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就家中负责做饭的厨师,能在做饭之余借着“尝尝熟没熟”的借口,吃上一两嘴天然食物。
其他人到了饭点只能闻着味道,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至于家主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要让下人们人都吃一顿,没人傻到去问为什么突然待遇变好了。
少说少错,万一一个多嘴,把这个意外之喜给问没了怎么办?
下人们鼓足了劲儿,按照自己被分配到的打扫区域,热火朝天地开始进行清理。
于是当所有人都忙起来的时候,也就没人关注闷在房间里不出现的乌列尔家主和夫人、以及时不时拿点东西回屋的管家了。
管家和父母忙着悄悄收拾行李的时候,罗伊也在收拾他的行李。
他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几身替换的衣服,路上必备的纸巾和洗漱用品,还有一盒能量棒,一个小旅游箱就能装完。
简单收拾完后,大少爷独自坐在他卧室内的床上,呆坐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从来没有遇到过举家逃亡这么严重的问题的少爷,像个无措的孩子,只会听从父母的意见,自己想不出来一点破局的办法。
也就是这种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有人甚至都不用动嘴指示,就有别的人主动替他背下不属于他们的罪名。
就算罗伊再不学无术,他也知道,自己家这一走,可就真的把指使达斯背叛军团的罪名背上了。
因此而连带出的人命和经济损失,也要跟着落到乌列尔主家头上了。
大厦将倾,无声无息之间,他们乌列尔家就要从帝国贵族之流被除名,转而变成罪臣一族了。
但罗伊并没有太过慌乱,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冷静给了他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即使他们一家人要去逃亡,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不怕。
只是很可惜,他最喜欢的东西没法带走。
对了,还有件事没做,他母亲让他负责做一件事来着。
他拿起自己的光脑,进入网上商城,点进药剂分类的区域。
为了避免一次性大量购入安眠药剂被店家举报异常,他换着药店,一个店买一盒,很快就买了五六盒药。
每盒里有五支的量,一支能让一个成年人安睡10小时,算一算家里的所有下人,嗯,好像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一点,他又买了两盒,凑足了六盒。
这样晚上下人们都昏睡过去的时候,他们四个就可以趁机走人了。
去往混沌星的方式他们已经打点好了,正规的交通方式他们是不敢用的,只能找点没人会查身份信息的那种方式,俗称偷渡。
乌列尔家主和一个货物运输舰的舰长有点交情,听这位贵族家主说他们一家人去混沌星是想去黑市“涨涨见识”,看看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那位舰长也是个明白人,顿时就知道乌列尔家主想干什么了。他在视讯里揶揄地看着乌列尔家主,一副“我懂”的样子,“听说那边这几天要开卖一批好货了,你也是得了消息的吧?”
乌列尔家主哪儿有心思关注混沌星有什么开卖的“好货”,他只想赶紧搭船飞往混沌星避难去,但此刻也只能含糊地点头笑笑,一副“瞒不过你”的神情。
去混沌星的交通工具有了,现在就差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方式下离开家里了。
面对一脸状况外、用表情说‘直接走不就行了么’的父子俩,还是乌列尔夫人闭着眼想了个办法。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家中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就是他们四个出发的时候。
而安眠药就是保证那些下人能乖乖睡死过去的最好选择。
罗伊被分配到了一个任务——去给下人们今晚的食物中下药。为了保证所有人都会昏睡过去,乌列尔夫人大发慈悲,决定打开冰柜,将存在里面的食物都拿出来给所有人分享。
而罗伊被分配到了一个任务——去给下人们今晚的食物中下药。
很简单,家主夫妻从不去厨房,管家也很少进厨房,只有罗伊这个大少爷,从小到大没少往后厨跑,去填充年少容易饥饿的胃部。
所以就算罗伊去后厨了,做饭的厨师也不会太过惊讶,从而产生怀疑的。
把药品加入购物车后,罗伊迟疑了一下,又进入食品分类区域。
伊恩独自在那个屋子的话……得给他留点食物。
他买了大量的营养剂和简易食品,拆开包装就能吃的那种,比如面包之类的,还买了很多瓶装水。
考虑到伊恩的右手用不上力,他还顺便买了一个饮水器,和两桶大桶装的饮用水。
这可能就是他在家陪伊恩的最后半天了。
罗伊下单后,有些怅然若失,他走进关着伊恩的房间,不熟所料看见青年又缩到窗边了。
伊恩背对着门口瘫倒在地上,听见身后的动静后,他轻轻闭上了眼。
男人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他伸手设置了几下门锁,然后走到窗边,像是抱起自己的小宠物一般将地上的青年搂入怀中,再次把人放到床上,“一看不住就下床,怎么一天天的就爱往地上躺呢。”
罗伊请医生来看过,医生说这是青年的自闭引发的无法控制的刻板行为,很可能伊恩以前有过想要靠在床窗边的想法,或在这里发生过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所以才导致他会一遍遍回到这里。
罗伊也不懂什么自闭症,他只觉得这是小天鹅被他玩坏了,生气了,在跟他耍脾气犯倔而已。
