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回去上班的那天,他得知了小李离职了。
被车撞了,现在整个人躺在医院里。
楚惊秋赶着下班的时间去看小李,只是小李还处在昏迷之中,但楚惊秋看到他的伤势那一瞬间,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只见在icu里昏迷的小李,右肢自小臂往下一截,全都没有了。
而楚惊秋记得,在不久前,握着他的手背看着伤势的手,正是小李被截肢的部分。
“真的是太奇怪了……”站在门口的楚惊秋抱着手里的鲜花,听着护士的话。
他走上前去,好奇的问道:“请问一下,这间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抬头看了楚惊秋一眼,望到了他手中的鲜花和放置在地上的一篮子水果,面色稍微柔和了些,语气依旧沉重,道:“乐观又不乐观。”
楚惊秋面色顿然凝重了起来,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鲜花,摇曳百合的花瓣掉在了地上,他把头转向icu里昏迷的小李。
“但是,真的很奇怪……”护士喃喃自语,她纠结了一会儿,憋不住,悄然的拉着楚惊秋的衣角,示意他去那边的角落,随即慢慢说:“那大卡车撞上患者的时候,其他都没有压到,偏偏是压在了那截断掉的残肢上,”她匪夷所思道:“一厘米也不差,仿佛是有人算计好的……”
楚惊秋紧蹙着眉头,道:“那你前面说的乐观又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乐观在于车祸给患者带来的伤,只仅限于截肢,其他的外伤内伤都没有,”护士转头看了眼病房,“不乐观的点在于,他的数值都正常,但就是没办法醒过来,唯独在大脑中有一块区域的数值偏高,但很遗憾,这块地方,按照我们主任的话来说,现在都无法去判断这块大脑是控制什么区域的,这也许是患者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
楚惊秋矗立在那儿,手中的鲜花芬芳扑鼻,他几乎不能想象,前不久还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谈笑风生,生龙活虎的同事,现在却躺在了ICU的病床上,似乎是被医生宣判了死刑,再也不能醒来。
据他了解,小李家中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家老小都靠他照顾,如今出了这个事情……
从小就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楚惊秋,很能感同身受,但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一股空洞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在四肢血流之中翻滚着,几乎要将楚惊秋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想要压制从身体的深处的无力和莫名的愤怒。
突然,从病房外的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躁动,只见一个护士快速的迈着小步子朝这边而来,冲着楚惊秋身旁的女护士招了招手:“快快快,冷脸小男孩来了。”
那护士面上的凝重一扫而光,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快速的奔向那边的方向,末了还抱怨道:“你现在才通知我!”
“他不是前面换药么……”
冷脸小男孩?
楚惊秋眼微抬,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影一僵,把手上的花束扔在了地上,快步的往人群中去。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挤在换药室的门口,止不住的把头往里面抬,而在人群目光的最中央,段衍低垂着眼眸,在椅子上抬着腿,任由医生在伤口处包扎。
少年眉目如画,蝶翼轻颤,投落一地的阴影,刻印出了心悸的破碎感,面色苍白,唯独唇瓣嫣红,似是春风中的一抹流火,惹的人忘却了一切,眼中只剩下了眼前的风景。
肌肤胜雪,在白炽灯下白的发光,如同一盏易碎的琉璃,只轻轻一握,便能留下清晰的红痕。
“张医生,你轻点!”
“就是啊,原本伤就重,你这么重,伤口又破裂了。”
少年卷起了长裤,原本粉嫩的膝盖处血肉模糊,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的人眼睛生疼,心中骤然升起无数的怜惜。
段衍受伤了?!
这个升起的念头如同一根刺,直直的刺向楚惊秋,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拧着,连呼吸都带着致命的疼痛。
他立刻跻身入人群,“小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在原本世界对段衍的称呼喊了出来。
很多读者在第一眼看到段衍的名字,总是容易忽略衍中间的三点水,于是段衍有了个新的爱称,叫小行。
段衍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他偏头,眼中好像带着笑意,但模糊的看不真切。
他仰起头,扬起好看的弧度,在看到楚惊秋的一瞬间,他轻蹙着眉,伸出手,道:“疼。”
楚惊秋几乎是被一箭射.中了,身形虚浮,肩膀撞上了坚实的墙,脸上的表情呆滞,段衍这是……冲他撒娇?
