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安,原名谭雅,因为出了这个事情,谭仁给她改了名,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她在七夜小学的那个夜晚,对楚惊秋说:“我有个哥哥,他很疼我,他没死去前,从事于研究项目,研究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他那个研究所上班,只是后来,哥哥他…被神剥夺去了一切,变得…不再是他了。”
楚惊秋一晃神,在那个银色的研究所,那个短发的女人,似乎也叫小雅,脱去了女强人的外壳,会撒娇拽着他的衣角,喊着他:“楚哥。”
楚惊秋对谭安安说,“要是不介意,把我当作你哥哥吧。”
谭安安红了眼眶,她的声音似乎与那个叫小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轻声拧着他的衣袖,喊他:“楚哥。”
此刻,在那间发着‘滴答’声的房间,青年的身体躺在白色的床上,面容安宁,只是悬浮于半空的终端上面的数据似乎都朝着一个结果而去。
“雅姐,这会不会太残忍了?”跟在楚惊雅身后的‘人’发出尖锐的嬉笑声,它拥有人的身体,但行为举止僵硬的像极了一个木偶,“哎呀呀,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声带割下,送到里面一个虚拟人里面呢~那还是你亲生哥哥呀。”
楚惊雅勾起了嘴角,她缓缓的张开唇瓣,可以看清里面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四排列在一起尖锐的牙齿,她伸出分叉细长的舌尖,眯着眼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终端:“除了我,这世界上还存在完整的人的身体吗?”
“只是为了他回来的时候不要太崩溃罢了。”楚惊雅面容挑着一抹笑容。
“太残忍咯,嘻嘻,我喜欢,我去看看圈养的‘食物们’给我下崽了没。”
那‘人’实在是不习惯两腿直走人类的习性,索性整个身体趴在地面上,“在QY计划彻底完成之前,你们必须学会‘食物’的习性,至少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楚惊雅挑着做着漂亮美甲的指尖,她拧了拧眉,实在是不知道人类为什么如此热爱这些莫虚有的东西,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已经沦落为‘食物’的人类,根本不配她花时间去猜想。
只见以青年所在房间扩大,方圆百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属于人类的断肢横七竖八的交错着。
这所被誉为‘地球上最后人类生存地’的城市也彻底在地外生物的入侵下沦陷,幸存的人类被抓了起来,被迫进行繁衍,来完成圈养的使命。
在QY平行世界演算的‘楚惊秋’面色冷然,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只见在他的面前呈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一个正在成长的胚胎,而此刻这个胚胎正处在主世界楚惊秋的腹中成长着。
胚胎的产生,几乎是宣告了QY100的再一次失败,‘楚惊秋’已经不去演算后果了,他一个人坐在满天繁星的沙漠下,面前烤着火,劈里啪啦的火花从火堆里窜出来,但‘楚惊秋’根本没在意,他捞起身边的啤酒,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
他记得,在很多年前,他的好友,局长老张,妹妹小雅,坐在他的身边,望着漫天的繁星,吹着沙漠的冷风,烤着火,几罐啤酒,一点自带的烧烤,在这里大声的聊天,欢声笑语弥漫在空旷的沙漠中,驱赶了沙漠的寒冷。
手中的啤酒已经空了,‘楚惊秋’失神的眸子才渐渐回神,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呢喃,都止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他们早就……亲手死在了段衍的手下。
温热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每个人脸上带着温暖的笑,然后把他推出了黑暗,告诉他不要回头,快跑。
楚惊秋只能看着他们的身子被异化的怪物吞噬,分肢蚕食。
‘楚惊秋’仍然记得,自己好友临终前努力扬起的那抹笑,就这么永远定格在了脸上,然后,他的头颅被折断,喷洒的血如同泉涌般,飞溅一地,他的头颅滚落到楚惊秋的脚边,那努力扬起的笑容弧度还冲着他。
这是第一次,楚惊秋在那只怪物的面前,崩溃到失声尖叫。
仅仅是因为——
怪物想要独占他。
‘楚惊秋’吐出浊气,手中的酒瓶罐被他生生的捏扁了。
段衍这只怪物做事太过于绝,它吞噬的人太多,学会人类的情绪和处事方法太过于完善,几乎找不到可以钻入的空子。
在QY启动之际,楚惊秋所有的记忆被抹去,在第100次的时候,楚惊秋的另一面在另一个时空苏醒了过来,借着新核的能量,他得以去演算不同的未来的结果,将最好的结果以其他的方式传递给在主世界的楚惊秋,来阻断QY100的进程。
老张留下的手杖,那手杖上留下的新核,是楚惊秋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可以彻底杀死段衍的秘密就在其中。
‘楚惊秋’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信息传递给楚惊秋了,他举起手中的酒,晃了晃里面的液体,轻声道:“敬你们,敬世界。”
“敬所有为人类奉身的勇士。”
陈浮低头,转动着手表上的讯息,上面是几串数字,更像是几个坐标,陈浮面色不变,只是扫眼一看,很快把那则讯息删除了,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似的。
“惊秋,我们去里面看看吧。”陈浮拽了拽楚惊秋的衣角,手拿着一束黑色的花,指了指人流的另一个方向。
在前面等待的大多是社政名流,在门口和邵泽打着招呼,都想着暗中攀好关系,齐豫山的医美行业实在是暴利,奈何被他们一家垄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医美产品效果如此好,只要能和他们进行合作,拿到他们的授权,成本低,利润高的事情,谁不想做?
