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作者:云依石  录入:12-07

迟清荷身边的巧音笑道,“婶子别见怪,我家小姐打小在宅子里长大,看外面的什么都稀奇,你觉得普通的她反而爱的不得了呢。”
叶桃红只好说,“那存兰你带迟小姐过去看看吧,当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存兰和九九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事情做,不近不远的一起朝后面走去。
鸭圈位于墙根角落里,用细密的柳条围了两尺高的篱笆,旁边就是小门,平日里可以直接从小门出去放鸭子。
存兰先前已经打扫过鸭圈,铺了一层稻草,鸭圈看起来很整洁,七八只小鸭子关在细口篓里,还没有放出来。
迟清荷好奇地凑近看鸭子,小鸭子扑腾着仰头叫了几声,吓得她下意识往后躲,存兰见状赶忙把篓子移开了些。
迟清荷有些不好意思,问存兰道,“鸭子不是生活在水里的么?它们这么小,养多久才能下蛋啊?”
存兰熟练的回答,“小鸭子容易养死,得先关起来养几天。再大一些后每天得赶着它们去后面的小河里放鸭子,养上四五个月鸭子就长大能下蛋了,鸭子下蛋不如鸡下蛋多,但鸭蛋卖的比鸡蛋贵,鸭肉也比鸡肉贵。”
“放鸭子?那一定很好玩吧。”
存兰闷声道,“就是用鞭子把鸭子赶出去,让它们在河里游泳,天黑前再赶回来罢了。”
迟清荷想象了一下那样子,轻声感叹道,“晨曦牧白羽,日暮携鸭归,真像五柳先生诗里的样子。”
存兰听不懂,更不知谁是五柳先生,但她大抵明白迟清荷是在夸赞,心情莫名松快了一些。
她指着鸭子说,“我娘腌的咸鸭蛋、做的熏鸭架都可好吃了,到时候我们送你一些。”
“还有……还有之前九九说鸭绒可以做衣服,我把鸭绒收起来也可以试试。”
九九听见存兰终于叫了她的名字,眼睛飞快眨了几下,“你试的时候叫我一起。”
“……好。”
两个小姑娘的目光又瞥向了相反的方向,谁都不在先开口。
迟清荷抿嘴笑了,“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同龄女子中算是不错的,认识你们两个小姐妹后,才发现自己是坐井观天了。”
存兰听九九讲过坐井观天这个词,被迟清荷的话吓了一跳,九九倒也罢了,她一个大字不识半个的小村姑,哪里有本事趁这样的光?
“迟小姐,您快别这样说笑了。”
“哪里是说笑,我说的是实话。”迟清荷垂下眼眸道,“我虚长你们五六岁,却从来未能替家里分忧,反而让父母为我忧心操劳,整日牵挂不已……”
“反观你们,小小年纪便能独当一方,和你们一比,我难道不是那书中骂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吗?”
“难怪姑母对我讲,让我好好看一看身边的人,让我跟着九九好好学习……”
“我如今才知道,诗词里的东西固然好,可……”
迟清荷本来只想随口说说,却渐渐动了真情,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站在千里之外陌生的土地上,回忆着此生或许再也无缘见到的父母与故乡,迟清荷终于感受到一股与此前截然不同的酸胀的疼痛。
那是一种生长的痛,是明白了要向前走后依旧会为分离而悲伤的痛。
“迟小姐?”
“无妨,你是九九的族姐,和九九一样叫我清荷姐姐吧。”
“清荷姐姐,我再带你去园子里看枣树吧。”存兰不知道迟清荷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局促的提议。
想着迟清荷方才那心碎的模样,存兰既不解,又感到一种冥冥间的领悟。
她原本以为,像迟清荷这样有丫鬟伺候的,知书达礼的的小姐,过的一定是神仙般的日子。
可刚才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小姐的日子也不一定永远快乐,也有羡慕她这样的人的时候。
那么九九……她现在是不是也有了自己完全不理解的新的烦恼?
存兰带着九九和迟清荷去园子里摘青枣,族长家的园子里种了四五棵枣树,都是只有一人出头高的矮树,青中带红的脆枣挂在枝头,一串又一串十分喜人。
迟清荷犹豫了一小会儿后,跃跃欲试的拎着篮子自己摘枣,哪怕手指被枣树上的刺不小心扎了几下,也乐此不疲。
临走的时候,九九和迟清荷都拿了半篮子的青枣,迟清荷从自己头上摘了一朵挂着珍珠流苏的绢花想要送给存兰,存兰推却不要。
“我吃了你家的枣子,你也要拿我的花,这些东西不必计较价格,看的是那份心意,友人之间有来有往该是如此。”
存兰还是把绢花推了回去,她犹豫着看了眼九九,低头双手搓着衣角说,“那我能不能、能不能换一本蒙学的书?”
