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着他。
恨着他母亲。
恨着所有人。
“我是为你而出现的Beta,那个腺体因你而凋零,只被你一个人占有过,你开心吗?能满足你那变态的占有欲吗?”
时光仿佛一瞬被拉退到十几年前。
那间在深山的实验室里,无人问津,无人光临。
——应忱,你在这里不要走好吗?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实验室不知为何断了电,少年Alpha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靠着墙角,Omega想出去看看。
Alpha拉住他,却怎么都不松开,Omega无奈把自己的怀表塞在他怀里,说我十分钟后就回来,你看着时间。
可Alpha昏睡前,都没见到Omega回来,却只听见落锁的声音。
应忱呼吸急促,甚至腿步后退几步,可兰熄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步步逼近:“我可以对你母亲手下留情,Omega保护法案到底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
应忱突然发现自己说出的声音竟然有些哑:“你想怎么样?”
“做我的刀,替我除掉一些人,我会把你孩子安全还给你。”
人质在手,确实底气很足。
应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熄冷冷地看着他,而后拉开衣领露出那个疤:“我当然知道,我当初没死在翠谷镇,天意就是让我回来复仇,你也别想着能够控制我一分一毫,我从没打算全须全尾地活长久,但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们都拉进地狱。”
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兰熄慢悠悠重新系好扣子。
“你想好了选什么的时候就告诉我,从前,你让我选了很多次,如今该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
“你可以不要孩子,反正我也没打算要,算她运气不好,成了咱们的孩子。”
兰熄说罢要离开,应忱捉住他手腕,开口时声音已变得低得不能再低:“……Xavier,别这样,以前的事,我可以补偿你,别这样。”
“放开我!”
被应忱触碰,兰熄浑身仿佛都在叫嚣起激烈警报,他皱眉,挣扎间反手甩了应忱一巴掌。
肌肤相接的感触像电流冲击神经,应忱神情犹如魔怔了一般盯着兰熄。
是报复吧。
兰熄仿佛是看着一个狼狈至极的手下败将,目光中透着几分怜悯。
“应忱,你最该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对我说我没有资格叫停这段关系,现在是你没资格!”
应忱脸上的巴掌印明显, 他带来的人没敢看他的脸,眼神皆四下乱瞟。
明眼人都可以看到是Alpha更高大,强壮, 面前的兰熄同他一比显得瘦弱, 可气势上就是他被兰熄死死压制了下去,应忱从来不知道语言的杀伤力可以如此之大,可以把人拉进黑暗不见光的漩涡。
他自大傲慢惯了,从来都是他从人格上压制其他人,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余地, 他曾经轻飘飘出口的话,原来像是利刃。
高人一等的家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被所有人高高捧起, 爱他的人那么多,他以为自己的爱是恩赐。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爱一文不值, 甚至给人带来强烈不适。
天气阴沉得终于下了起雨,兰熄转身离开, 应忱甚至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如果拦了,兰熄就会又说出千倍万倍更心狠的话。
寒朔一双手被束在身后,抵在车门上, 直到兰熄对人说放开他, 他才觉得身后的力道一松,他转身皱眉揉着自己手腕, 下一刻下巴就被兰熄捉住左右看了一眼。
“没毁容,走吧。”
应忱在不远处丢了魂般着定定看着他们, 没有开口阻拦。
寒朔知道自己这个不清不白的名头当定了。
兰熄松开手,寒朔下巴那点触感还在,他又觉得没什么。
几个保镖从地上狼狈地起身,护送着兰熄坐上车,寒朔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七拐八拐绕出了墓地,雨渐渐下大了,他回头看见应忱他们就站在雨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兰熄姿势有些蜷缩,手掌贴着肚子,寒朔想起刚才兰熄把应忱的手放在他肚子上,Alpha就凝固得如同一樽石像。
他早该猜到的。
如果是Alpha一方作为精子提供方发育而成的胚胎,怀孕初期对于Alpha的信息素是有一定需求量的,有一些文献证明这对于孩子后来分化第二性别的很大影响,孕育身体的那人也会进入孕化期,大概一个月后就会产生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很近的距离下Alpha是能够感受到面前的人是在孕期中,也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