而里面的都是慕名来送别谭仁的群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束黑色的花,摆在透明棺的旁边,谭仁安静的仿佛睡过去一般,躺在中间,依旧是那副慈祥的面容。
谭仁自从退居幕后之后,开始大举办慈善,把皮影戏赚来的钱全都捐献了出去,用于建设齐豫山的各个行业,去资助贫困孩子完成学业,七夜小学的建立就是谭仁投资,赵鸣来担任校长。
楚惊秋曾问过谭安安,她为什么不去继承皮影戏,而是甘愿在七夜附属医院当一个前台护士,工资不高,事情还多,也不出名,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个寂静无名的小护士。
谭安安吸了吸红通的鼻子,望着京州的雾蒙蒙的天空,她红着眼眶,声音带着颤抖:“……这几乎…不是我,不是,不是人可以干出来的。”
直到在半夜送入了神的殿后,楚惊秋才知道,谭安安会为什么这么说。
第79章
陈浮在追悼会最偏僻的一个小房间里, 这里是放杂物的地方,放置着很多没有扎起来的花圈。
楚惊秋看着陈浮在压在最底下花圈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安静的空间里他听到了‘咔哒’的声音。
“惊秋, 过来。”陈浮不知道掀开哪里的板砖,只见后面的板砖露出一条漆黑的阶梯, 阶梯呈旋转往下走, 一眼望不到边,楚惊秋在上面,甚至可以感受到从那漆黑阶梯下面传来阵阵阴冷的风。
“这是……”
“去往‘殿’的通道。”陈浮打开手机的电筒,亮色的灯光照在下面也依旧望不到头, 只能照亮眼前的路,陈浮面色淡淡,微卷的毛发随着冷风摆动着,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冷凝了些。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楚惊秋走在前头, 看着陈浮从下面把板砖顶上去, 板砖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来被人挪动过的痕迹。
“调查我妈妈变成那样原因的时候, 我就发现了这个药瓶厂家和齐豫山之间的关系。”陈浮绕过了楚惊秋, 神情隐晦在无边的漆黑之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出国吗?”
