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唤辰离得最近，扶起纪恂，担心道：“哥哥你没事吧？”
傅书行也大步过来抓住纪恂胳膊。
“没事。”纪恂回答柏唤辰，同时抽回了被傅书行抓着的手，没抬头看对方的脸色，只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这时候苍狼呜呜着走上来。
纪恂摸了一把它。
传说主动仰起脑袋顶他的手掌心。
纪恂看到它身上被白虎咬出来的血淋淋的伤口，立刻动用精神力给它做简单治疗。
“哥哥不要浪费精神力了。”柏唤辰说：“它没事，一会儿就能好。”
纪恂没听，直到传说的伤口不再流血才停下，但下一刻，他就把矛头指向了柏唤辰，“唤辰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传说打不过，为什么不把它叫回来？”
柏唤辰抿唇，蓝眸里幽深划过，话里有话的说：“想要的当然就要去争。知道打不过就逃的话，能拥有什么？”
傅书行眼神冰凉，看着柏唤辰，“你能争什么？”
“当然是我想要的一切。”柏唤辰不躲不避的回视傅书行，“我都会去争来。”
傅书行刚要冷笑。
纪恂却先踮脚拍了柏唤辰脑袋一下。
柏唤辰顿时哎哟一声。
“避其锋芒知不知道啊！”纪恂气急败坏的说：“你就算想要让传说跟将军切磋，也要等它们实力相当的时候，现在打架，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柏唤辰一对上纪恂就没了和傅书行争锋相对的样子，而是笑起来，他看上去心情真的很好，只要不说话或者看着纪恂的时候，就有笑容会从眼里溢出来。
柏唤辰说：“哥哥说的对。”
“说得对你就要听进去。”纪恂觉得自己不能白让他喊哥，必须肩负起指导他怎么圆滑的为人处世的职责，“以后引以为鉴。”
“好，我会听的。”柏唤辰看着纪恂的眼睛，再次问：“那哥哥愿意跟我一起了吗？”
“啊？”
“我已经回过家了。”柏唤辰一错不错的看着纪恂，“我父亲同意了。”
话题一下跳到最开始。
纪恂隐隐猜到柏唤辰说的是什么，只心中茫然的同时又感到荒唐，“同意什么？”
“不会是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吧？”
“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两句话同时出来。
纪恂双目瞠圆，彻底傻眼。
而柏唤辰则笑更开心，仿佛事情已经成了。
纪恂晕了，他完全没看一旁傅书行黑成锅底的脸色，只着急的抓过柏唤辰的手就要走远一点建立个屏蔽屏障好好解释一下。
但傅书行先用掺冰渣子一样的语调说：“你疯了？S级哨兵想跟B-级向导在一起？”
在傅书行说这句话之前，纪恂都还满心想赶紧跟唤辰解释其中误会。
但听到这话。
纪恂脑子里“理智”的弦啪得一断。
他脚步停下。
那语气什么意思？！
纪恂怒极反笑，瞬间不想去解释了，他抓着柏唤辰、回头看傅书行，“疯了？怎么就疯了？我还就要跟唤辰在一起了！凭什么不能？”
傅书行：“你们的等级差……”
纪恂打断他的话，“等级差不重要，向导素契合就行了！”
傅书行说：“以你们的等级差距，你向导素也根本不可能跟他契合。”
柏唤辰听到这话却笑起来，“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你不可能，我就也该不可能吗？”
柏唤辰刚从星航回来，智脑没有关闭，他从手环里抓取了匹配信息投放在大家面前。
这是第一次匹配，契合向导只有一个：纪恂。
傅书行看到这信息，大脑第一个声音就是：不可能！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信息的右下方那来自东区军方不可能作假的印章。
“我父亲已经准许了。”柏唤辰不着急了，他第一次看到傅书行露出这种震惊中又涌现出失控的的充满疯狂杀戮欲望的样子，慢慢说：“现在哥哥也同意了。那这次年假，我就会带家长去纪家提亲，跟哥哥先订婚。”
站在柏唤辰身身边的纪恂瞳孔猛缩了缩！
不不不！！！
别急啊唤辰！！！
你到底是谁家的傻孩子啊！！！
纪恂心里已经着急如焚！面上却还要强装稳如泰山。
赵展磊也发现了。
柏唤辰在说那些的时候，行哥眼里涌现出了他本人也许并不自知的杀意。
赵展磊心惊肉跳，立刻拉着范云海靠近了几步。
万一行哥失控，他们两个加起来多少能阻止一下。