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应忱今天是绝不可能放兰熄离开,他年轻气盛,目空一切,只会把人囚禁在云顶,打开他的身体,在他的颈间和身体上留下无数吻痕和咬印,让兰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任人摆布,受困在那个漂亮豪华的牢笼里。
应忱刚过二十九岁,因为成婚,时常自我感觉对家庭的责任,改掉了一些冒进,多了一些稳重,他前一天刚和几位心腹开会,刚敲定下几个近期重要方案,回到家里,和兰熄度过如同梦一般的生日。
生日那天,蛋糕是兰熄亲手做的,他买了蜡烛,应忱纵容让他点上,进行许愿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兰熄说哪有许愿睁着眼睛的。
应忱根本没许愿,他就盯着面前的人。
应忱曾经在兰熄生日的时候对他说,他比老天还管用,他是真的这样想的,从小到大没有需要他费力气需要得到的东西。
事业如日中天,家庭美满,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年纪。
可是有一天幸福却突然被逼停。
兰熄离开的第一天,他瘫坐在云顶的房子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笼罩了他脸上的表情。
兰熄回去的路上异常顺利。
第二天,封焰和老五出现在了兰熄面前,应忱也没说他选的是什么,就派了几个人过来保护他。
更准确的是他肚子里的孩子。
封焰如今染回了一头黑发,不再张扬,吊儿郎当,毕恭毕敬地叫兰熄为兰先生。
自从当初兰熄逃走,一别几年都未曾再见,这些年他不知道被应忱具体发配到了哪里,兰熄倒是隐约听说封焰到了外地。
老五眼神多看了一眼兰熄的眼睛,一直沉默着。
“眼睛治好了,就是要少见强光,我就不管你们了,酒店有房间,找个地方住着吧。”
南素心来的几个电话就被挂停。
没过两天她带着何诗琪就要来拜访兰熄,兰熄不想再见到他们,寒朔于是说他去见吧。
一开始寒朔还客客气气地解释兰熄的身体不便见客。
何诗琪不算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没受过风雨,如今父亲被拘留带走,曾经父亲交好的朋友都表示无能为力,大概是了解了一些内情,不想趟浑水,明明前几日还能联系的应忱身边的秘书也无人接听。
她以为应忱会跟他们站在一起,毕竟兰熄那番言辞就是要与他们所有人为敌,可是应氏如今也不理会她们。
赵阿姨也同样被带走调查了,她很疼她,甚至从以前就说过要她当自己儿媳妇。
当得知兰熄曾经是Omega,而且与应忱的匹配度很高,才会被当做治疗他儿子的药物的时候,她无端想起往日她对她的好时。
竟然觉得有一丝凉意。
她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当初抢走她未婚夫的人高抬贵手,而且特别是得知他是母亲的另外一个孩子。
母亲的卑微和痛苦被她看在眼里,年轻的自尊心在这一刻爆发:“他就是想逼死我们吗?那我死给他看好了!”
南素心拉住女儿说:“诗琪,你别冲动。”
寒朔皱眉看着何诗琪:“兰熄身体不适,确实不方便见你们,而且你们找他没用,何先生自己做过的事他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何诗琪觉得自己这几日来的担惊受怕算什么。
“你凭什么污蔑我爸爸!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可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还爸爸救了他不是吗?他后来遭受的一切难道全部都怪我爸爸吗?”
南素心拉着何诗琪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本意不想让两个孩子起冲突,她只希望兰熄能够高抬贵手。
“妈咪,我说错了吗?他就是嫉妒我们一家人幸福美好,当初的婚约也是他早就计划抢走的,我看分明是他克死了自己父亲,靠近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南素心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让她闭嘴。
“你不能这么说你哥哥。”
“他算什么哥哥!”
“何小姐,你不能因为人性仅存的那么一点善意就可以完全无视更大的恶。”
寒朔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你们不走,那我们就请你们离开了。”
可不远处兰熄就站在二楼处看着他们。
他不知道兰熄听了多久。
南素心下意识将何诗琪拉到身后,对兰熄说:“小灯,诗琪她年纪小,口不择言,你不要跟她计较。”
兰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下楼,看着寒朔,说:“为什么还没解决好?”