只是他一次次的威逼利诱,恩威并施,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伊恩回到从前的状态。
“给你打开门锁了,以后不会把你锁在屋子里了。”他坐在床沿,伸手将青年脸颊上散乱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指腹沿着伊恩瘦得巴掌大的脸庞轮廓抚过。
罗伊收回手,低头看着依旧在沉睡的青年久久没有说话,目光有些复杂。
他养了伊恩十几年,一直在试图把人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结果现在似乎玩过头了,小天鹅直接坏掉了。
伊恩现在这幅完全不能生活自理的样子,离了他没有几天就要没命了。
而他这个有能力照顾伊恩的主人,却无法做到应尽的责任,要眼睁睁对自己的宠物放手,看他走向注定的死局。
说一点没有愧疚感是不可能的。
罗伊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冷血的人,他也算是半个合格的主人吧,起码伊恩在他家这么些年,没有让小天鹅缺吃少穿。
结果他现在必须要一走了之,这种类似于看着自己亲手送宠物去死的心态,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他带他体验过世间的极乐,也品尝过极致的疼痛,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也不枉伊恩来此一遭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许这件事会小事化了呢?没准他和父母只是去外面待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将坏掉的小天鹅拥入怀中,一点点把他修理好。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罗伊想,他会拿出更多的耐心来对待伊恩,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想见到的,是笑着主动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天鹅,笑得漂亮又纯真。
一如他当年第一眼看见伊恩,那个笑着扑到哥哥怀里要举高高的男孩,翠绿的双眼像是动画里的森之精灵,被上天宠爱的孩子。
那种自然流露的亲近与打心底散发出的信任与爱,让当时的罗伊看呆了眼。
然后任性又霸道的男孩的一句话,就把小天鹅从他的窝里抱了出来,圈养在自己身边十多年。
只是他当时还太小,不懂事,误把伤害当做靠近伊恩的手段,结果把人越推越远,即使这只天鹅就在他身边,以无比亲密的方式与他连结在一起。
“滴滴——”光脑的提示音响起。
罗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光脑,货到了。
他让下人把包裹送到了伊恩的房间门口,然后遣散了众人,自己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进屋内。
罗伊没有先拆那些食物和水,他把药剂先拆了出来,药盒撕碎,转头看了一圈后,把药剂放到了伊恩躺着的床上。
没办法,这个屋内除了一张床就什么都没了。
三十支小指长的药剂管散乱地堆在床边,离沉睡的伊恩并不远。
为了不被下人察觉出安眠药,罗伊特意买了无色无味款的安眠药,放入食物中也尝不出来。
把药剂拆出来后,他又开始拆食物和水的箱子。
等忙活完休息了一会儿,一看表,已经七点多了。
这个时间,后厨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罗伊从自己屋里拿出一套衣服,宽松的长袖长裤,上面缝有很大的朋克风口袋。
他站在床边拍了拍伊恩的脸。
“宝贝儿,起来了,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能帮我做。”
厨房里,两位厨师在准备最后的果盘。
各色菜肴盖着透明的隔热盖,放在最大号的托盘中,整齐地摆放在厨房的餐台上,就等着管家来带人把菜肴端出去,开始这顿难道的美味晚餐。
另一个三层小餐车上,单独摆放着给老爷夫人和少爷的餐点,用银质的隔热盖和托盘装着,显的要比台子上的大盘菜精致不少。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
“邓哥,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家主居然这么大方,这一顿下去抵得上他们平时大半个月的伙食,我刚才看冰柜里的肉和菜都没了,就剩两根葱了。”
小林切着西瓜,抬眼看了看旁边身形圆润的厨师。
被称作“邓哥”的男人随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切裂开的红色瓜瓤,满不在乎摇摇头,“你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今天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日子,吃就是了。反正家主有钱,不在乎这点儿东西。”
眼看邓哥并没有和他一起讨论的意思,小林低低“哦”了一声,不再多话,专心把手上的果盘摆得精致又好看。
他摆的是家主们单独吃的果盘,和他们这些干活的人吃的是分开的,可不得做精细点。
小林在果盘的顶端摆上一颗带着晶莹水珠的红樱桃,小心地调整了一下方向,确认樱桃摆得稳固,不会轻易掉下来。
“哔——”,随着一声电子提示音,后厨的门被打开。
刚吃完一块西瓜的胖厨师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没等转身看来人便笑道:“管家,菜都准备好了,现在要端出去么?”
