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着牧沉的反应，想看看魔王的忍耐度有多高。
谁知牧沉毫不介意：“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还弯腰用食指勾了勾奶龙的扇形小耳。
时苏：！
小龙缩了缩脖子，脑袋里又开始发热。
总觉得牧沉把他当小幼崽逗弄。
他完全没有使唤人的愉快感，只觉得心里躁躁的。
果然，魔王还是应该烤了吞掉。
他气鼓鼓地背过身，往桌中间爬了两下，又觉得肚子太撑，最后还是趴了下去。
小个子厨师开始收餐盘，他小心翼翼地拿走时苏鼻子前的餐盘，生怕吵到小龙似的。
“皮丘，收好了就走吧。”
“好，好的。”
胆小的厨师离开了，厨房里只剩一人一龙。接下来，牧沉应该带他回去睡觉了。
时苏默默等着，眯眼做出睡着的样子，而牧沉却拉过一个长凳坐下，那视线从他的头顶，到肚皮，再到尾巴尖，盯得他浑身痒痒的。
时苏：......你，干嘛。
时苏不安地搓动小爪，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肚皮。
时苏：不就是，吃多了点么。不许看。
他可是个注重形象的龙。
“别担心，领主大人，就算吃胖了，也很威武。”
时苏：......你才吃胖了。
火龙的消化能力很强，明天他的身材就能恢复如初。
他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觉，用能量滋补魔力。
时苏：咳，你......还愣着干嘛。
他用眼神示意，对着牧沉歪了歪头。
谁知牧沉开始装傻：“我在等着领主大人下吩咐。”
时苏捏紧了小爪。
算了，他自己也能飞回去。
他爬起身来，扑了扑龙翼，感觉肚子沉甸甸的，有点累。
于是他又趴了下去，做出疲惫慵懒的姿态：我困了。带我去睡觉。
他自以为是在命令，可这模样落在牧沉眼里，和迷迷糊糊的撒娇无异。
“好，”牧沉抽出一张干净的绒毯，“抱你去睡觉。”
这也是一张金丝绒毯，不过颜色比之前那张要深一点。
绒毛也要长一点，气味也很新。
时苏缩在新的绒绒毯里，嗅着陌生的味道，忽然觉得不适应。
他还是喜欢之前的毯子。
牧沉将他抱进了昨晚睡的小屋，安置在厚厚的枕头上。他在枕头上躺了一会儿，却越躺越清醒。
想要昨天的毯子。
可那条毯子弄脏了。
牧沉就躺在另一边，他换了身松薄的睡衣，被子盖得不太严实。
一股熟悉的木质清香从那边飘来。
很奇怪，一个人类，身上却总带着这种味道。
难道是藏了个香包？
时苏愈发地好奇，不知不觉就探到了被子的边缘。他用鼻子拱开一个小洞，像只白色的无毛大猫般往里钻。
闭眼假寐的牧沉：......
他想动，又怕吓走小龙，最后只能凝神屏息，任凭小龙的爪子踩来踩去，从腰到胸口，最后又返回被子外面，把小毯子也叼进了被窝里。
小龙把毯子铺到了他身上，然后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个舒适的位置卧下——
他的肚子上。
又重又烫，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牧沉不舍得推开。
他执迷于火龙的温度。
牧沉难以入睡，但不是因为烫，而是和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一样，他的脑中千头万绪。
他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前，自己曾体凉易病。那种冷意深入骨髓，直到被龙焰灼伤，他忽然有了有活着的感觉。
驯服希西尔是他的执念。
而此时，这只“执念之龙”，正蜷在他的腹部。
还变成了一团小奶龙。
他伸出发麻的五指，轻轻攀上小龙的背脊，指尖顺着那尚还柔软的棘刺拂过。
“时苏，”他轻声说，“下次别吃那么多了。”
时苏：。
小龙狠咬了他的手指。
第二天一早，魔王在庭院等车。
一同等候的还有五人，其中包括皮丘，他手里提着个椭圆形的编织蛋窝。这是夏德拉昨晚从仓库里找出来，加急制作的小龙窝，非常适合装奶龙。
“蛋窝”的名字来自其形状，是用竹子编织成的龙蛋形状，白色的绒布覆在表面。而窝里则垫着两张金丝绒毯，底下是洗干净的旧绒毯，上面那块沾着很浅的木质奶香，是昨晚在牧沉身上睡出来的。
小火龙就坐在这蛋窝里，下颚搭在篮筐边缘，仰头盯着牧沉的指头。
昨晚咬了口牧沉的手指，他下嘴有点重，不是爪子挠挠那么简单，牧沉也没有用治疗术，就留下了一排牙印。
这是他变小后，在牧沉身上留下的第一个杰作。
时苏觉得很赞。
他卧回毯子上，听着影巫们对话，这些成员在魔王面前大都比较放松，随意闹腾，但也保持着良好的分寸，说话声都比较小。
魔王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小龙，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不过据说那是在和小龙沟通，而会长使用了与魔龙的沟通法术，也是一种驯龙术，可以听见小龙讲话。
而那条小奶龙，眼睛简直黏在了魔王身上。
“真是个听话的小宝贝啊，”一名身穿礼服斗篷的男人叹道。他叫青季，常驻总分会的成员，也是今天的同行者之一，“我什么时候也能捉到一条龙啊。”
“你不可能。”
他身后传来阴仄仄的声音，是个头上罩着大兜帽的男人，脸上还带着个黑户面具。
“鬼犬，你就不能学学说话吗。”青季哼了一声。
“我只说事实。你就算抓到了龙，龙也不可能服你。”
“不就是驯龙法术么。我也可以学。”
“没有人能真正的驯龙，就算有，也只是暂时的。龙不可能完全服从于人，更何况，这条龙还是......”
