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还是讨厌你。”时苏声音软绵绵的,“所以,你要对我很好很好。不然,我就不要你负责了。”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身子却牢牢地黏着牧沉,还四肢并用地抱住他的腰,生怕他逃走似的。
牧沉自动把“讨厌”两个字翻译成了“喜欢”。
他指尖掐掐小龙的尾巴尖,听到一声细微的“咕噜”声。
“我饿了,”时苏推开他乱摸的手,“给我做吃的。”
“好。”
魔王抱着小龙去了厨房。
现在还早,后厨没人,皮丘也不在,魔王只得亲自在储食库里翻找。
他提着一包新鲜牛肉出来,案板旁多了一张菜品清单,上面是小龙幼圆的字迹,比中午写的多了整整一倍。
“这是本座新加的菜,”小龙坐在空长桌上,两只脚丫一荡一荡的,“你要一个个做给我。”
牧沉扫了一眼纸张:“这么多,今天怎么做得完。”
整整四十几道菜,甚至还有小龙不爱吃的野菜蘑菇汤等。
就算他有十只手,也不可能做出来。
“这是接下来一周的一日三餐,不用一下做完的。”
牧沉抹了把额头的汗:“......一周吗。”
见魔王犯怵了,小龙犀利地眯起眼:“怎么呢,还没开始,就觉得累了?”
“没有,不是这个原因,”牧沉脱下外袍搭在一旁,“只是......我只会做简单的。”
“那就简化一下步骤。”
“但我可能,会做得很难吃。”
“没关系,本座不嫌弃你。”
“可......”牧沉说不下去了。
小龙耷拉下眉毛,一副失望又委屈的样子。
这谁能拒绝得了?
可牧沉的厨艺真的很差。他只会做速食,在现世时,他从来不逛菜场,也没有野外求生的经历,死后也没有刻意研究过。
他甚至分不清蘑菇的种类,说不定会做出一碗致幻毒汤。
牧沉长长吁气:“好吧,但是先说好,这几天你要是吃不下去了,随时叫停。”
“好耶,”小龙扑到他怀里,“我要吃你做的肉。”
时苏已经计划好了。厨艺都是可以学的,他要把魔王“调教”成他想要的模样,不但要“听话”,还要伺候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这才是恶龙该做的事。
时苏直想为自己点赞。
“这个牛肉,先拿走吧,”他大摇大摆地踱步到烤炉旁,仿佛巡视领地的主人,“今天,我要先吃烤猪蹄。”
“好好。”魔王任劳任怨地把肉搬回去。
牧沉渡过了非常难熬的一下午。
他宁愿去再杀几个S级怪物,或者再和灼月鸟打上几个来回,也不愿意在这儿烤猪蹄。
后厨是皮丘和几个大厨的领地,特别是这个烤炉,为了适应小龙的口味,皮丘给它上了个奇怪的机器,是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显示屏,就贴在箱门的正面,而牧尘压根不知道怎么操作。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猪蹄切成块涂上料,等弄好时,手上已经油油的。他把猪蹄放在烤架上推进去,想着不过就是烤箱,盯着烤熟就行了,结果几分钟后,那猪蹄直接烤成了碳。
“这个......我不会用,”牧尘用毛巾擦手,“我重新再弄一遍。”
小龙蹲在空桌上,眨巴眼睛望着他,也不说话。
“咳,这次一定成功。”
牧沉又重新弄了几个猪蹄,这次他学乖了,没用那个奇怪的装置,而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烧炭。
但储物室里的煤炭不多了,他找了半天,只弄来几块碎碳,堆在烤东西的在架子下,却半天也点不着。
很好,这次连生火都成了问题。
牧沉忙得焦头烂额,身上还沾了几处菜油。不过,他虽看起来狼狈,做事依然有条不紊,只是没什么效果。
“嗯......魔眼先生,能帮个忙吗?”他无助地指着碳盆,“用一下火。”
时苏抿着嘴,吭哧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垫起脚尖,用手背擦拭牧沉的脸。
“你好笨,脸上都弄脏了。”
牧沉是个生火白痴。
不止如此,牧沉好像没做过粗活。
不过是烤个猪蹄,就弄得手忙脚乱,上作料的动作也很生疏,像是第一次画画的人执笔。
“还是得本座出手。”
时苏手腕一动,一团小火球飞了过去,熔进了碳里。
于是这烤架下终于有了温度,就是火星实在太小,碳也太少,不知要烤到什么时候才能熟。
牧沉沉默地盯着那堆生肉,表面淡定,心里却直发愁。
他需要一个皮丘。
牧沉朝躲在角落的鬼犬示意,然后拿起叉子,给猪蹄翻面。
“你现在翻它干嘛,都没烤出来,”时苏拍开他的手,“先不管它了,陪我去玩。”
“你想玩什么?”
