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屏幕里的人所有的话, 都太过疯狂,每一个字都牢牢摄住应忱的思考能力,电波般穿透神经, 嗡嗡颤响着大脑, 像是要倾翻他的回忆。
应忱做了两次催眠封闭记忆治疗,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他只想起的是关于这两个字和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关于兰熄的最初记忆,只有那个从医院醒来就在他身边的怀表。
当初的那场爆炸让他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几乎所有人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他得知自己跟那个Omega同样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
原来不是。
母亲诱导他,他们因为信息素适配高而一起被沦为实验工具。
应忱死死盯着屏幕里的人, 绷紧的身体让他恍惚自己不在人世。
兰熄的声音有隐隐忍耐的哭腔,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恨意控诉了一长串名单,在他身上诸加的罪恶行径,其中不乏应忱本人。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屏幕, 足以让所有凶手不敢面对,世人皆以为的光鲜亮丽、品德高尚、高贵不可攀之人, 原来私底下脏透了烂透了,做着违法犯罪的事, 肆意践踏剥夺他人的人生, 还可以趾高气扬地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
兰熄说,他们的婚姻充满的是暴力和胁迫。
应忱觉得这两年,他如同大梦一场, 此刻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沉腻在兰熄制造爱他的假象, 快把他淹没了。
寒朔的药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安定,也令他的全身颇开始不适起来。
无数电话都是来找他的, 外面乱作一团了,找他的人有母亲, 沈仪臣,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可他完全不理会,执着地向一个电话打去。
得到的回复是无人接听。
这对于应氏财团的员工来说是相当炸裂氏的一天,先是他们董事长的一则桃色新闻迅速霸占头版头条,然后再也很快的速度撤了下去。
而后是他们董事长的伴侣借着澄清那则新闻的原因召集了一大批记者,十分令人唏嘘,几个员工凑在一起表情勉强,平日里他们同兰熄接触过,对他的印象好得不得了,都在想原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纵使在怎么表现深情爱妻人设,人就是贪心不足,还是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看着兰熄又忍不住心疼,感叹豪门妻就是难当,自己丈夫在外面偷腥,被推出来道歉解释的人却是最受伤害委屈的原配。
可谁知道屏幕里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人震惊得忘了说话。
今日有雨,兰熄就站到一栋灰色的建筑前,有很细密的雨丝飘在他脸上,青灰色的天雾混着雨,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天空中炸开的雷。
甚至连今日来的媒体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
多年前的旧事被重提。
科学界的败类莫里森,迷宫计划,华瑞集团,赵韵璇,何文涛,应忱,信息素狂乱症……
都在想,这能说吗?可是手下都在疯狂地记录。
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赵韵璇从昨夜都没睡好,脑子里一直做着没有具体画面的梦,她年纪到底大了,从前即使每天睡四个小时也不会疲惫,有些事早已经有心无力。
就像她没有办法让应忱不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那个Beta身上。
总之手下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特别是那个Beta这一年来朝他无声地挑衅。
她通过私家侦探查到了关于那个Beta的家乡一点端倪,一个来路不明的Beta,她让人把资料送给应忱,只换来一句,母亲到此为止吧。
她忍不住对应忱说,那个Beta身世成迷,处心积虑地靠近你,你想过他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他靠近我的!是我强迫的他,母亲,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可是你能不能让我们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赵韵璇只觉得应忱无药可救,居然让这样一个连底都摸不透的人做自己的伴侣。
她没放弃过让那个Xavier滚蛋的念头,从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不喜欢,那张脸长得太像了……
太像当初那个Omega了。
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她下了飞机,Laura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赵韵璇皱眉。
“……赵总,您快看手机!”
赵韵璇拿起手机那一刻,想通了很多事情,脑袋里有数不清的事情一闪而过,而那些事,最终都指向一个人。
原来那个Beta就是当初那个Omega。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腺体没有了,没有了信息素,样貌也自然变了一些。
可是怎么可能?他不应该随着那场爆炸深埋在那个实验室下面了吗?