回头一定要让行哥去做精神疏导！过去两个月里，行哥接了那么多任务，肯定有漏做疏导，不然不会被这么轻易的两三句就挑起了那么疯狂可怕的情绪。
柏唤辰看着傅书行，嘴角缓缓笑起来，火上浇油，“说起来，第一次晚宴见面，就觉得跟哥哥很有缘分。”
柏唤辰垂目看向似乎有心事并不怎么专注的纪恂，“哥哥你呢？”
纪恂听都没听，但他对气氛的感知更敏锐，几个哨兵都察觉到了傅书行身上那股濒临失控的要“杀人”的情绪，他当然更觉危险。
为了避免事态升级成不可控。
纪恂干笑两声，直接抓着柏唤辰的手大步走远。
赵展磊跟范云海立刻跟上！
走之前，赵展磊不忘仓促的跟傅书行说：“行哥，你冷静点，那家伙没安好心就是故意刺激你让你失控的，这事我知道内情，等我回来跟你说啊！”
说完就追向了纪恂。
走远了。
傅书行也没跟上来。
但纪恂还是保险起见的建立了个屏蔽屏障，然后向柏唤辰说出事情原委，也就是为什么手环的匹配向导会有他名字的事。
柏唤辰：“结果错误？”
“对。”纪恂说：“不仅是你，很多很多哨兵几乎所有人都有，包括石头，范大哥，他们手环上也都有我的名字。”
柏唤辰皱眉，显然并不太相信。
“石头，你手环消息给唤辰看一下。”
赵展磊巴不得柏唤辰吃瘪，找出信息给他看。
纪恂就是他第一顺位的匹配向导。
“你看，石头跟我显示契合度的地方是个问号。”纪恂拿赵展磊的匹配信息解释给柏唤辰看，“但他和其他向导的契合度就是正常显示数值。”
柏唤辰看见了，但没说话。
纪恂见气氛安静，悄悄抬眼看了柏唤辰一眼，总觉得他心情在一瞬间低落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柏唤辰低声说：“这不是错误，我能闻到你的向导素……”
“但它真的是出错了。我们这会儿本来就是要去向军校高层反应这事的。”纪恂心想小可怜别是承受不了打击吧，但转念想，这能算什么打击？跟家里简单解释一下就好了。
念头才落，纪恂又想起唤辰在柏家的身份特殊。
柏唤辰身为柏家唯一一个S级哨兵却想要跟个B-向导在一起，这要让长辈点头答应，肯定花了不少心血和功夫。
这么一想，纪恂又内疚起来。
柏唤辰眼里暗暗，不再说话。
范云海说：“我们走快点吧，本来时间就不早，如果老师们下班了，又要拖一天。”
纪恂：“好！”
时间不早不晚，只是凑巧，刚好碰到上次给纪恂做向导素提取的老师下楼。
老师一看到纪恂就说：“哟，纪恂。你那个向导素匹配结果出来了。”
“对对！”纪恂眼睛一亮，忙说：“老师，我的匹配结果出错了！”
“没有错。”老师说道：“那天提取后，郑政委特意交代，把你的向导素投入总哨兵池匹配，所以耗时才那么久。”
“对，时间很久，但我说的是匹配结果出错了，所有的哨兵手环上好像都有我的名字。”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老师笑起来，抬手拍拍纪恂的肩膀，说：“郑政委说了你是均配型向导，你这类向导百年难见一个，从小跟精神体就有先天性亲和力。”
纪恂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确从小身边就黏黏糊糊的跟着一堆精神体。
老师继续说：“但之前的均配型向导都是高级向导，也就是A级以上的，所以政委说了，你的精神力等级还不稳定，真正的匹配哨兵还得到时候看。”
纪恂听完只觉稀里糊涂，抓了最关键的问：“也就是说现在的结果不算？”
“算。你还没听明白？”老师说：“理论上来讲，均配型向导和所有哨兵都契合，只是契合度度高低不同，这个具体高低，要看你最终精神力稳定的等级。
纪恂终于明白了。
“可是……”纪恂明白是明白了，他皱眉说：“精神力等级没稳定，契合度也没出来，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发到所有哨兵的手环上？这也太令人尴尬了！”
“这是检测匹配系统的既定程序，没有人为干涉就回自动发送至哨兵的手环上。”
纪恂：“……”
老师拍拍他肩膀，“走了。下班了，吃饭去。”
纪恂内心很无语，转头看向柏唤辰。
柏唤辰看着他，眼里已经重新有了笑。
纪恂于是又突然想起，问老师：“请问老师，那我的等级大概什么时候能稳定？”
“说不准。”老师说：“郑政委说了你的情况很特殊，但总归要升到A级，成为高级向导以后吧。”
纪恂：“那万一我升不到A呢？”
“那你就随便找一个你看得顺眼又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哨兵就好了。”
