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马之孝出言打断:“我们家的公司,自然比不过许氏集团,在云京市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托在场各位的福,这些年,鄙人运气好,也赚了不少钱。”
“别的不说,就这两三百个学生的营养费,也还出得起。”
“不像某些人,这么多年,身家过亿,也解决不了这么点难题。”
“我看大概也是舍不得吧。”
谢序宁三言两语,敲了马之孝一大笔,自然接受来自他的阴阳怪气。
但实则,安德小学的伙食,这几年一直都是许氏集团在做大力帮扶。
只不过预算不是特别高,再加上各种人工费、采购费、厨具的损耗,卫生等各方面。
零零散散的钱,从总资助的费用里一除掉,又是外包的食堂,餐标就一直提不起来。
现在又有人,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杨主任自然大喜,他忙问:“那这个资助的时限,这个合同,我们的时间应该怎么写?”
谢序宁帮人回答:“少说也得五年起步吧,最好能签到十年。”
江校长试探着望向马之孝:“十年会不会……”太长了?
马之孝是绝不愿意在谢序宁面前露怯的。
男人挑眉微笑:“就按十年的签。”
“今天学校的工作人员休息,这是我的疏忽,过来的太唐突了。”
“正好谢序宁和方惜亭,他们二位,也说要捐运动器材,不如大家明天带上律师,一起过来。”
杨主任忙道:“那好,那好,我们今天晚上就把合同拟出来,明天各位就能打款。”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有缘分,大家扭头就能碰到,晚上不如去我家吃个饭?”
“我这就打电话,让我家那口子,准备几道好菜,开瓶酒。”
没等人掏出手机,马之孝就抬手阻止。
“今天就不聚了吧,杨老师,不麻烦您。”
“我与方惜亭、谢序宁,也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我想单独请他们吃个饭,好生聊聊。”
“叙叙旧。”
谢序宁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只等江校长和杨主任如愿拿到救助资金后。
男人目送两位老师走远,并叮嘱他们准备好公账卡号,自己跟马之孝,明天就过来打钱。
方惜亭不太乐意,还以为真要跟马之孝同桌吃饭,哪来的胃口。
他多看一眼那恶心的家伙,都会消化不良,谢序宁还有心情跟他叙旧?
但事实证明,他也多虑了,从两人离开校园后,还了自行车,到村口停车场的方向。
马之孝刚拉开车门,想接方惜亭进副驾,谢序宁顺手一把,十分强势的将人拦至自己身后。
男人满脸‘真当我能跟你一块儿吃饭’的表情,轻飘飘撩下句:“滚吧。”
暗讽他没点眼力见儿,当双方现在是什么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的关系?
马之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浅浅笑道,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他故作沉稳,伸手想拍男人的肩,却被人猛地抓住手臂,一个巧劲儿拍在奔驰大G的车窗上。
他脸侧紧贴玻璃,五官被压变了形。
那一瞬间的奇耻大辱,好像又回到了幼年时期,自己战战兢兢,苟活于世,低人一等的时光里。
方惜亭吓了一跳,忙来阻拦:“谢序宁,别动手。”
男人知道分寸,虽然真的很想揍他,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只拿手拍拍那畜生的脸。
又用通知的语气告诉对方:“惹到我,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谢序宁松开擒住马之孝的手,方惜亭松了口气,拉着他坐回车里。
两人驱车远离是非之地,但没开多久,谢序宁寻了个加油站,把车停到路边。
方惜亭问:“怎么了?”
男人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你带队破获的那起杀人案。”
“马之孝名下的那间福利院,绝不止我们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资料出错,幼童遗失,员工存在暴力殴打的行为,法制社会还敢虐杀未成年。”
“他们爆出这么大的违法事件,竟然半点后续都没有,事情完完全全被最终结果所遮盖。”
“甚至于最后,我还上了半个月的热搜。”
谢序宁不服:“这小子,肯定在背后,还使着坏呢。”
“我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魏队和董局那边,不让我们插手十六年前,马家三口被害的案子。”
“那行,我们不碰这事儿。”
“但在福利院内,大量的资料错乱,领养信息可以随便伪造,且引发严重后果。”
“这件事情,相关负责人,不需要担责吗?”