“存兰想要识字?”
“如果太贵了,借也可以,或者就不要——”
“怎么会呢?一本薄薄的蒙书而已,若算价格,还没有我这绢花贵呢,况且我方才就说了,这是不用算价钱的。”
“我下次来的时候带给你,我常来杜家村,你有什么不会的,除了问九九也可以问我,九九说你是她在村里关系最好的姐妹,可别和我们客气。”
存兰闻言蓦地鼻子一酸,“这也太、太麻烦你们了。”
“圣人常说诲人不倦,我就爱教人识字呢,不信你问巧音?”
巧音笑着应和,“我家小姐是这样的,别人爱看书,她比自己爱书还高兴,如果不是我实在没长那个脑子,她都想把我教成秀才公呢。”
“巧音……”迟清荷被说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存兰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也跟着笑起来。
下午时候,宋府的马车接走了迟清荷,存兰看见马车驶出村子,磨磨蹭蹭的往九九家走去。
走到半路,她看见了也朝自己这边来的九九,两个小姑娘看见对方都眼睛一亮,复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面的人。
“我们去小河边上说?”
“好,我正好多割些草。”
“我也要割草,春生这几日又偷懒了。”
两人噗嗤笑了一声,回家拿上朴刀和背篓,一起去村后的小河边上。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存兰脚蹭着地小声说,“前些日子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
九九也差不多同一时间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不该冲你生气的。”
“……”
沉默了一会儿后,九九一边割草一边问,“你怎么又改主意想读书了?”
“不是读书,我只是想认识几个字,别连信和契书都看不懂,日后不小心被人骗了。”
存兰双手利落地割着草,垂下的额发遮住她的眼睛,“我和你不一样,这话是真的,不是在赌气。你们家人口少,两个哥哥又能干,大哥还是文曲星下凡,你可以跟着春生一起读书。”
“但是我家,我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目前这一大家子人里,我大伯一家是长子,大哥云成又有出息,在家里的地位是最高的;三叔家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爷爷最偏心他们;只有我们二房不上不下,儿子不多,也没什么出众的能力,是个累赘。”
“我要是、要是和你一样读书,其他人的唾沫渣子都能淹死我。”
“我们家现在也就供着大哥云成一人念书而已,哪里轮得到我来。”
九九轻轻皱着眉,“你每日来跟我学,用我用过的纸,不用花钱买书也不用花钱买纸笔都不行吗?”
存兰的嗓子有些哽咽,缓了一会儿后才小声说,“我每日有许多活要干,就算我提前把活干完了,看见我闲着他们也会不高兴的。”
“我、我本来也不配……”
九九生气的把装草的背篓重重放在地上,“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我问你要不要读书,你可开心了。到底是怎么了,连我你也不说吗?”
“九九,你就别问了吧,问到了又能怎样呢?”存兰吸着鼻子悄声说。
九九吸了口气,话音也哽咽起来,“我不,我偏要问,至少为了我心安。”
“以前我娘不爱和村里人来往,我在村里一直没有朋友,性子怯懦、不敢和人说话,你是第一个拉着我玩的人,我们还是同族,我心里是把你当亲姐妹的,结果你现在把我当外人。”
“这几天你一直不理我,躲着我,不见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比你把书还给我说再也不学了时还难受。”
九九毕竟还是个孩子,存兰更是陪着她一路成长蜕变的同龄人,她越说越难过委屈,努力吸着气不叫眼泪掉下来。
“华哥哥发现了不对劲,我都没有告诉他,就是想等你哪一天和我和好给我解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用大人来帮忙。”
“我、我……”存兰听九九这么说,再想到迟清荷的那句“九九说你是她在村里最好的朋友”,一时间心如火煎,眼泪夺眶而出。
两个小姑娘站在夕阳下潺潺的小河边,在新割草叶浓郁的清香中看着对方哭泣,不知哭了多久,谁先一声笑了出来,另一个紧接着也笑了。
“我弟弟三岁就不这么哭了,太丢人了。”存兰小声嘟囔。
“我家只有春生才哭,我从来不哭的。”九九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说。
存兰把刚才弄乱的草叶重新整理好,长长舒了口气,“哭过后心里舒服多了,好像突然就没那么堵得慌了……”
“所以快点说嘛。”
存兰坐了下来,捡了根细长的草叶编蚂蚱,“我一直知道家里有人不会喜欢我读书,之前脑子一热偷偷求你教我,在家里一直躲着人,结果还是被云哲发现了。”
“你三叔的大儿子?他比你大几天是吧?”