他想质问应忱,可是却如何都联系不上他。
赵韵璇唯一的念头就是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现在的一切。
沈仪臣在一场宿醉中清醒过来,身边的情人推着他叫他的名字,说电话一直在响,他伸出手拿过手机,数通未接来电,他从床头抽了一根烟,情人帮他点燃,吐出一口烟,他滑动手机缓慢地想,难道是老爷子暴毙了,这么急。
直到听到那头的话,沈仪臣立刻推开情人起身下床,打开电视,窗帘没拉彻底,明明灭灭的光打在他脸上,他把烟头摁灭在指尖。
沈仪臣没有说话。
直到身后的情人出声:“沈少?”
沈仪臣打了一个电话,说着命令的口气,但语气和神情并不强硬,反而很平淡,却平白让人背后一凉:“把寒朔给我控制住。”
实在太荒谬了。
应忱那个Beta是兰熄。
应忱掘地三尺都要找的人结果就在跟前,不过也没什么用了,如今都已经变成Beta了。
可怎么就是兰熄。
谁都可能是。
沈仪臣跨了一步,拿起昨晚随意脱下的衣物,情人下床后刚要往他身上贴,就被推开:“边上让一让,没看到我心情变差了吗?”
他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像是某种吐着信子的软体动物,张口就要吃人,和昨晚那个风流健谈的贵公子完全是两个人,情人不敢再撒娇卖乖,让出了路。
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应忱身边那个Beta变成了应忱的那位。
沈仪臣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只知道有一天到了需要拿起来掂量那个Beta的时候,应忱可以轻而易举抬起,却放不下了。
他其实很想问应忱后不后悔,又觉得这问题太傻逼,沈仪臣记得他们中学的时候,在游泳比赛上,因为什么矛盾而起的冲突他已经不记得了,有人破坏了应忱的泳镜,还在他的衣物里放刀片,当时他们所处的国际学校里面的学生皆是权贵富商的孩子,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没有谁怕谁一说。
应忱没吭声,扔了泳镜完成了比赛,潇洒离场。
之后有一天应忱将始作俑者当着老师和很多人绑着,脚踩在他的后颈处将他的头按在水里,不断地在生死之间徘徊,冷眼看着他呛得半死,而后松开了。
惹了应忱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个学校的宗旨是培养绅士。
可一个身体患有信息素狂乱症,在绅士和魔鬼之间变幻的应忱却是优秀毕业生。
沈仪臣觉得大概是应忱的纵容催生了兰熄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
不知道他丈夫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仪臣还记得当初兰熄和应忱结婚的时候,含笑接受祝福的样子,装得实在是太像了。
当一切关于白日的闹剧热度开始往下褪的时候,兰熄搬出了云顶公寓,并寻求司法保护。
这案子没办法不立案侦查。
莫里森计划曾一度被命名为最伟大的ABO基因实验,甚至被牵连进这个案子的无一不是社会名流。
兰熄住在了足以眺望陵市江边的香榭丽酒店,刷的还是应忱的卡,他们还是夫妻,有人预测如果两人离婚,那么兰熄毫无疑问会分得应忱一半的财产。
沈斯看见应忱收到短信的那一刻,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住的是酒店右翼的连栋总统套房,一晚上花出去七位数,夜晚可以眺望全线夜景和来往的渡轮,他撑着栏杆,寒朔随着兰熄的视线看下去,看见底下汇聚了媒体和警察,和撑起的深浅不一的黑伞。
寒朔被迫住到了这里,多年的养身专家也忍不住想抽烟缓解一下今天一整天激荡的情绪,他侧过身去看兰熄的侧脸,说你太心急了。
本来可以准备得更加充分的。
为什么一定要急于一时。
他本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兰熄看了寒朔一眼,似笑非笑地伸手把寒朔手里的烟抽走按灭了说我从现在起讨厌烟味:“按照你的思量,我们永远找不到机会。”
寒朔为人谨慎,永远在找好时机,可惜这不像实验,还可以推翻重来。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是通过观察考量的。”
兰熄:“那么通过你的考量,你猜我有没有发现你偷偷买了去往国外的机票。”
寒朔说:“我买了两张。”