寒朔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真的不擅长处理这些,说你上去吧,我解决吧。
兰熄说不用了,他看着何诗琪,他前不久看过一篇文章,说Omega的生育能力之所以强于其他性别,就是大脑分泌的某种激素,让他们对爱情和渴望以及性//欲都高很多,所以很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生育后,他们也容易忘记生育带来的痛苦,从而对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爱意,一胎更比一胎浓烈。
所以他想南素心更倾向她的小女儿是正常的。
要接受母亲不爱自己这回事,对于兰熄来说没那么难。
他的人生大部分都没有母亲这个角色存在。
成为Beta很好,不易囿于欲望,他还只是Omega的时候,只是作为交易的一样商品。
兰熄一种有点无奈的表情开口道:“何小姐,你说错了,我没有嫉妒你,只是觉得……可怜你,你父亲明明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有信息素狂乱症,还是给你定下那桩婚约,这真的是对你好吗?”
“我是你父亲推出去的第一个商品,你难道就不是第二个吗?”
何诗琪想反驳说不是。
可是她想起在婚约之前,父亲便要她提供信息素去和应忱做信息素适配,结果显示他们匹配度挺不错的。
父亲说应忱前途无量,她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期间她还提供了好几次信息素给应家,不知做何用处。
父亲让她不用关心。
她和应忱婚约定下,那时候父亲步步高升,直到有媒体曝光应忱有信息素狂乱症,她于是在网络上搜索了这个病,罕见且无药可救,大多会在三十几就病发进精神病院,且有暴力倾向,她无端生出一股后怕,她对父亲提过要不算了,应忱明显对这段婚约并不伤心。
父亲拍着她的肩膀说不要相信外面的谣言,他是不会害她的。
应忱后来解除婚约,父亲勃然大怒,摔碎了很多东西,甚至迁怒到了她身上,说她没有抓住应忱。
何诗琪那个时候第一次觉得父亲如此陌生,她委屈至极说:“爹地,他根本不喜欢我啊,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结婚。”
何文涛冷静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应忱选择了那个Beta,那就等着自取灭亡吧,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居然想着同天性和本能抗争。”
何诗琪想起她父亲将她信息素送去匹配的时候那副笃定的模样,因为她和兰熄有一部分相似的血脉,所以他知道自己和应忱适配度一定不低,才推自己出去。
她和兰熄一样,对于父亲来说只是交换利益的商品而已。
何诗琪跑了出去,南素心追女儿去了。
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
兰熄回到房间后,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的手素白修长,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沿着手背,一路往上爬,他接起来,那头不知是谁,他听完了那边话,而后缓缓开口:“应忱,可以在电话里讲。”
“……面谈。”
“不想。”
“我只想见见你。”
哭了吗?不确定。
第55章 你必须保证我的孩子只有一个Alpha父亲
酒店坐落在陵市江畔, 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碧波荡漾的江水之滨,因为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精髓,高耸入云的塔楼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仿佛是江面上的一座灯塔, 引领着来往的船只。
应忱还是被允许走进了兰熄的客房里。
全景落地窗,可以毫无遮挡地欣赏到江景,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仿佛是淡金色的绸缎在缓缓流动, 一晚七位数的房费,家具全部采用顶级定制, 床品也很柔软舒适。
兰熄刚洗漱完,抬起头时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了身后的应忱。
淡淡的洗漱用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应忱不太好过,他眼神很深, 眼下有不可忽视的乌青,他说:“兰熄, 这里并不安全。”
兰熄抬手示意他停止这个话题。
应忱深深吸入一口气:“我没有恐吓你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你。”
兰熄撑着台子转过身:“这不是你该做的吗?我的安全,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
应忱脸色难看, 他也不欲再说,目光落在兰熄白色浴袍下的肚子上。
温暖的人造光在头顶,浴室很大, 兰熄被抱坐在台子上, 仰着头,浴袍被解开, 应忱撑在他面前,手掌贴在兰熄的小腹处, 低头呼吸都喷在皮肤上,呢喃着这是我们的孩子。
突然浴室门被敲响,寒朔询问还好吗?如果此刻他推门而入,就会看到兰熄侧坐着白色的盥洗台上,修长赤//裸的小腿垂落,应忱半跪在地上,脸都快贴在他小腹处,兰熄手指插在Alpha发间。
兰熄踢了一下面前的人,而后就将浴袍拉好。
应忱舍不得放,又有些气愤地开口道:“他就这么随意可以进出这里?”
