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谭遇干巴巴道。看见老婆“就这？”的眼神，才又加了一句，“值得接触，起码他们是真干事。”
维诺忍不住哼笑，“夸人家一句这么难啊。”
他知道，谭遇说“还可以”、“值得接触”，就是这个组织真的挺真诚实干的意思。而且就他今天接触到的“运输大队”的人来看，确实都挺不错的。
一个他想挖到自己这边的年轻人，心细如发，还有一个能进出舰桥的女人，应该也是舰船指挥团的成员之一，都是有才能的人。
“你这么说，我倒是更期待和他们会面的时候了。”维诺撑着床坐起来，有些感兴趣地问，“你见过他们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吗？他这人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他挺好的。”谭遇顺口而出，看见维诺专注的眼神，又赶紧补充，“我是说，他在工作方面还是很靠谱的。他们每年救助一些人鱼，帮助那些突然化人的人鱼学习技能，进入社会。不过，在工作之外，这人就比较冷漠了，也不太愿意和别人接触。我和他多说两句话他都嫌烦。”
所以，除了改进人鱼生存环境和社会环境的话题，其余时候就少跟那什么首领联系了。
“这样啊，”维诺不疑有他，点点头，“有些人就是不太爱和人社交，不过也没什么，工作方面能正常沟通就行，其余的我也不会去打扰他的。”
“嗯。”谭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样最好了。
“对了，”男人忽然想起来什么，跟身边的青年说，“这些人鱼太多了，他们那边说地方不够大，我就给他们找了个地方。”
“哦，确实不少，你找了哪里？”维诺也在担心这个问题。这么多人鱼一起出现，要是没有个单独的小星球，都不好避开人的眼目安置。
“那个……我让他们先放到古蓝星了。”男人谄谄道：“你别生气，那是我们的星球，我就是让他们先落个脚，等之后就会让他们把人鱼分别转移出去的。”
“不……”维诺摇头，他怎么会介意，古蓝星要是一直荒着，只有他们俩人能去，那也太浪费了。有人鱼能去那里生活，那个星球也会慢慢充满生命活力的。
他慢慢顿住，慢着，既然他想改变人鱼的生存环境，那何不在这之前，都把人鱼聚集到古蓝星？那是他们的星球，外星的联络系统无法穿过古蓝星外表的磁力场，除非星球的主人允许，否则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入那个星球的。
维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对上谭遇的目光，兴奋地扑上去抱住了自己漂亮又聪明的爱人。
“老婆你好聪明！就安排在古蓝星！以后要是再救助了人鱼，我会找海茵斯彻的领导者，让他同意把人鱼都安置进古蓝星！这个地方太好了，外面的人打探不到，里面的人就可以安心发展了！”
谭遇搂住扑过来的爱人，愣了一下后慢慢收紧手，金眸逐渐温柔。他听着维诺在自己耳边小声做以后的安排，说要把古蓝星当成人鱼翻身的根据地，要是帝国死不悔改，他们就干脆把所有人鱼都偷过来，自己成立一个人鱼国度。
虽然他们都知道，说把人鱼都偷来的想法只是小朋友做美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喜悦。
男人侧过头亲吻了一下怀里人的耳垂，轻轻说了一声，“谢谢。”莱茵星上的组织基地下，剩余的空间并不多了，把这些人鱼安置到空旷且海洋面积极大的古蓝星上，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要谢谢你买下了古蓝星。不然我们现在可是要发愁了。”维诺埋进男人的颈窝，有点不好意思。
他觉得他确实没做什么，出钱出力的事都是别人在做，自己只搞了个揍人渣的直播而已。
怎么不值得谢呢？
谭遇内心像是有一条温柔的河流，轻柔地漫过河床边茂密的青草根，他无声地在心底对维诺说。
“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
帝星，皇宫会议室。
皇帝和一众部长大臣看着实时直播里群情激奋地漫天烂菜叶和臭鸡蛋往那一排狼狈的倒霉蛋身上糊，屋子里安静地只有直播间里的阵阵骂声。
那一声声叫骂和投掷的垃圾，都像是隔空扔在了他们的脸皮上。
有的大臣甚至屏住呼吸，闭上了眼，好像这样就可以装作自己不在脚趾抠别墅的现场。
皇帝的脸色铁青，咬着牙根问，“抓到他们没有。”
下面负责调动星球警卫力量的一位部长看了一眼光脑，有些颤抖地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僵着嗓子开口。
“禀告君上，没有。他们已经私自劫持八百多条成体人鱼和三百多颗人鱼蛋逃走了。”
皇帝：“……”
一众大臣：“……”
这回答明显和皇帝的预期不符。