小林倒是刚好面对着门口,看清了来人,他微微躬身,“少爷。”
邓厨师这时也看到门口的俩人了,他松了口气,看到英俊的男子身边的另一个人,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浑浊的笑意,“少爷来啦,是要先来吃点么?”
被男人搂在身边的,是一个消瘦苍白的青年,他一脸死寂,面上还带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迷糊,乖顺地站在男人身边,眼神涣散而没有焦距。
青年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纯白色帽衫,指尖被过长的衣袖盖住,过长的衣摆遮过他的半截大腿,剩下两条又细又直的腿空落落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的双脚踩在地板上,脚指头被冰凉的地板刺激得有些发红。
他脖子上的红斑半遮在脖圈之后,腿上零散的青紫色在白皮肤的映衬下极为显眼,配上他茫然空洞、一副被玩坏了的杏爱娃娃的神情,很是能激发人心底的凌虐欲,好让他雪白的皮肤上出现更多的“痕迹”。
胖厨师的眼神就差没贴在那两条白腿上了,小林只是扫了一眼,就被烫到似的垂下了眼皮,虚虚盯着地面。
“可以啊,挺香的。”搂着青年的男人也不在意怀里人被看,他嗅闻了一下厨房里的味道,带着轻浮的笑意轻松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先喂饱我怀里这个。”
“哎没问题!您想喂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喂到您满意为止!这边是果盘,可以直接放在身上吃,有些菜还烫,得稍微等会儿再入口。”
邓厨师显然已经很熟悉少爷的操作了,他谄媚地笑着,瞟了一眼少爷怀里的小美人,喉头滚了滚,神色中流露出一丝银秽的渴望,“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叫我们,我们随时都在。”
小林一直没吭声,他微微缩起肩膀,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原地消失。
罗伊心里烦躁得不行,大少爷第一次干偷摸下药的事,怕自己暴露,只想赶紧完成,早下进食物中早安心。
不过现在看来他当时给伊恩穿好裤子后又脱下是正确的,罗伊有点满意,这个老蠢货不就只会盯着伊恩的两条腿、完全忽略了他要做的事了么?
