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风凉飕飕地从身侧刮过,温鱼趴在谢楼背后,突然问谢楼:“楼哥,脸还疼吗?”
“疼啊。”谢楼倒吸了一口凉气:“比手还疼。”
温鱼的手揣在谢楼的衣服包包里,隔着里面一层薄薄的面料摸了摸谢楼的肚子以示歉意:“我下手好像是有点重。”
不待谢楼蹬鼻子上脸,温鱼话锋一转:“但你活该。”
谢楼:“嗯?”
温鱼用脑袋顶住谢楼的后背,话题突然扯得很远:“楼哥,我想到你要补一个什么生日愿望给我了。”
温鱼的成人宴,本该在三个月之前,高考结束后举办,但非常不凑巧地没办成。
谢楼给他准备的礼物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过了三个月,温鱼始终也没提过这回事,今天突然提起来,谢楼道:“补什么?”
温鱼抱紧了他:“先不和你说,等进了区再告诉你,总之,你要保证,如果我们两个非常幸运地没有变成丧尸的话,你就一定要实现我的生日愿望。”
“行。”
两人沿着银杏北路骑了很长一段,空气异常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隔了挺久,温鱼突然开口:“楼哥,还是怪我,本来你可以直接去芜江大学,等待撤离的,现在受伤了,他们肯定不会收我们。”
“怪不着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喜欢你呗。”
“为什么喜欢我啊?”
“谁知道呢。”
温鱼突然笑了:“这都不知道,好笨,当然是因为我讨人喜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大一通话,温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谢楼再和他说话时,只有闷闷的吸气声。
谢楼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温鱼默默地吸了口气:“胃有点疼。”
谢楼停车给他找药,包裹打开,里面的胃药不翼而飞。
温鱼道:“胃药好像吃完了,没有了。”
当然没有吃完,谢楼这三个月搜刮的胃药放到过期恐怕他都吃不完,但温鱼本来就是装的。
药是他丢掉的,胃病也是装的,温鱼撇过眼,看向不远处:“楼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平芜市第三人民医院?那里面……应该有药。”
总算到这里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不会有人愿意进去。温鱼见谢楼没动,又浅浅地哼了声疼,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楼哥,医院里面太危险了,我忍忍就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但谢楼怎么可能让他捱着疼赶路,他蹲到了温鱼面前:“上来。”
温鱼缓缓地趴到了谢楼背上:“楼哥,真的要进去吗?”
“不然呢,把你留在这里喂丧尸?”
平芜市第三人民医院有两个院区,温鱼他们现在准备去的院区是1院,林再秋当初去火葬场实习时,也去过这家医院实习,地图的背面,关于1院的构造非常清晰。
哪里是门诊部,哪里是住院部,哪里是体检中心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明了药品冷藏库的位置和整个医院的逃生路线。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详细的布局图,是有原因的。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荒山酒店时,林再秋在画路线图时,和何一帆顺口提起过一件事情。
林再秋曾经在1院实习的时候,和同事去冷藏库拿药,被关在冷藏库,关了快两个小时,差点冻得一命呜呼。
何一帆对于林再秋差点被冻死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冻死产生了质疑,强迫林再秋画出逃生路线来证明他是真的死里逃生而不是在胡说八道,何一帆的无理要求难得激起了林再秋那半死不活的胜负欲,两个犟种就此产生了长篇大论,最后,林再秋在地图背面把自己是怎么关进去的,以及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整个路线图都画得清清楚楚,彻底说服了何一帆。