“他们后续要不要整改,怎么整改?”
“填错一份资料、两份资料,还情有可原,但是填错十份、二十份、五十份……”
这实在错的离谱。
何况像白小月那样,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普通人,都能瞒天过海,做出这等恶行。
这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势力,在给她撑腰?又是谁,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一张伪造的领养单,就能抹杀掉一个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全部痕迹。
若不是那日车祸,意外撞破案情,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巧合,让凶手内讧,贺飞又因童年创伤,选择动手杀害白小月,才导致尸体滞留服务区。
冤情重见天日。
但凡其中,有一环未能扣起,福利院的罪行,都未必会被曝光。
方惜亭听懂谢序宁的言外之意,他问:“所以……你是怀疑,马之孝他们家注资的福利院,可能本身就涉及人口买卖?”
“不止。”男人笃定道:“他手底下的福利院,一定远远不止,仅仅只是人口买卖的这个事实。”
“若利用幼童,非法敛财,去处不明,只能利用伪造领养合同的方式,抹平一个小孩子,从他们福利院悄无声息消失的事实。”
方惜亭眉头拧起来:“要往那么坏的方向去想吗?”
警方办案,当然应该收起慈悲心。
但更往深处揣测,过分残酷,他于心不忍。
谢序宁说:“不论真相如何,抓紧时间调查清楚,阻止罪恶发生,才是当务之急。”
“若当真涉及非法交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些钱财清洗干净,这也是个复杂又漫长的过程,我们还有时间。”
方惜亭迟疑着:“那这件事情,要先向魏队和董局报备吗?”
他担心道:“马家的案子,局里让你我避嫌,保证司法公正性,也是保护我们不被外人所诟病。”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咬住马之孝不放,动用警力去搜查没有铁证的事。”
“万一有人说,我们公报私仇什么的……”
谢序宁从小就能自己拿主意,他忙阻止:“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俩,这事儿得瞒着。”
“且不说那两位祖宗,同不同意我们动手,要是意外泄露风声,让马之孝钻了空子,逃出境外去,那才麻烦大了。”
“我俩老老实实查案子,摆证据,怕什么闲言碎语?”
“好歹是个副队呢,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这点事情,都摆不平?”
“以后谁还跟着你混?”
男人摆证据,讲道理,看方惜亭不为所动,仍旧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住。
他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想想那些孩子们。”
“无父无母,受人虐待,天崩开局。”
“没有完整的家庭,得不到任何偏爱,甚至挨饿受冻,被人打骂,都是常事。”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能平安长大,也是好事。”
“可头悬利剑,恶魔的眼睛,日日贴在身后,比牲畜还不如的明码标价,肆意买卖。”
“若能进入健全的家庭,也算他们好命,可人人都能如此幸运吗?”
“难道就没有那么三两个倒霉的,他们的器官,正好能被更高阶位的人匹配并使用?”
“男孩子在买卖市场,尚且抢手,那女孩子呢?”
“她们是被卖进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还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丢到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
“关起来拍视频?做奴隶?生不如死?”
“还是断手断脚,沿街乞讨?”
尽管这些,都是猜测,但涉及灰色产业链,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再比这更好了。
方惜亭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前往福利院内调查,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双双望过来的眼,好像在朝他求救。
“你别说了。”
方惜亭心软,听不得这些。
既然针对马之孝的满身疑点,谢序宁已经有了打算,是好的方向,那他就算不帮忙,也不该阻止旁人。
“你有什么计划,先说给我听听。”
“别只管莽着劲儿,上去就干,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求我售后兜底。”
谢序宁靠过来,明知故问道:“那你这是……愿意陪我干票大的?”
方惜亭没立马答应,要听他的打算。
但男人知道,他既然这么问了,刀山火海,玩了命,也一定会跟着自己走这一趟。
“我本来想排查,儿童福利院内,部分虚假的领养合同,梳理出如实登记信息入园后,但最终却下落不明的那批孩子们。”
“可又考虑到这一系列的举动,工作量实在太大,我们现在调不出那么多人手,强行去查,又容易打草惊蛇,造成马之孝警觉,所以不得不放弃。”
“可这部分信息,是指控马之孝犯罪的最关键点,我们现在拿不到数据,后续的调查就全都无法推进。”
“于是我在想,既然有些公司偷税漏税,会准备真假两份账本,那么马之孝手里的这批孩子,他们是不是也有真假两处去向。”
方惜亭明白过来:“你打算跟踪他?”