哈里森很想问一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能让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带着那么多人鱼逃走？都是站在旁边一起观看的么？
这已经不是个人行为了，哈里森想，这么短时间能带走这么多人鱼，还没能拦住他们，这些人背后肯定有什么势力在支持。
极度的愤怒反而让皇帝沉默下来，他沉沉地注视着警卫部的部长，语气缓和到让人心惊胆战，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微笑，“这个答案，您是怎么有勇气怎么告诉我的？您觉得我需要一个传声筒么？”
如果不看哈里森那要杀人的目光，那确实算得上一个和蔼的微笑。
当然不。警卫部长很明白，皇帝要的永远是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闯了烂摊子后，把摊子丢给皇帝看的废物。
部长的心脏好像被死死攥住一样，后背上瞬间就溢出一层冷汗，他想，自己这次丢了工作可能算轻的，没准还会被治罪。
他迅速回答道：“我马上调动人手去追踪他们！有人看到了一艘无标识的运输舰从人鱼抚育机构起飞，我们已经留下了影像资料，接下来会权利追踪，保证帝国人鱼的身命安全！”
“君上，请允许我先行离席，亲自去往36号行星前去缉拿逃犯！”
皇帝冷冷看着他，冲警卫部长摆了摆手。
这是让他滚的意思了。
警卫部长立刻向皇帝深鞠一躬，大踏步离开会议室，出了门后才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猛地喘气。
好险，活过来了。
随后这位中年部长圆胖的脸颊上横肉颤动，目露凶光，脚步重重地走向宫外停机坪，直奔自己的个人飞舰。
他娘的这帮小兔崽子，玩人鱼就算了，还特么给他搞出这么大篓子来，现在还得给他们擦屁股！
一个个的，通用点没给他收上来多少，骂声倒是给他收了一箩筐！以前攒的那点家底，这下估计得全搭进去了！
警卫部长是走了，剩下一屋子的部长大臣看着他球形的身材跟滚一样颠得飞快，逃出牢笼，心中暗暗叹息，要是能一起走就好了。
最碍眼的那个走后，哈里森顺了口气，也不点名道姓，只是环视会议室的一众各怀心思的人，有意敲打道：“我知道有些人只把人鱼看做一种资源，但你们要知道，这资源前面，也是挂着‘国家’两个字的。你们偷偷在下面搞些小动作，在不损害国家利益的前提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因为你们的私自行为，影响到国家形象和后续政策推行的问题……”
皇帝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皇帝让这些人继续讨论，务必今天给他提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来，关于如何借这次的公职人员非法侵犯人鱼的丑闻，来顺利推行新的“人鱼孕育计划”。
“整理完后公关部把方案拿来给我报告。”
落下一句话后，皇帝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公关部长眼睛一闭，“……”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哈里森独自走在皇宫的走廊上，一直出了会议大楼，到自己行宫的天台上。
帝宫临着一片天然森林，从皇帝的行宫处，可以同时俯瞰到葱郁的密林和繁华的都市。
他坐在观景亭下，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靠入椅背。
会议室中，那场直播片段里的声音和文字闪过哈里森的脑海，他如大海般深蓝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真的是一个将新法案推行到大众面前的好时机么？……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或许，这个法案的公允性，还有待商榷？
身为皇帝，对敌人不必要的仁慈手软，可能会导致自己国家的灭亡。皇帝的心只软了那么短短一瞬，很快，他的目光又冷静下来。
他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出手，现在这个帝国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当初做出判断，小叔叔那样的人，从小被爷爷宠着长大，哥哥待他也好，养成了一副潇洒随性的性子，并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脾性。
