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冯典恭敬低声回答。
“冯文书,你现在还想找你母亲那边的人吗?”林三春认真问道。
冯典一愣,随即摇头,,“小时候曾经想过,后来就不想了……且我答应了我父亲,绝不出现在我母亲娘家人跟前。”
林三春怔了怔,随即了然,大概是冯典的父亲知道现在的明家人绝不会对明家正房嫡系的人心存善意,才会要求冯典不要出现在明家人跟前。
“好,辛苦了。你先行下去休息,下午休息好了,再来回禀昨日处置的事。”林三春笑着说道。
冯典便拱手告辞。
待冯典离开,林三春看了看手里的竹卷文书,端起茶一边喝着,一边笑道,“这下就可以让沈平之去柳州了。”
萧琞深黑色泛红眼眸幽深极了,但又沉淀着柔和的光芒,他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开口说着,“大人是想以看病的名义,让沈平之去柳州?”
“不不不……”林三春喝完茶,将茶杯递给萧琞,一边带着几分神秘的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萧琞接过茶杯,眉眼舒展泛着笑意,也不问了。
“对了,你以后要是半夜出去,不要把木头萧萧塞我手里了。”林三春皱眉抱怨着,“你都不知道!半夜突然醒来转头就看见画着腮红涂着红嘴唇的萧萧的时候,我差点被吓死了!”
萧琞,“……”他现在的脸,大人半夜起来看见都不会吓到,怎的就被木头萧萧吓到了?
*****
快到黄昏的时候,林三春才叫来冯典和范显。
冯典细细的禀报了昨日处置药农一事的过程,“……大人就是这样,这几个药农刚刚也从阿福管事那里确认了,确实是从禹州过来的药农,家境一般,人都老实,已经按照大人所交代的跟这几个药农说了,这几个药农都说求老爷不要责怪住户,愿意用钱或者药草买下大番薯,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用药草跟我换了大番薯……”
林三春点头笑道,“很好,如你所言,这几个药农都是好的,那个岔路口也不要封了,我这里有个想法,你去跟几个药农说,就说老爷怜悯,幽山里有些药草,如果他们想要的话可以在岔路这里跟荆棘镇的住户买,但是老爷我要一成。”
冯典恭敬应下。
林三春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一成就作为荆棘镇的小金库,再加上老爷我给的两成基本金,年末只要户口是荆棘镇的,都可以用小红花来换取小金库的奖励,冯文书,范老,接下来你们辛苦一下,将锁村的积分制修改一下,作为荆棘镇的积分奖励。”
范显和冯典都是微微一愣,范显回过神后,恭敬拱手应下,“大人大善!此举甚好,只是,大人不必总是用自己的钱……”说到这里,范显有些局促了,可惜他现在也是只有一些积分,没有钱……
林三春一笑,摆手,“没事,老爷我还有几个钱呢。好了,就这样吧。也辛苦你们给荆棘镇的大家好好说一下,如今外界的形势极为危险,我们幽山要韬光养晦,低调再低调!”
冯典恭敬拱手应下,“是。大人,我有个想法,我想每日早晚,都在荆棘镇的广场说书,给大家好好说说外头的事。”
林三春摸着下巴,有些惊奇的看向冯典,“好啊!说书哎,不错不错!你可以去锁村里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人。”
范显和冯典恭敬应下。又说了一些琐事,范显和冯典就恭敬拱手离开了。
这时候的沈平之过来了,拱手作揖,“大人,陶源直清醒了。”
林三春站起身,颇感趣味,陶源直,上京陶皇后的父亲,曾经是萧琞的准岳父哎,哎,等等,萧琞呢?
“萧琞呢?他说他去议事堂找孔单说事,他还在议事堂吗?”林三春问着,一边走出司监所,身后跟着的事林澜和林元财。
沈平之正要拱手回答,就见林三春突然转身盯着林元财,目光灼灼的,“阿财,你是不是和孔单吵架了?”
沈平之愣了一下,默默的放下手,生人勿进的孔单,唯一准许跟随的就只有眼前的林元财了。
林元财一愣,随即哼了一声,转头,抱刀,“公子,我不想说他。”
林三春笑了一声,哎呀,孩子大了,懂得闹别扭啦?不再是迷弟啦?
“成,咱以后都不说他!”林三春拍了一下林元财的肩膀,嘿嘿笑着的转身继续走着,一边问沈平之,“啊,萧琞是不是和孔单还在议事堂啊?孔单这几天都干嘛呢?”
