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是没见过,碰也碰过。
陆断的手心出了点热汗。
喻白:!!!
隔着一道门,喻白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脸瞬间又红了一个度,“不行!”
他“唰”地从门缝里抢走衣服,关门反锁,一气呵成,捂住滚烫的脸。
“。”陆断:我还能闯进去?
小呆子要羞成这样了。
喻白扇了扇不停发热的脸,迅速套好里外两层裤子。
睡裤倒是还好,腰围是松紧的,挽好裤脚就勉强能穿。
但是内裤确实很大,腰围也宽,有点往下掉。
陆断不止身高体型比他强壮,而是哪里都很……壮,嗯。
喻白冷不防联想到自己在bl漫画里看到过的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血液上涌冲到脑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面露惊恐,小巧的喉结上下一滑。
天呢,这……哎,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还不出来,你今晚要住里面?”陆断突然敲了下门。
喻白“啊”了声,匆忙收拾起胡思乱想,打开门,脑袋先探出来,“好了好了,你不要催。”
“这不是能遮住?”陆断上下打量喻白。
黑色衬衫足够能盖住喻白圆鼓鼓的小屁股,前面后面都能挡住,下面的睡裤看起来画蛇添足。
上面的话……以陆断的高度,什么都能看见。
衬衫在他瘦弱的身体上显得空荡荡的,尤其是黑色衬得喻白皮肤更白,胸前更粉。
那里都粉。
陆断幽深的目光变了又变。
喻白臊得不行,手指在衬衫领口收紧,“哎呀,你别管我了。”
他身上拖拖沓沓的,甚至都感觉自己现在像拾荒人。
“行。”陆断点头。
他看喻白耳朵脖子脸都红得厉害,转过头没忍住勾唇一笑,下巴一抬,“床上等、睡觉去吧。”
喻白乖乖点头,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异样,小步小步地磨蹭到床边。
他正往床上爬,膝盖刚碰到被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里面内裤是不是要掉了?”
喻白身子一僵,小腿的筋都抽了两下。
“你自己考虑晚上要不要脱了睡,反正被子一盖我也看不到。”
陆断有点不怀好意地留下一句话,转身进浴室洗澡。
水声一响,喻白忙不迭钻进被子里,给自己盖盖好,盖到下巴,遮得严严实实。
这算调戏吧。
陆断刚才是在故意调戏他吧!
不穿裤子?那不就是真空?如果不穿内裤,那他今晚还能睡了吗!?
啊啊啊。
喻白抓起被子蒙过脑袋,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陆断洗的是冷水澡,为了让自己消消躁动不安的火气。
作用不大,聊胜于无。
浴室上方的玻璃被他用手反复抹掉过水雾,他能清楚地看到喻白在床上的所有反应。
从钻被子,到盯着天花板发呆,再到用被子捂住通红的脸……不知道小呆子又脑补了什么,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
冷水哗啦啦地兜头而下,陆断闭上眼想:老子都还没做什么。
等他洗澡出来,床上被子里的人身影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陆断以为喻白睡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吓一跳。
小呆子睁着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泪眼看着他,缩在被子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有点可怜。
“怎么了这是?”陆断一瞬间心疼坏了。
喻白眨了下眼睛,用被子遮住一半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陆断低头,指尖勾了下自己的内裤边。
他现在,浑身上下就这一件。
“睡裤给你了,我要是只穿睡衣看起来不是更奇怪?”那会像个变态。
陆断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里已经足够变态了。
他的嘴角抽了两下,走动时腹部和大腿的肌肉线条跟着牵动,看得喻白脸红心跳。
但是他又想看,于是眯起了眼睛,半看不看。
喻白看到陆断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坐下,“要不然这样你把睡裤脱了还我。”
“你穿或者我穿,二选一。”陆断合理提议。
喻白:“…那还是我穿吧。”
陆断刚才在浴室门口看他的眼神跟狼一样,喻白觉得有必要自我保护一下。
“那就睡觉。”陆断躺下,从喻白手里抢被子,侧身把人搂住,反手关灯。
小呆子把被窝都捂热乎了,那也不如他身上热。
“晚安。”
喻白已经被抱习惯了,面对面,脑袋抵着陆断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躺好。
黑夜无声蔓延,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喻白感觉自己躺了很久很久……还是睡不着。
抱着他的陆断像个会呼吸的火炉子,连带着他也浑身燥热不安。
心里一团乱麻,喻白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呼吸频率变快了,偷偷张开嘴喘了口气。
“睡不着?”
