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干什么,我去那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丹赋圣的血傀儡消失,坐在电脑前的正牌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我当了493年的统治者,然后我跑了。”
“那个世界发展得很不错吗?”
“还算行吧。”
白愉按住额头,他的思维开始混乱。
而笼子里的玉獒探出了头:“你居然真做成了魔皇?!”
“魔皇……不,我只是不眠不休地上了493年的班而已。”丹赋圣不太想回忆那段时光,“不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同频发展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白愉问。
“联系不大。”丹赋圣摇头,“我只是觉得,个人能影响世界,却很难真正地掌控一切。”
“当时的我试图证明自己的观念,可我后来发现自己有些想法很不切实际。”丹赋圣难得正经:“我强势地统御了那里的人,我结束了他们的混乱,可我也被推着走。”
丹赋圣有着强悍的修为,漫长的寿命,作为修行者,他比普通人更冷静。
他是一个优秀的最高决策人,那个世界的人类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制定了大部分的规则,但他发现他变得呆板僵化了。
这不是丹赋圣得到权势后不愿意动脑子了,他的呆板恰恰源于他动了太多的脑子。
在他手下的每个人都是某一类观念的输出者,也许他们没修过心,也许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的思想被时间和信息茧房拘束着,可他们的思维往往比丹赋圣更灵活,更难以捉摸。
丹赋圣只能尽可能地去平衡那些观念,那些职业,维系秩序,分配资源。
丹赋圣的强悍使那个世界的混乱消失了,可他总觉得那个世界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太大。
或者说,后期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大。
那是无数平凡人在这个世界来来去去摸索出来的道理和规则,无数次地试错,解决问题。
丹赋圣是个自傲的人,可他认为那个世界后期的规则不是他推动的。
那个规则凌驾于皇帝之上,那是无数自由的观念碰撞出来的产物。
那个时候丹赋圣莫名参透了一部分“道”,他觉得自己摸到了“道”的边角,也看清了自己作为个人修行者和真正大道之间的差距。
所以丹赋圣跑了,他把自己手中的权势分散,随后死遁溜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特立独行的鱼,体格大,牙尖皮厚。”丹赋圣解释,“我太厉害了,我试图通过观察那些小鱼的争斗去琢磨那些小鱼无暇顾及的‘道’和‘理’,但我忘了我和他们一样身在海中。”
他很不一样,但细细想来,他也没多特殊。
丹赋圣解释完后,房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丹赋圣不管他们,他依旧起身做饭,维持自己规律的生活。
只是这次晨归和玉獒坐上了桌。
丹赋圣看到这一幕后,满脸纠结:“狗上桌……不太好吧。”
“丹赋圣你个王八蛋!你不是悟道了吗?!你他妈悟了还能这么刻薄?!”玉獒骂骂咧咧。
“我试过温和待人,我努力憋了四百九十多年。”丹赋圣还是给玉獒摆上了碗,“实在是憋不住啊。”
晨归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修行那点事了?”丹赋圣问他。
“嗯。”晨归老实承认,“你的变化很大,可是我之前没能看出来,我也被表象迷惑了。”这实在是不应该。
晨归又想起丹赋圣对师父的造谣,以前的丹赋圣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敬重师父。
“你是无惧无畏了吗?”晨归又问。
没有敬,也没有畏。对丹赋圣来说,师父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那他晨归呢?
“嗯哼,那是当然。”丹赋圣挑眉,看起来相当得意。
晨归继续思考丹赋圣所说的“悟道”,他没做过什么最高领导者,没办法与丹赋圣感同身受,他只能尽力去理解。
晨归琢磨了一整天,跟着丹赋圣吃,跟着丹赋圣洗碗拖地。
他甚至还想学习丹赋圣的手艺。
但是丹赋圣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了晨归的学艺请求。
晨归只能自己琢磨。
他琢磨到晚上十二点。
最后他怀疑自己被丹赋圣骗了。
因为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惧无畏的丹赋圣忽然半夜惊醒,抱着他不撒手。
“那群混蛋!他们用魇魔来我梦里找我了!!”丹赋圣嚷嚷,“他们念叨着什么魔族至上,什么魔界尊严……他们想拉我回去做魔主啊!”
“太歹毒了!用心险恶!”丹赋圣声音在颤抖,“他们为什么还没去坐牢?!”