沈平之瞥了眼,一脸愤愤瞪着人的林元财,眼底也闪现了笑意,一边笑着拱手回答,“回大人的话,宗主和孔单此前就在议事堂,如今倒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这几日,孔单都在训练场和暗谷,我听轮值的何老才说,此前已经领取了七日的夜不归宿的牌子。”
林三春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得意,“定是我的半份方案让孔单发愁了,哈哈!我就说过,我的那份训练方案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啊哈哈哈!”
后头的林澜啃着大梨子,一边点头,“嗯,公子厉害!”
林元财继续愤然瞪眼,一边磨牙开口,“公子,咱不是说不提他吗?”
“哦,对哦,好好好……不说不说。沈平之啊,孔单他这么大岁数,他以前有没有定亲啊?”
“公子!!!!”
******
等到了议事堂,林三春不单单看见了一早跑来议事的萧琞,多日不见踪影的孔单,还有孙太一,陈老,郑老,以及跪在萧琞跟前老泪纵横的瘦高老头。
——当年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学无术,后来知道他独守县城,又跑来陪着他守城,和老和尚天天蹭他的酒食喝。
“陶大人请起,不必如此。前尘旧事我自会清算,你无需为他人的过错向我跪下。”萧琞语气缓慢冷漠的说着,抬眼看见林三春走了进来,便站起身,越过跪着的陶源直,迎向林三春,伸手牵住林三春的手腕,语调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大人可是用过药膳点心了?”
林三春大概是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一边说着,“吃了吃了!”,侧头见孙太一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马上就又强调了一句,“一碗药膳,两颗药丸子,我都吃了!”
孙太一这才满意的点头。
萧琞眉眼闪过笑意,牵着林三春的手腕到首位上坐下。
林三春经过跪着的陶源直的时候,对惊愕的陶源直咧嘴一笑,点头,“陶大人,久违了。”
萧琞让林三春坐下后,端起泡好的茶递了过去,一边转头微微拧眉对还跪着的陶源直说道,“起来吧。”
陶源直便在一旁的郑老示意下站起身,先是朝萧琞恭敬拱手,随后朝林三春迟疑的拱手,“林大人怎么在这里?”
“我去年述职,做了幽山的司监官。”林三春说着,一边好奇的问着陶源直,“陶大人,你怎么跑到黑林去了?”
说到这个,陶源直身体僵了僵,神色一下就苍凉无措起来,还带着羞愧凄凉。
“……我,我本是要自绝于人世……怎奈……”陶源直喃喃说着,低着头,苦涩又沙哑,“我无颜面对殿下,无颜以对天下人啊!”
林三春想了想,大概剧情里提过陶源直,说陶源直在萧琞入主上京的当天,就自刎于城门口,说是以死谢罪……
“陶大人,你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吗?”林三春一脸严肃的问道。
陶源直愣了愣,随即苦笑,“那些事虽然非我所为,可我身为陶家人,血脉相连,我也有未能及时纠察之罪啊。”
“你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可是你死了,问题也还在那里,被陶家害了的那些人也都承受着苦楚,甚至还头顶着莫须有的罪名,你的死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这样子去死的话,那不就是借着死来逃避吗?你这样可就有提前偷溜的嫌疑了。”林三春毫不客气的说着,“陶大人,当初东柳县瘟疫的时候,你都不惧生死,与我一起共抗瘟疫,怎么现在倒是退缩了呢?”