鬼犬说到一半就停了，嗓子里挤出两声沙哑的笑。
然而青季只回给他一个白眼：“搞什么神秘。”
他直接离开鬼犬，站到了皮丘旁。
这里可以更近距离地观赏小龙。
小奶龙已经换了个姿势，现在他正仰躺在龙蛋篮里，四肢爪子无力地搭在腹部，遮住他的白肚子。
好在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消化了不少，肚子没有那么撑了，只是正常的软圆。
但牧沉还是老往他肚皮上看。
时苏：盯着本座干嘛。
时苏被盯烦了，只得用翅膀抱住自己。
他本想翻身卧坐，这样是最安全的姿势。但仰躺在软毯上更惬意，他可不能因为牧沉的几个眼神就屈服。
就是倔。
牧沉笑而不语，但还是转回了头去。
时苏：不许笑。
牧沉：......
“怎么，连我笑不笑都要管？”
时苏：不许笑我。
“我什么时候笑你了。”
时苏：我的肚子是很结实的。
小龙振振有词地强调。
“是么，”牧沉漫不经心地往下瞥了眼，“我很怀疑。除非......你让我摸一下。”
时苏：！
他赶紧翻身卧倒，把腹部藏住。
时苏：小心我吃掉你的指头！
“嗯......我会小心的，”牧沉抱起手臂，绸缎长袍的一角撩过龙的小角，“不过，只是手指么，你之前不是说要撕碎我？”
小龙缩了缩脑袋，躲过他的衣摆。
时苏：等我变强了，就把你一片片吃掉！
他恶狠狠地宣布。
不过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感觉又被逗了。
不过牧沉没有再回应。大门处，一辆华丽的车厢驶来，白木车身，由四匹骏马拉着。
“走了。”
魔王招招手，带头走在最前，黑绸缎的的袍子在身后飘起，矮小的皮丘紧随其后，一行人上了车，鬼犬隐入了不远处的大树后。
这车厢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甚至摆了个大圆桌，上面摆了些书籍供人打发时间。
由于这是唯一的桌子，龙蛋篮子就放在上面。
马车起步，时苏也没了睡意，他从篮里探出两只小角，寻找牧沉的身影。
五个人分两边居坐，夏德拉和青季在一边玩儿着个类似纸牌的东西
另外一男一女长得很像，都是长发白巫袍，正向魔王汇报总会的情况。
时苏悄悄从篮子里爬出来，
牧沉就坐在最近的椅子上，不过是背过身的。
是个很好的偷袭机会。
他思索着要挠牧沉的背还是头发，耳边忽然响起个极轻的喊声。
“小时？”
时苏前爪落在桌上，后腿才出来一只。他的四肢比龙蛋短，为了不发出声响，只好以一种略微尴尬的姿势挂在那儿。
他一转头，见皮丘正坐在大圆桌的另一边，以一种虔诚而祈求的眼神望过来。
再加上那头毛茸茸的短发，时苏又联想到了松鼠之类的动物。
和其他影巫不同，这是只弱小的两脚兽。
弱小的两脚兽掏出个小盒子：“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他眨巴着眼，圆脸蛋又红了。
“你......愿意来看看吗？”
时苏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条合格的恶龙，重生前，他是勇士们的噩梦，谁要是妄想去希西尔山谷挑战，就要做好被熔成灰的准备。
他唯二收过的礼物，是老药师为他找来的珍贵矿石，还有牧沉的缚龙索。
时苏犹豫了会儿，见男孩的眼里噙上泪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小龙拔出后腿扒在桌上，轻手轻脚地爬过去，用鼻尖拱了拱盒子。
皮丘眼里的泪水更甚了。