他笑了笑,“好了邓叔,知道你又馋了,不过今天不行,下次再叫你一起。今天我要和宝贝玩点新花样。”
胖厨师眉开眼笑,就差没凑过去舔一口白嫩嫩的小美人了,“哎好,谢谢少爷惦记我哈哈,您玩得尽兴,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冲小林一摆胖手,“走。”
小林早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了,他赶紧跟在邓厨身后,快步往外走,期间连抬头都不敢抬。
罗伊搂在怀里的人走到餐台边上,靠在台边随手拿起一块淋了酸奶的香蕉块放入口中,然后随意戳入伊恩嘴里,擦干净了手上的酸奶,因为一开始没对准位置,在青年唇边划过一道奶痕。
他看着旁边那个很不得捂起耳朵逃跑的年轻小厨师,嗤笑出声,“你这个小徒弟不行啊,太嫩了,上次叫他一起玩,他连硬都硬不起来,光顾着脸红了。”
“他一个毛头小子,确实不懂有些事的美妙。”邓厨回头笑了笑,看着小林的目光有些嘲讽,“送到嘴边的好肉都吃不进,可不是太嫩了。”
小林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有耳朵红得厉害。
才不是不行,他只是,不想做而已。
因为那个人的碧绿的眼里,有一种看了叫人忍不住难过的死寂和麻木。
像是开到最灿烂但却已经烂了根系的花朵,让他不想再去碰他分毫,怕自己无心的触碰会让这朵花更早的凋零。
他没本事去救赎一个已经放弃挣扎、自己等死的生命,却也不愿自己去给那人单薄的身躯上再压一根稻草。
两人走后,厨房就剩下了罗伊和他带来的人。
罗伊赶紧走过去锁住门,然后走回伊恩身边,从他上衣兜里的掏出来所有药剂放到摆放着给下人们准备的食物的台子上,开始挨个掀开隔热盖,往每盘菜肴里加入一小管安眠药。
安眠药剂打开的方式很简单,用手轻轻按住药剂头部的地方,就能轻松掰断药管。
罗伊刚开始往菜里加药的时候还有点手抖,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一盘菜一盘菜地淋入药剂。反正他下药又不是为了害人,这些只是会让他们睡一觉的安眠药罢了。
没了心理负担,罗伊也没那么焦躁了,他甚至有闲心在打开隔热盖的时候先尝一口盘中的菜品。
一共二十来盘菜,剩下的几管药剂他又随便给几道菜加了进去,然后走到一大桶汤旁边,掀开盖子倒进去两管药剂。
而他和父母以及管家吃的饭,里面是没有放药的。
等他往下人们的饭菜里都放上了药,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后,转过身来就看到依旧呆站在原地的伊恩,眼神空洞地盯着地砖,嘴角还挂着一道白色痕迹。
是罗伊之前抹在他嘴边的酸奶。
摆菜的台子上放满了零散的空瓶子,他挨个收拾起来,一股脑装回伊恩上衣的口袋里。
“这样就好了。”
下完了药,罗伊心中一直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光脑,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这么点时间显然不够他“玩点新花样”的。
要是平常,罗伊早就把人按在厨房的餐台上,在伊恩的身躯上取乐了,他也乐得在各种地方,叫上各种人一起玩他的宠物,好观看小宠物的表情。
但今天他实在没那个心情。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出行方式也定下来了,给下人们的药也下了,他们的出逃看起来没有任何阻碍了。
但越是临近“万事俱备”的时候,罗伊就越安静不下来。他站在那一小车没有下药的餐盘边,随手捞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啃。心里毛毛的躁意像是恼人的小虫子一直围着他转,嗡嗡的赶也赶不走。
男人靠坐在料理台边,看了眼站在旁边像个不会动的娃娃一样的伊恩,把人拉到自己腿间,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低声问他,“我要走了,你会想我么?”
回答他的是他预料之中的沉默。
罗伊闭上眼,他不想跟伊恩发火了。
这人会是什么反应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多这一问呢。
他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铃,把青年拉进怀里抱住,下巴枕在伊恩的肩膀上,闭眼等待时间的流逝。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伊恩现在变得很乖,会安静而乖巧的待在他身边,也不会再和他顶撞、惹他生气了。
这就是他很久前想要的。
罗伊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收紧了怀抱。
伊恩踩在厨房带着脏污水迹的地板上,脚趾冰凉到发疼,不发一语地任由男人抱着他,碧眼中一片淡漠。
慷慨的乌列尔家主邀请家中所有人一同用餐,以此鼓励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真劳动。
下人们干了半天的活,早就累得肚子咕噜响。
等家主讲了几句话,示意大家可以开吃后,他们就热情的鼓掌感谢家主,然后凑到餐厅足有几米长的餐桌旁大快朵颐。
乌列尔家主和夫人以及大少爷当然是不和他们一起吃的,他们有一个单独的餐车,被推到别的屋子了。
家主不和他们一起吃,下人们反倒觉得更放松一些。
有人正奇怪怎么不见管家来一起吃,转眼就看见桌上那盘香甜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菜快要被抢没了,于是这点疑惑也被他扔到了脑后。
一件单独的屋子里,家主一家人和管家也在吃他们的饭。
在儿子保证过下人们所有的饭菜都被下过药后,罗伊的母亲点点头,“快点吃吧,吃完去抓紧休息三个小时,他们那时候应该都睡熟了,夜里十二点我们就走。”
几人沉默地用完了餐,罗伊回屋经过餐厅的时候,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地吃着东西,有两三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烤鸡腿。