陶源直怔了怔,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一旁的萧琞微微敲了敲桌面,示意了一下陈元,陈元会意,和孙太一两人上前,一边低声劝说着,一边拉着陶源直下去了。
这会儿的议事堂,就剩下沈平之和孔单,郑老三人。
萧琞将桌上摊开的册子推向林三春,一边温和说着,“大人的方案甚是微妙,刚刚与孔单说了许久,也做了一些修改,大人看看如何,如果可以的话,那么等六月,就按照上头的方案开始执行。”
林三春拿起一看,翻了翻,眼睛亮了起来,“哎呀,不错哎,这个好!这个好!地点选在暗谷?成,没有问题,到时候我做裁判!”林三春毫不客气的说着。
萧琞眉眼舒缓,带着笑意,“这是自然。”
随后郑秋远上前,恭敬拱手,低声禀报,“大人,关于陶源直,老朽有个建议。”
“嗯,郑老请说。”
“既然陶源直内心愧疚痛苦,不若就让他在幽山服刑如何?一来,既然他都到了幽山了,有些不该看的,他也知道,若是让他离开幽山,以陶源直此人的耿直和天真,定然会被陶家那边的人套出不该说的话,二来,便是陶源直此人虽然耿直天真,但却是难得的博学大家,可让他在学习屋里做老师。”郑秋远恭敬说道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点头,“那倒是,陶源直这个老头子若是死了,就真的太可惜了,他也是个好人,哎,就是不会养孩子。好,那陶源直就麻烦郑老你了,你好好的疏导疏导一下他。”
郑秋远笑着恭敬应下。
随后,郑秋远恭敬呈递上两本薄薄的册子,讪笑的说着,“大人,这是我和老丁写的课程,还有要教的一些东西的心得,我和老丁在自选课上意见不太统一,还请大人给点意见。”
林三春接过,有些纠结,“其实这个……你们可以自定嘛。”
“那可不成,学习屋的管事和老师可以决定一些事情,但关乎学习屋的大事,比如说课程这类的事情,那必须大人您把关才成。”郑秋远很严肃的说着。
林三春,“……”说到底就是你和丁老吵架了没有结果,让他来做个仲裁而已。唉,真是。
“好,我知道了。”林三春放下册子,叹气说道。
于是郑秋远很满意的拱手,再次告退了。
随后孔单上前,似乎无意瞥了眼林元财,但林元财神色冷峻,看都不看孔单一眼。
孔单低头拱手,“大人,看守们的训练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还请大人前来检阅!”
“成,明日我过去看看。”林三春笑道。
随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孔单,“这是罪人沈平之出幽山的文书,需要四个看守一路监护,你挑一下,找四个人出来,陪沈平之前往柳州,与未婚妻解除婚约。”
一旁正端起茶的萧琞,顿住了手,有些意外,“未婚妻?”
“我问过沈平之啦,他说他小时候,娘亲曾经给他定过一门亲事,女方就在柳州,是当地的南绣名家,后来女方早夭,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萧琞看向沈平之,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沈平之带着几分尴尬的开口,“宗主,那是我母亲在我小时提过的,后来我也没有在意,是沈云一直闹腾着要我去取消婚约,我才不得不记得……”
萧琞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嗯,所以呢,这次你准备一下,明天若是妥当了,就明天起行,最迟后天,不要延迟了,在五月二十五那日你必须准时出现在幽山!”林三春严肃说道。
沈平之双膝跪地,恭敬伏首,“罪人遵命!”
四月的天空突兀的阴沉了下来。
此时,林三春坐在书案后头苦着一张脸抄写着折子和公文函知,一堆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折子公文已经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了,一只穿着红色小裙子的木头萧萧正跪在这堆折子公文前。
前堂此刻就只有他和林元财,林澜去锁村学习屋教武术去了,林大福去了长春镇,金来多来了急信,要求林大福今天务必过去。萧琞则是去了训练场,神策军的二营正在训练场里和看守们对练。
——一群大号来和一群小号对练,这不是欺负人吗?
但看那群小号被练得惨叫哀嚎,但精神却是很兴奋的模样,林三春也就不管了。
林元财坐在前堂台阶上,一边剥着番薯皮,一边跟林三春说话,“公子……你不喜欢写那么多,你就跟萧公子说呗,萧公子肯定会写少的。”
林三春哼唧了一声,那家伙就是知道他不喜欢写这些,才每次都整那么多给他抄,美其名曰是让大人熟知朝中政事!
“我说你啊,到底要在我这里躲到什么时候,你和孔单到底怎么了?干嘛死活不去跟他巡视了?”林三春好奇问道,一边把写好的折子扔到一边,一边抓过邸报翻着。
林元财僵了僵,随即愤然,“公子,我不想说他!你说过的,不提他的!”
林三春抬头,看着下头台阶上咬着番薯的林元财,无奈开口说道,“我也想不提,但是他孔单现在是我的巡视看守的大队长,你是我的护卫。你们之前还合作过那么多次!你们是工作伙伴,有矛盾了,那肯定是要解决了呀,说吧,孔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
林元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带着几分尴尬,“那天我巡视困了,在树上睡觉,他来找我,然后……亲了我。”说到这里,又突然愤怒了起来,“他骗我!孟小南说他家里有给他定亲的!他还亲我!他就是混蛋!大混蛋!”
林三春听到前面部分,先是呆了呆,啊,孔单亲了阿财?啊,孔单喜欢男的?