楚惊秋想起封宇说的那句话‘陈家怎么敢让你回来的, 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陈浮冷淡的轻哼了下, 在漆黑的空间中听的格外清楚:“我差一点就摸到了其中的利益链,陈家害怕我, 把我送出了国, 所以张老头建议我妈妈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送我出去, 只是我没想到……”
陈浮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母亲最后变成了那样。
楚惊秋看了《怪物饲养手册》里面的实验笔记, 他知道陈浮的母亲是被迫进行了异化。
异化和同化,两者之间仅仅一字之差,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楚惊秋不小心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随后他感觉到走在面前的陈浮身体略微僵硬了一瞬,很轻微,他神色又恢复自如,道:“异化,只是把怪物的基因打入到物种的体内,我举个例子吧。”
“有研究人员抓住了地外生物,他们发现这个怪物的能量可以进行无限再生抑或是可以进化,于是有些阴沟里的老鼠,决定提取怪物的能量作为试剂,进行人/体/实/验,打了药剂的人,如果基因匹配,那么就会成为进化者,会有相应的异能,如果不匹配,基因断裂,人就会逐渐变成行尸走肉,变成怪物的模样。”
寒冷的风吹在楚惊秋的面颊上,他只觉得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般,四肢僵硬的往前走着,他们走过了旋转的楼梯,现在是往一条漆黑的长廊走去,这个长廊一眼望不到边,似乎没有尽头,无尽的虚空里面只有他们这一盏微弱的灯光在闪烁着。
“而同化则不是如此,同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同化需要多次接触怪物的□□或者身体,最快的方法是人与怪物进行交/媾。”
楚惊秋呼吸略不可闻的顿了一瞬,实验笔记的确有说人异化之后,会遵循基因里的本能,进行疯狂的繁衍,他以为是和同类之间,没想到是……
“呵。”陈浮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但至今为止,生出来的都是一团团血肉,这项实验根本不可能成功。”
“……血肉?”楚惊秋耳畔似乎回荡着那一声声交叠抽泣的婴儿声,无数团模糊的血肉在他的脚边蠕动,凄厉的尖叫着,对他哭喊着:【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妈妈,你不是说最爱我的么?】
【妈妈妈妈妈妈……】
“一堆没用的废肉罢了。”陈浮语气中充满了无所谓。
“不是废……!”楚惊秋嗓音微冷,音量猛然提高,小腹忽然微微疼痛了起来,他拧着眉,扶着墙壁,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走在前面的陈浮脚步停顿了一瞬,回头怪异的看着他:“怎么了惊秋,你突然这么大声,我只是听说而已,你不用这么激动。”
楚惊秋猛然回神,冷汗从额角浸湿,他呼吸粗喘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那样,只是听陈浮这么说,他的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怒火,这种感觉——像是他的孩子被人指着骂没用,他作为母亲而生出的愤怒,是为了维护孩子。
可是他没有孩子啊,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楚惊秋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脑袋中的乱七八槽的思绪扔出去。
这条路长的似乎没有尽头,楚惊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格外累,尤其腹部沉沉的,好似小腹上被绑了一个球,他不得不手扶着腰,缓解酸疼,但也是要走几步缓一下,即使在寒风阵阵吹的地道中,他还是出了一身汗。
“到了。”
陈浮的手中的灯向前照耀着,只见一道木门呈现在楚惊秋的面前。
这木门,楚惊秋却觉得越来越熟悉,他走上前,瞳孔一缩,这木门,在山州的时候,和老头开的小木屋的一模一样。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他似乎都能听见心脏碰撞敲打胸膛的声音。
“走啊,推开门呀。”
站在他身后的陈浮,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声音似乎变得僵硬无比:“开门呀。”
“你在犹豫什么呢?”
“快开门呀,你不是一直在调查着什么吗。”
楚惊秋的手停顿在木门上,他的手颤抖着,不敢去打开这扇门,心口处肌肤的红文似乎在发着滚烫,但是原本疼痛的腹部却逐渐安静了下来。
突然,站在身后的陈浮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打开了那扇木门。
‘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楚惊秋的耳边响起。
门被推开了。
面前的殿呈现在他的面前。
殿很大,但又很空旷,和庙又格外的不同。
没有香火,也没有神像的雕塑。
昏黄的灯光在空旷的房间照射着,他这才注意,在墙上挂着很多——诡异血腥的画。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画面的顶端,存在一团黑雾,从天而降很多的触手,仿佛要降临世间。