如果衡量所有事的风险等级,那么这件事的等级就是致命。
兰熄勉强接受他的好意:“谢谢你还想着我。”
又很快打破他的幻想:“不过我是不会离开的,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觉得完了的那一天,我不会拉着你一起陪葬的。”
现在已经不是白天,没过多久,一辆低调的黑车被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应忱从上面下来,他穿着挺阔的大衣,身姿挺拔,丝毫没有清晨被堵在酒店的狼狈,他抬起头定定看了兰熄一会儿,很快就受到了警察的驱赶,应忱不得不举手退后,身边的人上前交涉。
Alpha却像是对周遭的喧嚣视若无物,只看着头顶的兰熄,他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但更像是火山剧烈喷发前的平静,眼神漫天漆黑要遮蔽所有吩咐着手下人。
“把另外一侧也包下来,然后让那个姓寒的住进去。”
江边渡轮发出拖长的鸣笛音。
时间已经很晚了, 两人就那样遥遥相望着,是兰熄先转身回的房,他随手一抛什么东西, 一颗镶嵌着硕大宝石的钻戒以一种弧线划过, 因为钻石太大,没有滚动的条件,直接落到了应忱脚边,卡进了路面石缝里。
酒店仿照的是复古城堡, 路面也是做的怀旧风,车辆经过时, 轮胎碾过不平的路面,会发出声音,雨水积聚在浅浅地横洼里,唯有那颗钻石反射出光。
那是两人的婚戒。
这世界上只此一枚, 孔雀蓝宝石意为深厚的情感和忠诚的承诺。
价值连城,戒托由纯白金打造, 将中央的孔雀蓝的宝石被巧妙地托起,宛如一滴凝固的微缩的星空, 光线在宝石的表面流转, 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芒,深邃而神秘。
现在这个曾经有着重要意义的宝贝被随意扔弃,这无异于是把赠送人的脸踩在脚底下践踏。
有那么一瞬, Alpha周遭气息冰冷, 压抑着躁动的暴戾。
那枚戒指就那样被孤零零地被扔在那里。
没人敢上前去捡。
酒店送了食物上来,经过门口的保镖检查过后, 而后放在了坐在椅子上的兰熄面前。
保镖雇佣的是相当专业的雇佣兵,要是兰熄死了, 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他安静地垂头喝了几口,因为头发过长,发尾有些蜷曲,有几缕垂在脸颊旁,被他嫌烦随意扎了起来,因为皮肤过白,从头到脚,整个人像是制作得松散的娃娃。
寒朔没胃口,便坐在一旁看着兰熄。
兰熄面色红润的脸和浑身上下无一不显得精致的衣物,像是应忱在他身上残留的、还未来得及被销毁的证据。
可能是发现寒朔的目光一直留在自己身上,兰熄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如果觉得看到我就能饱的话,那你可以多看一会。”
寒朔没有开口。
兰熄安慰他说:“寒先生,我前夫想要弄死人一般都是一击致命,所以你还可以暂时活着。”
寒朔:“……谢谢你的安慰。”
其实像寒朔这样过于有自知之明,谨小慎微的人,根本用不着提醒,退缩得比谁都快。
他记得在应忱和兰熄结婚的时候,他送上的礼物是一块天然的水晶摆件,因为色彩斑斓,很像当初那个矿区的色彩。
寒朔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里回来之后做过很多次属于那个小镇的梦。
好一点的就是,他梦见过来来往往的矿车,而兰熄就坐在其中一辆上,趴在车窗上笑着同他招手告别,坏一点的就是在那个简易搭起的手术台上,植入那个感应芯片的时候,鲜血大片大片地从兰熄侧颈中涌出,他拼尽全力去按压,却无法阻止一个生命的消逝。
直到醒来那股滚烫热血的黏腻感久久挥之不去。
这场婚姻在寒朔眼里太残忍,没有必要。
成为莫里森那样的疯子并不是很有吸引力。
机票也不知怎么买下的第二张。
突然,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了。
警察告诉兰熄,他丈夫有话同他说,他是否要接听。
接着,过了片刻,他说可以。
应忱大概结婚后平添多了些成熟男人的稳重,并没有在兰熄点头应允的那一刻爆发,而是低三下四地开口说:“有谁挑唆你的吗?Xavier,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下来我们谈谈好吗?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对我们的婚姻有什么不满意,我都改好不好?”