门诊部丧尸多如牛毛,谢楼没打算带着温鱼冒险进门诊部药房找药,他在温鱼的建议下,选择了直奔体检中心的地下冷库。
但即便如此,想要在医院里穿梭不遇到一只丧尸也完全是天方夜谭。
哪怕谢楼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且在一路上解决了零星追过来的丧尸,但依然有越来越多缺胳膊少腿的丧尸对两人穷追不舍。
两人在医院内绕了足足二十分钟,找到冷库的具体位置时,身后的丧尸已经成群,铺天抢地,咿咿呀呀狂叫着乱窜,涎水和血水铺了满地,空气中满是消毒水和血腥气混杂的恶臭味道,两人飞奔下安全通道,谢楼在冷库前顿住脚,没有找到遥控器这样的东西,于是只能靠异能硬生生拉开了冷库那两扇沉重的金属门,内门打开的一瞬间,冷气扑面而来,谢楼背着温鱼飞快进去,一只丧尸的胳膊堪堪探进来,被两道金属闸门轰地轧断。
那截手臂扑通一声坠地,所有的丧尸都被堵在了外面。
温鱼趴在谢楼背上,嗓音万分虚弱:“楼哥,我们进来是进来了,等会要怎么出去啊。”
冷库只有这两扇门,门外已经堵满了丧尸,谢楼的能量值有限,他们不可能解决那么多丧尸。
谢楼没有回答,他把温鱼放下:“先找药。”
他转身去找放胃药的冷藏架,1院的冷藏库巨大,目测有五百来平,温鱼目送谢楼去找药,直到看不清谢楼的身影,他这才偷偷摸摸起身,鬼鬼祟祟地也去走了一圈,从货架上捞下来两瓶药。
或许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吃的药多,温鱼身体的耐药性很强,吃什么药都要超剂量才能生效。
但谢楼和他恰恰相反。
楼哥的身体,耐药性非常差。
温鱼现在都记得,谢楼高一的时候,因为误食了一颗温鱼的氯硝xi泮,硬生生晕了一整天,第二天走路都还打跌。
他默默地把药盒打开,把药片抠出来换到了止疼药的瓶子里,又去找来一堆纱布和绷带,等谢楼握着胃药回来时,温鱼面前已经摆了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
谢楼没搭理他面前那一大堆东西,把胃药拿给他:“吃药。”
没有水,温鱼只能干咽。
但他也破天荒地没娇气,默不吭声地吞了那颗药,眉头都没皱一下,谢楼去包裹里给他找糖,温鱼阻止了他的动作,朝谢楼伸出手,递出去一颗白药片:“楼哥,止疼的。你把这个药吃了,我给你手上换药纱。”
谢楼手上的绷带从一开始就缠得很潦草,方才骑了一路的车,现在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
谢楼道:“一点小伤,用不着止疼药。”
温鱼道:“用得着!吃了又不会死人,快吃。”
谢楼没多想,接过了温鱼手里的药片。
温鱼看着他把药吞进肚子里,立马捡起旁边的绷带,给谢楼换手上的绷带。
冷藏库里温度只有2-8度,他早就被冻得上牙下牙打架,给谢楼缠绷带的手都在发抖,一边缠,一边盯着谢楼的反应。
谢楼没有注意他的鬼祟,正在环视这间冷藏室,似乎是在找出口,他目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天花板的通风口上。
那也是林再秋最后逃出去的通风口,但林再秋并不是从那里爬出去的,而是在那里面找到了冷库门的电动遥控器。
两人收拾好药品,起身时,谢楼不太明显地晃了一下,温鱼连忙心虚地看过去:“楼哥?你没事吧?”
谢楼单手撑了一下旁边的货架:“没事。”
“真的没事吗?楼哥你的脸色不太好。”
谢楼垂眸,小竹马正眨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关切地瞧着他,谢楼拧了拧眉:“可能是冻得有点僵。”
话是这么说,但谢楼暗暗觉得,好像不是冻的。
他手和脚都有点发麻,使不上力的样子。
不过把温鱼托起来的力气还是有的。
谢楼让温鱼骑到他肩膀上:“我把你送上去,你把通风口打开,然后爬进去。”
“好。”
温鱼爬到了谢楼肩膀上,抬起手对着通风口就是一阵捣鼓,谢楼只觉得眼帘异常沉重,他眼前的药架似乎开始在他视野里倾斜,从15°,到30°,直到45°时,温鱼终于把通风口打开:“楼哥,你再把我举高一点,我爬不上去。”
“好。”谢楼托着温鱼的双腿,又把温鱼朝上面举了一些,这在平时非常轻松的事情,在此刻竟然异常费力,甚至让他出了一层汗。
什么情况?
开始尸变了吗?