谢序宁点头:“就是可惜,我俩都跟他翻脸了,不然做做样子,指不定还能套出点什么信息来,啧啧……”
男人阴阳怪气地:“亏得那小子,还那么喜欢你,美人计一点儿都用不上,真是白瞎。”
方惜亭白他眼:“你想死?”
这事儿翻不了篇了是不是?
醋坛子一碰就倒,回回都能提起来,之后还不晓得要叽叽咕咕多少年。
“都说多少次了,他对我根本就不是喜欢,像这种偏执性人格,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何况马之孝与我之间的牵扯,也全是都是因你而起,他是因为嫉妒你,才要想方设法的针对你,要看你跌落泥潭。”
方惜亭不承认马之孝对他的喜欢,是干净真诚的,那男人的靠近,总给自己带来侵略感极强的难受与不适。
这不是被人疼爱着的感觉,所以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谢序宁不以为意:“那你当然这么说了。”
被对方在意到的情绪,身为男朋友,得到了对象应有的尊重,他当然应该高兴,但也仍旧坚持。
“他确实是嫉妒我。”
“但那跟我的长相、学业、家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嫉妒我纯粹是因为你喜欢我。”
男人振振有词地分析:“不然就一帮六岁的小孩儿,上小学,语数两门重点学科,再差你能差到哪儿去?”
“当然,你说我高,我帅,这我承认。”
“可我小学一二三年纪,也没高的那么鹤立鸡群吧。”
“他要嫉妒我的家世,那更离谱了。”
“二十多年前,我妈放着许家的千金大小姐不做,非要嫁给我爸,到这乡下来,就我爸领的那点儿工资,家里穷的叮当响。”
“我衣服都缝过补丁呢。”
“再说我妈离婚之后发达,那都多少年后的事儿了,马之孝那时候早出国了,还嫉妒个鸡毛呀。”
“说什么家庭和谐,有父母疼爱。”
“那你家的情况,不是还更好一点儿吗?你爸妈至少没离婚,对不对?”
“他凭什么嫉妒我,却不嫉妒你?”
“你比我差很多吗?”
谢序宁说的有条有理,方惜亭一哽,竟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尤其那男人讲完后,还得出结论:“所以,基于事实做出推断,咱俩这关系,是你先动的心。”
“好啊,你六岁那年,就对我早有预谋。”
“连马之孝都看出来了,竟然还不承认?”
方惜亭认真听完,两眼一黑:“老天爷,你要不要脸。”
谢序宁本身也是跟他闹着玩的,看方惜亭的情绪松懈下来,自己才咧开嘴也跟着笑。
两人休息期间,男人余光忽然瞥过一辆车,谢序宁立马踩着油门猛追上去。
方惜亭看清车牌号,快吓疯了:“你就是这么跟踪的?”