“他们是你的下属。”
“我都被流放一千年了,我也没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凭什么做我的下属?”丹赋圣嗤了一声,“魔主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反正轮不到我。”
晨归:……
“师弟啊!!”
他是不是做最高决策人做烦了才跑的?他真的有悟到东西吗?
晨归摁着丹赋圣的肩膀,迫使他老实坐在椅子上。
晨归不允许丹赋圣逃避问题,必须把那场梦说清楚,方便官方追查。
丹赋圣没有反抗,他把梦境的背景,发生的时间,都交代了。
他似乎真不准备管他的下属了。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才561岁。”丹赋圣追忆往昔。
一百多岁的白愉听到这儿就有些忍不住了,五百多岁的修士放到现在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能,这能算年轻吗?
“我知道你们把那段混乱的时间称为‘千年之乱’,不过我发动这场混乱时已经860岁了。”
好吧,五百多岁确实挺年轻的。
“那时候的我刚深入南境没多久。”南境就是如今魔妖两族的地界。
“那场梦的场景我记得,那个孩子是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那时候人与魔族妖族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
很难分清这类针对是由哪方挑起的,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说法。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人族赢了。
丹赋圣所在的宗门对魔与妖并不排斥,可是每年能收入宗门的魔族和妖族弟子都是有定数的。
而这已经是人族最开明的宗门了,这个宗门所在的国度也是对妖魔二族最温和的。
至于其他的……
好一些的将魔妖二族卖为家奴或玩物,严苛一些的国度不允许妖族和魔族进入,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哪怕丹赋圣带着师门信物,哪怕他从小就生活在人类宗门,他也经历了无数次埋伏。
埋伏他的有人有魔。
当时的魔族和妖族也很混乱,他们没有人类的秩序,强者圈地为王,行事偏激。
那时候的丹赋圣被山下的生活震撼到了,他理解不了这场争斗。
他甚至问过师父,明明魔族和人族是能够结合的,他们甚至能孕育出混血的后代,可为什么魔不算人呢。
师父说魔就是人,人也是魔。
而那个孩子,就是被人创造出来的魔。
“丹烈。”丹赋圣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二岁,他自己硬要改姓。”
“是您手下的统领之一?!”白愉记得这个名字。
玉獒就更熟了:“那个死人脸啊!”
“对喽。那时候他家36口人全死在了庾国修士的手里。”丹赋圣耸肩,“因为他的小叔叔爱上了人类……这对人类来说是奇耻大辱。”
“丹烈恨人类,恨爱上人类的那位小叔叔。在他眼里,人才是魔。”
“可丹烈在记录上已经是死人了,您手下那十一位统领都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觉得那场梦的背后是他。他记得……太清楚了。”
白愉低头把丹赋圣说的话写成报告,一字不漏。
写完之后他又问:“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屠杀庾国皇室的吗?”
古庾国的修行者就是庾国最高统治者,规则的制定人。
“啊?不是。”丹赋圣靠在椅背上,“虽然我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但我其实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白愉微微挑眉。
“庾国紧挨南境,南境还有个名称,叫死地。”丹赋圣轻轻叹了一声,“人族与魔妖二族积怨已久,庾国的严法之下,是无数的血债。”
白愉沉默了。
“对于魔妖两族也是,不断地摩擦,从未停止的杀戮。无数走偏的修士针锋相对。”丹赋圣指了指白愉,“你是人魔混血对吗?”
白愉下意识点头。
“你看,都能生出后代来,我们本来该是一样的东西。”丹赋圣看着白愉的双眼,“可是当时的人与妖魔,正怀抱着彼此滚向深渊。”
“我曾经也认为,只要整合了魔族与妖族内部混乱的势力就能结束这一切,我们就能和人类面对面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你猜我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千年之乱哪里来的?庾国怎么消失的?
白愉背脊发凉。
“如果你们找到了丹烈的位置,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帮忙处理,算是善后。”丹赋圣笑着说,“他既然不准备改,那就死吧,抱着他的怨念进坟里去。”
“也许是他解开了你的封印。”玉獒说,“把他关起来呗,干嘛下杀手?”
“杀了比较稳妥。”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脑袋,“怎么了?狗儿你舍不得了?”