听到后面部分,林三春忙抬手,“等等!阿财!你等会!你说孔单亲了你!?”
林三春边说,边忙从书案后头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台阶上,蹲下,看着脸色微红又带着几分怒意的林元财,再次问了一句,“他亲了你?”
林元财闷闷点头。
“然后呢?”林三春眨眼,凑近,仔细的措词,谨慎的问着,“他喜欢你?”
林元财默默点头,“他说他心悦于我。”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天了个噜,虽然平时偶尔打趣阿财,但是,孔单,那一看就是沉闷严肃的人啊,大周朝最年轻的统帅哎,四大姓之一的孔家后人哎。
不过,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阿财,你实话跟我说,你呢,你也心悦于他?”林三春严肃问道。
林元财有了几分紧张,看着林三春的严肃的脸,他们家公子只有在正事上才会这么严肃的,而且不许胡闹,必须有一说一的那种!
林元财下意识的坐直,摇头,又点头,带着怯怯的开口,“公子,我不知道。”
林三春皱眉,不知道?
看林三春皱眉,林元财更加紧张了,带着几分结巴的开口,“我,我就是生气,他,他家里都定亲了,他,他还来亲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说到最后,林元财都快紧张的眼眶红了。
“阿财……这件事,是你非常重要的事。你要想清楚,不可以胡闹了,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和他保持正常的距离,他若是再提起,你就拒绝他。如果你喜欢,你也要想清楚今后的事,他是萧琞手里的一员大将,将来必定建功立业,名震天下的那种,他是四大姓之一,他将来是要继承并且延续他的家族荣耀,他不可能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他的家族不允许,身为孔家最后的血脉,他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义务也绝不可以这么做。”
说到这里,林三春顿了一下,看着林元财茫然又发白的脸色,便缓和语气,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元财的肩膀,“你名义上是我的侍从,但你和澜澜,阿福一样,都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不想你受苦,不想你将来难受,所以,阿财,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想不清楚,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幽山,回海州,去我二哥哥身边。一个是继续在我这里,但你今后和阿福一起,负责外头的事情。巡视看护你都不要参加了。”
林元财想了想,点了点头,低声开口,“公子,我现在也想不清楚,我今晚去找阿福,我去好外头好好想想,明天,明天我给公子答复。”
林三春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糖果,递给林元财,笑道,“好,去吧。现在就可以去,澜澜待会就回来了,你现在可以走,没事的。”
林元财便起身,恭敬拱手,捏着糖果,转身走了。
林三春看着林元财的背影,叹了口气,托腮,有些发愁,该怎么办呢?
******
幽山暗谷旁,幽山训练场。
萧琞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看守们——
劈!刺!劈!刺!
只是简单的招式,但是那整体迸发出来的气势,极为悍然!
而最重要的是,去年此时还懒懒散散一身颓废弯腰驼背的看守们,如今是昂首挺胸,气势凌然,眉眼之间是凌厉锋芒。
萧琞微微眯眼,大人的那份半成品的训练方案的确非常有奇效。
“宗主!大人的这几个动作,属下看来很简单,但是,经过几次对练,发现若是在战场上的话,的确非常有效!”孔单一旁拱手,开口说道,“我建议可用赤焰卫队来实验一下。
“不,让神策军一营试试,务必在八月前完成。”萧琞说道。
“是!”
“孔单。”萧琞突兀唤了孔单的名字,“你与林元财怎么回事?”
孔单僵了僵,随即低声开口,“属下一时控制不住,向他表明情意,他……生气了。”
萧琞微微皱眉,虽然早就察觉孔单与林元财之间的那点旖旎,但因着与大人,与大局无碍,他也便没有理会。没想到,孔单居然会这么表明情意,如此,林元财生气了?为何?那么大人知道了会如何?
萧琞有些心焦了。
转身之前,萧琞淡淡开口,“你一时控制不住?你可是想好了你今后是与林元财这个男子共度余生了?你难道忘记了,孔家曾经为你定的亲事?”
孔单脸色微变。
*****
萧琞的身形如同鬼影一般闪现,几乎是片刻间,便回到司监所前,大步进入前堂,就见他的大人坐在回廊的躺椅上,晃着躺椅,手里翻着邸报,见他来了,扬起了轻淡散漫的笑容,“嗨,忙完了?”
萧琞有些不安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
“大人都写好了?”萧琞语调平缓透着柔和,慢步上前,忽然皱眉看了眼四周,不悦开口,“大人,林澜和林元财呢?”
