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亲你了,那天开会,我怎么亲。”盛意嘟囔。
惹得梁听叙又轻笑的两声,“你忘了吗,前一天,你病刚好,就跑去租录音室,拉着徐文彬弹吉他,又跑去酒馆,占着人家钢琴就不动,驻场乐队要演出呢,愣是听你弹了两首钢琴曲。”
盛意当然没忘,也不接话了,只是靠在梁听叙肩侧,像一阵风,抓不稳就要散了。
《春天奏鸣曲》和《雨滴协奏曲》。
他永远也弹不顺、弹不完整的两首钢琴曲。
“那天你弹顺了,”梁听叙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很大,很响,“很好听。”
盛意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梁听叙大概是觉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这么说。
可他记得的。
记得他弹钢琴弹了四五遍,每遍都卡在同一个地方,卡得焦躁不安,最后只能像哄骗自己梁听叙心早就不在他身上那样,放弃弹奏完这两首曲子。
跌跌撞撞下台,没站稳跌下楼梯,跌进朝他张开手的人怀里,对着那张脸笑眯眯地说:“你和我前任好像。”
然后捧起来亲了一口。
梁听叙这时候提起,大概是想找他算账。谁都可以亲吗?只要长得像就可以亲吗?
盛意觉得梁听叙太低估他自己的长相了,全阳城找不出第二个和他相像到极致的。
但梁听叙没问,说起钢琴,说起吉他,他们的话题总像那弹不完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遒劲有力的手蹭过腰窝,盛意听见一阵窸窣,继而是木板被拆开的声音。
盛意顿时警惕:“你在做什么?”
偏过头去看,只见梁听叙拿着他的相册,拆开了隔层。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小鱼拨片,还有一张修补好的特别愿望券。
风卷过,愿望券就要飞了。
梁听叙指尖轻轻摁上,声音散在风中:“……小鱼。”
盛意只想把相册拿回来。
可是晚了。梁听叙抽出被他放在里面的、樱花树照片,“撕拉”一声撕开封紧的胶带,被他折起的照片全须全尾展露在梁听叙眼前——
是他那天去樱花林拍下的梁听叙。
照片里的梁听叙瘦削,却在盛意的镜头下笑得温和,满眼柔意。
梁听叙拿着照片,手颤着。
盛意一直看着这张照片,看着他对别人的、不属于盛意的笑意。
“那时候不小心拍到的……”盛意低声道。
“盛意。”梁听叙声音很哑,他一开始就发现这张照片被折叠,却没想到折叠起来的是他。
盛意把小鱼拨片和愿望券藏了起来,把他也藏了起来,连带着把曾经交付的心也藏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相框,近乎融汇了盛意仅剩的所有。
相册木框围成池塘,里面关着一条渴水的小鱼。
“小鱼……宝宝,”梁听叙抱着盛意,“我那么笑……只是因为,梁秋姐的反应,和你看见拨片时的反应太像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拨片,眼睛很亮,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是我在想你……”
偶尔有人路过,朝两座黏得难舍难分的雕像撇来视线,又急匆匆奔赴目的。
盛意垂着眼眸,眼底含着泪,笑着“嗯”了一声。
路枝坐在驾驶位,通过后视镜看着车尾两人离别话说得难舍难分,没有催促。
微信“叮咚”一声,路枝被引走了视线。
是姜澈的消息。
她问:盛意抱着谁?
路枝抬眼,轻轻扫过路对面,停在姜澈身上,停留了很久。
继而在对话框上打下字:
梁听叙。
【作者有话说】
yeah yeah yeah
没有榜单约束,番外我写完就放上来
自甘沉沦·橘子信3,387字昨天 更新投诉
姜澈眼尾的眼线衬得整个人冷淡得很,翘着二郎腿,双手环绕胸前,一头卷发张扬散落,她唇角下垂着,冷眸扫过盛意。
盛意被她盯得内心直发怵,抓着茶杯饮了口茶水,挪开视线,无措停在餐桌微微破损的一角。
他们被路枝拉出来,去他们之前常去的一家路边摊吹瓶。
“五年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姜澈冷冷。
梁听叙喉结上下滚动,帮他接话:“姜澈,盛意他其实——”
“你闭嘴,”姜澈打断,“没问你,待会再找你算账,你等着。”
一片沉寂。
盛意咬了咬下嘴唇,也没说话。
要是知道姜澈回国了,知道路枝准备拉他们一块吃一顿饭,他一定拿各种各样的事当借口。
“不说?你不说,那我说,”姜澈往后一靠,脚踹上桌腿,本就恣意的性格,出国这几年更收不住锋芒,“怎么?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是我误会了?打算让我恨你一辈子?”