“天哪……是撒娇吗?”
“我被击中了!”
“呜呜呜,好萌,救命。”
“造物主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真的很犯规诶……”
有的男医生站在门口,窃窃私语:“这小孩的味道……肯定不错。”
“我还没尝试过和男的……”
楚惊秋紧蹙着眉头,手腕用力的拉上门,门重重的关上了,发出剧烈的声响,隔绝了外面炽热的视线和令楚惊秋厌烦的声音。
断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念头。
段衍仰着头,面色平静,只是眼神盯着楚惊秋,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为他包扎的张医生低着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上的换药工作。
楚惊秋上前一步,紧紧握着段衍的手,但段衍强硬的撑开了他的十指,与他紧贴扣着,轻轻晃了晃自己另外一条腿。
“怎么回事儿?”楚惊秋心口传来阵阵的钝痛,眉头紧蹙,手中轻微的出汗,他的目光紧盯着段衍腿上的伤口。
伤口如同蜈蚣一般,从膝盖一直蔓延到脚踝,血肉模糊,既便被处理过了,但皮肉外展,似乎被拉力强硬的扯破,看的触目惊心。
楚惊秋在说话的期间不敢用力的喘气,生怕扯痛了段衍身上的伤口。
“他和躺在icu的患者是同一个车祸的受害者,”给段衍换好药的医生抬起脸,他轻声道:“只是这个少年恰巧躲避了要害,但还是被冲击力撞到了,他另外一只手轻微的骨折,这个腿也是轻微的骨折,还留下了如此长的伤口。”
张医生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可惜了,我去给开一只药膏,希望不要留疤吧,这么好看的腿,完美的肌肤,留下了一道痕迹,就变得不完美了……”
楚惊秋没有心思去细想医生语气中的怪异,医生出去了,整个换药室只剩下他和段衍。
他蹲下身子,满目心疼,指尖颤抖的抚摸上白色的纱布,鼻尖萦绕清甜的气息之余还夹杂着浓重的药味。
眼眶酸涩,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他吸了吸鼻子,不想在段衍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段衍垂下眼,静静的看着楚惊秋。
整个换药室只能听到他和楚惊秋的呼吸声,和感知到楚惊秋打在他肌肤上温热的鼻息。
心中翻滚的风暴被牢牢锁住了,他道:“我看到那个人站在马路的中央,想要上前拉开他,但我的速度太慢了……来不及……”
段衍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仔细听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
楚惊秋再也忍不住,他膝盖碰在地上,半躬着身子,双手一撑,把段衍抱入自己的怀中。
漫天的恐慌几乎如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是不是如果再晚一点,他就会失去段衍?
如果失去了段衍,他穿书的意义何在?
段衍虽然话少,也不太会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剖开外表,内心却是和白纸一样纯洁的少年。
“咳……咳……”段衍的呼吸急促起来,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处,原本整洁的衣物凌乱的弄出了褶皱,他喘不上气来,“药……”
楚惊秋耳鸣作响,手慌忙的从包里掏出药,段衍的舌尖轻舔着他的掌心,卷入掌心的药物,楚惊秋拍着他的背部,“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问题……”
段衍情绪一有欺负,心口疼的毛病都是从小犯的。
内疚如同一把把利剑,将楚惊秋全身穿透。
他不能保护好段衍……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段衍……
这个念头如同带着尖锐刺的藤蔓,深深的扎入楚惊秋的四肢百骸,疼痛的让他大脑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见段衍的呼吸声逐渐平息下来,楚惊秋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只是大脑的阵痛依旧还残留着,让他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你出来是……”楚惊秋倒了杯温水,心有余悸的问道,他要搞清楚段衍为什么不呆在家里,要顶着大太阳出来。
“寻你。”段衍静静的回答,面上平静,“我想你了,所以想去找你,但我找不到路。”
“……”楚惊秋的手僵在了原地,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怕你抛弃我。”段衍平静的抬眸,淡淡地说:“给你发消息和打电话都不回,我担心你。”
“我爸爸妈妈,就是这么抛弃我的。”
段衍低垂着眼,语气平淡无波,只是嘴角紧抿着。
“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会抛弃你。
