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秋想要出声,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门外的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连声音也带着瘆人的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准备往这里入侵,但却被抵挡在了外面。
“——”
楚惊秋呼吸不上来了,仿佛有人用手掐着他的脖子,他的眼前阵阵眩晕,手指无力的抓着门的把手。
段……段衍……
他唇无力的喊出段衍名字的口型,想要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切都是徒劳,血液在沸腾,心口处的肌肤几乎要将他灼烧,眼前阵阵发黑,已经感知不到外面了。
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贴在门把手上的手腕拧开了门,随即落入一道温暖至极的怀抱,有力的臂膀环抱着他的腰,指尖挑开了他的衣角,从指尖处似乎涌入源源不断的力量,进入楚惊秋的身体深处。
段衍的脸色阴沉,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漆黑的瞳仁骤然变得赤红,身后幻化出无数的触手,将躲在阴暗处的黑雾抓了出来。
本来先前对楚惊秋进行幻化的过程被打断就让段衍的情绪暴涨,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遏制住想要去抓住楚惊秋逃离的身影,直到有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滚出来。”段衍冷冷凝视着黑雾幻化出的一个长着水母的脑袋,下身却是蜘蛛的触角的怪物,赤红的瞳仁骤然变成如蛇一般的瞳仁。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儿!”那怪物的狭长的眼长在水母冒下面,此时长在全身上下的触毛倒立,止不住着想要颤抖往后退。
段衍的指尖闪烁着红光,他皱着眉头,“特勒亚活腻了?时间未到,让你们就来入侵这个地方,觊觎我的东西?”
“我…没有!主神大人请宽恕我!特勒亚大人的确是命令我们入侵下达某个地方,坐标是散发了全宇宙。”
段衍上扬的凤眸微眯,漆黑之中的眸子如耀眼的红宝石,却散发着不详的光芒。
“晚上,俯身在一个人类身上。”段衍淡淡道,“我和人类定下的契约时限还未到,你滚回去告诉特勒亚,等候着,他把全宇宙播下种子都无所谓,尚不能让人类察觉,除非他不想要他那个让人作呕的眼睛了。”
那怪物颤抖着低头,根本不敢抬头看段衍,这位主神是上古神话中才有的存在,他只是偷摸着从队伍里面跑出来,闻到这里有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才转入而来,想掐死这个人类大快朵颐。
谁知道自从千年前就消失匿迹的主神竟然会重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星球出现,他光是十条命也不够触犯的。
仅一眨眼,那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被弥漫在阴冷可怖的黑雾之中。
段衍垂下眼,黝黑的瞳仁凝视着楚惊秋的睡颜,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楚惊秋的眉,再到紧闭的眼,指尖泛着冰冷,楚惊秋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抖,他偏转头,在段衍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颤抖的身子才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段衍那暴怒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安抚,忽视掉这副身体因为心脏病而带来的疼痛,他俯身,在楚惊秋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指尖在虚空之中细微的转动了几圈。
时间快速的朝前退去。
下一秒,楚惊秋站在门口前,抖开整理好的伞面,准备打开门,往雨幕中冲去。
深厚的厨房里传出一声声尖锐的碰撞声,楚惊秋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白瓷碗的碎片如流星般从厨房的门口四散飞溅,每一片折射着凌厉的寒光,甚至有些都飞溅到了楚惊秋的脚边,在他的脚踝上留下细小的伤痕。
段衍坐在餐桌上,腿上洁白的纱布上布满着星星点点的血痕,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往外扩散。
段衍抬起眼,微微歪头,似乎带着莫名的委屈,他说:“腿疼。”
“……”
楚惊秋瞳孔一缩,扔下刚打开的伞,绕过了碰撞在地上,零落散在地面上零星的碎片,半蹲在段衍的面前,指尖颤抖的抚摸上那段白色的纱布,“伤口怎么……”
他还问清楚缘由,段衍那双清澈如春日融化雪水的眸子抬起来,唇角的弧度向下瞥着,他脑袋耷拉着,在楚惊秋的眼里像极了一只尾巴耷拉下来的大狗狗,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责罚。
他的声音很轻,即便楚惊秋半蹲在他的面前,肌肤上甚至可以感受段衍喷洒出来的热气,楚惊秋也得侧着才可以勉强听见段衍的声音,他听见段衍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楚惊秋呼吸一窒,他抬头,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原本在餐桌上摆放着好好的饭菜,此刻在地上四溅飞散,他们吃饭的桌子是一个很老旧的木桌,这个木桌侧翻在地上,有一个角已经硬生生凹了进去,掉下满地的木屑。
