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楼掏出了一部手机。
“哪里来的手机?”温鱼和谢楼的手机应该还在他们的考场外面,他们高考结束根本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就踏上了这趟逃命的旅程。
谢楼没有回答温鱼的问题,但温鱼很快就知道了那到底是谁的手机。
手机呈一个抛物线掉进了丧尸群里,乐遥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面前划过,响起了他最喜欢的重金属音乐。
“Fight the fear
Fight the fear
Rise up from the ground
Gonna make you a believer
Fight the fear
Fight the fear
Blood sweat tears
Make the pain taste sweeter
(Whoa-oh-oh-oh,whoa-oh-oh-oh)”
乐遥的超燃music在大厅里轰然炸响,温鱼突然很想问一下乐遥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大。
听觉永远是比嗅觉更为灵敏的五感之一,大部分丧尸都朝着乐遥的手机去了,一部手机的牺牲换来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当它停止响动的时候,三人已经顺利抵达了楼上的贵宾室。
但非常令人绝望的是,贵宾室被从里面锁住了。
温鱼已经一秒都坚持不了了,他推开谢楼,扶住旁边的垃圾桶就开始狂吐,谢楼抄起脚边的消防器就要砸门,还没砸中,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青年探出头,声音细弱蚊蝇:“别,别砸门,你们先进来吧。”
温鱼吐得昏天黑地,进到贵宾室后换了一个垃圾桶继续,谢楼端着水站在他旁边,乐遥满脸郁色,正在为自己死去的手机默哀。
放他们进来的青年蹲在角落里,手里捏着一个贵宾室的纸杯,眼神在三人身上转悠,紧张得已经快要把杯子捏皱了。
温鱼把胃都吐痛了,才虚脱地感到舒畅了不少,他一屁股躺到一旁的沙龙上,盯着谢楼头顶的白灯,有点恍惚:“楼哥,我好像看到天使来接我了……”
乐遥道:“那你去给我的手机陪葬好了。”
温鱼眼前还是那只‘死’去的丧尸幻影,谢楼没有回答他的胡言乱语,谢楼沉默得有些异常。
从温鱼杀死那只丧尸开始,谢楼周身的氛围就变了。
变得……死气沉沉。
温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虚脱地直起身,拉过谢楼的手,带着谢楼朝洗手间里去。
“哗——”
水流涌了出来,温鱼仔仔细细地搓谢楼的右手,他并不放心,他依然在担心:“会不会咬破了表皮?只是血很少很少,这才看不见。”
谢楼任由他摆布,微微出神地盯着温鱼,突地抽动了一下小指:“小鱼今天杀死了一只丧尸。”
因为他的没用。
谢楼的眼神混沌一片,略显病态。
温鱼没有听他说的话,抬起手摸了摸谢楼的额头,手蓦地又缩回,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烫。”
他要焦虑死了。
谢楼眼神恢复清明,反手摸了摸温鱼的额头:“不是我烫,是你太冷了。”
温鱼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真的吗?”
谢楼点头:“真的。”
温鱼一张脸白惨惨的,但还在担心谢楼:“楼哥,我好害怕,呜……”
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怎么办啊,都怪我,我太蠢了,我就不该找那辆车的……”
“不会有事的。”谢楼把人抱进怀里:“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温鱼没有办法被安慰住,现在更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二十四个小时。
这间贵宾室各种功能非常齐备,不仅有客厅,还有厨房,卫生间,茶水间,备餐室,吧台,娱乐室,应有尽有。
温鱼就在客厅守着谢楼。
二十四个小时后,谢楼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温鱼满血复活。
他的复活惊到了贵宾室的原住民,原住民叫做林再秋,大学生,极度社恐。
昨天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放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直到今天,他和温鱼说上第一句话。
“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不,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再秋年纪不大,头上的黑色耳机明明没开机,但还是非常严实地扣在他的头上,仿佛是他与世隔绝的工具。
林再秋已经竭尽所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集中在了角落里的一小片区域内。
但社牛人士温鱼还是没有放过他。
温鱼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旁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只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吗?你的朋友呢?”