他也不知道寒朔怎么就敢反水,胆子大到离谱。
“探视结束,下次拿我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再来。”
兰熄绝情得厉害。
应忱头痛,他想对兰熄说自己最近的困境,股东的逼迫,各方的压力,可他们如今已不是之前可以耳鬓厮磨汲取安慰的伴侣关系了,本来他们诸多理念完全不同,甚至连在他身边最乖巧的时候,都是兰熄伪装出来的。
“他必须出去住。”
兰熄:“你确定不会报复他。”
应忱语气冷淡:“你很关心他?Xavier,别忘了我们的婚姻还在。”
兰熄一时沉默不语,而后开口道:“很快就不在了。”
应忱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忘了你现在怀孕了,这个时候离婚申请无论如何都会驳回的,起码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这个婚离不掉,你有这个孩子还会分得更多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公开吗?”
兰熄冷冷看着他:“你倒是提醒我了。”
在应忱的想法里兰熄怀这个孩子就是为了威胁他,得到更多的股份和钱。
寒朔心情矛盾,一边在想他要不留下继续当这个不清不楚的角色,一边又觉得他还没做过什么,就要被夹在中间。
这种矛盾的心情在听完面前两人的争执之后,他开口说:“应总,其实我海外资产也不少,也缺一个继承人。”
应忱让他滚蛋,那是他孩子”
“他不走,我也不走。”
真幼稚,兰熄心想,他让寒朔先出去。
应忱看着寒朔很听兰熄的话,他怎么会不懂那样的眼神,求欢讨好,房间内只有两人的时候。
“Xavier,我可以帮你,可你确定何文涛跟你父亲的死有关?”
兰熄:“怎么,舍不得差点成为你的岳父大人。”
应忱:“你说话能不能……”
“不合你意吗?我说错了吗?你难道没打过娶何诗琪的主意吗?毕竟如果只是找个Omega安抚的确比吃药好过吧,你和何家藕断丝连难道不是打这个主意吗?”
“你忘了曾经打算和何诗琪离婚再娶我吗?”
应忱在兰熄面前哑口无言,原来兰熄一直都记得。
“和我在一起很勉强吧,毕竟我只是个Beta而已,应总魅力不减当年,当初左拥右抱,如今肯定会找到更好的。”
“我母亲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兰熄看着他,嘴角上扬:“那你后悔了。”
Alpha却迟迟没有回答他,开口说:“我在你眼里就是烂到底了是吗?”
兰熄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对,我就是个烂人,”应忱胸口堵得厉害:“我会帮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必须保证我的孩子只有一个Alpha父亲。”
兰熄怔了怔,他一直觉得应忱以前很蠢,善妒,情绪上头时更是不知道保持平和,口不择言,他们结婚后这个毛病稍微改了一些,有他在的地方有所收敛。
“为什么你可以纵容寒朔说那种话,你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Xavier,我跟你在一起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
刚好闹闹睡醒了,从猫窝里起身,在玩着一个毛球,它抬头看了看两人,“咪”地叫了一声,又百无聊赖地继续拨球。
如果应忱出现情绪失控,猫会直接炸毛走开,可它还很悠闲地在一旁。
“抽空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
应忱顶着个巴掌印出来的时候,寒朔立刻注意到了,看了他一眼,得到的是一个充满仇恨的眼神。
寒朔想,这位应总明显是被打得有些上瘾了。
沈斯坐在前座,等到应忱抽了几根烟后,他才转述了刚才公司传来的消息。
应忱顿了顿,冷笑一声说:“这些老家伙真是一个个都盼着我死。”
沈斯不置可否。
“多派人过来,然后通知他们开始吧。”
兰熄看着那辆黑车逐渐远去,寒朔大胆指出兰熄拿他当枪使的行为有点卑鄙。
“按照应总的脾气应该要炸了吧。”
兰熄没什么反应。
应忱的人很有效率。
纱窗拢着,兰熄坐在沙发上,看着所谓的证据,微微颤抖的手表露出了他的情绪,那是很多年的事了,兰衍的车祸起因是刹车故障,加上当时有辆车逆行,兰熄被父亲压在身下,完全淹没在大片血液中才保住了命。
兰衍不温不火的一生就结束于此。
兰熄看得额头一抽一抽地疼,事情发生太多年,其实根本查不出什么,应忱另辟蹊径让人去查了当年的处理这事的警察,顺畅地查出了当初他当初收了何文涛一笔钱。
那个肇事司机蹲了几年牢,减刑提前被放了出来,结婚生子,那人被应忱折腾得够呛,他开始什么都不愿意说,后来差点没发得出声,就是有人花钱买凶。
兰熄给应忱打电话说他要见见那个司机。
“他都交代了?有什么好见的。”
“我想见。”
陵江的轮船上,兰熄见到了杀父凶手,隐现的昏暗光影里,那人身上都是伤,地上脏得要命,他要走近的时候,应忱忽然抓住兰熄的手臂,一手搂回他的腰。
“凑那么近做什么?”