他如供出神物一般，两手抱着盒子提起，桌上升起个透明的底座，上面摆着个半个拳头那么大的小羊羔。
不是真的小羊羔，而是某种食材雕成的，看起来如白色的果冻，仔细一闻，有香喷喷的肉沫味道。
“这是我用秘方尝试的新做法，在奶糕里面加入了羊肉沫。”
皮丘半捂着嘴小声介绍，看样子也怕魔王听见。
“是专门为你做的，很好吃。”
原来这就是那个奶糕。
时苏犀利地眯起眼，晃悠着脑袋观察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异样，而且......闻起来很可口。
“试试吧。”皮丘期待地捧着脸。
小龙试探性地咬掉了奶糕羊的脑袋。
他的小眼瞬间睁大，忍不住往桌上挠了一下。
“好吃吗？”
是很好吃。虽软糯带甜，但丝毫不缺烤羊肉的油脂，刚入口就化入喉中。
时苏赞叹着，然后吭哧一口，将整个小绵羊都吞入腹中。
他又围着盘子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留奶糕渣后，才蹲坐下来。
他等着皮丘的下一句。人类会主动给予好处，大都是有所求的。
小奶龙就这么直直地望着皮丘，瞪着圆溜的眼珠，粉圆的嘴尖往前凑了凑。
“你喜欢就好，我......”皮丘支吾着，“我想，可以和你握握手吗？”
他说完，又挠了挠自己的头。
准备好那么多措辞，最后就憋出这么一句。
皮丘觉得自己的嘴巴很笨。
而就在他丧气之时，手背忽然传来又热又软的触感。
小龙的两只爪子正覆在上面，还左右踩了踩。
皮丘傻住了。
书上说，龙只有对认同的人类，才会主动接触。
那他是不是算小龙的朋友了？
皮丘脑子里思绪万千，只觉自己此刻已幸福成一朵烟花。
“谢，谢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无伦次地补上。
小龙背身走了，他一步一脚印地爬向牧沉的方向，决定继续自己的计划。
不过，还没走几步，牧沉就侧过身来。
“那些杂鱼不用管了，”他右手放下一个龙形把手的水杯，“让鬼犬去处理。你们还是继续监视高索会那边。”
时苏立刻改变爬动的方向，小爪一转，往篮子的方向攀去。
“明白。”
时苏后腿一蹬，嗖地溜回了蛋窝里，然后偷偷探出两只小角。
牧沉正盯着他温和地笑。
时苏：你......怎么转过来了。
怪吓龙的。
“快到了，好好睡一下吧。”牧沉又坐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就到达了永望城区。这里与镇上完全不同，建筑高大且规整，大都是整齐的砖块砌成，其中一些建筑还做成了水晶堡垒的样式，天空时不时有巨鹰飞过。
他们来到一座白色的城墙前，里面是黑曜总会，也是整座城的事务区。
黑曜控制了永望城，可以说，这是他们的地盘，也是魔王的领地。
时苏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进了城堡。皮丘不见了，提篮子的人是牧沉，影巫也散了，只有两排守卫跟在后面。
他们沿着宽敞的走廊，往一扇七八米高的雕花大门走去。
时苏感觉睡饱了，便伸展了一下翅膀，然后脚下一蹬，飞到了牧沉肩上。
时苏：饿。
肚皮还配合地发出“咕噜”声。
然而牧沉却没有理他，走廊里只有整齐回响的脚步声。
时苏：我饿了。
他正要用爪子扒拉牧沉的头发，对方突然侧过脸来，颧骨差点撞到他鼻子。
他不由得往回退了一步，还好，牧沉的肩比较宽，他还能移动。
“饿了？”那双乌沉的眸子转了过来，“不是才吃了奶糕么。”