说完老师就锁上检测大楼的门吃饭去了。
赵展磊把手放到纪恂肩上。
纪恂看向他，吐槽：“我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不等赵展磊附和，一旁的柏唤辰先问：“哥哥，还有一周就放年假了，我过年可以去你家玩吗？”
纪恂一听就感觉头痛，特别是想起唤辰说的那什么订婚的事，只好说：“唤辰，你也听到老师说的了，我这个事太离谱。”
“不离谱。”柏唤辰蓝眸专注的看着他，微微弯起，温柔如海水，“我听到了，老师说到时候找个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哨兵。我很愿意成为那个哨兵。”
纪恂心想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呢，刚要说话。
赵展磊已经在一旁咧咧骂道：“你算老几啊你很愿意，排队都轮不到你！要论也先轮我，对吧恂恂？”
纪恂心想对你个头啊，他寻思着晚上通过手环联系郑伯伯，让他帮忙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待在那些从没见过面的哨兵手环上，那也太尴尬了。
赵展磊没听到纪恂回答，又改口说：“要轮也先轮到行哥！”
“放屁。”纪恂立刻横了赵展磊一眼，同时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去，“轮到谁也不可能轮到他，就是天底下哨兵死绝了，我也不看他一眼，我宁愿打光棍！”
赵展磊一下傻眼，“恂，行哥又怎么着你了？”
“没怎么着。”纪恂热脸贴冷屁股贴了那么多次，包括半个小时前傅书行都还说那样的伤人的话，他是真不想再去作贱自己的自尊心，“吃饭！”
柏唤辰抓住机会再次问纪恂：“哥哥，那我……”
“来来来。”纪恂说：“你不要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我要去你们那儿滑冰！”
柏唤辰蓝眸一亮，“好。到时候哥哥约我。”
纪恂囫囵点头，“嗯。”
第149章
赵展磊回到宿舍没看到行哥, 只有宁远一个人在，就站在门口边上跟宁远聊了一会儿天，眼看要聊到关键话题, 傅书行突然推门进来。
两人看去。
傅书行身上的迷彩T恤已经被汗浸得湿透, 一身刚练完的热气，露出的手臂肌肉也处于偾张的状态。
“行哥。”赵展磊先叫他。
傅书行却眼睛都没抬, 一身热汗，径直走进浴室。
对于哨兵来说, 只有不想搭理，没有听不见的道理。
宁远立刻看向赵展磊, “小赵，你惹到行哥了？”
“你觉得我敢惹行哥？”赵展磊一句反问轻松化解, 然后再看着宁远，说：“别打岔，你就说你手环上有没有他名字吧。”
一句话就把宁远给问住了。
这时候, 徐致博刚好也从外面走进来，宿舍门没关，他一字不漏听见赵展磊的话, 随口搭腔，“什么名字？你们俩在聊什么？”
“匹配向导的事。”赵展磊见徐致博一副事不关己听八卦的样子, 转移了自己的目标，一脸老神在在的对徐致博说：“别装了，你肯定听见了，说吧，你是不是也有纪恂的名字？”
徐致博还真没听见两人之前的谈话, 所以骤然听到纪恂的名字，一惊, 先看赵展磊，再看宁远，最后看回赵展磊。
赵展磊话里的这个“也”字太耐人寻味了！
在徐致博看来，肯定是纪恂跟赵展磊说了匹配的哨兵名单都有谁……
那这也太尴尬了吧？
他跟宁远两个竟然都……
没等徐致博内心地震，赵展磊就很厚道的开口解释说：“别慌。慌什么，不止你，全部哨兵都有，我也有，没有才不正常。因为恂恂他是均配型向导，每个哨兵都跟他配得上。”
徐致博震惊，“真的假的？你别骗我，你S-级的他也能配上？”
“S-算什么。”赵展磊满口说：“柏唤辰知道吧？S级哨兵，也配得上。”
要不怎么说赵展磊倒霉，虽然隔着浴室也能听个一清二楚，但浴室门一打开，迎面走出来傅书行，这句话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柏唤辰也配得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好像是专门说给傅书行听的一样。
赵展磊真想当场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嘴哪来的这么欠！
举例就举例，干嘛要点名哪个扫兴的私生子。行哥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这不撞枪口上了！！