就这一下,陆断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在黑夜中睁开眼,嗓音低哑,“觉得难受?”
“…有一点。”喻白说的是自己很热。
他想翻个身,让陆断不要抱着他睡觉了。
但陆断炙热的手掌从喻白的后腰挪到小腹,还在继续往下移动,找到肥大的衬衫边缘,摸索进去。
“陆断……”喻白匆忙按住他的手,眼睫湿润,尾音都打着弯儿一样,“我不是、不是说这个……”
“是吗。”
陆断碰了碰喻白,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我怎么感觉你在说谎?”
说话的同时,他的指尖还在不安分地乱动。
“我没有……你、你手拿开。”喻白有点受不了,鼻息急促,身体刚要往后挪,却被陆断拉回来。
湿漉漉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之后是鼻子,脸颊,嘴唇。
喻白呆呆的看他,只能看到轮廓好看的下巴,“你亲我。”
还亲了好多下。
“嗯。”陆断舔了下嘴唇,喻白脸上什么都没抹,但他却尝出来一点甜。
“不可以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男朋友?”陆断的下一个吻落在喻白的眉心。
喻白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你说今天不算的。”
“我错了,那就从明天开始,今天不算。”
陆断呼吸湿热,捏住喻白的下巴,嘴唇贴过去碾着喻白的唇边,低沉而含糊地发出命令,“白白,张嘴。”
喻白闷声哼唧一下。
他知道陆断要做什么,却置气一般地咬着牙。
“乖,不伸舌头怎么接吻?”陆断撬开喻白的牙关,开始暴风骤雨般地席卷一切。
他开始吻得又凶又急,伴随着耳边急切的吞咽声,喻白招架不住,只能学着配合他,后面才一点点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直到喻白喘不过去,“唔唔”地求饶,陆断才放过他,额头相抵,手伸到被子里。
明明接吻前碰的那几下,喻白还没这么厉害。
当然,陆断自己现在也很辛苦,还是哑声道,“帮你。”
喻白摇头,眼里含着眼泪,眼尾发红,睫毛颤抖。
他觉得现在的陆断真是坏透了,只知道欺负他。
“我的宝贝下次可以再坦诚一点。”陆断却顿了下,再度笑起来。
因为离得很近,喻白能感受到这人胸腔的震动,让反而他内心更加羞耻。
燥热的身体和早就躁动的灵魂……喻白的脚趾头蜷缩起来,在陆断逐渐娴熟的本事下,一点一点,闭上眼放弃抵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断已经半压在喻白身上。
他曲起一条腿抵在床上作为支点,被子在两人之间堆叠。
陆断一只手在被子里面掌控全部,低着头,另一只手掐着喻白的脖子接吻。
柔软的舌头勾结纠缠在一起,连呼吸的空档也密不可分。银丝黏连,涎液从唇角顺着下巴在喻白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湿漉的水痕,一路没进敞开的黑色衬衫衣领里。
喻白身上那件陆断早就看不顺眼的画蛇添足的睡裤,这会儿安静可怜躺在床边地上,无人理会。
十月末的滨州是冷的,越到夜里越冷。窗外的雨夹雪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厉。
一窗之隔,却是热得如同火炉一般。
喻白环着陆断的脖子,某个瞬间小臂倏地收紧,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连视线里吊灯的光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恍惚听到了自己含着哭腔的声音,戛然而止地被陆断吞进火热的深吻的当中。
“白白……”陆断的嗓音哑得厉害,膝盖一动,抱着身体颤抖得厉害的喻白,湿热的手牵过他的手,“礼尚往来,好不好?”
喻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 他的手腕还是酸的,手心的软肉甚至擦破了一点皮。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暧昧不清的味道,床上和床边的地面昨晚被陆断收拾过, 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
垃圾桶里面的袋子也都系好了, 一切都整理的很干净。
喻白打了个哈欠,捏着酸软的手心,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第一次看到那样意乱情迷的陆断。
平时总是那么凶巴巴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露出那样色相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下一秒陷入沉沦里。
还说什么礼尚往来……讲得那么文明,最后他没力气的时候还不是陆断握着他的手没完没了。
喻白嘴唇动了下,偷偷在心里骂陆断。
“醒了?”陆断单膝跪在床边,牵过喻白的手亲了亲,“早餐想吃什么?”