林再秋伸出手握了握自己的耳机,厚厚镜片下的眼睛飞快扫了温鱼一眼:“20岁。林再秋,一个人,没朋友。”
他声音越说越小,抱着自己的包就想要挪地儿,温鱼拽住他:“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你之前是哪个大学的?你异能是什么,等级是啥?”
林再秋被他拉住,于是没能再动,老老实实地站着,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也没多久,一个月,Z大的,异能,……应该,我不太确定,因为我没有试过,可能会说错,不过大概是强化系的,我可以听到,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声音,等级是B。”
林再秋非常严谨,也非常毫无保留,温鱼问了他什么他就说了什么,温鱼还是第一次遇见听力强化这种异能,他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听见一公里内所有声音的话,岂不是可以在逃跑的时候完美避开有丧尸的地点?
他眼睛一亮:“你想要回零区吗?我们可以一起,你负责规划安全路线,我们负责保护你。”
“不想。”林再秋拒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非常果断。
温鱼不解:“为啥?高铁站这里这么多丧尸,你待在这里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因为保护区里,人太多了。”林再秋非常实诚:“比起和人待在一起,我还是,更喜欢,丧尸。”
“人比丧尸可怕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哥哥,你觉得我也可怕吗?”
少年昨天哭了一整天,眼睛还是红的,一张小脸白得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可怕,只会觉得他可怜。
但林再秋不一样。
他在温鱼谢楼和乐遥三人里扫了一圈,最后非常诚恳地对温鱼道:“……你最可怕。”
温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原地石化。
乐遥放声大笑。
林再秋很快解释:“不,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你……你太热情了,我比较喜欢安静,是我的问题。”
温鱼看向谢楼,眼睛成了两个荷包蛋表情包,汪汪的。
谢楼正在徒手拆药,他拧出所有的药片和胶囊,把水和药一起递到温鱼面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吃药。”
“还有,别乱叫哥哥。”
温鱼老老实实地吃了药,喉咙又苦又干巴,吃过药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和林再秋进行交涉,他直接蹭到林再秋旁边,坐在小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再秋起身要去卫生间,温鱼立马给他递报纸,林再秋起身去喝水,温鱼立马屁颠颠地跑去给他接,林再秋提着书包朝旁边挪,温鱼也鞍前马后地跟着他挪。
两人就这么耗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他们都还在僵持。
林再秋秉持着人不和我说话我不和人说话的原则,埋头看书。温鱼秉持着人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话的原则,睁着卡姿兰大眼睛打量林再秋,给予了十足的尊重,虽然效果约等于无。
林再秋满头大汗,温鱼注意到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汗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他正要无事献殷勤地给林再秋扇扇子,乐遥从屋内走了出来。
乐遥去休息室里歇了一会儿,被厨房里散发的香气勾了出来,他脑子似乎还是困顿的,蓝色的头发毛毛躁躁,下意识靠在门框边喊道:“向尹,今天吃什么啊?”
乐遥喊完睁眼,或许是注意到外厅的环境和他家的别墅天差地别,他这才回神,略有些尴尬地想退回去,却被林再秋喊住了。
“向尹?哪个向尹?”
林再秋忽地认真打量起了乐遥。
蓝色头发,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右边的眼睛下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乐、遥?”
温鱼一愣:“你们俩认识?”
乐遥也挺愣的:“不认识。”
林再秋道:“但我认识向哥,我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们俩……是朋友对吧?向哥之前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乐遥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再秋一眼,欲言又止。
只有温鱼在喜出望外:“对啊!他们是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才不管向尹是谁,他只知道可以安全护送楼哥进区了,好耶!
温鱼苍白了一天的脸色因为喜悦而有了一点血色,他小跑着进厨房,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楼。
“楼哥,林再秋答应和我们一起进区了!”