傅书行周身的气压不对。
不仅说错话的赵展磊噤声，寝室里其他两个哨兵宁远和徐致博也都下意识闭嘴没说话。
S级哨兵的强大气场就是有这种不讲道理的震慑力。
傅书行带一身水汽从他们面前走过，仿佛没听见他们讨论。
但仿佛只是仿佛。
听见是肯定听见了的。
几人面面相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
正打算散了。
傅书行却在自己的床铺上一坐，眼皮没掀，语气冷冷淡淡的道：“说啊，怎么不继续了？”
赵展磊：“……”
宁远不想当枪口下的炮灰，忙说：“是啊小赵，快，继续说，行哥都想听了！”
徐致博毕竟刚回宿舍，虽然感觉傅书行的情绪不对，但仍然有点后知后觉，见状也附和说：“是啊小赵，你刚刚说纪恂是什么均配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向导可以匹配所有哨兵。这等级差距不就形容虚设了吗？”
“重点就在这。”赵展磊先看了一眼行哥，才继续说：“均配型向导一般都是高级向导，恂恂他还没升级，所以和大家的契合度才都是问号，等到他升级了，就有具体数字了。”
徐致博：“升到高级向导？”
赵展磊：“是啊。”
徐致博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宝贝弟弟才B-级吧？B-到A级，这中间B，B+，A-，然后才能是A。别人升一级都不可能，他能连跳四级变成高级向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方夜谭简直！”
赵展磊却说：“也不是特别不可能吧，他精神体之前是D，现在不也A了。”
宁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D级精神体？”
徐致博也很震惊！
赵展磊心里顿时靠了一声。
说漏嘴了！
他本能的看向坐在床边的行哥。
但行哥的神色没变，至少不惊讶，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只是，那表情明显在忍耐着什么怒意。
赵展磊心里惴惴，转念又想：怕什么？反正躲不过了。
于是赵展磊索性破罐破摔、百无禁忌的说：“骗你们干嘛，恂恂的精神体既然是A级，那他肯定也能升成A级向导。再说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老师说了，万一他不能升级成为高级向导，那他也可以随便找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哨兵在一起。”
宁远和徐致博听得正专注，见赵展磊后面话势急转，忍不住异口同声吐槽——“这么草率！！”
赵展磊心想那你们是没在现场，要是在现场听到老师说的，只会觉得更草率……
傅书行突然道：“哪个老师说的？”
赵展磊：“庄德。”
宁远一听，惊讶问：“那不是我们军校的一位高层领导吗？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不知道。”赵展磊说：“恂恂说，他向导素就是这位老师帮忙提取的。”
徐致博说：“那你这位弟弟可真不简单了。”
赵展磊完全不关心两个兄弟怎么说，只看着对面的傅书行。
傅书行眼里完全看不出情绪，“均配型……”
“对对。”赵展磊很能察言观色，一见他行哥的神色似乎有所缓和，没一开始那么尖锐具有攻击力了，忙说：“所以行哥，你手环上的匹配名单结果上肯定也有恂恂名字。你看了没？”
傅书行没说话。
宁远看出傅书行不想聊这事，打哈哈，“差不多了，马上熄灯，小赵你还不去洗漱？”
“行哥，真的，你……”赵展磊还要说，却被宁远硬生生一把拽走。
傅书行晚上跟一个班的哨兵进行了近身格斗车轮战，哪怕冲过澡，浑身的肌肉也都还处于偾张热血状态，但是，无论是危险、刺激还是疲惫的战斗都发泄不了他内心情绪的巨大压力。
他知道，这种情况最好是去做精神疏导。
可是，这个月他已经去中央做了三次精神疏导，每出一次任务就做一次。
因为每一次精神阈值检测都不正常。
连郑政委看到都多问了一句，最近精神压力有这么大吗？
而且每一天的压力都会比前一天更大。
随着纪恂有了向导素，随着纪恂开始匹配哨兵，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远好像再也抓不住……傅书行越来越有心无力，他日常怀疑自我，日常否认自我，厌弃自我，更无法稳定情绪。