他恨不得躲到副驾驶下的空隙里,这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吧。
但凡车内人警惕性高一点儿,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的身后跟了条尾巴。
男人不以为意道:“我就这么跟。”
他笑着:“但自然不止我们这一辆车,你现在给于恒和陈小满打个电话,让他们俩一人开辆新车过来,别开局里的警车。”
“到第三个路口,我们就换人来跟了。”
方惜亭了解他的安排,忙捞起手机来。
目前局里已经过了信息封锁期,谢序宁的父亲在接受监察组调查的事情,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知情。
于恒上班后,发现谢序宁和方惜亭都不在,第一时间就打来电话慰问。
但方惜亭当时忙着别的事情,没时间跟他细讲,匆匆几句便掐断联系。
这时电话请求帮忙,倒是正好,于恒开着局里的便车,在这附近工作。
他算是方惜亭的心腹,最值得信赖的左右手,也十分准时的按照谢序宁的计划,在第三个路口及时顶上来。
陈小满那边也没掉链子,他当即安排,在下一个替换地点,进行等候。
来回交叉行驶的三辆车,拉了群,实时共享位置,互通情报。
直至两个小时后,马之孝没有察觉的,带着一行人到达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最后一轮跟车是于恒,他到达后,很快和陈小满会和,又等到谢序宁和方惜亭。
三个人守在城乡结合部的村落入口处,没有贸然进入,怕被人发觉。
就这么躲躲藏藏到后半夜,村口陆陆续续开启夜市,摊贩聚集,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不少从外地来云京打工的租户折返,到了潜入的好时机,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
谢序宁划了四条路线,分散行动,目标主要是找马之孝的那辆奔驰大G。
在尽量不惹眼的前提下,所有人寻着暗处,溜边靠近,努力自然的融入打工族群之中。
目标车辆是方惜亭率先看到的,在一家自建四层小楼改装的KTV后门处。
他立刻短信告知了另三人,在躲藏后退,隐蔽身形时,背脊突然撞到同样鬼鬼祟祟,在朝这边靠近的谢序宁。
方惜亭刚要骂一句“我靠”,谁知没得及出声,嘴巴便被那男人顶级预判,一把捂住,这才勉强没有露出破绽。
这家KTV看起来,戒备很是森严。
正门眼线众多就不提了,他们甚至连后门,都有两个膘肥体壮,戴着墨镜和耳返保镖守卫。
在于恒和陈小满陆续赶到后,谢序宁迅速制定计划,决定两人进入,两人望风。
内里的危险程度非比寻常,他和方惜亭义不容辞。
在于恒和陈小满担忧的神色下,谢序宁又宽慰这两人:“放心吧,我跟你们方副队,那也不是面团捏的。”
“你们要实在不相信,这样行不行,我们开着位置共享,但凡我这边的定位被切断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们立马报警,让扫黄打非组的人过来清场。”
于恒天真着:“还要等报警?我们自己就是警察,不能直接进来营救吗?”
谢序宁弹下他脑门:“没有执法记录仪,就你们两个人,进来找死啊?”
“人两刀给你噶了,尸体冲下水道里去,爹妈来了都找不着你俩。”
“冤死鬼。”
方惜亭紧贴着车门,小心翼翼向外打量,他回头轻斥谢序宁:“你别吓唬他俩。”
又出声安抚于恒和陈小满道:“放心吧,我们出不了什么事,最近的派出所十分钟就能赶过来。”
“你们在外头小心盯着。”
“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传递消息,也能有个接应。”
两人一合计,决定装着酒鬼,路过靠近。
方惜亭衣衫不整,扯着纽扣,胳膊搭在谢序宁的身上,摇摇晃晃往前。
在全程接受保镖眼神锁定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方惜亭路过门口,突然推开谢序宁,撒了酒疯,朝目的地靠近,男人连忙伸手去抓。
“诶诶诶,走错了,走错了。”
就在方惜亭撞过去的同时,两名保镖机械似的迅速靠拢,拦住他去路。
也正是这电光火石间,双方默契地迅猛伸手,一人掐住一条脖子,半分声响也无地当即拿下两名壮汉。
谢序宁拖着人,到门边时发现房门紧锁。
方惜亭眼疾手快地,看见那保镖腰侧挂着门禁卡,用力扯下来扔给男人。
他们开门进入,倒是运气好,在右侧的监控室里,又发现一个仰着头睡过去的年轻人,满屋子的酒气。
谢序宁毫不犹豫地,进门再打晕了一个,他扒掉那三个家伙的衣衫,把他们绑起来,塞进桌子底下的视线盲区里去。
和方惜亭换上保镖衣物后,男人又操作电脑,毫不顾忌地删除所有备份内容。
他切断好几个重要点位,怕自己和方惜亭的身影被捕捉记录,只留下写诸如吧台,舞池等人群密集,难以分辨的位置,用作伪装。
以免有人靠近,一眼就能发现监控有问题,从而置自己于险境。
在做完这一切事情后,两人戴上墨镜,伪装的像模像样,冒险深入腹地。
第85章 刑侦:黎明之后
在转头驶入长廊时,迎面走来两个相同装扮的彪形大汉,谢序宁当即止步。
他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有什么接头暗号,或者交接班的仪式,自己该不会刚进来就被人发现。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方惜亭再次动手,胜算又有多大?