楚惊秋想要这么告诉段衍,但他发现,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语言都是无力,都是苍白的。
段衍的不安全感是悲惨的童年家庭所带给他的。
而他这段日子因为上班,也并非时时刻刻陪伴在段衍的身边。
他原本以为,只要先满足了段衍的温饱,后面的可以再说。
可是段衍的不安全感,超出了他的预想。
段衍不信任他。
楚惊秋的手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
张医生推门而入,道:“小段,来一下,这里有人找你问话。”
段衍淡淡点了点头,刚要扶着墙起身,楚惊秋下意识的要起身去扶他,但段衍只是扫了一眼,拂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接过了张医生递来的拐杖。
不熟练的,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楚惊秋抿着唇,默默的跟在段衍的身后。
只是刚走到icu的门口。
原本应该是昏迷的小李,骤然的睁开眼。
对上楚惊秋的视线后,他嘴角咧开一抹弧度,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越来越大。
在下一秒,他借助床上的护栏,猛然拔下针头,将粗大的针头直直的刺着自己的嘴角,而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张大嘴巴,向着嘴角两边剪着。
鲜血猛然如泉水般喷然而出。
小李做完这一切,眯起了眼,他微微歪头,咧开被他剪刀耳旁的嘴角,对着楚惊秋做了口型,随即双眼一翻,发出剧烈的尖叫。
楚惊秋浑身如同坠入冰窖,整个人立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小李露出在耳后根的微笑弧度,对他说:“我、来、了。”
小李的形象和裂口女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小李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似的,面带着扭曲的笑容,把嘴角剪刀耳根子旁边,动作轻缓,面上的神情愉悦,仿佛在享受着这个过程。
血液喷涌而出,将雪白的床单染成了刺眼的红色,连接他身体的管子飞溅上了鲜红的血液,机器发出‘嘀嘀’的声音,在icu里面格外的刺耳。
小李在剪完的时候,手腕一转,把手中的剪刀扔了出去,眼睛一翻,再次睁开眼皮的时候,似乎是感知到了剧烈的疼痛,他怔怔的抬眸,抬着沾染血液的双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看到站在病房外面的人,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嘴角一直裂开向上的弧度,扭曲,怪异,他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好似下一秒那尖叫声冲破耳膜,有的护士捂着耳朵,痛苦的哀嚎出声,蹲下身子。
仔细看,那护士的耳朵里流出稀疏的液体,是她的耳膜被震碎了。
小李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怪异恐怖的东西,身体随着破入病房的人群,止不住的往后退,从裂开的嘴发出话,但众人已经听不懂他到底在讲什么,只能听到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李剧烈的摇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血液四溅,几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上去,按压着小李。
四个成年人竟然按不住一个小李,小李的力气很大,挣脱了四个人的力度,整个人从床上滚落在地上,血液几乎是如河流一般汇集在地上,铺满了整个洁白的地面。
小李痛苦的握住自己的喉咙,他的手臂不受控制般的握在自己的脖子上,手臂逐渐用力,他眼球突出,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而出。
“不好,阻止他!”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伸手紧握着小李的手,想要阻拦小李收紧的手臂。
但根本是做无用功,小李本身截掉了半个手臂,掐着他脖子的只有左手,在年轻人伸出手要拦住他手臂的动作,他微微歪头,凸出的眼球紧盯着年轻人,嘴角裂开了一个诡异上扬的弧度。
随即,年轻人另外一只手臂紧掐着小李的脖颈,小李的面色快速变得青紫,在下一秒,脆弱的脖颈发出清晰的响声,伴随着机器的‘滴答滴答’声,小李的头歪向一旁,凸出的眼球瘆人的盯着房门口的位置,裂开的唇角上扬着诡异的弧度。
“……”
“啊——!”
站在门外的有位医生忍不住,俯身呕吐,有的爆发出尖锐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医院的走廊。
楚惊秋整个人手脚冰冷,站在原地,脚底似乎被黏住了,根本动弹不了一点。
不知道为何,他敢肯定,小李死前最后的视线,是看着他,诡异的弧度,也是冲着他笑。
我来了。
谁,谁来了?