“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玉獒和丹烈的关系不怎么样,他知道丹烈也是丹赋圣养大的,可丹赋圣说杀的时候都没纠结一下,他甚至懒得表演。
“我是舍不得啊,可是我觉得现在挺好的,那些小孩说话也有意思,我还能打工挣钱。”丹赋圣猛搓玉獒的狐狸脑袋,“我不想回去,他如果想把我带回去,我就只能杀他了。”
丹赋圣松开玉獒的脑袋,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晨归:“我都交代了,师弟你能放我回去工作了不?”
晨归表情复杂:“这些事,师父知道多少?”
“师父啊……”丹赋圣拖长了音调。
【你想做好人?你想仁德?想原谅……呵呵,好啊,那你就等着亡族灭种吧。】
【人只会听人说话,很遗憾,徒儿你现在不算人呐。】
“难说。”丹赋圣摇摇头,“太难说了。”
晨归垂眸,丹赋圣见他状态不好,伸手捧了下他的脸:“别想太多,想太多也容易走弯路。”
“哦对了!”丹赋圣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伸手指向玉獒,“他知道有旧人会来找我!他可能和那些人有联系。”
默默靠在丹赋圣腿上的玉獒僵住了。
他花了两秒时间用来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后便一个大跳远离了丹赋圣:“你这个王八蛋!!活王八!!”
“我们知道跟玉獒先生沟通的是哪些人。”白愉尴尬地笑了笑。
玉獒还在骂:“你真是想也不想就出卖我了!丹赋圣!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越想越气,张嘴就要给丹赋圣来上一口。
丹赋圣跑,玉獒追,最后丹赋圣挂在晨归身上了。
玉獒站在晨归身边,冲丹赋圣汪汪直叫。
起初白愉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等他把工作汇报完,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玉獒不是狐狸吗?他为什么在狗叫啊?!
他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晨归意识到了他的疑惑,他解释:“丹赋圣捡到玉獒的时候,玉獒还很小。”
“嗯?”
“据说是当时丹赋圣发现玉獒不会狗叫,急坏了,他怕自己养的小妖怪长大之后被同类排挤,他就努力了一下。”
“努力什么?”
“帮玉獒纠正发音,最后玉獒能熟练地汪汪叫了。”晨归重重地叹了一声。
玉獒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认为自己是犬,后来他遇到狐族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好像跑偏了。
白愉想起了官方调查出来的一些东西。
玉獒的学生们对玉獒的评价颇高,他们认为玉獒清冷疏离,他们猜测过玉獒的原型,有猜鸟的,有猜蛇的。
就是没人往狗和狐狸的方向去想。
玉獒很儒雅,而一般的犬族都是热情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狐族的妖媚。
妖族多少会受原型性格的影响,所以玉獒不可能是狗和狐狸的。
现在看来……玉獒只是一开始跑偏了,后来又没法彻底扳正过来,于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再加上他担心自己成为学生的情劫,他的气质便开始往高冷的方向偏移。
“啊!”丹赋圣忽然痛呼一声,玉獒跳起来咬住了他的胳膊。
然而玉獒很快就松口了,他被丹赋圣的呼喊吓到了。
玉獒惊疑不定地盯着丹赋圣:“不至于吧,你不可能被我咬疼吧?”
“确实不至于。”丹赋圣拍了拍被玉獒咬到的地方。
“那你叫个屁!”