白瓷盘飞溅的碎片割伤了段衍的手腕,楚惊秋的目光顺着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往上看到是段衍的手腕被割除了一个细长的伤痕,血肉外翻,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
楚惊秋没说话,伸出手,从餐桌上翻滚下来的纸巾滚落在他的脚边,他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的包在段衍的手腕上,洁白的纸巾瞬间染上了红色。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段衍抿了抿唇,长而卷翘的睫毛颤抖着,似乎在表达主人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他覆在膝盖上的指尖蜷缩在一起,“比如,我为什么……”
楚惊秋打断了他,他抬眸,静静的凝视着段衍,换了几张新的纸巾覆盖在段衍的手腕上,“很疼。”
段衍神色微微一顿,大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楚惊秋的话,手腕上的剧痛沿着神经一路攀沿至大脑,他没有刻意去改造这副人类的身体,疾病的侵袭、意外受伤造成的疼痛,他都会感知到。
他手腕刚想一动,却立刻被楚惊秋止住了。
楚惊秋捏着他的小臂,阻挡了他的动作,他又一次的重复着,“很痛。”
雨拍打着窗户的声音,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都吞噬掉,发出呼啸过大风的怒吼,仅仅只有一个门的隔绝,在门外哀嚎着,外头天与地之间的界限已然变得模糊不已,大雾遮挡了一切,这个世界被大雾掩盖,看不清一点儿光。
楚惊秋拉过段衍流血的那只手,血液顺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血坑,楚惊秋认真的,仿佛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一般的擦拭段衍的指缝,将满手的血迹擦过。
拉过段衍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
隔着单薄的衣物也可以感知到那肌肤的滚烫,和手指尖传递来强健有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段衍微微睁大了眼,眼波流转,下意识的想要拉回手,指尖泛白。
楚惊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手轻柔的抚摸在段衍的手臂上,滚烫的温度传递在段衍微凉的肌肤上,顺着皮肤的脉络,顺着末梢要攀沿至全身的经络。
楚惊秋抬眸,静静的看着那双黝黑的眸,轻声说:“感受到他在跳了吗?”
段衍抿唇,小幅度的点头,他的掌心被迫张开,贴在楚惊秋的心口,感受着那心脏节律的跳动,他的呼吸却乱了节奏。
“它在跳动,可是,好疼。”楚惊秋低垂着眼眸,手腕上的血不会往下流了,只是留下一个鲜红色的伤口,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粉嫩的嫩.肉,楚惊秋顿了顿,继续道:“每次看到你受伤,这里都会很疼。”
段衍的指尖蜷缩在一起,他似乎想要剖开那层层的外表,去接触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接触那奔腾的血液和骨骼。
“对不起。”段衍低声说道,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发疼,腿上的纱布被楚惊秋褪下,里面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运动而裂开,但索性裂开的伤口不多,仅在膝盖下面一点点,上面的药膏已经不多了。
楚惊秋拿来医药箱,蹲在段衍的面前,他脚腕上因为飞溅的碎片而割裂出细小的伤口,将他的白袜子染红,仿佛是掉落在雪地里的朵朵梅花。
“我……好像生病了。”段衍的眼中尽然是迷茫,他看着眼前细心为他换药的楚惊秋,“我一想到你要出去,要抛弃我,去迎接别人,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想破坏一切。”
楚惊秋的手一顿,心中顿时溢满了苦涩的汁水,让他喉头浸满了苦涩的味道,他想把这股味道吞噬掉,但根本是有心无力。
段衍根本不是生病。
是小说作者给他的设定,让他禁锢在自己的人设之中。
赌博成性,卖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同时还欠了一大堆外债的父亲,被家暴不得不出卖自己身体来获得钱的母亲。
在怀孕期间因为吸食过量药物而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段衍,自小被霸凌,更是留下了伴随终身的疾病。
在小说中,段衍的第一次,是被迫的。
渣攻找上了他的债主,将段衍父亲欠下的债还清,代价是段衍。
段衍最后屈服,是他的妈妈,跪在他的脚边,唱着那首睡前的摇篮曲。
看着跪在雨中哭着求他的母亲,段衍心中的最后一个弦彻底断了,他任由别人解开他的衣领,在那暴烈的雨中,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一章是暴虐的,是楚惊秋不会看第二眼,也绝不会回想起来的一章。
此刻,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段衍在雨中看着母亲那绝望的神情,他颤抖着用指尖指向自己,露出心口,心口的肌肤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跪在雨中,磕着头的母亲,雨势那么大,他的声音却清晰可闻,他说:“那我呢?”