锅里沸腾着浓郁的香气,谢楼攥住少年微微发凉的手:“嗯,已经听到了。”
温鱼习惯性地瞅了一眼谢楼的手,虎口那处的牙印已经因为被温鱼反复冲洗,印记浅淡到几近于无。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三十六小时过去了,谢楼没有出血。
温鱼已经在思维网里求助过,这样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期了。
“太好了。”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把人微微朝自己的水平高度拉,谢楼撑着桌面俯身,顺着温鱼的姿势,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温鱼盯着谢楼的俊脸,感受到谢楼的温度。
烧倒是不烧,但为什么,楼哥的额头,这么冷?
是不是冷得有点过分了。
把他的额头都冻麻了。
温鱼双腿发软,呼吸滚烫地喷洒在谢楼脸上,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楼哥,你是不是很冷。”
发烧的症状也不一定是发烫,可能是发冷。
谢楼沉眸凝视着他,下一秒,温鱼被人抱了起来。
“是你在发烧。”
温鱼疑惑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烧乎乎的。
在被谢楼确诊发烧后,他浑身开始发软,骨头酸酸涨涨,蜷在谢楼怀里,努力地用脸和耳朵去蹭谢楼的脖子。
“好热啊哥哥。”他眼睛都被烧红了,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
又是犯胃病,又是发烧。
他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娇气过了。
林再秋和乐遥在外厅里交涉着什么,应该是聊和向尹有关的事情,温鱼被谢楼抱着出来,两人纷纷行注目礼:“怎么了?”
温鱼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
谢楼抱着温鱼掠过他们,送进了休息室,顺便反锁了门。
温鱼被放到了床上,轻轻地陷进了被褥,他隔空抓了一下,抓住谢楼的手。
脑子晕乎乎的,心脏跳得好快,温鱼难受,抚开谢楼的手,手指从谢楼的指缝穿过,握住那冰冰凉凉的手背,引导着来摸自己的脸:“冰一冰。”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睫毛,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轻轻颤动,像是搔到了某人的心尖上。
谢楼飞快抽出手,接来一盆凉水,温鱼红着眼圈:“我想吃药了……吃药好得比较快。”
他讨厌发烧的感受,有一种本来就笨还要变得更笨的慌乱感。
“刚吃过胃药,不能再吃退烧药。”谢楼把毛巾拧得半干半湿,先给小孩擦了脖子。
温鱼感受着水蒸气挥发那一瞬间带来的凉意,非常有经验地卷起了自己的衣服。
不盈一握的雪白腰身映入了谢楼眼底。
谢楼眼神微暗。
同样是少年,但谢楼总不太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家庭都是一样的家庭,谢家的父母也异常开明,但养出来的孩子却是天差地别。
那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眼神。
谢楼敛去了眼底的奇怪情愫,替温鱼脱掉了上衣。
微微粗糙的毛巾从皮肤上摩擦而过,温鱼不太高兴地蹙着眉:“楼哥,你磨得我很痛。”
“哪里疼?”谢楼问。
温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里不准擦了。”
“疼?”
温鱼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摇了摇头:“也不是疼。”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
他拒绝,谢楼便不再碰,擦完腰腹和腋窝,他开始脱温鱼的裤子:“大腿根也要擦。”
温鱼听话,老老实实地脱了裤子,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腿根白皙光滑得仿若上好的瓷器,摸着柔软滑嫩。
“把腿分开些。”
谢楼的声音微微发哑,温鱼一只手捂着烧红的眼睛,垂眸瞧着谢楼:“楼哥,腿也好痒。”
谢楼的手忽地按了上去,手掌与大腿形成不太鲜明的色差,挤得温鱼的皮肤微微凹陷,手掌边缘的肉鼓起:“忍忍就好。”
水蒸气的挥发带走了多余的热量,谢楼不厌其烦地给他擦身体,温鱼渐渐地舒服了很多,出了许多汗,体内不再那么燥热了。
紧绷了两天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温鱼眼帘半睁不睁,谢楼的身影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眼皮重逾千斤,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
“真难伺候。”
“把我当成你的仆人?我和他可不一样。”
“温小鱼,不好好吃药的话会被咬。”
“是不会倒水还是不会拿筷子?敢使唤我,小心把你牙拔掉。”
“再挑食的话,你的楼哥会讨厌你的,和你绝交,怕不怕?”