从后面开始,就是画着一副副人的躯体,穿着不同,性别不同,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它们的脸都是一片空白。
楚惊秋越看越觉得压抑,这与他记忆中信仰的神都不一样,不同于他在现实生活中所了解到的神,这些更像是——地外生物。
不是地球上所有的生物。
楚惊秋走着走着,他的脚步突然定在了原地,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只见在一堵墙的前面,下面是泥土,上面凌乱的散着森白的骨头,楚惊秋一眼认出,那是属于婴儿的骨头。
而在泥土之下,埋着多少具婴儿的尸骨,亦或者立在这堵墙里面,有多少具婴儿的尸骨,他不知道。
在墙的最中间,摊开着一面婴儿的肌肤,那肌肤在昏黄色的灯光下闪耀着,白嫩如雪,吹弹可破。
而在婴儿的肌肤下面,影子照应下来,显露出来的,是一具人偶,那人偶,正是楚惊秋在旅游手册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皮影戏人偶’。
但旅游手册年代久远,图片上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即便如此,楚惊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人偶被束缚在婴儿肌肤投落的阴影下面,像是一张无形巨大的牢笼,将它牢牢捆绑住,人偶身上似乎蔓延出了无数的触手,挣扎的要往前,白皙的肌肤,精致的眉眼。
楚惊秋甚至可以看到人偶眼尾那颗很淡的红痣。
——是段衍。
这具人偶的原型,是段衍。
楚惊秋瞳孔皱缩,呼吸猛然一停,目光死死的盯着处在最中心的人偶。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联系了上来。
老张的话在耳边响起:“这种怪物,生于黑暗,隐匿于黑暗之中,它们根本没有实体,所有的模样都是任由人想象出来的。”
——所以这间殿里所有的人身画都没有脸,因为它们根本没有脸。
从天而降。
它们就是地外生物。
“你也联想到了。”陈浮淡淡的声音在楚惊秋的耳边响起,“我想,你也去齐豫山的山村看过吧,那里是一开始医美的出产地。”
楚惊秋浑身一震,他那次去取矿,的确和山区的人们打过照面,但那里的人神色淡淡,几乎没有情绪,像是一个个被操控的木偶。
“齐豫山的皮影戏栩栩如生,每晚回去总是可以听到婴儿的哭声,太逼真了。”
“感觉和真人一样,演出很生动。”
“不愧是非文化物质遗产,国家真应该推广下去……”
“……”
——因为皮影戏的皮,真的是从婴儿的身上剥下来的。
楚惊秋想到了那则新闻。
在段衍出生之前,所有婴儿出生都没有皮,村长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出去,在婴儿出生的当晚,当着所有人的面会把婴儿淹死在水中。
——假假真真,村长剥下婴儿的皮,在齐豫山制作了人皮的皮影戏,从而发扬光大皮影戏,让齐豫山一举脱贫。
楚惊秋对医美的溶液进行了解析,发现了里面与青幽色液体几乎一致的晶体成分。
齐豫山制作医美行业——会让人异种化。
这个猜想让楚惊秋浑身颤抖,他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带着冰渣子。
实验笔记上说,为了进化,从而进行人体实验,异化失败的人会逐渐变成怪物。
“在这一天,山州的异化值上升到了临界点……”
公霄的话在楚惊秋耳畔回荡起来。
在他穿越来的那一天,山州就已经异种化达到了区域值。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是段衍!
段衍出生后,这个传闻就消失了,也就是说,他们取得了足够的婴儿皮肤,并且在婴儿的骨架中加入了某种物质,将婴儿的骨架制作成骨粉,加入到医美中,大力推广中,这种不仅可以节省成本,而且可以让效果加倍——几乎都是让人进化了,效果能不好么。
可是一旦基因进化失败,人就会变成陈浮妈妈那般,空有一副皮囊,成为一堆行尸走肉。
段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他既然被盯上了,那么他的身上一定有其他过人的地方。
楚惊秋想到了在赵鸣给他的册子上,写了三个资助人。
“陈家当初为什么资助段衍!”
楚惊秋快速转身,他的神色在昏黄色的灯光下晦暗不明,声音骤然提高。
陈浮微微仰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觉得他会是无辜的吗,凡是接触你的人都死了,你觉得他在其中没有扮演任何的角色?”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手腕上的表在疯狂的转动,指针要冒烟似的飘出袅袅白烟。
陈浮知道,它察觉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惊秋’给他发了最后一个坐标,那是楚惊秋这副身体出生的地方,这里或许有楚惊秋自己给自己留下的秘密,杀死段衍的武器就在其中。
“栖于县。”风忽然从身后紧闭的木门的缝隙之中穿透出来,那里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似乎是有谁在轻敲着木门。
一下,两下,三下……
吱呀吱呀老旧的木门竟然撑住了,一直在与外面的东西在抗衡。
身后的泥土似乎被扒拉开来,楚惊秋能清晰的能听到婴儿的骨架在缓慢的剖开那层层的土壤,往上攀爬着。
挂在墙上的画,在昏黄色的灯光下变化着,上面幻化出无数张面容,每张脸上都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容,嘴角裂开到耳后根,目光炽热的看着楚惊秋,那是一种病态,狂热,炽热的目光。