想到这一幕,楚惊秋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大手紧紧拧着,只要微微一动,触动全身带来撕心裂肺的窒息疼痛感。
自那以后,段衍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华贵的娃娃。
任由折腾,宁死也不会发出一点的声响,要不是还会呼吸,心脏还会跳动,体温还是温暖的,都怕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不是生病,”楚惊秋听段衍这么说,窒息般的疼痛才微微舒缓了些,他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打碎了一切,他伸出指尖,轻柔的抬起段衍的下巴,那漂亮折射着厨房里灯光的眼睛里头尽然是迷茫,和一丝丝的不安,“不是生病。”
楚惊秋轻轻抚摸着那细腻的肌肤,他的指尖粗糙,布满老茧,很快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留下红痕。
“是你太没有安全感了,可是,我觉得这很好。”楚惊秋认神色坚定,语气认真,段衍的乌发柔顺,发尾是自然卷,毛茸茸的,垂落在他的指腹,带来轻微的痒,如同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上轻轻的拂过。
“……很好?”段衍的嗓音带着低哑,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下巴传来温暖的触感,他下意识的在那指尖轻轻蹭了蹭,感知到那指尖有一瞬间的僵硬。
“嗯,很好。”楚惊秋的语气中染上了一层笑意,仿佛这是一件值得嘉奖的事情,小拇指勾着段衍卷曲的发尾,感知着那柔软的触感,楚惊秋眯起了眼,语气也放的更加轻柔,“你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了,这说明,你开始信任我了。”
先前在医院里被拂开的手,望着那一瘸一拐往前走的背影,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朝着楚惊秋席卷而来,他几乎要沉溺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底,脖子被人紧紧用手掐着,窒息感要将他吞没。
心脏仿佛被硬生生的剜出一大块,疼的他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仅仅看着段衍离去的身影,他就感觉自己被抛弃。
段衍不信任他。
这个信号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剑,将楚惊秋从头到尾、彻底的穿透,牢牢的钉死在原地。
楚惊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很久以前,他就把段衍封为自己的神明,成为他在那个阴暗悲惨世界活下去的动力。
这一刻,信徒得到了神明的回应,哪怕只有一眼,他如同一条干涸的鱼重新回到了海洋,回到了可以生存的地方。
段衍会开始倾诉自己的感觉,会在迷茫的时刻找寻他,然后像只失落的小兽,拉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诉求和茫然。
“你很……开心吗?”段衍看着楚惊秋翘起的唇角,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为了吸引楚惊秋的注意,他把桌子掀翻,把自己割伤,甚至还误伤了楚惊秋,让原本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再次裂开,浪费了楚惊秋做的饭。
楚惊秋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段衍耷拉的脑袋,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迷茫,这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楚惊秋,给予了他内心深处的满足感,心尖仿佛落入了柔软的棉花般。
他伸出另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段衍的额头,微微歪头,眉目弯弯,里头尽然是段衍的身影,除此之外,再也容纳不下别人,“这对于我来说,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发现之前也许是自己用错了方法,段衍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在之前只会把委屈和不满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下。
即便知道楚惊秋给别人夹菜是无心之举,但段衍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去质问楚惊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会在晚上,偷偷的卷走被子,一个人在漏风的客厅里裹着被子生闷气。
面对这样的段衍,楚惊秋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用行动和口头上的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去安抚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去填满段衍心中的不安全感。
“虽然我这么说很空洞,很广泛,也许此刻,你不会相信我,”楚惊秋半蹲在段衍的面前,覆在他下巴的指腹轻轻摸索着那块柔嫩的肌肤,带着令人心悸的温度,指尖间尽是缠绵,楚惊秋神情虔诚,语气温柔且坚定,“在我这里,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包括你可能不情愿的事情?”段衍垂下眼睛,碎发遮盖了他眼中的神情,看不真切,只是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蛊惑,仿佛海中的塞壬。
不情愿的事情?