“猪肉玉米小笼包,南瓜粥。”
喻白闭上眼, 收起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被亲的指尖颤抖,想缩回手又被捉住, “你不出去吗?”
今天就是陆断师傅的忌日了。
陆断低“嗯”了声, “要出去。”
“早上赵莹给我打过电话了, 还没到时间,不急。”他把赖床不起的喻白拉起来,“我抱你去洗漱。”
“不要。”喻白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吸了下鼻子, 感觉自己有点鼻塞, 闷声问:“她还好吗?”
“中气十足。”陆断简短评价了一下电话里赵莹的状态,开玩笑道:“感觉能上山打虎。”
喻白放心了, “陆断,那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出去了吧?姜姜要给跟我打视频的。”
“你们两个一天不见面都不行?”陆断皱眉。
“我是要打视频听老师讲课的,你怎么乱吃醋?”喻白瞅着他,小声埋怨,“不都是为了来这里找你嘛。”
“而且摆摆都还在家里没人管,幸好猫粮猫砂都够它用,不然我今天一定要回去的……”
“好好好,我错了。”陆断认错比吃醋要积极得多,抱着喻白亲了一口,哄道:“别念我了,祖宗。”
喻白被亲的嘴唇泛着水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陆断。
怎么感觉现在陆断亲他越来越自然熟练了?而且还都那么有感觉。
刚才是,昨晚也是。
“陆断,”喻白吞吞吐吐地问,“你以前别人接吻过吗?”
陆断高高地扬起眉梢,不答反问,“你一直赖床不起是回味什么了吗?”
“没有!”喻白“唰”地掀开被子,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你不要乱讲。”
“嗯,我不乱讲,那你脸红什么?”
陆断捏了捏喻白的脸蛋,笑着说,“你这个问题,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吻技好吗?”
喻白转开脸,红着耳朵嘀咕,“反正你一点都不生疏。”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和陆断接吻的感觉。
总之每一瞬间,舌尖划过的每一个位置,都能很撩拨人心,让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陆断一脸正色地解释,“嗯,是第二次,上一次舌吻还是跟你。”
“白白,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有感觉,其实是因为你的身体其实很敏感。”
“…你在说什么啊?!”喻白恼羞成怒地瞪他。
陆断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将“舌吻”、“感觉”、“敏感”这种字眼挂在嘴边都不害臊的?
明明都做了一样的事,到头来就喻白自己一个人害羞。
“我错了,但你确实很敏感。”陆断认错了,但没完全认,甚至变本加厉地回味起来,抚摸着喻白的发丝说:“量很多、而且……”
喻白把枕头砸到陆断脸上,“你还说!”
“错了错了。”这下陆断真的闭嘴了,低声下气地给喻白顺毛。
喻白瞪他一眼,配上微红的面颊,娇娇的。
这模样看得陆断心里欢喜,抱着人低声感叹,“这么娇贵。”
他不哄可不行。
陆断点的外卖很快就到,喻白洗漱完和陆断一起吃饭。
猪肉玉米的小笼包是喻白自打军训之后最爱吃的早餐,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喻白从刚才起就有点没精打采,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去漱口,又洗了把脸,上床睡回笼觉。
今天好像比昨天还冷,他缩在床上,把被子盖得很紧。
“白白,你体温有点高。”
陆断吃饭的时候就察觉到喻白情况不对,坐在床边,用手背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有点热,估计要发烧。
他眉头紧锁,“头疼不疼?身体冷不冷?”