楚惊秋喉头一紧,小腹钝痛起来,他捂着腹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浮没有靠近他,而是挡在了那些画的面前,那扇吹着寒风的木门面前。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摸楚惊秋的面颊。
他轻声道:“惊秋,我喜欢你,别忘了我……”
楚惊秋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从莫名的虚空中穿出一阵独属于怪物的低吼,身后的木门‘嘭’的一声打开,里面显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虚空。
楚惊秋眼睛被陈浮的手捂着,陈浮挡在他的面前,温暖的手透过眼皮,传递在楚惊秋的身上,他心一跳,巨大的恐慌感如潮水般将他湮没。
他想伸手抓住陈浮,但能抓住的,只有一片纷飞的衣领。
楚惊秋的眼被遮住,他没看到,从大开的木门里面伸出无数的触手,穿透了陈浮的身体,鲜血飞溅在白皙的地板上,但唯独没有飞溅到楚惊秋的身上,陈浮带着讥讽的笑意看着从木门后悠悠走出来的段衍。
段衍轻笑了声,一个转身,就来到了楚惊秋的身边,触手在陈浮触碰楚惊秋脸上的手狠狠一折,那只手以怪异的弧度垂落着,手腕的筋脉齐断。
“脏。”段衍冷冷的看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陈浮,“你的血不会再一次沾染他。”
“非自然调查局研究所副所长——陈浮。”
陈浮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他感知到自己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异能,他进入到QY100次,接受了段衍的思想入侵,但因为他的异能,他可以在某些情况下不被段衍发现。
只是他没想到,段衍会发现这么快。
“你以为我没发现?”段衍好奇的看着他:“人类怎么会这么自信呢。”
“不然我为什么会任由你接近楚惊秋?”段衍的掌心轻轻贴在楚惊秋小腹上,“为的就是抓住你们联络的通道,多亏你的福,就在刚才,我得到了‘楚惊秋’的位置。”
陈浮一怔,紧蹙着眉头,呼吸一窒,“你……”
“对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段衍手腕一动,风吹起楚惊秋的衣角,露出小腹那白嫩微微隆起的肚子,他的掌心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QY计划,对你们来说彻底失败了。”
陈浮在看到那隆起肚子的一瞬间,目光空白,嘶声竭力:“段衍,你个畜生,先前剖开他的肚子,扔下一堆血肉是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好吵。”段衍神色淡淡,黝黑的瞳仁顷刻变红,陈浮想要挣扎着抓着自己脖子,只见在不远处,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声带,“安静了。”
段衍抿着唇浅浅笑了笑,却让陈浮的眼睛浮现出了密密麻麻如蜘蛛网的红血丝,这个动作是陈浮姐姐最习惯的动作,而段衍在他的面前,杀死并且吞噬了他的姐姐,消化着他姐姐所有的记忆和动作。
“那能怎么办呢,这里有了——我的孩子。”段衍红色的眼眸中尽然是看待低等生物的轻蔑,“你们一直渴望的‘神’。”
陈浮眼中的恨意清晰可见,他几乎想要把这个怪物生吞活剥。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黑雾将他逐渐湮没,黑雾散去后,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人皮。
段衍蹲下身子,亲了亲楚惊秋裸露隆起的小腹,楚惊秋被段衍屏蔽了所有的感觉,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陈浮还想和以前一样,让段衍在楚惊秋的面前杀了他,鲜血飞溅在他的身上,来唤醒楚惊秋的记忆。
“还差最后一步,快了。”段衍轻声道,修长的指尖在隆起的小腹打转,月份小,还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可以看出来,“你马上是我的了。”
“没有人可以在彻底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楚先生, 您感觉好些了吗?”
楚惊秋缓慢的睁开眼,目光涣散,过了许久, 视线才逐渐有了焦距,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是谭安安那双带着担忧的眸子。
她见楚惊秋醒了过来, 这才松了口气,她起身,给楚惊秋的输液调整了速度,“您吓死我了。”
楚惊秋抬头, 脑子还是没有反映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他和陈浮去殿里,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刮起了一阵大风?
“我们把爷爷的骨灰送到殿里后, 就在后面的角落里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您,您身体虚弱, 还强撑着来送别爷爷, 您自己也不知道您自己犯了低血糖吧。”
谭安安叹了口气, 身为一名医护人员, 她深深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责备:“您更要多照顾自己,还有您腹中……”她突然语气一顿, 很快转变了话题:“您得为自己多考虑, 尤其是身体, 这不单单是您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