这大概就是应忱身边的智囊团所想出的办法,给兰熄找个台阶下。
兰熄太了解应忱了。
性格里极度的掌控欲是信息素狂乱症的体现之一。
兰熄一脚踢飞了应忱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因为他一直都非常非常恨他。
从塞伦蒂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
他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应忱,你在找替身的时候,有想过那个可能埋在那堆废墟的兰熄吗?”
“现在我告诉你,无论是十八岁的兰熄,二十几岁宋闻璟,还有如今的Xavier,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你可以去死。”
“你知道你母亲把我当做你的药医治你的信息素狂乱症,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病偏偏在遇到我之后就特别严重吗?因为你咬了我一口。”
在遇到兰熄之前,应忱的病症发作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Alpha以前总有无处发泄的精力,应忱在遇到兰熄前更疯,似乎有种原始的、野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迫切地寻找着出口。
所以他很热衷于极限运动。
自由落体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那种束缚在体内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车辆在赛道疾驰,血液在他体内沸腾,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他需要这种极限的刺激,需要这种生死一线的挑战,才能平息体内那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赵韵璇知道,却无法阻止。
在遇到兰熄时,应忱那一头的血不是别的来的,那是在极峰的赛车道上撞的,车辆倾翻,Alpha身上防护措施做得好,皮糙肉厚,只头上厚厚包了一层纱布。
封焰给他出的主意,他夸张地说老大你要是对那个Beta有意思,你把脸露出来,在他面前卖卖惨,绝对能成。
应忱那时真信了,于是直接扯开了刚包扎好的伤口,顶着一头血坐在了兰熄当时住的地方。
当时是真的失血过多,头晕乎乎地坐在了那里。
兰熄将他拖入房内,他们离得太近了,身前人好像隐隐传出很好闻的味道,他咬住兰熄后颈的那一口,见了血。
腺体虽然萎缩,可兰熄身体里,血液里仍旧有非常微量的信息素。
可就那么一点。
令人迷醉又暗藏危险,就那么一点点的信息素,甚至是无法探查的微量中的微量,仿佛是命运的引子,轻轻一触,便引发一场无法控制的狂乱。
那一点信息素,曾经是药,现在也是毒。
它唤醒了Alpha体内最原始的欲望与本能,让他陷入了一场无法自拔的狂乱之中。
以前可以用笼子困住的猛兽再也无法受控。
应忱发病的原因无法追溯,有一个猜想是他接触了极高适配度的信息素,所以出现了返祖现象。
“你们所有人的结局就是坐在审判台上。”
应忱在十八岁时被救醒,他接受的心理治疗多到他连独处的时间都很少,四季过了半轮,他都没有记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所有人都在听他耐心倾诉,而后告诉他,恢复记忆是不可能的。
电话里传来一声喘息,就是被很快挂断的声音。
恐怕是应忱自觉压不住情绪了。
这很正常。
应忱原本就有信息素狂乱症。
他受不了兰熄不受他的掌控,他会疯。
兰熄觉得这几年来,头一次这么痛快。
他和应忱每天日夜相对,和他做//爱,相爱,滴水不漏地每天扮演十几小时的爱侣,重复同样的事,即便一直到每天闭眼。
每次亲热过后,他必须适应很久才能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应忱睡着后,兰熄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想他还未曾见过自己长大,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为了这场报复他做足了准备,但夫妻生活仍让兰熄精疲力竭。
他要做应忱的爱人,社交时处变不惊的财团董事夫人,甚至面对记者的镜头微笑,也要做出轻松的样子。
但他自己很清楚,他很厌恶这一切,应忱说要跟他一生一世,兰熄只想让他下地狱。
第51章 小灯永远燃烧
应忱几乎一夜未睡, 面前是争执不休的董事成员,像是什么阴阳两界的使者,凶神恶煞地獠牙怪物在他面前嘶吼, 把他强硬地拉回现事。
应氏对外的消息是配合并接受一切调查。
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坐在最前方的应忱身上。
一个财团的CEO的婚姻根本不可能是私事, 所以当初的背调在哪里,一个伪造的身份,学历,不怀好意之人, 风险评估又在哪里?