谢楼胡思乱想之际,温鱼已经爬进了通风口。
他半跪在管道口,手在黑暗里一摸,果不其然摸出了一个遥控器。
上面关门的两道指示灯亮着红灯,代表金属内门和外门都是正常的关闭状态,遥控器还可以用,温鱼立马把遥控器攥进手里,透过狭小的通风口去看下面:“楼哥,快上来。”
他嘴里说着让谢楼上来,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谢楼的状态,手指悄悄摸索遥控器上的按钮。
谢楼耳边嗡嗡的,浑身的骨头像是都在发软,异能似乎消弭殆尽,无法使用,他只能凭借着残存的体力去爬旁边的冷藏架。
晕,困,累。
还有点想吐。
这就是谢楼现在的全部感受。
但小鱼还在等他,他要是在这儿倒下了,小鱼怎么办?小鱼要怎么出去?怎么去零区?怎么……
大脑一片混沌,谢楼抬手,拭去浸润眉眼的汗水,他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拽紧冷藏架朝上攀了一截。
虽然体力不支,但爬这么一点高度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他踩着货架,很快伸手攀住了通风口的边沿,正要发力往上爬,耳边传来一道沉重的摩擦声。
谢楼循着声音侧过眸,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扇沉重得他用异能才能打开的金属门,在他眼前缓缓滑开了。
这可真是超级不妙。
看这架势,丧尸马上就会涌进来,但他现在状态不对,回去和丧尸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
谢楼回转视线抬起头,看向温鱼,药效彻底发作,他眼前忽然黑了一瞬,手掌脱力猛地往后坠,温鱼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楼哥!”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温鱼明明已经把谢楼抓住,但他旋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于是立马翻脸,面露惊恐地把谢楼的手甩开,“哐!”地一声合上了通风口的小窗。
谢楼被他扔开那一瞬似乎想反手去够一个支撑物,但温鱼的动作过于利落而又迅速,他脸色一白,指骨被砸中,传来一阵剧痛,重心不稳,摇摇晃晃从冷藏架上滚了下去。
意识在瞬间浸入了黑暗。
金属内门彻底打开,但也仅仅是打开了内门。
温鱼的目的达到,他匆匆忙忙从通风口跳下去,膝盖发软跪到了谢楼旁边,他一边发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楼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鱼一边掉眼泪一边把谢楼背了起来,他扛着谢楼从通风管道爬了出去,医院外,明月高悬,温鱼灰头土脸地背着谢楼去了江边,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谢楼晕得彻彻底底,温鱼把他放到江水旁边,给他擦了脸,重新换了绷带,把手指也缠得严严实实。
处理好这一切,他坐到谢楼旁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被月光照得犹如洗练的江水缓缓流过,灰头土脸的少年举着手机念念叨叨了许久,最后把手机关机,塞到包裹里,挂到了另外一个少年的身上。
温鱼重新把谢楼背了起来,没有谢楼在,他不再敢走大路,怕遇到车队,于是只能走小路,朝芜江大学出发。
凌晨五点,朝阳点燃漫漫长夜,救援队赶到平芜市唯一的撤离点,芜江大学,带走了所有滞留在此地的异能者。
温鱼眼巴巴地看着谢楼被抬上那辆大型装甲车,救援小队的首领在上车前再次看向他:“无异能者不能上车。”
这是他第十次提醒温鱼。
温鱼忍无可忍。
他们有专门检测异能值的仪器,谢楼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送上了为首的那辆装甲车,温鱼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大胡子首领:“我说了我要上车吗?谁稀罕上你的破车。”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因此把‘破’字念得掷地有声,那首领被他凶了之后仍然面无表情:“祝你一路平安。”
装甲车走了。
芜江大学的所有滞留者一批又一批地被运走,温鱼在操场上看着所有人被带走,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手里的绷带还是谢楼昨天给他扎的,温鱼重新缠了缠,扭头出了操场。
教学楼顶层视野非常好,温鱼爬上去,坐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看楼下,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所有的异能者就被运光了。
装甲车没有再过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开始有飞机的嗡鸣声从西北方向传来,温鱼朝那个方向眺过去,那里应该就是零区。
楼哥现在就在那里。
也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
这一次,楼哥肯定会和自己绝交。
飞机的嗡鸣声越发剧烈,从温鱼的头顶掠过,他盯着不远处的房区在轰炸中腾起的烟尘,往后一仰瘫倒在地。
无论怎么说,他这次,至少没有当拖油瓶了。
第38章