温鱼睁开眼,意识回笼。
居然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好香。”浓郁的香气在清醒之后不由分说地撞进了鼻腔,厨房里,谢楼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晚餐,因为贵宾室里有厨房,煤气罐里还剩有燃气,温鱼非常难得地见到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顿热乎饭。
谢楼做饭从来不会问温鱼要吃什么,总之就是他做什么温鱼就吃什么,但不管是口味还是食材,都没有出现过温鱼不喜欢的。
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挖苦过谢楼对温鱼百依百顺,比起朋友,倒像温鱼的仆人,温鱼和谢楼都知道这种人居心不良,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因此从来没有让其得逞过。
况且温鱼也从来没有把谢楼当成过仆人。
但如果……他真的把谢楼当仆人,并像那些讨厌的人一样羞辱谢楼呢???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温鱼伸手抹了把汗。
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温鱼循着气味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钻进了厨房。
简单的食材,通过谢楼的妙手加工一番,就成了香喷喷的饭菜。
温鱼双手捂住脖子,十分不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虚地看了谢楼一眼。
“醒了?”谢楼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给温鱼配好碗筷,先摸了摸额头:“不烧了,吃饭。”
温鱼稍稍瑟缩了一下,无比亏心地坐到了谢楼对面。
他要开始发力了!老天保佑他!
“口渴,我要喝水!谢楼!”温鱼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到桌面上,颐指气使地伸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的饮水机。
这一声谢楼生硬得两人都不太习惯,温鱼赶忙补救:“谢楼哥哥,我要喝水……”
谢楼哥哥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谢楼挑眉,二话没说去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温鱼埋头喝了一小口,找茬的表情先一步摆到位道:“怎么是——”
凉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对劲。
这水是温的。
嗯……虽然情况有变,但他找茬的心没有变:“温的!我不喝,我要喝凉的!”
但这种无理要求遭到了谢楼一口回绝。
“胃病没好不能喝凉的,好了也不能喝,就喝这个,听话。”谢楼三言两语说得温鱼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咬住了纸杯。
呜呜呜楼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嘛。
好,喝水计划行不通那就换!
温鱼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恰在此时,乐遥和林再秋像狗闻着骨头味似的推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落座,十分自然地自己给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能够在末世吃到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太不容易。
乐遥动作僵硬地用筷子夹起土豆,动作缓慢,神态虔诚地放到了嘴里。
“太软——”
“太香了!”
温鱼的找茬和乐遥的真情实感一同响起,温鱼悄无声息地闭嘴,埋头扒拉饭。
乐遥这种事儿逼都能吃,他要是说不好吃,这茬找得也太明显了。
他换了一道菜,去夹旁边的肉,筷子刚一戳上去,还没塞进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刺。
就说肉质太差了,罐装肉一点都不新鲜,然后扔掉筷子不吃,楼哥就会觉得他无理取闹,让他爱吃不吃,然后两人冷战,楼哥忍无可忍就会离开他。
肉塞进嘴里了。
温鱼嚼了嚼,又嚼了嚼,眉头皱起,张口:“一点都不新——”
林再秋这个究极社恐人士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几乎是嚎出来的:“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肉了。”
林再秋忽地放下碗,抓起自己的衣摆擦眼泪,温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我妈做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真诚了。
乐遥和林再秋吃作一团,温鱼埋头,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小鱼刚刚想要说什么?”谢楼突然发问,温鱼哽了哽:“没有,楼哥,我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能把视线投向最后一碗汤。
这么万能的一碗蔬菜汤,温鱼实在是不知道能够找什么刺。
他认命地盛了一碗,菜叶在嘴里软烂,温鱼在汤里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咬住了一颗圆滚滚的花椒。
椒麻的气味在嘴里忽地散开,温鱼像是瞬间找到了切入口,抬头看向谢楼:“……”
他要憋个大的。
他看了看一桌的菜,又看了看地板,虽然是贵宾室,但地板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浪费了不太好。
温鱼偷摸翻出了包裹里装食材专门用的食品袋。
“楼哥,你再去给我接杯水。”
温鱼回到座位坐好,趁着谢楼转身去给他接水的功夫,飞速把食品袋套到了垃圾桶里。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谢楼的背影,在谢楼转身的瞬间,他一把抢过乐遥手里的碗:“吃什么吃!”