他下意识想要转着身子,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瞥见了那变得血红,挂在墙上的数字。
死亡时间——20:18。
眼前浮现出在老头家里,那变得鲜红的数字,他那时候似乎还闻到了血腥味。
为什么……
他理不清。
但随之而来的,是段衍跌落在地上。
楚惊秋顾不得其他的,大步上前,把段衍拽入自己的怀中,掌心覆盖他的眼睛上,遮住小李那双骇人的眼睛。
这副场面太过血腥,一股翻涌的呕吐感从楚惊秋的身体里骤然直冲天灵盖,他深吸一口气,低声的在段衍耳畔,柔声道:“不怕,不怕。”
他能感知到怀中的身躯在轻微的颤抖,手掌心传来瘙.痒的触感,段衍蝶翼般的睫毛如同小刷子般眨着,无不诉说着段衍的恐惧。
段衍转了个身,脸埋入楚惊秋的肩窝,声音低低的:“血腥。”
“嗯,不看,我在。”楚惊秋轻拍着段衍的肩膀。
如果他此刻能看到段衍脸上的表情,怕是会颠覆他的认知。
头埋在他怀里的段衍,幽黑的瞳仁此时全然变成血红,和蛇一般的竖瞳微微睁大,里头似乎有风暴在翻滚着,他的脸上幻化出狂热的神情,嘴角越来越大,舌尖舔过变尖锐锋利的犬齿。
那是一种捕捉到猎物,进食完成后满脸餍足的情绪。
敢觊觎他的东西。
都得死。
“你好,是段衍吗。”
从赶来的警察之中走出了一个身着漆黑衣服的人,楚惊秋注意到他的衣服和普通的警察有不同。
黑色的制服包裹着全身,脚上的靴子被小李的血液浸透,留下一地的血脚印。
“你有什么事情吗?”楚惊秋蹙着眉头,来者人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把自己包裹起来,裸露在外的手都用皮质的手套包裹着。
他警惕的看着来者,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不应该是他接触的阶层。
那人站在原地,似乎是用视线扫视了一圈楚惊秋,楚惊秋浑身不自在,面色冷淡,嘴唇紧紧抿着。
病房里的血腥味逐渐蔓延到病房外,在偌大的走廊里蔓延。
那人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但那人浑身的威压,和周围人对他的态度,足以表明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我是此次事件的负责人。”那人向前了几步,朝着楚惊秋伸出手,想要拉起他,“这里不适合谈话,我们去那边说。”
楚惊秋愣愣,抱着段衍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下,段衍的身躯立刻战栗起来,他似乎很怕眼前的年轻人。
楚惊秋蹙眉,盯着那双带着手套的手,还是没伸出手来,而是慢慢的扶着怀中的段衍起身。
走向了那人说的房间。
雪白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在桌子的一侧摆放着两张椅子,另外一侧摆放着一张椅子,怎么看怎么像审讯室。
“审讯犯人?”楚惊秋坐在两张椅子之中的另一张,脸色冷淡,紧握着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段衍的手,“犯人难道不是司机吗。”
“别紧张。”年轻人把墨镜别再胸前,修长的腿交叉,面上带笑,“我是公霄,此次事件的负责人,是……队的组长,算了,没必要介绍这么详细。”
他微微歪头:“段衍是这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
楚惊秋一惊,抬起眸,对上公霄幽黑的眸子,那眸子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下一秒他就会被吞噬殆尽,楚惊秋神情恍惚,突然手掌心传来一阵疼痛,转头,段衍冷淡的神色让他骤然清醒过来。
公霄讶然地挑了挑眉头,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一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楚惊秋看着照片,冷汗直冒。
照片中的司机倒在地上,整个人被压在了车的里面,脑浆蹦出,流落一地,和泥土混在一起,说人,也几乎不算人了,司机的整个身躯几乎看不出人性,皮肤凹陷下去。
“他内在是空的,”公霄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照片中,法医拍摄的模样:“也就是说,有人抽出了他的骨骼,抽干了他的血,顺带把他的身体放在公路之下,被来回的车子碾压,我们能找到的,只有破碎的皮肤组织,和一颗完整的头颅。”
公霄面带微笑,“你觉得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楚惊秋抿唇,不语。
一个撞了人的大卡车司机,短时间内,尸体被碾压成肉泥,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和段衍有什么关系。”楚惊秋冷冷道,手握着段衍的手腕,看着公霄。
公霄面色微微冷了下来,道:“我们从受害者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他翻到了下一页的照片,只见在司机仅存头颅的额头上,用鲜红的血液写了一个奇怪的字符,“同时,在刚才死亡的患者,在裂开的嘴角内侧,也找到了用鲜红的血液写的一个符号。”