应忱不是不知情!甚至是他本人全盘在背后操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应氏股价大跌,甚至关键股东被指控,他必须要负责,将整个财团的损失降到最低。
在底下坐着的都是看着应忱长大的叔伯姨母。
庞大的家族财团中, 虽然流着同样的血脉,但所有人都是囚禁在权力牢笼中的猛兽, 团结一心不可能,都是各自为战, 每个人都怀揣着取而代之的野心。
每当上层决策稍有偏差, 那些平日里看似恭顺的家族成员便会露出獠牙,恨不得立刻将掌权者拉下马,
亲情在这场残酷的权利争夺中, 早已变得微不足道, 只剩下无尽的猜忌与背叛。
甚至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应宏远连同他的私生子坐在那里,未发一言, 保留了最后一点父子情面,而应思远早已经被这个阵仗吓呆了, 他还只是个在校学生,父亲常常拿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做对比,说他大哥在他这个时候,已经被应老董事派遣到分公司各个职务轮岗,并且当年年终总结,那家分公司的市场拓展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他爸说他比不上应忱一根手指头。
应思远虽然大部分时间窝囊,有时候也会硬气一把,说他也是你儿子,既然他那么好,你只要他就别要我就好了。
结果挨了他爸一个嘴巴。
他爸说应忱也是他的种,骨子里带着他的基因,怎么应思远就是个不上进的废材。
应思远摸着脸想,可能那部分基因不是来自于你,可是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应思远是在应忱的阴影下长大的,他没实质性接触过他这位大哥,但是在他爸妈嘴里听过,他多么多么厉害。
他被第一次公布大众,只觉得丢脸,他看到了电视机地应忱也说他们不要脸。
只觉得这位传说的大哥实在太刻薄了。
他其实有点怕他。
应思远是私生子,他妈只是个年老色衰的女明星,不是赵韵璇这样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他更想学的艺术,而不是什么工商管理,在应家连叫出他名字的人都没几个,他被他妈撺掇到爷爷面前,应老董事长连多余的眼光都没分给他。
这个根本不正眼看着他的大哥,仿佛他的存在就跟空气一样。
当初那个董事会,应思远其实非常抵触参加。
如今看着主位上的应忱,他觉得有些像是动物世界里上演的因受伤而被围攻的狼王,所有人都想要分食他的领地,他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内心一阵复杂。
应忱等所有人都吵得精疲力竭之后,站起身说。
“我负责。”
底下瞬间沸反盈天。
“你怎么负责?!如今的场面你怎么负责?!”
“你和你母亲都应该滚出应氏,你们这是诈骗!信息素狂乱症就是预备的精神病罪犯!老爷子都被骗了,居然把这个位置传给了你。”
应忱扔下惊天大雷。
“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引咎辞职。”
“各位叔叔伯伯,姑姑阿姨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如果大家愿意再相信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应忱表态,本来尚且平息的场面,一道声音响起。
“你是不担任职位了,那你那些股份呢?”
属于应忱的个人股份是在结婚前获得的,但重大增值却是发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已故的应老董事的股份大部分都赠与了他,没有明确的协议,那么这些股份可能会被视为共同财产,兰熄有权分得一半。
一个商人居然会犯这种错,真是可笑。
“你当初为了向那个Beta,啊不,Omega,极尽讨好献媚,不顾律师的提醒,对下说得那么好听安抚我们,如今却是这般结果。”
“如果爸爸还在,恐怕看你如此做派,恨不得你不是应家的人。”
应忱声音冰冷,看着那个出声的董事缓缓开口道:“二叔,那你想怎么样呢?”
偌大的会议室。
接近二十人的目光。
他们只在自己的利益受损。
Alpha微微弯腰双手紧紧抓握住主位的位置,像是要把将那象征权力的座椅融入推了出来。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金色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衬出应忱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审视在坐的每一个人。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狂妄的笑意:“我敢让出这个位置,你们谁敢坐吗?”
他的狂妄并非无的放矢,S级Alpha整个亚联国出过几个,压迫力更是少有人能够抗住。
面前就是一个,同辈还有一个沈晖星,如今是亚联国军盟首席执行官。
从小记忆超群,能力出众,杀伐果断,应氏在他的掌控下的确上了另外一个台阶,他们也吃下了不少好处。
谁也不敢说做得会比他好。
可那个如同定时炸弹一样的信息素狂乱症在前,这样全盛的时期还可以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