可能是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罗伊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他有些困顿地想,他还没给伊恩吃东西……算了,反正下午已经给伊恩喂过两管营养剂了,这些加药的东西不吃也罢。
于是脚下一拐,罗伊回到了他自己的卧室,给自己定了三个小时的倒计时闹钟后,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深夜十一点,乌列尔主家别墅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除了一个人。
一扇门被转动把手,没了自动上锁的程序,门轻轻打开。
一双赤脚从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无声踩在了冰凉光滑的地砖上。
伊恩站在门口,抬头看向餐厅的方向,那边很安静。事实上,整栋房子都安静极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幽微的呼吸声。
伊恩无声地慢慢扯开唇角,逐渐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但这个笑容显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情绪,他的嘴角疯狂向两边拉扯,露出惨白的牙齿,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
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餐厅里有光传来。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碧色眸子里闪烁着扭曲的狂喜和兴奋。
啊,大家都睡了。
只有他醒着呢。
他身上还套着下午罗伊给他穿的白色长帽衫,抬脚一步步迈向那处光源,像是无声的幽魂。
“滴滴滴——”光脑响起闹钟到时的声音。
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罗伊没去管。
“滴滴滴——”那道声音一直回响在他耳边,越来越近。
罗伊皱着眉,想伸手关掉闹铃。
但他只是想了想,身体并没有动。
于是他继续睡。
直到被人一巴掌甩到脸上扇醒。
脸上湿湿的,那个扇他的人手上似乎带着水渍。
没有得到足够休息的大脑像是一团浆糊,根本转不动,这种被人强行叫醒的感觉太糟糕了,罗伊皱着眉,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滚!要死啊!”
竟然敢扇他巴掌!等他醒过来非得把叫人把这人脸扇烂不可。
他以为自己威吓了很大一声,足够把那人骂跑,而实际上他只是歪着头从嘴里咕哝了几声而已,旁人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又有一巴掌“啪”地抽到了他脸上,然后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这次罗伊是彻底醒了。
他浑身一哆嗦,眼睛被冰凉的水刺激的暂时睁不开,但他能够大声骂出来了。
“神经病啊傻B!少爷他妈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
被他骂的人只是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拿着“滴滴滴”一只叫唤的光脑问他,声音里充满了苦恼和娇俏,像是在撒娇一般。
“呐,少爷,这个要怎么关掉呀?”
“好吵呀。”
罗伊猛地一僵,摇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猛地抬眼。
忘了小时候在哪里看到过的,据说人在极度震惊和恐惧的时候,瞳孔是会缩小放大的。
伊恩仔细观察了一下,是真的呢,少爷的瞳孔在瞬间缩小又放大了哎。
他笑嘻嘻地把光脑递到罗伊脸前。
“这个,要怎么关呀?放进水里都没用呢。”
罗伊呆呆看着伊恩和他周围的环境,舌头像是坏掉了一样僵在嘴里,嗓子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说不出话。
棕发的青年,他坏掉的漂亮娃娃,脸上还挂着喷溅上去的血珠,站在一片血色中,冲他笑得一脸苦恼。
地上散落着成片的染血躯体,晚上还在有说有笑的下人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瘫倒在地上,胸口和脖颈流出红到发黑的血液。
地面瓷白的地砖被大片红色液体覆盖,甚至还能看到红色的脚印形状。
罗伊颤抖着目光看向伊恩的脚——那双堪称漂亮的脚踩在一摊血液中,白净的脚背上沾染了点点血珠。
而他自己被绑在餐厅的椅子上,浑身湿透,动弹不得。
“你干了什么!你他妈在干什么!!!”
“放开我!听见没有!”
而青年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露出一个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少爷举办的晚宴,我很喜欢呢。”
“多谢款待。唔,是这样说吧?我很有礼貌哦。”
“呐,现在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关掉这个吵闹的东西了么?”
第134章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他!
少爷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神色,他开始使劲挣扎,但却挣不脱手腕和脚腕上与椅子绑在一起的的情趣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