楚惊秋的视线逐渐变得涣散,神情变得迷离。
段衍低笑了几下,脸上抑制不住的狂热,眸中涌动着病态的爱意。
这是第一次,他在这副身体上,对着‘清醒’的楚惊秋暴露自己的情绪。
他伸出食指,食指上指纹的脉络清晰的刻印着耀眼的红光,围绕着脉络圈圈打转。
“来,触碰我。”段衍低声道,带着无尽的诱惑,“说,你愿意。”
楚惊秋不带丝毫的犹豫,他只能看到段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只有段衍,他的世界只剩下段衍了。
指尖去触碰段衍食指的指纹,在他们触碰的那一瞬间,一道金色的光从他们交.合的缝隙闪现出来,同时虚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符,这些字符仿佛有生命般,在空中扭曲的蠕动着。
仅仅一刻,全然化作了一道光,没入楚惊秋的额间。
楚惊秋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道鲜红的印记,和心口处的印记如出一辙,心口处的印记逐渐往外蔓延着。
他说:“我愿意。”
“最后一次机会了,”段衍亲昵的蹭了蹭楚惊秋的鼻尖,眉眼间尽是愉悦的笑意,“还有一点点,你就彻底属于我了,再也摆脱不了我了。”
“这的确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不是吗?”段衍亲昵吻上近在咫尺的眼尾,从黑雾中幻化出的触手亲昵的爬上那割伤出现伤口的脚踝,触手变得细小,挤入那细小的伤口,贪婪的汲取血液,漆黑的身体之间隐约可以看见有一抹红色闪过。
此时,在另一个实验室,在满目仪器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管子里流动着青幽色的光芒。
这个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连接大脑的机器发出剧烈刺耳的‘嘀嘀’声音。
“局长!情况恶化!进度……加快了!”
“……注射药物。”
“……局长,这带来的副作用……”
“没时间了!否则,我们都会灭亡。”
“……是!”
那人的手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照片。
而在照片正中央,笑得最开怀的青年。
正是楚惊秋。
“……”
楚惊秋从睡梦中惊醒,浑身的温度止不住的升腾,连呼出的热气都带着烫人的温度,一摸额头,手掌心湿漉漉,睡衣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楚惊秋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指尖轻轻在眉心间揉着,睡得发懵的大脑宛若生锈的机器,极为缓慢的转动着,他逐渐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给段衍换了药,收拾好了桌子,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就睡觉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记忆的衔接破碎,仿佛是有人将他的记忆拼接起来,但仔细去回想,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心中那股怪异强烈的违和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索着身边的人,“段衍……”
他刚把段衍接到家里的时候,是打算自己和楚澄挤一个房间的,这副身体的原主和楚澄是穿着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小时候一起上树掏鸟蛋,掉臭水沟里的…… 而且还是一个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级的,甚至都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而已。
但在段衍到家的第一晚,楚澄的脚莫名其妙的扭到了,根本没有办法和楚惊秋一起睡。
楚惊秋想,那就挤沙发吧,等楚澄好了在一起睡。
段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漆黑的眸子盯着楚惊秋,头发止不住的往下滴水,将白色的衬衫浸湿了,露出身体的曲线。
楚惊秋生怕段衍感冒,给段衍擦干和吹干了头发。
在半夜,楚惊秋不放心,蹑手蹑脚的往房间里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看见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段衍用被子把自己全方位的裹了起来,只留出圆滚滚的后脑勺对着楚惊秋,楚惊秋一靠近,便听到了粗喘的呼吸声和止不住的咳嗽。
果不其然,段衍还是感冒了。
楚惊秋小心翼翼的扒拉开那裹着段衍的被子,被子仿佛是一个坚固的外壳,段衍紧紧拽着被子,像是硬壳里面的小动物倔强着不肯打开外壳,作为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隔绝和外界的一切交流。
“……谁。”
即时高烧不断,段衍也依旧对外界充满高度的警惕,嗓子低哑,似乎是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缺失水分那般沙哑。