小龙身子一僵，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不对......就算吃了又怎样？
时苏：吃了。还饿。
他不满地啄住牧沉的衣领。
时苏：我要吃烤羊羔，一整只。
他摇晃着奶橘色的尾巴尖，拍打在牧沉的背上。
大门在身后关上，这是一座圆塔型的房间，看布置像书房，四周是亮堂的半弧形窗，此刻都关着。
时苏寻了个软乎的布垫长座卧了上去。
时苏：本座饿了。
他继续嘀咕。
然而牧沉竟然无视他的诉求，在书桌前翻起了书。
时苏气呼呼地喷出一缕烟。
他嗖地飞扑过去，打算把那本书撕掉，却见牧沉右手腕一动，一道透明的光闪过。
是附魔绳，时苏反应过来，立刻改变飞行轨迹，然而迟了半步，只觉脚上一凉，整个身子都往下坠去。
时苏：你！
牧沉两手握住他的四肢，动作不重，但足以将调皮小龙制在怀里。
“想吃羊羔？”牧沉垂眸，“那就撒个娇给我看。”
小龙惊得“吱”了一声。
“你不是跟那个小厨子撒娇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时苏：我怎么就撒娇了？
简直离谱。
“你都摸他手了，怎么不算。”
时苏：。
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牧沉的脑子不太正常。
时苏：我那是握手！不是摸手！
他怒得力气大增，直接挣脱绳索，从牧沉的手臂下滑了出去。
小火龙飞回了长座上，鼻尖吹出一缕热烟。
时苏：怎么了，本座还不能吃奶糕了吗！
他气得团团转，鼻尖像个小打火机似地喷着火苗绕圈。
时苏：我还要烤羊羔！否则我就把你这屋子全烧了——
“好了，别生气，”牧沉笑着打断，“我已经安排人去弄了。”
时苏怀疑地打量过去：“真的？”
“嗯。不过，我也有个请求，”牧沉伸出右手，“也跟我握个手吧，作为烤羊羔的交换。”
时苏迟疑片刻，还是飞上了书桌。
为了解决肚子的温饱，握个手也没什么。
他试探性地伸出爪子，往牧沉的手腕上拍了拍，而牧沉却反手将他一揽——
时苏又躺回了牧沉的怀里，还是四肢朝上的姿势。
不过这次他已经懒得闹了。
小奶龙闷闷地软下身子：差不多可以了么，手也握了......
腹部忽然传来温软的触感，牧沉揉了揉他的肚皮。
他赶紧蜷起四肢，却把那只手也抱住了。
“嗯，是很结实。”
时苏：......
小火龙要发飙了。
时苏鼻尖蓄起一团烟雾，粉色的嘴尖微微张开，小獠牙如擦火石一般咯吱作响。
“等下。你现在不能烧我，我这件衣服——”
牧沉话还没说完，一团体积不小的龙焰就朝着他袖管吹来，他撩起衣摆想躲，可还是慢了一步。
轰——黑曜领地里的塔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巨响。
“发生爆炸了？”广场上，几名守卫路过。
“快通知统御！”
天空飞过一只巨鹰，直往塔顶冲去。
巨鹰上，骑着黑曜的统御者，卓乌。他掌控着整座城的防守兵力。
塔楼的窗台边，卓乌一跃而下，那巨鹰即刻变幻成手杖，被他稳稳拿住。
“魔王大人。”
他跨入房内，却见到了不知所云的一幕。
魔王正抱着一只脏成花猫似的幼龙，柔声安慰。
“你是不是傻，”牧沉抹开的小龙脑袋上的灰，“我这衣服有反魔印。”
时苏整条龙都呆了。
反魔印有放大效果，他小小的龙焰以几十倍的能量迅速反弹到龙鳞上。火焰炸开的瞬间，牧沉套了个护盾在他身上，但防得住火，却防不住灰。
他变成了一条炭烤龙。
温凉的指腹抚过他的眼皮，时苏睁开被灰尘迷住的眼，视线里泛起水光。
“呜......”他喉咙里发出脆弱的咕噜声。
时苏：讨厌你......