男人头脑风暴,迅速对局势做出判断,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甚至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没料到对方就只是走过而已。
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他们。
分明做好反击准备,但却平安无事的巨大落差,让方惜亭吃惊。
他没敢回头,怕露出破绽,背脊骨布满密集的冷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两人连松口气的动静,都不敢太大。
心里明白是这身衣服发挥了极大的伪装效果,但那也不是万能的。
根据观察,巨大的KTV舞池,接纳外来人员的经营区域,只在整栋房屋建筑的最核心点。
外围层层密布,严防死守,形成紧闭的保护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当然,他和谢序宁这两只小机灵鬼除外。
在了解到保镖的游走范围,只限制外围圈层处,无法进入中心部位。
方惜亭和谢序宁不敢贸然出头,小心谨慎、掩人耳目地钻进洗手间里,把自己锁入隔间门内,躲藏起来。
“怎么办?我们刚刚换下来的衣服,藏在他们监控室的衣柜里。”
“现在要伪装成客人进入舞池,还得再折返回去?”
那危险性有些过于大了。
他们是有多不容易,才能走到这里面来。
谢序宁打着主意:“别着急。”
男人耳朵贴在门板上:“再等等看有没有人进来,如果能凑齐两个身高体重都符合的,那就最好。”
方惜亭立马反应过来:“你又想扒人衣服?”
他忙阻止:“别这样吧,我们今天来,本身就已经违反了魏队的要求。”
“刚刚打晕保镖,还算不得已而为之,何况他们是马之孝的人,我们动手情有可原,还能解释。”
“现在你要把目标,锁定在无辜客人的身上,实在说不过去,要是传到董局耳朵里,我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谢序宁不屑一顾:“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再说能进这种地方的,能是什么好人,他们无辜?”
“就那些乱七八糟的衣裳,蕾丝渔网,身上香气熏得能让人连打十八个喷嚏,我还没嫌弃呢。”
“遇到警方执行任务,这叫征用,能把衣服拿给我俩穿,那都算他们立功。”
方惜亭两眼一黑,知道跟谢序宁没道理可讲,怪不得魏队回回教训他,都被气得结巴。
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他们确实也没有别的路好走,方惜亭只能应下。
不多时,洗手间内很快又进入两人。
他们顺着门缝朝外看,倒是凑巧,两名背着摄影器材的男子进入,在洗手池台的亮光处,擦拭镜头。
“天天过来拍片儿,拍的我眼睛都快长茧了。”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求着女朋友过来同居,这下倒好,看见那些白花花的肉,都有点生理性反胃。”
“直接萎了。”
个子高一点,身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漫不经心安抚自己的助手道:“多习惯习惯就好。”
不过拿给他们习惯的机会,又少了一次。
因为半分钟后,谢序宁和方惜亭就扛着被打晕的人,扔进隔间里。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调换了双方衣物,负后捆起那两人的手脚,拿保镖的衣服塞进他们嘴里,避免清醒后求救发声。
谢序宁套上那件宽大的黑色冲锋衣,倒像是他自己的衣服。
期间拿走面前男人的手机,改了锁屏密码,又检查聊天记录,确认他们是来给这家KTV,做什么短片拍摄的,也约了人,倒是正撞在这枪口上。
但具体是拍摄什么内容,谢序宁不清楚。
两人扛着摄影器材,出了洗手间的门,舞池DJ持续喊麦、打碟,音乐声震得人耳膜都疼。
方惜亭很少靠近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感觉非常不适应,好在有了新身份的掩护,这一路畅通无阻。
在聚集俊男靓女的舞池中部,头顶彩灯晃得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他们像是无意闯入这个虚假世界里的人,仿佛要被撕扯进入这个巨大的狂欢party之中。
谢序宁全程盯紧方惜亭,生怕他被人群挤散。
自己扛着摄影器材不方便,只好把衣摆塞进他手里:“抓紧。”
那时转头注意到,在KTV的营业区域内,舞池后方,有一条长廊里,全是接客的包厢。
男人正往里走,忽然从眼前挤来一人,拦住他们去路:“陈老师,这边请。”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邀请的手势,也正直指他们想去的包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