椅子吱呀吱呀,姜澈坐直伸手,夺走盛意手中的茶杯:“你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年年发烧,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澈澈,”路枝留着一头干练及肩短发,已然没有五年前那抹学生气,颦蹙间满是淡然,她笑着,抚上姜澈的腰,眼底没有笑意,“昨天我们说好的,该怎么说。”
“……”姜澈眼底的锐意消散几许,深吸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该不知道事情全貌就对你生气,还说乐队不需要你——”
盛意干笑两声,尴尬道:“都多久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也在拉黑你之前发了很长的信息骂了你,我也有错。”
他知道的,STORM解散后,姜澈并没有找人再组过乐队,甚至文娱公司朝她伸来橄榄枝,邀她组乐队出道,姜澈也很快回绝。
姜澈脸上有一瞬空白,路枝脸上的笑意也一滞。
然后他们成功观摩了一场火山爆发。
“你还骂过我?!”姜澈提了提音量。
路枝和满脸疑惑的盛意对上视线,无奈捂了捂脸。
“枝枝,是不是你删掉的?”姜澈问。
“盛意骂人的程度你没见识过吗,”路枝说,“他嘴里的骂,连你吐槽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吧。”
一如既往的,姜澈很快被路枝两句话哄好了。
盛意有些迷惑,他刚刚好像被暗戳戳拉踩了。
没等他出声,姜澈已经将矛头转向梁听叙:“那你呢,为什么一声不吭走了,还把我们全拉黑。”
“梁哥有原因,不方便说。”盛意这时候说话了。
虽然姜澈今天颇有把所有人都骂一遍的势头,但盛意知道,姜澈是真的会为他们担心,就是表现担心的方式比较独特,多少含点私人恩怨。
和她全讲一遍,他们准得被姜澈骂到天亮。
“爱讲不讲,我也不是很想听,”姜澈咬了一口五花肉,语气突然缓和不少,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盛意点了点头。
姜澈微不可见松口气,低声说了一句“那就好,别再吵了”。
骤然忆起什么,盛意突然搬起椅子朝姜澈身边凑了凑,朝她亮出手。
左手中指的小鱼戒指在月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你怎么知道我们订婚了?”
姜澈翻他一个白眼,“谁跟我说你变了,一样臭屁。”
一闪而过,姜澈项链的反光闪进盛意眼里,他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姜澈已经把项链收进衣领里了。
盛意看了看路枝,路枝只是对他笑笑。
他回神一般开口:“你们——”
“哥,盛哥,你刚刚说什么!?”徐文彬的声音骤然在他们身后炸响,“你订婚了?啊?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兄弟放眼里,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是兄弟吗!”
徐文彬抓着盛意的肩就晃,给盛意晃得晕了,徐文彬的手骤然被梁听叙截停。
“他病刚好,别摇他。”梁听叙说。
徐文彬只是面色铁青退后几步,手颤颤巍巍指上梁听叙左手中指显眼得不行的水波纹戒指,满嘴支吾:“你……你……你也……左手中指……梁哥?你也订婚了?!还是五年前那个女生吗?”
梁听叙闻言蹙起眉,别过脸只见盛意一脸冷意看着他,他直摆手。
“也对,都五年了,要结婚早结了,都没带给我们看过,看来是吹了。”徐文彬能自洽。
盛意不能。
他当着徐文彬的面,掰过梁听叙的下巴,对着他的唇瓣猛啃一口,回过半张脸冷冷地说:“没吹。”
徐文彬看起来只是沉默地站着,实际魂已经不在了。
半天只吭了个字:“……啊?”
指尖在梁听叙和盛意之间来回指,再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之前的三人兄弟情算什么??”徐文彬抓来椅子,强硬挤在盛意梁听叙中间,一脸破碎。
“算你大方,”盛意咬牙切齿,“有病啊,旁边那么大位置不坐,硬要来这里挤。”
徐文彬置之不问,只一个劲回忆。
“那我之前说要帮你们养宠物……”徐文彬说。
“都说了他们不需要,我劝过你的。”姜澈说。
“那我总说我们三个是好兄弟……”徐文彬又说。
“只是你觉得。”姜澈也说。
徐文彬真的碎掉了。
明明今晚是一场姜澈问罪他们的饭局,碎的却是徐文彬。
“站好,我输密码。”盛意推了推梁听叙。
饭局后程,不知怎的,大概是两个人都醉得不轻,徐文彬和梁听叙突然聊得起劲,互相拍着肩呢,徐文彬说:“梁哥,你能活着回来真的太好了。”
梁听叙也拍回去,边说:“你能一直在盛意身边,真的太好了。”
梁听叙这回是真醉了。
盛意推半天也没推开,梁听叙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抽不出手。
“该搬来和我住了吧。”梁听叙打了个酒嗝,嘟囔。
“昨天就搬过来了,凉皮和虾米在家里等着呢。”盛意揉揉梁听叙的发丝。
“我是锁。”梁听叙说着,抬手圈上盛意的腰,说什么也不松开。
盛意哭笑不得,弓着腰问他:“那要怎样才能开锁呢?”