牧沉将他紧紧收入怀中。
“抱歉，我下次不穿这个了，”牧沉眼眸微颤，嘴唇紧抿，毫无往日的稳重。
“有受伤吗？”
时苏抽抽鼻子，对上那张满是歉意的脸，火气忽然就灭了。
最后只得闷闷地“嗷”了一声。
时苏：我是火龙，怎么可能受伤。
哪有火龙被自己的龙焰烧着的？
倒是牧沉。他身上无损，但高温扫过他的发丝，使得尖端翘起来几搓。
下次给他烫个头好了。
时苏脑子里蹿出这个想法。
他伸出前爪，往牧沉的脸颊上凑去。
“我不是刻意穿这身，”牧沉还在解释，“来这要经过一段野路，经常会遇到埋伏，我习惯了全副武装。”
他蠢蠢欲动的爪子悬在半空。
“你如果还气不过，就挠我一下吧。”
牧沉低下头，白净的脸颊贴上他滚烫尖锐的小爪。
摸起来软凉凉的。
这样一张脸，刮花了挺可惜。
时苏还是缩回了爪子。
时苏：......算了，本座原谅你了。
他跳到地板上，尴尬地抖了抖翅膀，觉得有些丢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给“烧”了。
不过......重生前，他们互斗过那么多次，怎么没见牧沉穿这种衣服？
“魔王大人。”一个略显粗粝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时苏这才注意到新来的人物。
时苏：这是谁？
“我是卓乌，”卓乌半鞠一躬，“需要帮忙么。”
时苏懵懵地望向牧沉。
牧沉头也没回：“去拿水盆和毛巾。”
“好。”
不一会儿，卓乌就端来个水盆放到地上。
“魔眼大人，这是您的水。”
时苏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称呼，他的折扇耳往上扩了扩，瞪大双眼仔细观察。
卓乌头发短寸，身着猎装，脖子后面挂了个披风，是各色羽毛做的，近看很有特点，远看可能像个鸡毛掸子。
时苏：这人知道我是魔眼？
“会长的指令，将以鹰的速度传遍四洲。”卓乌一板一眼地答。
时苏：你能听见我说话？
“是的，我是兽语人。”
按理说，兽语和龙语是两码事，但很高级别的兽语人，也可能听懂龙话。
时苏左右望望，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来了。
作为龙形态的时候，他还从未跟这么多人同时对话过。
整整两个人呢。
时苏：喔，这样......还挺方便？
“是的，魔眼大人。”卓乌蹲身递来一条毛巾，“这是您的洗澡巾。”
时苏用脑门接住毛巾，前爪探进水里，后爪悬在半空中，打了个哆嗦。
好凉的水。
他正要放下后爪，卓乌又道：“需要帮您擦洗吗，魔眼大人。”
时苏：呃？
他转动眼珠，审视卓乌的脸。
嗯，是个认真的老实人。
时苏：不了.....
他又瞥了眼牧沉，后者还是沉默地立在那儿，竟没有出声阻止。
不是不喜欢别人摸他么。
他在心底嘟嘟囔囔，用毛巾把全身都盖住，然后鼓起勇气卧了进去。
小龙窝进水盆不动了。蓝色的毛巾鼓起一团，只露出奶橘色的尾巴搭在盆沿。
空气里奇怪地安静。
时苏：我要洗澡了。
小龙软软的声调响在两个高大男人的脑中。
时苏：你们不许看。
牧沉笑了：“怎么了，你之前不也......”
之前就在他面前洗过澡了，怎么忽然羞起来了？
但他话停到半截，神色恍然了一瞬。
时苏焦急地质问：怎么了，之前怎么了！
“没有，”他沉下眼眸，“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时苏人形时的脸。
惊鸿一瞥，漂亮至极，令人抓心挠肺。
正如这条小龙。
他脑中的形象和盆里的小东西无限重合，待回神时，卓乌正向他询问。
“魔王大人，需要我出去吗。”
“嗯，你先出去吧。”
卓乌带着门口堵着的侍卫退下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统御者，只办事，不多问，是他的原则。
盆里拱起的毛巾开始蠕动，小龙在为自己擦洗身子。这个盆有点小，他不能自由地扑腾，只能用前爪搓自己的鳞皮。
就是搓不到背，也摸不干净翅膀。
他在盆里艰难地扭动，最后终于忍受不住，用脑门顶开毛巾，露出湿漉漉的龙吻。
时苏：你看着干嘛。
他对着牧沉的长筒靴说话，那上面嵌了一圈低调的宝石。
“那我出去吧。”
牧沉两步就跨开了，小龙惊诧地伸出脖子，脑袋追随鞋子远去的方向。
时苏：你......
那双靴子停在了大门前。
“要我帮忙么？”
时苏：唔......谁要你帮。
小龙还是很倔强。
时苏：这个盆，太小了，我要换一个——
他话没说完，头顶的毛巾突然没了。
牧沉拾起湿毛巾，细心地擦拭他的翅膀。
时苏：都说了，不用......
然而身子却没怎么反抗。
小龙两只前爪攥在盆沿上，后腿不安地踩动，脑袋热得直往水里钻。
凉悠悠的触感顺着他的脊柱往下，在撸过尾巴时，一阵轻微的电流闪过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