喻白哼哼两声,感觉脑袋沉甸甸的好像粘在了枕头上一样,还有点晕。
连呼吸声听起来也比平时浓重,“冷……”
蔫吧吧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陆断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感冒药上来,用热水冲开,温声细语地哄喻白喝药。
“乖,我尝过了,不苦。”
喻白从小到大吃药都怕苦,有一次连着输液几天,连喝口水嘴里都是苦巴巴的药味,从那之后就怕了。
但这一回,喻白却出乎意料地乖巧配合。
他眯着眼睛把药喝光,靠在陆断怀里小声叫人,“陆断哥哥,陆断哥哥。”
“嗯,我在。”陆断动作小心地给他擦嘴,心脏都要被他软绵绵的嗓音喊得化掉。
他亲昵地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温柔地亲吻眉心,“我的宝贝怎么这么乖。”
“别亲,会传染……”
喻白有点迷迷糊糊的,强撑着精神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睛,扯扯陆断的衣袖,“我已经吃好药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陆断沉默地坐在床头,握着喻白的手不说话。
“陆断,我想睡觉了,你快去忙吧。”喻白重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模样乖乖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在今天给陆断添一丁点麻烦。
陆断低头注视着喻白,用指腹刮蹭他的脸颊,既放心不下,又舍不得,眼里的情愫浓郁得化不开。
“去呀。”喻白小声催他,“我睡一觉就好了。”
又过了几秒,陆断才不得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轻声道:“闭眼,我等你睡了再走。”
“我会很快回来,你醒了不要出去,就在这等我。”
“好。”喻白乖巧闭眼。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头也越来越晕,没一会儿就在药效的作用下陷入沉睡。
陆断用热水打湿毛巾,解开喻白身上的衣服,给他擦汗。
他目光触及到的白皙皮肤上晕染着粉红,上面一层莹润的水光,陆断看向喻白的脸,满心担忧,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赵莹的电话打来了,问他是不是在路上,陆断“嗯”了声,挂断电话。
时间上已经不能再拖了。
陆断又试了试喻白的体温,感觉还行,将湿毛巾敷在喻白额头上,这才收回目光,离开。
到了酒店大厅,他还是不放心,脚步一转走向前台。
“先生您好。”前台姐姐露出得体的微笑,“请问有什么需要?”
陆断:“1208房,我对象发烧了,可以请你们每隔半个小时去房间确认一下他的情况吗?”
这里好歹也是四星级酒店,有专业的团队。
“当然可以。”前台姐姐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体贴道:“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陆断点头,“有事联系我,麻烦了。”
他离开后,前台小姐姐立刻联系医护团队说明情况,那边表示收到。
前天有两位小姐姐,事情安排好后,她们看四周没人,对视一眼,目视前方地小声交流起来。
她们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轻轻飘出来的。
“又帅又体贴女朋友的男人啊,羡慕。”
“是男朋友,昨晚我在大厅看到人了。”
“男朋友?更羡慕了,他对象好看吗?是什么类型?”
“一个漂亮无辜的小可爱。”
“哇哦~”
“你迟到了,陆断。”
烈士墓园门口,赵莹不满地瞪向手里捧着花的陆断,红着眼睛问:“我爸的忌日你都迟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断沉声,没有解释原因,只说:“抱歉。”
“算了,也没迟多久,走吧,其他人都到了。”赵莹说。
赵肃臻同志的墓碑和妻子的墓碑挨着,面前站着两排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
刑警队里平时再混不吝的人此刻也沉痛地低着头默哀,陆断站在几个前辈身后,抬起手,敬礼。
师傅师娘,我来看望你们了。
陆断有无数的话都在心里,他垂眼,遮住眼底的红。
赵莹站在最前面,她今天没有化妆,黑色风衣胸口的白色菊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看着灰色照片里的两个面孔,一个坚韧正义,一个温婉和善,忍不住落泪,“爸妈……”
赵莹又不想让人看见她哭,于是迅速转过头去,抹掉眼泪。
整个仪式其实进行的很快。
所有人心里满怀敬意与钦佩,所有人的内心都很沉重,但没几个人说话。
这里的警察基本都认识陆断,打过招呼,再说些想说的话,安慰完赵莹之后也就要离开。
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上,要赶回去处理。
今天到场的人不是全部。实际上,接触着大案要案的几个刑警根本无法分身,耽误一秒都有可能损失一条人命。
陆断曾经是刑警队1队的队长,他没见到自己的组员,倒是有几个新面孔。
“队里来了几个新人,都挺不错。”已经退休的老刑警拍了拍陆断的肩,“真不考虑回来啊?”
