮换着班级上课,比如一个年级上课,另一个年级就做题。
崔璨搬了个板凳坐在六年级教室里,闻言抬头对李剑兰道:“好的李姐,我知道了。”
李剑兰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崔璨和那位六年级的学生。
那是个男生,瘦瘦高高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绿色背心,正端正地坐在那里似乎在做题。
教室里挺凉快,不时有阵风吹得人很舒服,而且也安静,只有那孩子的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崔璨发现那小男孩好像在偷偷看她,似乎在犹豫什么。
崔璨笑着对他说:“有什么事吗?”
那男孩拿着手里的作业本子,鼓起勇气走过来对崔璨小声说:“你是小学里新来的老师吗?”
崔璨刚想摇头,又想起来自己确实要在这一段时间的,她就点点头,“算是吧。”
“老师,我有道题不会做,你能帮我看看吗?”小男孩举起作业本。
“行,我看看。”
崔璨自信地拿过来本子,不过是小学六年级的题嘛,她当时怎么说也上了初三,小学生数学题还不是简简单单。
崔璨看完习题本上的题目后,沉默了....
那道题是这样的——
【今天是2008年12月20日星期六,这个月所有星期六日期数总和是66,明年12月份所有星期六日期数总和是多少?】
闲的吧!这出的什么破题?崔璨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拿过来笔,“这个,我得算算。”
小男孩一脸期待地站在一边,“谢谢老师。”
崔璨抿着嘴,紧锁眉头看着这道题,不一会儿她的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
小男孩偷眼观察了一下崔璨,自以为委婉地说:“老师,要不然我再看看,我好像有点会做了。”
崔璨:“那行,你再做做。”
话说你脸上的失望神情能不能收一收啊!
男孩往座位那里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他小心翼翼地问崔璨:“老师,你会走吗?”
崔璨愣了。
小男孩看着眼前新来的老师,他原本是有老师的,只是那位老师离开了,他就跟着原来教低年级的李老师上学,可是有时候六年级的知识李老师也不清楚。
男孩就自己看,自己想。
男孩告诉完崔璨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继续说:“老师,你能不能多留一段时间,我们很听话的。”
虽然这位老师也不会解六年级的数学题。
小小年纪的孩子不会表达想留住老师的愿望,却又迫切地想说出来告诉老师,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们很听话的”。
崔璨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王成才。”小男孩有点不好意思,“爷爷希望我以后成才,成为大学生。”
崔璨笑了,“你肯定能成才。”
小男孩被夸得脸一红,在他们这个年纪,老师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男孩心里对未来的憧憬越来越大。
他一下没兜住,告诉了崔璨自己的梦想。
“谢谢老师,等我以后在外面学了知识,要回来教给村里其他弟弟妹妹。”王成才说。
崔璨问他:“他们学会有什么用呢?”
王成才掰着手指头说:“那样村里就会有很多大学生,弟弟妹妹们又去教弟弟妹妹的弟弟妹妹,大家一起就能改变这里了。”
“李老师说,人不读书,活着就会麻木。老师,什么是麻木呀?”王成才没有了最开始的拘谨,变得叽叽喳喳起来,他发现这个老师又漂亮,还夸了他,还会对他笑,真的很好很好!
“麻木?”崔璨笑了,却没有回答小孩这个问题,“你还有什么题不会,就问姐姐,姐姐认识几个人应该会做。”
崔璨心里想,沈名池他们应该会小学生题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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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小学课文摘自小学语文课本,数学题来源于网络,某小学的数学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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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去地里了
那边崔璨跟着李剑兰一大早去了兴村小学,崔璨就成了他们五人里面起得最早的人。
其他四人就不用起早,好歹睡了个懒觉。
沈名池昨晚吃了大半碗猪油拌饭就躺下睡觉,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
他知道那是老头昨晚特意给他留的饭,似乎老头一早就算准沈名池会饿会去找东西吃一样,沈名池早上起来洗漱了一下,在屋子外走了一圈没看到老头,他走到灶台棚子里,发现自己放在那里的碗筷已经被刷干净和其他碗一起倒过来空水了。
现在是白天,灶台棚子里有什么都一览无余,沈名池发现王汉生虽然上了年纪,手脚倒很麻利,他从来到这里就看到王汉生哪怕袖子和裤子上打了补丁,衣服已经被洗的掉了颜色,可还是很整齐又干净,显得王汉生整个人很精神。
灶台棚子也被他收拾得很干净,沈名池看到棚子里的东西其实很少,四个碗四双筷子,连个盘子都没有,此外还有一个大铁锅,旁边的一个大塑料袋上整齐放着几棵青菜和一个封着口的米袋子,再旁边是一小袋用塑料袋装着的面粉,面粉少得可怜。
此外就是下面被纱布仔细盖住的东西了。
沈名池丝毫没有暂住在别人家的自觉,他把纱布掀开,发现是个装着白色凝块的碗,那白色凝块油乎乎的,他凑上去闻了闻,发现和王汉生给自己拌米饭的味道差不多。
那一碗猪油上只有一个小缺口,就算沈名池再没常识,也知道这一点油不可能拌两个人的饭。
也就是说,老头昨天自己干吃了米饭,只给自己拌了猪油,一碗干米饭怎么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他垂眸盯着那碗半晌,然后按照原样放回。
当沈名池走出棚子的时候一转头看到门旁边架着的摄像机,他猛然发觉这个节目的跟拍人员存在感真的很弱,让他差点忘记还有一架摄像机盯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沈名池看着老头佝偻着身子从外面背了一箩筐树枝走进来。
他看到沈名池在院子里,便露出一个笑容:“后生,你醒啦?”