存兰点头,“当年三婶子和我娘差不多一起怀孕,云哲比我早出生几天。云成大哥考中了童生,爷爷觉得孙子辈科举有指望,打算过阵子送云哲去读书,不过我娘不太乐意,所以一直没成。”
“婶子为什么不乐意?”九九印象里叶桃红一直是非常热情殷切的。
“我和云哲差不多一起出生,云哲是儿子我是女儿,所以当时家里的很多东西都紧着三婶子和云哲来,三婶子每日都有羊奶喝,我娘坐月子却连鸡蛋都没吃过几个,她心里一直有怨气。”
“此外读书花销很大,云哲去读书也要花我爹娘挣的钱,就算以后每房都供一个,我弟弟今年才三岁,轮到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娘背地里说,大婶子对她照顾有加,云成也有出息,挣钱给云成她乐意,但云哲没瞧出来哪里聪明,她才不花这个窝囊又白费的钱。”
“虽然有爷爷压着,我娘不敢明着反对,但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气,爷爷看出我娘的怨气,也不好强行送云哲去读书,这事就这么僵着了。”
九九一边点头一边说,“云哲肯定知道这个事,所以看到你居然在读书,就算不花家里一分钱,他也一定不乐意。”
“他不乐意就不乐意吧,又不是你亲哥哥,再不成不是还有你娘吗?”
存兰摇了摇头,云哲当时给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虽然难听,却也不全是虚的。
她确实比不得九九,九九迟早要跟着哥哥们去城里做小姐的,但她过不了几年,就要就近挑个人家嫁了,强行读书学些本不该得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你一个整天割草掏粪的丫头凭什么翻书?也不怕你的脏手玷污了圣贤的话!”云哲虽然还没上学,但从云成那里听到过些耳音,总爱似是而非的摆弄这些词句。
“云瑟兄长中了秀才,还是院试的案首,九九已经是书里的贤媛佳人了,你一天天找人家玩,还腆着脸和人家要书看,我和你一家真丢人!”
存兰慢吞吞站起来,把装满了青草的背篓背在肩上,认真地说,“我还是想识字,学些日后用得上到东西,但九九你读的那些书,我就不看了。”
“……”九九咬了下唇,“反正你先识字吧。”
存兰小心翼翼地问,“我都告诉你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九九跺了跺脚,“谁真生气了,我是被你笨到了!笨到了!”
存兰笑了起来,村里很多人包括她母亲都说九九越来越有大人样子了,但在她眼中,小伙伴依旧一直是那个样子。
“对了,你家隔壁新来的那个白玉钏和你怎么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存兰想起之前的事情,不安地问九九。
秋华年等了大半日,杜云瑟终于踏着夕阳回到了家中。秋华年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迎上去问,“王县令说什么了?”
杜云瑟知道秋华年着急知道结果,言简意赅道,“巡查边境的钦差大臣已到襄平府,据说与二皇子关系匪浅;朝廷要在漳县与附近几县征徭役,一户一人,不容拖延。”

“征徭役?这么快?”秋华年愣住了。
从胡秋燕口中得知朝廷在边境几县加征徭役时,秋华年已经料想到距离边境不算太远的漳县也躲不过,但他还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秋收了……”
“正因为要秋收了。”杜云瑟缓缓摇头,“秋收之后,我朝便会粮草充足,人手闲暇,草原王庭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势必会在秋收之前放手一搏。虽然吴深还未传来相关消息,但从边境几次加征徭役上来看,形势已经极为紧张了。”
被征到边关服徭役的人,要负责搬运粮草、军用器械,修筑工事,清扫战场,如果军队人数不够,还要填入军中上战场拼杀,是徭役中最九死一生的。
“边境几县已经征过两次徭役,为了守地也为了秋收,短期内不能再征了,可边境人手还是不够,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征收。”
秋华年忧心忡忡的皱眉,“我们这里会征第二波吗?”