“我要玩跳棋,”时苏伸出双臂,示意牧沉抱抱,“我们去休息室。”
休息室在小龙餐厅的旁边,是后厨们娱乐的地方,里面有不少玩具。
“等我洗个手。”
牧沉站在水池边洗手,小龙啪嗒啪嗒扑了下翅膀,重重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还好,他腰腹力量够大。要换个人,直接就被压塌了了。
牧沉背着小龙出了门。此时已经临近饭点,已经有零星的几个影巫来到了大厅,正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天。
“我跟你说,这个酒真的很棒,”夏德拉从包里提出一瓶酒,“要不是来不及了,我肯定得多买几瓶。”
千云站在她旁边,斜着眼道:“你们几个少喝点吧,昨天都醉成什么样了。”
“那又如何,想喝就喝,反正这段时间都闲,”青季拉开椅子坐下,一只腿踩在桌沿上,“灼月鸟完蛋了,这个地方都没乐子了,无聊得很。来,给我倒点。”
夏德拉把瓶子往桌上一放:“自己倒去,顺便给我们一人拿个杯子。”
“行吧。”
青季摇摇晃晃地往后厨走,在转过拐角时,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魔王。
“会长大人。”他赶紧鞠躬,用余光往前瞟,一只光滑的小腿撞入视线。
小龙往魔王的肩上攀高,露出一个好奇的脑袋,圆滚滚的眼珠转了过来。
“唔,好香的酒味,”小龙砸吧着嘴,“我也想喝。”
青季嗅了嗅空气。他刚才酒瓶都没开,怎么会带着酒味,难道昨晚宿醉的味道还没散?
“青季,你们在喝什么。”牧沉问。
“啊,是夏德带的酒,您要尝尝吗?”
“留一瓶吧,晚点送来。”
牧沉落下这句话,沿着走廊往另一边去了。他背上的小龙绽开翅膀,在空中一扇一扇的,远看过去,如趴在魔王背后的白色小蝴蝶。
好漂亮。青季望着那和谐的背影,又妒红了眼。
“我也好想捡条龙啊。”
休息室在走廊的最角落,里面铺了厚厚的暗绿绒地毯,左边是几排木架子,上面堆了些木盒子,里面有棋牌,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小玩具。
“这是什么?”时苏捡起一个方型的金属物,它中间有个圆形玻璃,里面像只眼睛。
“这是相机,”牧沉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一个走了的人捐赠的。但是现在它没电了,除了他,没人能给它充电。”
“电池?那又是什么。”
牧沉来到小龙身后,双臂绕过他的肩,把这个名为“相机”的东西接过。
“按下这里,就能记录下画面,随时可以翻看。里面还有你的照片,不过现在看不了。”
他拇指按在上面的大圆扭上,给小龙示意。
“记录画面,照片?”小龙听得懵懵的,“怎么才能用它呢。”
“首先,得有电。然后,再接上去。这比较困难,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技术者。”
“给我看看。”
小龙接过相机,在手中翻来翻去地摆弄。他见过不少奇怪的东西,只有这个,引起了他的兴趣。
能够记录画面的工具,那岂不是等于瞬间画完一幅画?
他站在这边玩,牧沉已经翻出了跳棋,在茶桌上放好。
这茶桌是矮桌,两边铺了几个蒲团,就靠在床边。外面是逐渐变暗的天色,几棵茂密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凉,小花堆簇,有种闲适的情调。
牧沉盘腿坐下,宽而长的袍子搭在身边的蒲团旁,他往上面拍了拍:“不过来吗?”