【公历纪元2025年,埋藏在全球各地的污染源泄露,动物、植被、人类遭到不同程度的感染,人类文明陷入空前浩劫。灾难降临,全球异能力者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历时一年,拯救人类文明于危亡之中,新世界文明由此诞生,公历纪元结束,废土纪元开始。】
废土纪元○三年,五大区人口自然增长率破零。
九月,零区平芜基地,黎明大学作为第一所从废墟中恢复重建的异能力者大学,正在举行开学典礼。
骄阳似火,领导的话不论是在盛世还是在末世,总有使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但黎明大学露天讲台下的学生却精神抖擞,坐得腰杆笔直,就连后排E级区域的学生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终于,五大区派来的领导讲话结束,校领导也讲话结束,台上的话筒依次传递,落到了坐在主席台左侧边缘的年轻人手里。
台下隐隐约约出现了几分骚动。
有坐在中间的异能者站起了身,被后排的人问候了一番祖宗十八代,于是稍稍弯下了腰,但还是倔强地没有完全坐下,甚至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
最后排,有些异能力者已经在叠凳子,还有人搭着风系异能者的顺风车,飞到了树上。
“大家好,我是方舟成员,方知信。”
“今天在此,我谨代表方舟小队的四位成员,和诺亚军团的士兵们,向黎明大学的诸位问好。”
青年淡淡的话音落地,台下掌声如雷,有一道格外洪亮的嗓门带头吼出一声“方舟!”,紧随而来的,是气势如虹、排山倒海的“方舟!”和“方舟牛逼!”。
异能者们呼声盖过了校领导试图维持纪律的“保持安静”,在不明显的角落,甚至有狂热分子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往台上冲,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之际,那位青年手中的话筒发出了尖锐的电流声,空气中的磁场发生剧烈变动,露天礼堂的上空,有飞鸟扑腾着翅膀坠地。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直到方知信重新举起话筒,轻轻拍了拍,一切回归正常。
台下的人安静了不少。
看似安静,实则是震撼到说不出话。
诺亚军团,五大区的绝对军事力量。
从他们踏进黎明大学的这一刻起,成为诺亚军团的一份子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已经成为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终极目标。
至于方舟小队,那是诺亚军团里的首长也无法触及的恐怖领域。
在场的所有人,对于方舟的四位成员姓甚名谁长啥样,在此之前都没有任何概念,但他们非常清楚,这在场的一万余名异能力者,外加坐在台上的领导,凑起来,都打不过台上的这一个方知信。
方舟的四位成员,来自于当年的A+计划,是五大区孵化出来的最成功的队伍,是刺破暗夜的一柄利刃。一个方舟,可以顶一整个诺亚军团。
这些年里凭借四人之力,绞杀了无数的污染物,收复了无数人类失去的腹地,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奔赴黎明的唯一曙光。
台上的方知信清了清嗓子,面带和煦微笑:“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不过我的搭档们现在还在战场上等我,我只能长话短说。”
台下安静如鸡,方知信垂眸,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叠得整齐的A3纸,开始发表他的演讲:“和平来之不易,站在这里,我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感慨和激动,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共同经历了那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见证了文明的崩塌与重生的曙光。末世虽已结束,但它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废墟和伤痛,更是深刻的教训。
异能不仅是能力的展现,更是沉重的责任。我始终认为,人类真正区别于牲畜的,是思想,是悲天悯人的情怀,是感同身受,因此,针对所有丧生于这场浩劫中的同胞我感到悲痛,而对于那些本不该丧生却因为人类因素而丧生的同胞,我感到愤懑。如果一场劫难是以牺牲小部分人来换取的胜利,我并不认为这值得被载入史册,相反,我认为人类文明真正应该保存下来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方知信的短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把坐在台上的领导说得又红又白,直到开学典礼结束,都没人笑得出来。
离开礼堂时,何一帆耳边不停传来各种男男女女的絮絮叨叨:
“所以方舟里面那个能够控制磁场的异能者,就是方知信?”
“卧槽,名字好帅,人长得也帅,声音还好听,说话也賊他妈刚了。”
“一想到我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他在外面杀污染物,草,好sexy,我宣布,他就是我的Superman。”
“好有正义感!方舟里原来都是这样的人我真放心了。”
“他现在应该赶去北区了吧?据说北区那边的污染源进一步蔓延了,出现了一大批高级污染物。”
“我听说后面还会让方舟的成员来给我们讲课啊?如果让我和方知信练格斗的话,我真的会把持不住。”
“他看我一眼我就软了。”
“真的假的?他们忙成那样还能来给我们讲课?”