——这两人都是平时轮流守在大人身边的!怎么不在?!大人身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林大福是被大人派去长春镇了,那么林澜和林元财呢?!
“哦,澜澜去后厨了,我让他给影甲帮忙去了,也学点做菜的本事。”林三春说着,示意萧琞坐下,一边笑道,“给我泡茶吧,我正好问你点事。”
萧琞神色愈加温和,一边煮水泡茶,一边看着林三春,“可是要问孔单?”
“嗯。”林三春坐直,看着萧琞,很是严肃,“这件事,不是小事。虽然我之前说过,喜欢男子也可以,对吧。如果阿财将来真的决意要和男子在一起的话,我定然是会祝福,但是,这个人,却不能是孔单。
萧琞一边慢慢倒茶,一边平静问着,“为何不能是孔单?”
“萧琞,孔单是四姓后人,还是孔家最后的血脉,他肩负的责任和义务,只怕是比你这个长孙家的血脉也没有少多少吧。他怎么可以选择阿财?这是其一,其二,孔单是你手里的一员大将,将来必然是名震天下,荣耀一生的,阿财只是我的护卫,身份悬殊太大了。这里头要承受的压力,我家阿财单纯又热血,我怕他承受不了。最后,孔单他都定亲了,怎可来招惹阿财?”
萧琞将倒好的茶递给林三春,一边看着林三春,低声开口,“大人,所谓四姓,不过是当年建朝时,凌烟阁的四副画像罢了。而所谓的大姓氏,世家,也不过是先祖留下的一点遗德。孔家若论起来的话,祖上当初也是范阳的种田农户罢了。倒不如大人的浙州林家,先祖曾经是赈济难民的大商人。”
林三春一笑,带着几分得意,那是,他们老林家可是有仁济遗德的。
萧琞见林三春笑得得意,眉眼不由闪过一抹笑意,继续倒水泡茶,一边慢慢的说着,“而且我观大人,素来不在意出身身份,大人曾经蹲在田埂间与陆老范老一起嗑瓜子,也曾经在荆棘镇的巷子里和庄户们一起吃大番薯。大人身着锦衣华袍,可也不在意这身锦衣。大人如今用身份来说孔单和林元财是否不当?”
林三春一听这话,神色一肃,“以衣冠身份来论高低贵贱,本来就是极其愚蠢的事!我自然不是用身份来说孔单和阿财。阿财是我的亲近之人,我素来就是把他当成我的兄弟。所以,我为他考虑的,是他若是和孔单走上那条路的话,他们要面对的麻烦和问题。”
萧琞听着,微微点头,“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孔单和阿财如世间夫妻那样白头到老的话,他们要面对的问题,首先就是他们二人的身份?”
林三春猛猛点头,又叹气,“即便他们自己本人不在乎这些,可是世人的眼光,指指点点,还有背后家族施加的压力,孔单能扛得住吗?阿财从小就跟着我,他天真又一根筋的,到时候他能忍受吗?”
萧琞慢慢的倒茶,将茶放到林三春跟前,一边垂下眼,淡淡开口,“那么大人以为,他们就该从现在开始,分开?”
林三春一愣,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人是以亲人的身份为林元财考虑,所以想的都是他们将来会遇到的麻烦。而遇到麻烦,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如大人所言,因为麻烦太大,问题太多,所以干脆就斩断了,不走了。”萧琞慢慢抬眼,深黑色的目光幽深又凌厉,“大人可不是这样的只会逃避的人吧!”
林三春僵了僵,额,这个说的也是……
“当初大人初来幽山,幽山如同一滩烂泥死水,恰逢十年一遇的大雪,何老才和冯典都跟大人说,来不及,不必管,可大人还是尽力的施救,幽山十年来,第一次,没有在大雪的日子里死人。大人面对幽山诸事,都能冷静理智的处置,为何在面对个人的事情上,却是只是逃避呢?”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愁眉苦脸的开口,“萧琞,那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额,情感问题嘛!你话说得这么狠……”
第一次?
萧琞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语调温和缓慢了下来,“大人,若是不懂,就不该轻易下决定才是。”
林三春烦恼的抓了抓头,端起茶,一饮而尽,“我也没下决定啊。我就是把这些麻烦分析给了阿财听,哦,对了,孔单他要是定亲了的话,那可不能来招惹我家阿财,这样对女方不尊重,对阿财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