“来了。”
小龙抱跑到他身边,小腿并叠在一起,侧身而坐,短裤沿下的膝盖透出粉嫩的颜色,连着白白的腿,一直接到同样粉润的脚踝。
牧沉垂下眼眸,忍不住瞥了过去。
这么好的皮肤,脚底却灰扑扑的。
“你怎么老不穿鞋。”牧沉皱眉。
“我不喜欢穿那个,”小龙翘着脚趾尖,“不舒服。”
人类的鞋让他有种束缚感。尤其是飞起来的时候,穿鞋很闷。
“因为这是爪子么?”牧沉笑了,他握住小龙的脚背,“龙的后爪,不适应穿鞋。”
牧沉的手很大,大半个“爪背”都被包裹住了。
他没有挠脚心,但时苏还是觉得痒痒的。
“不许弄我的脚——”
他刚想反抗,牧沉就用力捏了一下,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有点像小猫被踩了脚。
“你走开,”小龙推开他的手臂,“走开。”
“好,我不弄了,”牧沉收回手去,整了整衣袖,“来玩棋,你走哪边?”
小龙刚把他推开,又贴了上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指头在黑棋和白棋之间点来点去。
“我要白的,你要黑的。”
牧沉把棋盘转了一下:“你不坐对面去?”
这种跳棋与现世的很类似,玩法更简单,且通常是儿童在玩,下棋者应面对面落座。
而小龙此时已经钻进牧沉的袍子。
“坐一边也可以玩嘛。”时苏抱着他的手不放。
牧沉的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
这其实不太方便。他是左撇子,现在只能用右手下棋,而他很久没下棋了,横着看棋盘,总觉得有点不习惯。
但是,只要时苏一直这么主动,哪怕是倒立下棋,他都甘之如饴。
牧沉把棋盘转到横向,用右手摆好两方的棋子。
“你先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苏往前挪了挪,一只手悬在棋子上:“对了。”
“我们定个条件吧,这样好玩些,”他说,“输了的,必须答应对方一件事。”
牧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可以。”
时苏登时认真起来。
只要他赢了,再加上早上的许诺,牧沉就欠他两个条件了。
他是条好胜的龙。这场跳棋,他一定要赢。
小龙安静地捻起第一颗棋子。
他不乱动了,也不扒牧沉的手了,而是眉头紧蹙,目光专注于棋盘上。
仿佛手下不是简单的儿童跳棋,而是一决生死的战役。
而牧沉就不那么专心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阳光正好洒在时苏的发顶,那银白的色泽泛起浅金,光晕落到精致的鼻梁,再到微微撅起的唇尖,皮肤上有细腻透明的小绒毛。
牧沉右手捻棋,随意地走了几步。
叮哐一声轻响,小龙胸前挂着相机,撞在了小桌上。
如果能把这一刻拍下来就好了。
牧沉注视着小龙的侧脸。
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遥远的现世。
又或者说,他出生的世界。
“你很喜欢这个相机?”他问。
从刚才起,小龙就一直抱着它。
“嗯?你说这个么?”时苏低头摆弄那个金属块,“也不算喜欢吧......就是,里面的那些图片,真的看不了么。”
“看不了。没有电池,也没有其它方法。除非这里有会弄电站的人。”
建一个风力发电厂,是最可能的方法。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需要一个工厂,能做出合格的建筑材料,外加各种电缆。
这实在太超前了。他最厉害的道具,仅仅是随身空间,而不是什么都能给的金手指。
“这个世界已经脱离规则了,所以限制很多。我现在......暂时弄不到电。”
“喔。不行就算了,没关系,”小龙脑袋耷拉着,“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照片。”
“那你可以照镜子,”牧沉揉揉他的头,“我给你找人做画像。然后再想想其它办法。”
牧沉看了眼头顶的吊灯。那是个水晶做的大吊灯,但里面的灯光不是来自于蜡烛,更不是灯泡,而是一种施了魔咒的萤石。
这种灯,整片大陆都没几个,黑曜里也屈指可数。就连他魔王的寝宫里,也只有大厅里有,卧寝里还是用的烛台。
“用萤石加熹微咒,看能不能起电。”他说。
见他如此认真,时苏侧过身去,往他的胸口轻轻锤了一拳。
“别折腾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时苏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浅到透明的睫毛笑得一颤一颤的。
看起来很开心。
“笑什么呢,”牧沉揪住他唇角旁的软肉,“这么有趣?”
时苏的嘴巴都被揪歪了,只能捋着舌头嘀咕:“唔,我笑泥笨。”
他只是随便说了个要求,就思考得这么认真。
之前的牧沉,总是阴冷冷的,而现在却像变了个人。
再联想到刚才烤猪蹄的场景,那慌张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但小恶龙很喜欢。
一个对他予取予求的“笨魔王”,谁会拒绝呢?
“你说我笨,”牧沉挑眉,“我?”