“我是声控锁。”梁听叙指指耳朵,示意他开口。
盛意耳朵爆红,低声轻吭:“梁四两,开锁。”
“bubu——”梁听叙说,“密码错误。”
“受不了你……”盛意觉得有点热,他撩了撩刘海,敲了敲梁听叙的额头,“老公,开锁。”
梁听叙嘴角有笑意,松开他的腰,没等盛意抽手出来,又缠上他的肩颈,哑着声音说:“第一道锁解开了,还有第二道锁。”
“适可而止啊,梁听叙。”
梁听叙置若罔闻,指了指脸颊。
近在咫尺,就在眼前。
盛意叹口气,无奈笑笑,合着眼睛凑上去,准备贴上梁听叙的脸颊。
冷意没有袭来,只有一片柔软。
盛意轻轻睁开眼睛,只见梁听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别过脸来,和他碰上了唇瓣。
汹涌的酒意伴着柑橘味,扯着他的理智,腰侧一阵凉意,盛意借着他们唇瓣分开那一秒,轻喘了口气。
下一秒,梁听叙跌进了他的怀里,还在一脸傻笑,说着:“哼哼,我亲到了。”
盛意喘着,笑出了气,搭着梁听叙解锁房锁,边解锁边哄:“嗯嗯,你亲到了。”
把梁听叙拖到沙发上放置,准备去给梁听叙冲解酒水,突然被梁听叙摁回沙发上,从藏在沙发底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玩具戒指,还有易拉罐。
梁听叙很认真,拉着盛意的手,一个一个试,却没有一个戒指能够戴上盛意的手,在第二个指节卡了一下——这些戒指分明都是女生尺寸。
“都戴不上……”梁听叙埋进他怀里,声音哽咽。
“为什么要戴上呢,这些戒指是哪里来的。”盛意问。
“我留学的时候参加了一个话剧,他们让我演王子,让我把演公主的女生当成我喜欢的人。”
“我给她戴戒指的时候,在第二指节的时候卡了一下,刚刚在你手上……也……”
“可我手上戴着你给我的戒指呢。”盛意说,“你看看。”
梁听叙指腹摩挲过他指根戒指,轻轻呢喃:“我找到你了吗?我帮你戴上戒指了吗?”
“戴上了,”盛意轻轻捧起梁听叙的脸,吻过他的脸颊,“戴得很牢。”
喂梁听叙解酒,帮梁听叙擦拭换衣服,又把梁听叙搬回床上,盛意终于得空歇口气,准备洗澡洗漱睡觉。
路过一间紧闭的房门,他听见里面传来鸟叫声。
是虾米,梁听叙养的小鹦鹉。
想起没喂饭呢,盛意拿来鸟粮,开门前抬脚勾住准备偷溜进去的凉皮。
“干啥呢,不许进去,别折腾虾米。”
自从昨天来后,凉皮就总趴在虾米笼子边,伸爪子要去掏鸟,坏极了。
“喵——”凉皮骂骂咧咧踩着步子走了。
虾米在说话,有些混乱。
一会儿说“好”,一会儿说“我们”。
盛意没听懂,只帮虾米倒上鸟粮,轻笑着说:“怎么这么晚还这么精神。”
“小鱼,”虾米声音很尖,很快,盛意闻见梁听叙常喊他的小名,一时发愣,“小鱼,我们和好,好不好。”
咕噜咕噜掉落碗底的声音停了,盛意抓着装鸟粮的袋子,怔愣不已。
虾米又说了一遍:“小鱼,我们和好,好不好,好不好。”
盛意轻轻回头,对门房间里传来梁听叙均匀的呼吸声。
听见声音好像就看不见眼前的景了,盛意觉得眼前好模糊。
手机在裤带里震了震,他仰头,拿出手机,只见徐文彬给他发来信息。
[bingo]:盛哥,只要你们开心幸福,我也会为你们感到幸福的
[bingo]:真的
[bingo]:梁哥真的对你很好
[bingo]:我想起来了,我也去日本留过学,日本留学要上一年语言学校
[bingo]:梁哥也读了研究生,和你同时毕业
[bingo]:他肯定跳了级,拼命想和你同时毕业
[bingo]: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好吗
盛意低下头,睁着眼看着落地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