兰熄定定开口道:“你让他说,谁买的凶?”
应忱挥了挥手。
封焰上前扯下一旁的鞭子, 扬起手抽在了那人身上,那人被打得脸一偏,顿时一道血痕就出现, 慢慢渗出血来。
“说!谁买的凶。”
那人双眼发红, 颤抖着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一个姓文的人联系的我,给了两笔钱, 一笔定金,然后一笔在我出狱后给了我。”
兰熄问多少钱。
“……一共是五十万。”
兰熄简直恨不得弄死对方, 五十万就足够买他和父亲的命,应忱扣住他下巴,手指抵住他的牙齿,说别咬了。
等到兰熄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抓着应忱的手臂愤恨盯着不远处的人,指甲抓破了Alpha的皮肤, 留下通红痕迹。
应忱像是没痛觉似的,平静开口:“那个姓文的是何文涛的秘书。”
Alpha目光阴冷, 在沉沉灯光下仿佛看不清神情:“你觉得不解气, 我让他们再抽他几顿。”
兰熄记忆里的父亲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他是老师,平日里喜欢种些花草, 在他有记忆里母亲一直很忙, 追求的目标不一致,导致他们迟早会分开, 有一次生病,他烧糊涂了, 一直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父亲把他抱在怀里,搅着药一勺一勺地喂他。
那个时候兰熄病得有些重,他身体从小就不好,父亲手指在他的脖颈试着温度,反复说着哄他的的话,兰熄不断呜咽,高温令他双目通红含泪,湿漉漉的一张脸上写满了可怜。
兰熄清晰地记得南素心离开的时候,父亲大手抚摸他的头,让他不要责怪母亲,他们的分开只是感情不在,但都是爱他的。
他不明白,那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活着究竟是谁的威胁。
应忱有薄茧的指腹在兰熄的脸颊下按下凹陷,他手指压着兰熄的舌头顶住他的口腔。
“嘶,你非要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吗?”
兰熄看着他,应忱握住他的手腕,蹭着他被咬破的唇倒吸凉气,咬破唇的血顺着兰熄唇角流下,应忱而后揽着他的腰往外走,那点抗拒的力道没有得到丝毫重视,直到出了船舱。
应忱抱紧怀中人,大掌扣住他的后颈,说没事没事了。
兰熄在发抖,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下,皮肤起一层红晕,断断续续喘息着,沈斯皱眉说不对。
应忱骂了一声,他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上次出现呼吸中毒还是翠谷镇他威胁兰熄要把那个姓林的扔矿井里。
那个姓林的居然在兰熄心里跟他父亲一样。
他气极了。
兰熄缓过来的时候,跟丢了魂,无力伏在应忱肩头,额角尽是细汗,像个整个人都抽空了所有气力,只剩发抖的份,应忱托着他的腰问还好吗?
“……放开,放开我。”
他哑声叫寒朔的名字,应忱闻言一愣,而后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怀中人浑身出了一层汗,就晕了过去。
兰熄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里,他睁开眼就对上了寒朔视线。
“为了孩子停药对你来说挺不好的,连情绪都控制不了。”
兰熄仍旧觉得头晕,他躺在床上问他怎么回来的。
寒朔说:“应总送回来的,不过脸色很不好,看我的时候好像下一秒就要掐死我。”
兰熄闭眼说:“再等等吧。”
寒朔想要再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兰熄睡着时安静得可怕,甚至让人觉得他没有呼吸。
窗外起风了,陵市最近真的很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