这样的人，可以指望他一时，但不能指望他一世都能为帝国做出最优选择。而他这个不尴不尬的大皇子的儿子，却从小就被父亲以储君的标准要求长大，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
于是他出手了。
等他继位后，小叔叔的表现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个男人在他面前总要呛声几句，然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任务就跑到不知道哪里了，他还是后来从军部那边才听说，查尔斯亲王跑去梦魇星当犯人去了，就为了把走私人鱼的线挖出来。
多问他一句，还被嘲讽回来，‘皇帝有时间不如管管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你做不到的事别人去做了还不行么？’
没想到那条线还真被挖出来了。之后那人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快活去了。听说最后一次看见他，那人是和第三军的夏铭钰在一起。
哈里森也懒得去管他干什么，只要不是私下造反作乱就好。
他们俩人心知肚明，查尔斯不一定有那个耐性去做皇帝，他的性格也不能接受帝国对人鱼做的事。
查尔斯纯粹就是因为被人不打招呼抢了东西，在闹脾气而已。
也许现在有人会认为哈里森对人鱼所做的事很残酷，但他每一个决定确实是站在帝国的最大利益上做出的。
他没有什么私心，对人鱼也没什么特别的恶意。
只是选择了对人类有利的方式，对待了人鱼而已。
就像有一架天秤，一端是人类，一端是人鱼。当初帝国的先人强硬的把人类和人鱼放到了天平两端，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哪一边更能给自己加筹码了。
想到他认识的某条人鱼，哈里森眸色一深，将之前心中杂乱的思绪通通清干净，再次明确了自己要做这件事。
人鱼，必须从人类社会中单独剥离出来，否则社会很快就会出现动荡。
一旦出现大规模像谭遇这样的存在，这些天赋才能不输人类的人鱼，不会甘心一直被人类压榨。
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帮助人鱼以另一种姿态平等的加入人类社会，但那不是现在。
他需要时间缓冲。
秋天傍晚的风带着夕阳最后的温度从大地拂过，树林的密叶簌簌煽动，黄叶落下，尾韵寒凉。
橘红色的夕照渐渐没入地平线，微弱的光不抵时间，被夜晚的深蓝逐渐接管天空。
天渐渐暗下来了。
再度冷静下来的君王又恢复了平和的气质，他打开光脑给谭遇发了个语音通讯。
“滴滴”过后，通讯被接通。
谭遇那边没有杂音，听声音，哈里森猜测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在室内呆着。
“哟，稀奇，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醉醺醺的声音带着点哼笑响起，还有点大舌头。
哈里森一听又是一阵头疼，“你怎么还在喝，有完没完，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靠谱。
“哈？有完没完？哈哈，你怎么不问问那些人，他们有完没完！非得把他弄不见才甘心？”
谭遇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嗓子是被酒精长时间浸泡的沙哑，带着泣血的撕心裂肺，听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告诉你，没完！什么时候找到维诺了，什么时候才算完！”
酒鬼只能听见自己在意的东西，对于皇帝说的“帮忙找人”，则是半点没听进去。
皇帝看着天边出现的月牙，按耐着心中的不耐，极其冷静道，“听着，谭遇，我理解你失去伴侣的心痛，但已经一年多了，我给了你一年多的时间休息，你也该走出来，接受他不在的现实了。”
“搜救队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两条机械腿，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要怎么在海里存活一月？他又不是人鱼，他活不下来！”
“至于当初给他的机械臂里安装炸弹的人，他也被你提供的调查证据弄进监狱进行整改了，这仇你也报了。”
“那颗星球后续被人匿名买走了，是你买的吧？你这一年应该没少下海找人，找到了么？你要是找到了，也就不会现在还在喝酒了。”
“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发挥你剩余的价值，好好生活，带着他的那一份活下去，知道么？维诺若是还活着，他也不会愿意见你天天沉溺买醉、逃避现实的。”
运输人鱼的舰船上，维诺听见这段话，眉头皱了起来。