“别说了别说了,我单是想想,已经幸福到要晕厥了~”
何一帆眉头抽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末世来临的缘故,慕强之风盛行,基本上所有的异能者,特别是年轻一点的异能者,不论性别,都对方舟的四个人抱有奇奇怪怪的幻想。
其中,性幻想尤盛。
何一帆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黑发青年:“去食堂吃还是去哪吃?要不要先去B区找林再秋和林瑶?他俩寝室收拾好没啊。”
黑发青年侧过脸,发尾已然全黑,精致的五官和眼下的那颗小痣非常有辨识度:“林再秋早就收拾好了,他现在在收拾我的寝室。”
何一帆:“……你给他能量石?”
乐遥双手插兜:“我要是有能量石还至于和你一起住宿舍?”
何一帆不理解:“那他干嘛给你收拾啊?”
乐遥道:“他不想和陌生人住一间宿舍,我同意他住我们宿舍。”
何一帆:“???但我们是双人寝啊!”
乐遥:“我知道啊,他可以睡阳台,睡墙角,睡床底下,他说他睡哪里就行。他们B级的人最多,宿舍都是六人寝,他死也不想去睡六人寝。”
何一帆:“你不早说!早知道让他也帮我铺床了。”
“你又没问。”
“草。”
两人走到食堂,林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俩,她递给两人一人一瓶水:“感觉怎么样?同学还好相处吗?”
何一帆正嫌有槽无口:“别提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全是男同。”
林瑶一笑,侃他:“那有交到男朋友吗?”
何一帆:“瑶姐……”
四个人一起进区,进区之后也生活在一块儿,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黎明大学招生,不论男女,只要是年龄在16到30岁的,都可以进入修学。
CDE级异能者采取末位淘汰和首位晋升混合制,学制四年,吃住自费,顺利毕业即可获得综合实力证书一张。
综合实力证书根据个人表现评级,可以高出本身的异能等级,但对这三级的异能者来说,最高不超过B级。
但现在污染物和丧尸越来越少,秩序逐渐确立,狩猎获得能量石已经不再现实,他们要在保护区里生存下去,就需要这样一份证书,代表他们的综合实力高于他们的异能等级,来作为他们寻找工作的门槛。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自掏腰包也要前赴后继入学的原因。
而对于AB级别的异能者,不采取末尾淘汰制,只采取首位晋升制,学分越高的B级异能者,越有得到A级证书的机会,而只有A级异能者中的佼佼者,才有进入诺亚军团的机会。
整个黎明大学的A级异能者不过一百余人,如果能够进入诺亚军团,哪怕战死,也奠定了往后世世代代的勋爵和荣华富贵。
何一帆的异能和乐遥的异能都比较特殊,可惜等级太低且实操性不强,因此全部在入学时被分到了E级。和林再秋还有林瑶差了三级。
“我今天找了一下B级的名单,没有找到谢楼和温鱼的名字,但我没有找完,可能还有别的。”林瑶说完,何一帆闻言稍稍一愣:“哦,他们不一定是B级,谢楼倒有可能,但温鱼那种破异能,肯定是E级。”
乐遥看他:“那你早上找了一圈E级的名单,你找到他了么。”
自然是没有。
何一帆扫一眼乐遥:“那你呢?你不是去A区了吗,看见向尹了么。你别忘了你还欠他俩十万能量石呢,十万,把你卖了你都还不起。我可还替温鱼记着账。”
两人吵嘴之际,林再秋姗姗来迟:“我听说——”
林瑶给他腾出一个位置:“坐下来慢慢说。”
林再秋喘一口大气:“不坐……不坐!我有很重要的消息!”
乐遥看他:“我的床铺好了吗?”
何一帆跟着道:“还有我的!林再秋麻烦你搞清楚,你住的是我和乐遥的双人寝,你只给他铺床是不公平不公正不公——”
“停!”林再秋难得在公共场合大声打断这两人:“我的这个消息,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乐遥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说重点啊,你只说重要谁知道有多重要。”
乐遥话音落地,林再秋毫不含糊,掷地有声:“我见到谢楼了。”
那是张有点模糊的照片,画面上,天空呈现灰黄的色调,几乎要和黄土融为一体,地面干涸,有一道一道的巨大裂缝,似乎要把人吞噬进去,而在这副灰黄的,疮痍的画面中央,站着四个人。
左数第一是个女孩,模样青涩,面对镜头的表情有点怯怯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左数第二是个明艳漂亮的长发美人,身材丰硕,身高异常夸张,恐怕趋近两米,而左数第三是一个斯文端正的青年,正是他们刚才才见过的方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