“你那几个兄弟虽然当时都埋怨你,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盼着你回来继续训他们呢。”
陆断有些勉强地牵了下唇,目光悲切地看向墓碑上的金色名字,低声道:“谢谢您,陈队。”
这是委婉拒绝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决心,好说歹说都不肯再回来当刑警。
老陈队长叹了声气,“那你和赵莹再待会儿,我们这些人就先走了。”
陆断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赵莹没管他们,毕竟现在的她对警察有爱有敬,也有怨,情感很复杂。
她的眼泪被风吹干了,蹲在父亲的墓碑前,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人,“陆断哥哥,你怕死吗?”
“怕。”陆断没有看赵莹,目光落在灰色照片上。
没有人不怕死,也有人说自己不怕,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接触到真正的死亡。
所以赵肃臻同志也怕,但他却始终怀抱着一颗随时牺牲自己的心。
师娘也一样,是勇敢伟大的女人。
“我爸还没到44岁,他去年说不想过生日,因为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
赵莹背对着陆断,抹掉眼泪,哽咽道:“结果他出事那天,离生日就剩一个礼拜。”
所以爸爸说得对,这个数字就是不吉利,真的会害死人。
还有她的妈妈,也是在生日前去世的,比爸爸还早一个月。
看,现在他们连墓碑都紧挨着。
陆断按着心口,压下阵阵顿痛,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
再难过也要撑起当大哥的样子啊。陆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他沉了口气,俯身轻拍了拍赵莹的肩膀,“师傅师娘都不愿意看到你掉眼泪,阿莹,他们希望你快乐。”
所以陆断也控制住了情绪,在师傅以及旁边的师娘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到又该在底下和我妈说我娇气了。”
赵莹哭着转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视线模糊地看着陆断,“你看我这不是在擦了吗?”
陆断沉默下来,递给赵莹一包面巾纸,“阿莹,跟我一起给师傅师娘磕个头吧。”
赵莹跟陆断并排跪着,连磕了三个头。
昨天刚下完雨夹雪,现在地面还湿着,寒气顺着天灵盖冲到神经末梢,刺得人浑身上下都疼。
“爸妈,陆断哥哥对我很好。”赵莹站起来,苍白的嘴唇弯起来笑了一下,“你们可以放心。”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陆断,我在你面前那娇滴滴的样子都是装的。”
“是我朋友说你这种直男会喜欢温柔可爱的女生,但你见过我打架的样子,所以你压根就不动心。”
“你也知道我是装的对不对?”
陆断有些哭笑不得,“多少能猜到一点。”
所以他昨晚根本就不担心,喻白倒是担惊受怕得不行。
赵莹看着陆断,坦然道:“ 当初是我爸妈说你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又帅,又有能力……”
“他们说想把我嫁给你,还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用师恩挟持你娶我,我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
赵肃臻同志自己就是刑警,每天生死一线,妻子也因为他而死。
“我要考警校他们都不让,我爸妈都舍不得我。”
夫妻两个又怎么可能会让唯一的女儿也嫁给警察呢?
但她又觉得,爸爸妈妈心里其实是真的有那样想过的,如果陆断不是警察的话。
赵莹干涩发红的眼睛里再次流出眼泪,她偏头抹掉,茫然地望着远方,“但是你离开滨州之后,我就想啊,那陆断不是不当警察了吗?”
“所以就当留个念想也好,反正我也觉得你不错,试一试也没什么。”
昨天晚上赵莹离开后去了酒吧。
她哭得很难过,但那些眼泪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因为陆断,更多的是因为去世的父母。
赵莹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让她无条件依赖信任、对她好的人,似乎又少了一个。
没能把爸爸的徒弟绑自己身边,赵莹也没办法啊,她性别又不对。
“我昨天撂倒了两个、阿不,是三个喝多了想占我便宜的男人。”
赵莹呼了口气,笑起来,脆弱的面庞上表露出得意,“厉害吗?”
陆断听赵莹说这些话,心里复杂,不是滋味。
“嗯,厉害。”陆断哑声答复。
他抬手为她整理耳边的被风吹散的头发,“让人骄傲。”
“你男朋友一看就是需要保护的类型吧,我穿高跟鞋就比他高了,如果打架的话,我一定能打过他。”赵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