好家伙，PUA大师啊，不给皇帝做事就是“仅剩的价值”都不存在了，不“好好生活”就是对不起死去的伴侣。
维诺趴在谭遇身边，看他老婆接通讯前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酒，一秒入戏，脸上浮现出酸楚的醉态不说，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维诺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特么，戏精本精，当初被这条人鱼驴了大半年，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人鱼，也不能怪他看不出来啊。
他还在谭遇面前呢，这人就看着，他一边跟皇帝嚷嚷，一边流下两行泪。
那种真实的情感爆发，让维诺都忍不住心酸了。他好像看见了自己不在的时候，伤心的斯塔利抱着酒瓶骂皇帝，问皇帝要自己的不见的伴侣。
然而他又是清晰的知道，谭遇心里门清得很，他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所以绝不会这样放纵买醉。
皇帝之所以说他一年多了还没走出来，是因为这人就在皇帝面前立了个一年多的醉鬼形象。
最后维诺看着男人蛮横不讲理地跟皇帝呛声：“我不管，我只有在喝酒的时候能见到维诺，你别打扰我跟他说话！”
说完抢先挂断通讯。
维诺目瞪口呆。⊙-⊙
他掀开旁边儿童床的遮挡盖，看见谭旭耳朵上扣着两个防音耳罩，正抱着小飞舰睡得香甜。
孩子没被吵醒，维诺放下心来，“你……现在跟皇帝说话，这么横的么？”他语气微妙，言语间还透着一丝敬佩。
男人抱住他，贴着他的面颊蹭了蹭，“不这样他不信。你放心，我越是不着调，他越相信我还在老老实实的颓废。”
维诺回抱住他，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泪痕，“皇帝找你是想让你抓我吧？就这么拒绝他？”
“不，今天拒绝了，过两天我‘清醒’后再给他回话。这个事当然要接下来，能方便我后续调查很多东西。”
男人微微一笑，金眸中还带着点点湿意，“我先带你去见海茵斯彻的人。”
第179章 现在，他是个只能靠老婆养的穷光蛋了
“好。”维诺看着有些着急转移话题的男人，点点头温声道。
男人立马用鼻尖蹭蹭维诺的，有些撒娇似的低低道：“我刚才那样只是为了稳住皇帝，维持一下我在他面前立了一年多的人设，其实我不会乱喝酒的。”
“我知道，”维诺摸了摸男人的银发，指间插入浓密的银发，缓缓下滑。
手掌传来清晰的触感，维诺轻眨眼睫，仔细感受着。他不在的这一年，他给斯塔利养得光溜丝滑的头发都发涩发毛了，发尾还有开叉的情况。
“斯塔利最乖了，我相信你自己一个人，也有过得很好。”青年冲他淡淡一笑，黑润的眼瞳中依稀有水光闪过。他的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像是清澈溪水旁，林间弥漫的草木浅香。
谭遇心尖一颤，“嗯，所以不用担心我。”
看着男人悄悄松了肩膀，维诺喉头有些梗塞。
他只是突然有点心酸。
他的斯塔利，当人鱼的时候都是全场最靓的崽，脸上扣着面具也能走出两米八的气场。为了守着他还活着的消息，希望不出一丝差错，便在皇帝面前装酒鬼装了一年多。
这幅精神状态，估计皇帝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重用他，权利中心的圈子基本上是与谭遇告别了。
之前谭遇还轻描淡写地提过，他坠海后，第八军暂管了一阵子人鱼研究所，然后又被皇帝的人迅速接过了。
他始终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刀好使的时候，主人便收下斩获的战利品，然后理所当然地把刀放到一边，防止伤到自己。
刀不好使了，主人便一边嫌弃，一边琢磨着用什么法子磨磨刀刃，让刀再次锋利起来，延长使用时间。
现在为了给他们争取一到两天的缓和时间，谭遇还得在皇帝面前装疯卖傻。
为了不打扰谭旭睡觉，室内只开了一盏低亮度的暖黄灯光。维诺抬眼，谭遇的眼眸被染上淡淡的金橘色，像是掺入了流动的夕照，温柔而安静地注视着自己，将这张带着面具的寡淡面容衬得清俊起来。
他抬手轻轻拂过男人颊边有些凌乱的银丝，帮他挽到耳后，双手捧住谭遇的脸。
男人很顺从地没有乱动。他说过，他始终是维诺的人鱼。
房间不大，一大一小两场床并在一起，一个书桌一个衣柜，贴墙而放，室内边角还有个磨砂玻璃封住的简易浴室洗手间。地面上，他们的行李箱敞着箱口，小孩和大人的衣物被拿出来放到床上，有些凌乱地堆叠在一起。
宇宙间，一艘漆黑描金的飞舰微微颠簸晃动，灵巧地躲避着后方的追击舰队，不时朝对方发出高射光弹。
无人得知，在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一间狭小凌乱的单间舱里，有个人对爱人轻声却坚定地做出了他的承诺。