被一个小笨蛋说笨,这还是头一遭。
“对呀,就是你。”
牧沉箍住小龙的身子,正好掐在他怕痒的地方。
“好啊,那我倒要试试,到底谁更笨——”
他挠挠着,小龙“嗷”了一下,趴到他的腿上呜噜噜地叫唤。
“哈哈,不要挠,很痒——!”
时苏被挠得受不了,四肢乱蹬着翻了个身,尝试用手去挡。
然而这一下动作太大,他手肘“哐”地碰在了小桌上,棋子都被撞飞了起来。
“我的棋盘!”
牧沉终于停了手,小龙蹲在他腿上,两只爪子哭唧唧地扒在桌沿。
“都怪你,给我弄乱了,”时苏捡起他的黑子往回摆,“我本来都要赢了。”
牧沉:“......你确定刚才能赢?”
“怎么不能,就差一步了。”
“小笨蛋,”牧沉俯在他的耳边,“本王的记忆力很好,别想糊弄我。”
“你才是笨蛋,”小龙猛地扭头,往他的额上撞了一下,“你是大笨蛋!”
这一撞,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了一起,牧沉只觉脑门一痛,唇尖划过了湿漉漉的触感。
小龙好像主动“亲”到了他的嘴巴。
但离得太近,又发生得太快,他什么也没看清。
他愣了一秒,而小龙趁机一跃而起,捂着脸闪到一边。
“你又偷袭我!”他羞红了耳根,“讨厌你。”
这声音软得要命,听得魔王想发狂。
牧沉忍无可忍,一个打横把时苏撂到了地上:“小笨龙,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有多讨厌我。”
他捏住小龙的下巴,作势要往下靠,小笨龙被吓得捂住双眼:“呜——流氓——”
“吱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皮丘提着一个大布袋站在门口,刚进门就傻了眼。
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
他是个单纯的男孩,但眼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能明白。
会长竟然要“强吻”小时!
“对不起!”
他深鞠一躬,嗖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第39章
皮丘关门的动静太大,房间里的两人都愣了一秒,然后紧接着,时苏发觉自己正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被制在地板上。
不仅如此,牧沉的脸还凑得特别近,他只稍稍转头,就对上一双黑色的瞳孔。只不过此时房间内的光线明亮,那双眼在漫散的阳光下,透出了透出了一丝深橘。
时苏突然想起,魔王的眼睛,其实是暖色的。
“起开。”他双手推搡在结实的胸膛上,对方纹丝不动。
“你,”小龙憋红了脸,“你不能这样......”
“这样是哪样,”牧沉一脸纯良地微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小龙嘴巴一张一合,但就是说不出口。
“啊啊,你给我起来——”
然而牧沉不但不听劝,还越靠越近。时苏只得扭开头,牧沉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咬道:“你要是,再对本王说‘讨厌’两个字,我就把你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亲一遍。”
小龙哆嗦了一下,身子蜷成一团,烫得跟团火球似的。
“你敢......”
他喉咙里发出生气的噜噜声,尝试以此逼退不要脸的魔王,可这声音落在牧沉耳里,跟小猫撒娇没什么区别。
“好了,”牧沉的语气又温柔下来,“去看看菜怎么样了。”
既然皮丘来了,他的烤猪蹄应该也有救了。
皮丘刚把还没烤好的猪蹄送入炉子,他手指在那个方型显示器上随便点了几下,“嘀”的一声,炉子里的猪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了。
“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会长的声音,皮丘吓了一跳,只用余光观察紧黏在一起的两人。
“皮丘?”
“这,这个吗?”皮丘指着那显示屏,“这个是我的道具,会长。”
“只有你能用?”
“不是的会长。”皮丘头摇成拨浪鼓。
“怎么用的,”牧沉把小龙放到桌上“教我一下。”
皮丘受宠若惊:“啊,不敢教,不敢。这个很简答的,我给您说说怎么用就好。”
他开始为牧沉讲解,小龙也津津有味地听。等到猪蹄烤好后,牧沉又找来几块生肉,按照皮丘所说的方法试了几次,成功烤好了一块肉。
等“厨艺教学”结束,天色也晚了。魔王的寝宫里,牧沉去了浴室,而时苏则早早躺下。
他本想等牧沉来了再睡,但眼皮却开始打架。
今天吃了太多东西,肚皮好撑。
他想起牧沉弄的烤猪蹄,那味道太怪,像从盐缸里捞出来,在不知名的香料里胡乱沾了一下。他本想丢掉,但看牧沉认真学习的模样,又不忍心,只好忍痛吃完。
下次绝对不能心软了。
他翻了个身,随手抓过个枕头抱着,揉着自己的肚皮,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于是,在牧沉披上睡衣进屋时,时苏已经睡着了,还四肢并用地扒在他的枕头上。
牧沉俯身捏住他的鼻子:“你把我的枕头弄走了,我怎么睡?”