“你好凶啊。”丹赋圣把晨归搂得更紧。
晨归在颤抖,丹赋圣知道晨归想把自己扔出去,但晨归又怕上次的事件重演,毕竟白愉还在这儿,白愉不会放任丹赋圣摔地上的。
“师弟!我害怕!”丹赋圣哽咽,“我都说了我不想回去,他们硬要绑架我继续做魔主,我害怕。”
晨归默默打开了结界。
丹赋圣看着消失的玉獒和白愉,他哽咽了一下:“谢谢你师弟,你真好。”
“我思考了一下。”一柄小剑从晨归的袖口飞出,小剑的体型慢慢变大,最后飞入晨归手中。
“嗯?”丹赋圣松了些力道。
“我果然还是该杀了你。”晨归一剑刺向身后,他刺到了丹赋圣的身体,可下一刻丹赋圣就化为黑色烟尘消散。
“你对你师兄太残忍了。”烟雾消散,又在不远处聚拢。
丹赋圣摸了摸被剑刺到的部位,尽管那里并没有伤口:“师兄也是会难过的哦。”
晨归用剑尖指着丹赋圣:“你说得对,丹烈如果放不下,他就不该活着。”
“嗯哼。”
“那你呢?你真的放下了?”晨归皱眉。
“你一直以为你师兄在撒谎吗?”丹赋圣看起来很受伤。
“不然呢?!”晨归知道自己的思维不够灵活,以前师父和大师姐在的时候,他们都能戳穿丹赋圣的谎言。
晨归不行,他看不出丹赋圣什么时候在撒谎。丹赋圣忽悠晨归那真是一忽悠一个准。
丹赋圣所谓的悟道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难怪师父让他杀了丹赋圣,如果说丹烈留不得,那丹赋圣就更不该存在了。
“这次就算我拼上自己这条命也得杀了你!”晨归握紧剑柄。
“你一定要杀我?”丹赋圣问。
“一定!”晨归咬牙。
“那行,你杀吧。”丹赋圣叹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在意生或者死。他没有求死的欲望,他不喜欢找死,但真死了他也没招。
“拿起你的武器!”晨归指着他。
“我才不跟你死斗。”丹赋圣觉得没必要,他和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师弟没什么深仇大恨。
晨归不动了,他只是狠狠地瞪着丹赋圣。
丹赋圣等了一会儿,晨归还是没有动弹。
丹赋圣嘶了一声:“你接受不了我不反抗?”
“你有毛病吧,我不反抗不是正好吗?你都不会受伤。”丹赋圣见晨归身体僵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要跟我拼命?你不能接受单方面的屠戮?”
“哇!你这脑子!”丹赋圣再次被震撼到了,“难怪你发个评论都能折腾出56波人骂你。”这也太好欺负了。
晨归纠正丹赋圣:“是232波人。”
丹赋圣沉默,晨归还在一脸认真地瞪着他。
“师弟,实在不行咱别学人家心狠手辣了。”丹赋圣对师父的感情很复杂,他现在觉得那老头忒不厚道,死之前不知道给这缺根筋的死板孩子留个监护人吗?
这一把力气,脑子又不会拐弯,被骗到黑煤窑里做苦力了怎么办?
“拿剑!”晨归催促他。
“我不。”丹赋圣双手环胸。
“丹赋圣!”晨归咬牙。
“诶,叫你师兄干嘛?”丹赋圣走到晨归面前,“来来来,砍!你师兄现在不躲,看到脖子了吗?朝这儿砍。”
丹赋圣微微歪过头,把脖颈露了出来。
晨归:“你………”
“我?”丹赋圣故作疑惑,“要师兄给你交代点遗言不?”
结界解开了,晨归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进了房间。
站在原地的白愉和玉獒疑惑地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不打算解释前因后果,只是在晨归轻轻关上门之后喊了一句:“你看看我那个大盒子里的泥成型了没?”
几秒钟后,晨归怒气冲冲地开了门:“成型了!”
“你还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丹赋圣问他。
“不然呢?”晨归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那你给我弄一小坨出来,我试下手感,我得拍视频发给我的金主。”丹赋圣现在也是有工作的。
晨归冷哼一声,他轻轻关上门,随后他又把门打开了:“我要戴手套吗?”
“戴吧。”虽然修行者本身不染尘埃,可形式还是要走的,丹赋圣的客户是普通人,他们很在意这个。
“知道了……”晨归说完之后又顿了顿,他补充道,“魔头!”
说完他迅速关门,在门锁即将扣上的瞬间,他又降速。
“呃,这是?”白愉不解。
“他现在很生气。”丹赋圣称赞,“不愧是名门正派啊,生气都那么有涵养。”
“魔头!你不准乱夸!”房间里传来了晨归的声音。
丹赋圣:“我就夸!”
晨归没声了。
白愉等了一会儿,他眼见晨归推开门把小盒子递给丹赋圣,然后重新关门自闭。
嗯?等等!然后呢?
不让夸之后呢?
结束了?
后面不该跟一句“你再夸我就把你……”吗?
丹赋圣看着自己脚下被血染红的土地:“一遍一遍地挖自己伤口么?”
他抬起头,面前堆积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丹赋圣能看到他们浮肿扭曲的面庞。
“不挖会忘的。”
“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会忘的。”那声音很干涩。
“哦,挺好。”丹赋圣蹲在一具尸体前,“你是个念旧的孩子。”他夸赞。
“那你呢?”那声音问丹赋圣,“你都忘了吗?”