乐遥一懵,温鱼把他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当地一声,米饭都洒了出来,温鱼直接端起两盆菜倒进了垃圾桶里:“难吃死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乐遥呆滞。
林再秋被吓得一哆嗦,默默地抓着自己的碗朝后挪了挪,想要远离温鱼,乐遥也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温鱼一张脸涨得通红,谢楼端着水飞快走了过来,把水放到了他面前,蹲到了他旁边:“怎么了?”
温鱼盯着谢楼做的菜躺在垃圾桶里,心疼得要命,楼哥还来关心他,他一下就没控制住眼泪,啪嗒一声落了出来。
“没有!”温鱼别开谢楼过来扶他的手,泪眼朦胧地指着桌上的汤:“你做饭的时候,怎么,怎么可以在里面放花椒,你忘记了吗?我,我从昨天起就不喜欢吃花椒了啊,呜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谢楼明显怔了一怔。
乐遥和林再秋四目相对,都被温鱼的阵仗吓住了,林再秋难得主动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小事,小事,花椒而已,我给你挑出来好了。”
温鱼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花椒的问题吗?这是态度的问题,他不在乎我了,所以才会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
温鱼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乐遥一时都拿不准到底是谁的问题,看向谢楼道:“如果昨天强调了很多遍不喜欢吃花椒的话,那你今天还放,就确实很过分了。”
事实是温鱼根本没说过。
他等着谢楼反驳,但谢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乐遥一眼,随后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汤,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温鱼眼睁睁看着里面本来还可以吃的饭菜被汤冲成一袋垃圾,他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的,但再心碎,肯定也没有谢楼心碎。
温鱼几乎能够想到楼哥会有多难过和委屈。
他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温润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先喝点水,我去重做,小鱼除了不想吃花椒,还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温鱼抬起头看向谢楼,眼圈湿润得不像话。
谢楼重新朝厨房去,温鱼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棉纱。
楼哥手上有伤还给他做饭,温鱼猛地一怔,鼻尖酸得不行,拽住了谢楼,声音像是从眼泪里漫出来的:“哥哥,对不起。”
谢楼的身体僵了片刻:“为什么要道歉?”
温鱼哽咽道:“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吃花椒了,我只是临时起意在无理取闹。”
谢楼道:“我知道。”
温鱼:“?”
谢楼:“可以无理取闹。”
请问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谢楼的反应不像是演的,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非常欣喜于温鱼找他的茬,重新去做饭的背影甚至透露出轻松和愉悦。
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无比震撼。
直到第二锅菜上桌。
林再秋和乐遥没敢先动筷子,生怕温鱼一个火大把碗扣他们头上,两人吃人嘴软,如履薄冰地一人坐着沙发一角,就连乐遥都老老实实了起来。
温鱼俨然方才还没有作够,对着第二桌菜,继续挑三拣四:“我要吃辣。”
“烧才退,你吃不了辣。”谢楼有理有据好言相劝,温鱼一脸不乐意地瞅着他:“已经退了,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谢楼敲了敲温鱼的碗:“吃。”
温鱼:……
他盯了谢楼半晌,忽地咬紧了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凶我……”
乐遥和林再秋互相对视一眼。
凶吗???
平心而论,谢楼的语气和表情绝对算不上凶,温鱼变本加厉:“我还在生病你怎么可以凶我,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不耐烦了?好,我不吃了,你自己做的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放下碗筷就走,冲进休息室一头埋进了床里。
十来秒后,有人走进了休息室。
温鱼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感受到了床垫的下陷。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去:“你走开!”
说着,温鱼卷起被子朝另一侧滚,一圈还没滚到,忽地被压住了。
谢楼像是坐在了他的腰上。
温鱼被压得动弹不得,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燥热心虚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