时苏迷糊地“嗯”了一声,好似在说梦话。鼻子通不了气,他就张开小嘴呼吸。
“......抱。”时苏梦呓着。
牧沉长长吁气,刚冲完冷水澡的身子躁到不行,他只得找了个小点的靠枕,在离小龙远一点的地方躺下。
今晚月光很暗,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双鬼祟的豆豆眼支撑在金蛋窝上。牧沉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听见耳边传来很轻的呼吸声,窗户吹进来的风也变得灼热。
他只得起身,到露台去打坐冷静。
待时苏醒时,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整洁得像没人睡过。窗外天光大亮,小狮鹫也不见了,他在大厅和露台找了个遍,竟一个人也没有。
“牧沉?”他对着空空的屋子喊了声。
他又转悠了会儿,茶桌上的杯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杯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水,他凑近闻了闻,一股香浓的酒味溢入鼻尖。
“好哇,这才好了几天。”
牧沉又在偷偷喝酒。
时苏皱皱鼻子,想生气又找不到出气筒,便端起酒杯,打算把剩余的酒都倒掉。
不过,这酒好香。
他走到浴室门口,脚下变慢,犹豫地盯着杯内。
究竟是什么酒,让牧沉这么念念不忘?
他舔舔嘴尖,还是端到唇边,小嘬了一口。这不知是什么酿的酒,颜色透明,又冲又苦,激得他眉头紧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而就在这难以下咽的味道里,却混着一种隐约的甘甜,他砸吧了一下嘴,想搞清这甜味究竟是什么。
好奇怪,怎么会又难喝,又好喝的。
他站在门廊那儿,试了一口又一口,一不小心就喝了个精光。
但他还是没尝出这是什么酒。
于是,本着探索的精神,时苏回到茶桌边,找到开了盖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唔......还蛮不错的。”他舔舔嘴唇。
窗外,飞来一只肥硕的小毛茸,小狮鹫来了。他嘴里叼着一封信,划拉着四爪降落在桌上。
“唧!”它把信丢到小龙跟前。上面写着三个字,但字迹实在过于潦草,只有几个笔画扭在一起,一眼望过去,谁也看不出写的什么。
时苏就更看不清了。他瞟过去时,只觉眼珠都轻飘飘的,不知聚焦在哪儿,信上的字甚至出现了重影,变成一块花斑。
“这是,牧沉写的?”
小狮鹫拍拍翅膀,以示赞同。
时苏拆开信封,纸上只写了两排字,可他只觉那字迹又细又密,怎么都看不清。
感觉有点喝醉了。
他皱着鼻子识别了半天,终于读了个大概,指着第一排字说:“是,去后广场?”
“啾。”
“金马车,这么快就做好了?”
“唧唧。”小狮鹫抬起前爪,往他的手背拍了拍。
时苏把纸一丢,噌地起身冲出落地门,在露台上振翅起飞——
“嗷!我的马车!”
他兴奋得忘了换衣。他还穿着宽松的露背大睡袍,绸缎制的,款式像礼服,但要短很多,只打到大腿根的位置,裤子也很短,远远望去,腿上像没穿似的。
他飞向后广场,见一堆芝麻似的小人围在一团金灿灿的东西旁。
那便是牧沉新购置的马车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四轮大车厢,马都拉不动,只能用山地龙,还得施加魔法才能正常运行。
“魔王先生,这是不是太招摇了。别忘了,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你。”
纳尔站在车门旁,手持一根法杖,正为这个车厢施咒。马车得到他的指令,四个轮子往前滚了一米。
“招摇了正好,”牧沉说,“将计就计,把那些鱼都引出来。”
“我以为你会担心小时,”纳尔笑道,“你之前不是总把他藏着掖着,怕他被人盯上?”
牧沉沉默不语。他身边围着四名影巫,青季站在最前面,手上的枪筒明晃晃地挂着。
“怕什么,”他上前一步,到牧沉身侧,“灼月鸟完蛋了,这个地方已经没人能和黑曜抗衡。有我在,会长只管放心。”
“呵呵。”鬼犬在旁边讪笑,“闲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