“没忘!怎么可能忘!”丹赋圣就地坐下,“我记得清清楚楚!就说我那破师父,你知道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塑造他的吗?那漂亮的长相,柔美的姿态,看着跟魔族一样!”
“那老东西身高快两米了,健硕有力。他们硬造谣说我比我师父高半个脑袋,你说荒不荒唐?”丹赋圣抱怨。
“够了!”那声音打断他,“我受够了你的装腔作势!”
丹赋圣哦了一声:“抱歉,我年纪大。你懂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容易话多,我和我们武术团的人就挺聊得来的,他们话也多,他们喜欢聊自己的孩子和……”
“我说!够了!!”那声音更大。
丹赋圣闭上嘴。
他沉默了好半天,结果那声音压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所以你是打算跟我耗下去?”丹赋圣看向天空,“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隐藏了你自己的行踪……嘛,也不算难猜。这个世界上能压制我的只有两样东西,天魔刀和镇魔锁,镇魔锁在我那个呆子师弟手上,天魔刀?”
没有人回应他。
“你不会指望用这些血腥的画面让我良心发现吧?”丹赋圣觉得这场梦境之中的丹烈太过天真,“让我重新燃起仇恨,然后举刀向人类?”
“不可能的。”丹赋圣轻声说,“你改变不了我啊。”
“忘了说,在被流放的那一千年里,我的经历相当跌宕。”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你找上门,我估计要连你一起忘了。”
“丹赋圣!!”那声音嘶吼。
丹赋圣呦了一声:“不叫我陛下了?”
“你把我们扔了?!”
“你把我们扔下了?!!”
“别把我说得那么残忍,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丹赋圣起身,他走向自己曾经捡到那个孩子的地方。
那是一块石砖,丹赋圣掀开石砖,砖底下是个贴满符咒的洞。
他做了十几次梦,他明明知道那个孩子的藏身之处,但他就是懒得找。
那个孩子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如果你硬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丹赋圣重新把石板盖了回去,“是啊,我抛弃你们了。”
瞬间,梦境消失。
丹赋圣被赶回了现实。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晨归的脸。
晨归在观察他,凑得很近。
“你会吓到你师兄的。”丹赋圣把晨归的脸推开。
“你为什么不睡了?”晨归问他。
“做噩梦。”丹赋圣翻了个身,闭眼准备继续睡,这次应该不会有奇怪的梦境了。
“那你还能睡得着吗?”晨归伸手重新把他翻了过来。
丹赋圣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睡着,但他很肯定现在晨归不想让他睡。
好师兄丹赋圣坐起身:“你想问什么?”
“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晨归紧紧盯着丹赋圣的双眼。
丹赋圣把梦里发生的事讲述了出来。
晨归不解:“这对你来说是噩梦?”
“有死人诶!”丹赋圣音调上扬,“我都能闻到腐臭味!”
“那也不算,你什么味道没闻过?”晨归抿唇,“你是不是梦到师父了?”
“哈?”
“梦到师父了,所以才是噩梦。”晨归不认为血腥的场景能吓到丹赋圣这个魔主。
“你不要擅自给我贴多愁善感的标签。”丹赋圣把手枕在脑后。
晨归哦了一声。
丹赋圣被他翻过来之后也没再转身,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天花板。
过了好半天,丹赋圣嘶了一声:“不行,我可能还真有点儿多愁善感。”
“你梦到师父他们了?”晨归凑得更近。
“没,我从没梦到过师父。”丹赋圣摇头。
丹赋圣抿唇琢磨:“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忘恩负义?”
“确实。”晨归认同了丹赋圣对他自己的判断。
丹赋圣撑起上半身,他盯着晨归看。
盯了半天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聊什么天呢?你本来就不是会说话的人。”
“那你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才走的吗?”晨归忽然问。
“走去哪儿?”
“去历练,然后就不回来了。”晨归轻声说,“师姐死了,师父闭关。你是觉得没意思才不回来的吗?”
那年丹赋圣修为大成,只有晨归去为这位师兄送行。
丹赋圣给了他一个拥抱,晨归不喜欢这类亲密接触,但丹赋圣总是这样,他压根不管晨归自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