每次任务前的精神疏导都像只走个形式，毫无实际作用。
那疏导走了虚于表面的东西。
真正逼疯他让他失控的，却是来源于内心的清晰的认知——他快要失去纪恂了。
而且是他一手促成的。
傅书行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接越多任务，但完成任务后一做精神疏导，就会立刻重新陷入那种清晰的认知之中，于是再次接任务。
恶性循环，没有任何作用。
傅书行一直以为割舍感情虽然很痛苦，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过去就好了。
他没想过那道伤口不会愈合，就那样一直血淋淋的痛着。
——是他，是他自己亲手把纪恂推出去的。
总有一天。
他做了无数次的噩梦场景会映照进现实。
纪恂会和别的哨兵结合，而自己被彻底剥离出纪恂的生命。
那还有意义吗？
战斗，还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三岁就认识了纪恂，那时候的纪恂还只小小的一团，粘人，吵闹，却很讨喜。父亲和爸爸搬完家后就忙于工作，几乎天天不这家，而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等着对面的弟弟过来找自己。
从带幼稚的画本，到后面带写不来的功课，再到后面只兴冲冲的跑过来玩老虎或者喊自己去吃饭。
纪恂填满了他过去十年的人生。
一笔一划，每一个色彩。
他记得纪恂每次看到虫子都会崩溃的求救叫他去抓，记得捉蝌蚪时两人双双摔进池塘最后被纪伯父捞出来拎回家，记得为了给纪恂摘枣子一次次从枣树摔下来的疼痛，也记得纪恂从兜里翻出来一把亮晶晶糖果说都给行行哥哥的甜。
纪恂睡在他的卧室，穿他的衣服。
他去纪恂家蹭吃蹭喝，过暑期过寒假。
他看着纪恂从喊行行哥哥的年纪渐渐长大到喊行哥的年纪，再到喊傅书行的年纪，然后要远走。
均配型。可以匹配所有哨兵。
天底下哪有这样梦寐难求的好事。
这究竟是新的机会，还是更可怕没有任何退路的陷阱？
傅书行曾经也满怀希望地迫切地尝试着争过一次，可现实除了给与他沉重的打击和痛苦以外，没有留下任何。
希望变成绝望，他从天堂坠进地狱。
赵展磊问，你不看名单吗？
匹配向导的名单上一定也有纪恂。
可是，如果所有的哨兵匹配向导里都有纪恂，只有他没有。
那是多么残酷，惨痛的一件事？
傅书行心里汹涌的难过的情绪让他眼睛都觉得酸胀疼痛，他闭上眼，却有艰涩从喉咙里溢出来。
就像两年前，他决定来军校，离开纪恂。
原来痛苦不会消失。
它历久弥新。
也许只有生命画上句号，痛苦才到终点。
纪恂跟赵展磊和傅书行都不一样，他一进宿舍，就先对几位不讲义气的室友一通指责。陆宝自知有罪，立刻下床给他捶背，苏小维也来给纪恂捏手臂。
司晨看两个狗腿得很到位，就给纪恂倒了一杯茶，“消消气。”
“消不了！”纪恂接过来吨吨喝下一整杯，然后拿着茶杯说：“知道我下午经历了什么样的修罗场吗？”
三双眼睛齐刷刷八卦看来，“什么样的？”
“差点，差一点点就打起来了！”
三人大失所望：“啊，没打起来啊……”
纪恂：“……”
纪恂很不可思议，“你们能不能盼我点好？他们几个可都是高级哨兵！真打起来，那场面我吃得消？！”
陆宝问：“所以傅学长最后来了吗？”
纪恂：“你还就只关心八卦？？！”
陆宝说：“你这不是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掉嘛。”
苏小维一边给纪恂捏胳膊一边分析说：“如果只是赵学长和范学长两个，恂恂不会说几个高级哨兵，但傅学长跟赵学长范学长关系那么好，没事也压根不用担心大家。所以，真相只有……”分析到这，苏小维眼睛“唰”亮了起来，激动地看向纪恂：“是不是柏唤辰弟弟也来了？！”
纪恂：“…………”
苏小维兴奋极了，“不说话就是默认！！”
纪恂默默抽回被苏小维激动抓着的胳膊，“你们就只关心八卦，我不跟你们说了……”
几人忙赎罪！连忙再把纪恂当成皇帝一样一通仔细伺候。苏小维让自己的精神体孔雀在宿舍里跳舞，陆宝的缅因猫则在纪恂怀里温顺又乖巧的摇尾巴。
距离昏君，纪恂就差吃一粒剥好的葡萄了。
不过司晨递过来的撕好了口子的牛肉条也是没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