“很不可思议吧,”公霄的指尖点了点那红色的符号:“都是他们的血液,也就是说,他们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液,在自己身体的某处书写了这么一个标志。”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段衍可能会成为接下去的目标,需要进行我们的保护。”
“保护?”段衍面色冷凝,道:“监视吧。”
公霄不否认他的话,微微扬起了下颚。
突然,他俯身,速度快的只能看见残影,在段衍的手腕上贴上了一枚小小的机器。
“你……”楚惊秋蹙眉,刚要伸手去抓住段衍手腕上的仪器。
“只要这个仪器正常,我们测试三次过后,便不会在保护他。”公霄挑了挑眉头,同时按下了什么按钮,段衍手腕上的仪器开始发着紫色的光芒。
段衍回握着楚惊秋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时间仿佛过的很漫长。
偌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们三个人交错的呼吸声,和公霄越来越沉重的面色。
公霄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凝重起来,敲打着桌子的指尖停顿,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段衍手腕上的仪器。
仪器自始自终,只发着紫色的光芒。
公霄不死心,眼睛死死地盯着段衍,又重新启动了几次。
但无一例外,都是紫色的光芒。
他呢喃着:“找错人了吗,难道没有附身在这个人身上……?”
“好几次了吧。”楚惊秋冷冷道,“没有证据就别乱认人。”
段衍把仪器甩到了桌子上,扶着楚惊秋的手,走出了房子,只留下公霄一个人自言自语重复道:“不可能,机器怎么会出错……”
走在前面的段衍微微回头,隐藏在影子中的触手蠕动着,突然,公霄的额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浮现出了那鲜红的印记,随后消失不见。
公霄逐渐抬起头,头慢慢往后转,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嘴角裂开弧度,伸出的舌尖细长,他微微眯起眼,和段衍的视线对上。
他歪头,怪异扭曲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响起,红色的竖瞳转动,漆黑的触手在他的身上蠕动着,他说:“是,主人。”
楚惊秋扬起头,微风拂过他的面庞,身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腰上,心尖仿佛有羽毛拂过,带来细微的痒。
“真的没事吗?”骑着链条都生锈的自行车,楚惊秋微微转头,只能看到吹落在段衍额间的乌发。
他的脚骨折,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另外一只骨折的手打了石膏,垂落在胸前,段衍的另外一只手环抱着楚惊秋的腰,温热的呼吸,隔着衣物,喷洒在他的肌肤之上,楚惊秋的身子轻微的战栗。
“我们打车回去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段衍拒绝了他,头靠在他的背后,他们之间还是留着缝隙,段衍的声音闷闷的,指尖轻轻拽着楚惊秋的衣物,道:“我害怕你丢下我。”
楚惊秋的心一紧。
在医院里段衍说的话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按照时间换算,他满打满算也才来到段衍的身边两周,因为打工,他陪伴在段衍身边的时间更加寥寥无几。
楚惊秋沉默了些,声音带着苦涩:“对不起。”
他心中默默盘算着,需要开启老本行了,他在穿越前,本身的工作就是一名插画师。
那起码他需要一个平板,也需要去了解下现在网上最热门的是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能跟随着潮流,接约画,能挣到钱,也能陪伴在段衍的身边。
小李的事情被压了下来,即使楚惊秋回到了工厂,侧面打听小李的消息,组长说小李因为家中有事情,已经离职了,还给了他一份上面刻有小李亲自撰写的离职书。
楚惊秋瞳孔皱缩,他问道:“是小李自己提交的吗?”
组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调出监控,在楚惊秋他们出了医院之后的一日,只见原本应该死于休克的小李,重新出现在了监控的画面之中,脚步缓慢,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给我提交了离职申请书之后……”组长回忆了下:“我还关切的问了些问题,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说出的话也都是‘咕噜咕噜’的,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出来这小子离职了还走炫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