沙哑也格外具有力量,但在楚惊秋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兽对着外来的入侵者表露出自己还为长开的爪子,把爪子翻转过来,可以看到一片粉嘟嘟的肉垫。
“我。”
楚惊秋压着自己的笑意,轻柔的回答段衍的话。
令他出乎意料的,原本紧攥的被子的手松掉了,段衍从被子中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眼神迷离却带着警惕,如雪般的肌肤因为高温而泛着粉嫩的光泽,嫣红的唇开合,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沉静的软舌。
楚惊秋眉心微皱,小心的将手背贴上段衍的额头,段衍看他手有要贴上,主动的贴上了楚惊秋的手背,乖巧的蹭了蹭楚惊秋的手背,楚惊秋的手带着夜间冰冷的寒气,让身处火炉之中的段衍找到了一个可以支撑的地方,他止不住的把身子往楚惊秋身上贴。
“好烫,你发烧了,我去买点药。”楚惊秋低声道,轻轻捏了捏段衍的额角,柔顺的乌发和指尖缠绕着,指尖似乎都带上了那烫人的温度。
“……”
楚惊秋准备去药房买点退烧的药,他知道段衍自小对医院就很抗拒,身体先天的不好,没让他少遭医院的罪。
楚惊秋刚起身,他的衣角被人用力的拉着,处在高烧之中,此刻神智不清的段衍力度却大的惊人。
楚惊秋没有站稳,身体因为惯性,往拽着他衣角的方向倒去,骤然间,老旧的木床发出剧烈‘吱呀吱呀’的声响。
刹那间,楚惊秋感到天旋地转,脖颈间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鼻尖似乎萦绕着那股清甜的香气,让楚惊秋的大脑宕机。
楚惊秋的视线里只有段衍的脸庞,少年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着动人的星光,因为高烧,眼尾泛红,眼睛如夜间倒映着月光的湖泊,闪着诱人的光辉。
鼻头泛红,嫣红的唇畔微微张开,唇珠丰满,折射着窗外透入清冷的月光,似乎在引诱人去采摘那清晨的玫瑰,引起人无限的遐想。
尽管知道段衍的外貌出众,小说中作者也是极力描写段衍的外貌是多么的诱人,但楚惊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到了。
他摒着呼吸,仿佛一个用力的呼吸,就会打破这个脆弱的美人,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颤抖的抖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投落一地的阴影。
他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胸膛中流淌的血液好似沸腾般,让他的心脏逐渐且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段衍漆黑的眸对上了楚惊秋的眼,那双黝黑如黑曜石般眸里尽然是楚惊秋的脸,段衍的视线涣散,神情发愣,身体却比大脑更为诚实,他的手指在得到大脑指令的前一秒,抚摸上了楚惊秋的脸。
随即,他把自己的脸埋入楚惊秋的脖颈,这里冰凉,很舒服,他亲昵的蹭了蹭,全然没发现楚惊秋的身躯僵硬。
“不要走。”
鼻尖全是熟悉,让他心安的味道。
段衍用力的呼吸了几口,因为高烧成了浆糊的大脑此刻才逐渐清醒了一点,他半阖着眸子,那漆黑的瞳仁闪烁着丝丝红芒,在角落中翻滚着风暴。
察觉到楚惊秋的身体僵硬,他放低了声音,但手上的力度依旧不减,甚至有加重的趋势,“不许走。”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楚惊秋的耳畔响起,触电般异样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攀沿上大脑,楚惊秋下意识的用舌尖抵着上颚。
毛茸茸的发丝在他的脖颈之间不断的蹭着,泛起轻微的瘙.痒,心尖上仿佛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楚惊秋的手肘抵在枕头的两侧,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畔不绝回想。
段衍的手环绕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埋在他的脖颈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上,那一块肌肤此刻变得无比敏感,楚惊秋咬着下唇,面色逐渐泛起了潮.红。
“我………唔………”
楚惊秋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心口处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他失神的低吟了一声。
柔软的舌尖抵着他心口处的肌肤,湿漉漉的触感随着肌肤的脉络不断的往外蔓延着。
楚惊秋还未缓过神来,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侧着枕头两边的手肘甚至开始颤抖。
段衍隔着衣物,在他心口处,刻印着红褐色印记的地方,重重的咬了一口。
“你……”
楚惊秋低头刚想问段衍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看到一双泛着水润光泽的眼,呆呆抬眸的看着他,微微歪头,似乎很满意自己刚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