沈名池不知道说什么,只站在原地点点头。
王汉生一边把箩筐放在地上一边对沈名池说:“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没做饭,想等你醒了问问你再做饭嘞。”
那一瞬间,沈名池甚至开始想老头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好意,因为旁边有个摄像机在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老头估计一辈子也不离开这里,哪里要去在摄像机面前装好人?
那是因为自己是明星吗?
沈名池抱着这样的想法抬头,正好对上老头的眼神。
老头是笑着的,他的眼神慈祥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沈名池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他对别人的情绪一向感知很准,只是大多数时候懒得理会罢了。
沈名池所有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他勉强扯了个笑:“随便做点吧。”
反正他都不想吃。
王汉生也没问昨晚锅里的饭去了哪里,两人似乎有了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发现一直闷闷不乐的青年脸上终于有了点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哎”了一声答应下,在旁边的水桶里舀出水来洗洗手,才走进棚子开始生火。
小棚子里很快传出来烟味,灶台里的火生起来了。
王汉生从棚子里探出头来:“和面擀面条成不?”
沈名池想起自己刚才在棚子里看到那少得可怜的面粉,不由脱口而出:“我不想吃面条,你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王汉生一愣,他是打算吃点杂粮饼子就点腌咸菜的,可是那东西怎么能拿给沈名池吃?
“后生,你不想吃面条.....要不我再给你弄碗米饭吃吧?”王汉生问。
沈名池一直都固执得很,现在也不例外:“不了,你平时吃什么今天早上就吃什么。”
王汉生只好点头应下了。
沈名池走进屋里搬来靠着墙放的折叠桌子展开,他自从昨天到了这里之后一直没进过老头这边的屋子。
房子简陋,他抬头时发现竟然有一束细光照在地上——那是墙裂开了个缝。
沈名池坐在马扎上,也没想要去帮忙的意思,只等着老头端来饭吃。
不一会,王汉生拿进来几个饼子,还有一小碗刚从咸菜疙瘩上切下来的咸菜丝。
沈名池本来想王汉生平时吃的能差到哪去,可当他看到老头给他一个饼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时,他诡异地沉默了。
王汉生在他旁边坐下,“后生,吃饭吧。”
沈名池没说话,拿着饼往桌子上磕了两下,竟然能发出硬物击打才能发出的“砰砰”声。
沈名池又指着那一小碗黑乎乎的东西问王汉生:“那是什么?”
“腌咸菜。”
“你平时就吃这个?”沈名池不可置信地问。
王汉生忐忑地点点头,就要站起身来出去:“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沈名池拦住他说:“不用,就吃这个。”
他拿起饼子暗暗发力咬了一口,这东西果然外表与内在相符,和沈名池想象中一样坚硬。
他囫囵吞下去,赶紧喝了两口稀粥,那饼差点噎在他嗓子里。
沈名池碗底还有不少米,而王汉生碗底就全是汤了。
难以想象他自己一个人吃的时候会不会连汤也不喝。
沈名池用筷子搅了搅碗底的米,不由分说地将两个人的碗对调。
“我不想喝这碗。”沈名池说。
王汉生不知道他们城里来的人有什么习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看沈名池表情不似作假,只好抱了那碗被沈名池换过来的米汤呼呼喝了两口。
沈名池就着硬饼子喝清米汤,王汉生用筷子夹起来一根咸菜丝放在他饼上,“这样好吃,你尝尝。”
沈名池看看那根黑乎乎的咸菜丝,又看向他,不是很想吃。
王汉生赶紧拿着筷子解释:“这筷子,我没用,是干净的。”
被老头领会错了意思,沈名池没解释,咬了一口上面带了根咸菜丝的饼。
他咀嚼了两下,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咸,齁咸!!这叫好吃?!他嘴里像吞了一口盐一样,又咸又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