“我们会改变这一切的。”
后世称这一天，为新纪元年的黎明。
“哇，这是您的孩子么？好可爱啊！”
万亿吨位级的运输飞行舰船，苍风号的会议室中。
几个人或近或远地围着谭遇和维诺，或友好或谨慎地看着他们。
一个蓝发青年靠得最近，他弯腰探头，脸都快怼到维诺怀里的小孩子面前，一脸惊喜地赞叹，“他可真可爱，真像首，像首可爱的儿歌里的小朋友。”
青年磕巴了一下，顺溜地改口说了下去，然后心底暗暗捏了把汗。还好刚才被白星从王的背后瞪了一眼一下，他及时察觉到了，才临时改了口，不然一句“真像首领”出来，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维诺冲面前脸很嫩的蓝发青年笑了笑，“你也很可爱，小泉。”
宁泉瞪大水汪汪的蓝眼睛，猛地抬头看维诺，有点受宠若惊，“您还记得我？”
“嗯，当时跟我精神链接的人就是你吧。”
其实很好认，那个淡蓝色的小光球，活泼可爱，他一看到宁泉就知道他的精神体就是当初跟他沟通过的海茵斯彻组织成员了。
只是没想到如此跳脱小光球还是算是核心成员。
维诺和谭遇跟着那个金发的姑娘进会议室的时候，还被温和地告知“如果他们表现有些警惕，请不要担心，那不是针对您的，只是我们做这个事业没少吃过暗亏，所以大家有些谨慎。”
维诺表示理解。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说要加入他们的救援组织，原先的成员当然得对他多考察一番。说实话，维诺觉得如果他自己是这个组织原本的成员，那他是不惮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摩一个刚进入的新人的。
毕竟在帝国当前的环境里对人鱼进行救助，这和跟帝国抢饭碗差不多，得悄摸进行才能偷偷发育。
万一招进来个二五仔卧底，反手把他们卖了，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维诺进会议室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全面针对拷问的准备，连他们可能会问的问题都想过了，也打了腹稿，结果一进来，他怀里的谭旭先成了众人的目光焦距点。
再一看里面的人，嗯，有一大半都是见过的人。
一个带他们来会议室的金发姑娘，一个他很看好想挖过来的细心青年，还有一个长着娃娃脸的蓝发青年，这三个对他的表情都算温和克制——宁泉不算，他翘首以盼的神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像只狗狗似的快乐地睁大眼扬起笑容，紧接着又欲盖弥彰地收敛嘴角。
只有一个陌生的面孔，银色的刺猬头，配上银灰色的双眼，一张脸又帅又臭，看起来有些不耐，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维诺的面孔，充满审视与不信任，然后向下游移……
移到维诺怀里的小崽子时，那双眼里闪过恍惚，然后就呆呆地盯着小孩的脸不放了，也没心思再对维诺释放警惕信号了。
维诺：“……”
这特么，一个可爱的幼崽杀伤力这么大么？如果他有点坏心眼，这不得靠着一只小崽子全灭这个组织？
坐下聊了几句之后，对面几个人就或近或远地凑过来了，只有那个银发刺猬头的男人，还在满眼怀疑人生地看着谭旭，不时烦躁地挠挠头发，坚持坐在原地不挪窝，就远远观望。
像是倔强的猫一样，明明好奇得要死，但身体就是坚决不动。
维诺不知道的是，宁泉一边在维诺身边，用手逗弄谭旭的小手，一边在白星的精神链接里疯狂滴滴。
“白星白星，你快来看！他长得好像首领啊！天哪太可爱了，首领小时候这么可爱的么！”
“你怎么还不过来？哎呀你不要死要面子啦，快来看呀，他还会抓我的手指呢！”
“啊啊啊你看见了么他对我笑了！呜呜王和首领的孩子太可爱了，他的眼睛像王，但是脸又像首领，简直把我最爱的元素都融合到一起了！”
白星被烦的不行，“行了别叫了，你头往边上挪挪，靠太近挡我视线了。”
他刚刚都表现出敌意了，现在屁颠屁颠凑过去，岂不是很掉价？
“哦哦好，我挪了一点，你看到了么？”
“……啧，看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什么可爱，首领的孩子，怎么说也得用英俊来形容。”白星皱着眉，对那种黏糊糊的词感到不适。
站在维诺身边的蓝发青年身形顿了一下，转过头悠悠看了不远处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钉在椅子上的人，清澈的蓝眼中明晃晃闪过一阵无语。
“你用英俊形容不到一岁的小孩？”
简单寒暄过后，元盛坐在首位，在空中投射出一块光屏，然后一个响指打过，室内的光线暗下来，只有光屏上的图像字迹更加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