杜云瑟神情未缓,“听王县令的口风,应当是躲不过的。”
“……”
秋华年叹了口气,他心里已经出现了许多要去服这次徭役的杜家村的人的名字与脸。
他来到杜家村这大半年时间,早已与这些人相熟,习惯了这些朝夕相处的面孔,这次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也回不来了。
“那位与二皇子有关的钦差大臣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臣是朝中掰扯了许久,最终推选出来辽州严查边境走私一事的。”
“他名为赵田宇,是元化十六年的进士,那年进士的座师是二皇子的外公,赵田宇颇得其看重,本人也在营造构建上有些才能,擅长打理庶务,步入官场后升迁很快。”
元化十六年也就是六年前,赵田宇得中进士不过六年,就已经能成为钦差大臣,哪怕放眼整个裕朝历史,也是极快的了。
“怎么偏偏选出了二皇子的人?”
“或许是为了权衡吧,三皇子已经获封晋王,二皇子这边总也要补上一个注。除此之外,赵田宇本人的能力也适合担当此任。”
补注?谁来补注?补什么的注?
除了天子,谁还能在夺储之争中高高在上、把控全局的给竞争的皇子们补注?
元化帝到底想干什么?软禁太子,却迟迟不废,剩下两个最有竞争力的成年儿子,也被他掌控在手中,像摆弄天平一样拨动着。
这些事他们如今远在辽州,无法得知细节,也暂时没有必要细想。
杜云瑟换了个话题,“我此次还知晓了隔壁新来的杜紫蓉母子三人的来历。”
“什么来历?难道真的和京中的王爷有关?”秋华年来了兴趣。
这几天玉钏和她弟弟以及紫蓉总是在他家门口晃来晃去,不时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虽然造不成实质性损伤,但也烦人的很。
“二皇子手下有许多商贾,杜紫蓉的丈夫白彦文便是其一,不过他前几年因办事不利被二皇子冷落了,这次二皇子要派商贾来辽州配合赵田宇行事,杜紫蓉的丈夫正巧在辽州一带做过好几年生意,这才将功赎过随行而来。”
“原来是这样啊,替京中的王爷办事,倒也没说错。”
虽然二皇子尚未封王,但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母族也势力不小,成为王爷是迟早的事。
秋华年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被冷落了,但毕竟是替皇子办事的,家中资产应当不小,怎么他们母子几人的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一直住在庄寡妇家里,从不拿钱补贴一下。”
杜云瑟道,“王县令说,白彦文的正妻是二皇子妃的远房亲戚,杜紫蓉应当是妾,他们回到娘家,白彦文人在漳县县城一直不闻不问,其中应该有不少后宅隐秘。”
秋华年真没想到居然如此,回过头一想,却也合情合理。
紫蓉当时无媒而奔,跟着一位不知来历的富贵男人,回过头倒逼着母亲答应了亲事,之后多年不曾回家,两家也从没有过来往,连逢年过节送份年礼的人都没有,只有偶尔传回的只言半语,根本不像是结了亲家。
就算是村里人,过年的时候也要给亲家送点米肉走动。紫蓉嫁给富人,反而再没消息了。
如果紫蓉是嫁给了一位与皇子有关的富商做妾,而富商的正妻背景不凡,那这一切就有了解释,杜家村确实不是正经的亲家。
不过紫蓉能好好的在白彦文的后宅里待了十来年,还能生下一儿一女,日子过得也不会很差。这次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才被送回了娘家。
秋华年想到玉钏那目无凡尘、瞧不起一切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难怪那小姑娘一副我们都是下等人的嘴脸,她之前确实见惯了繁华,也不知杜家村的朴素生活,她最终能不能适应。”
知道了玉钏母子几人的来历,秋华年彻底放心了,玉钏几人背后的人是富商白彦文,白彦文背后是钦差大臣赵田宇,赵田宇身后才是二皇子。
这么七拐八弯的关系,玉钏他们还因不知名的原因被白彦文弃置在此,怎么闹也不可能真正损害到他们。
“王县令急着找你去县衙,可有什么想法?”
“王县令接待了白彦文几天,拿不准赵田宇的意思,心里不安所以叫我商量探讨一番。”
“唉,希望这位钦差大臣能好好严查走私案,一举切断对草原的供给线,而不是只知争权夺势、中饱私囊吧。”
杜云瑟回来的第二日,漳县县衙派衙役快马加鞭前往治下诸村,传达加征徭役的命令,一时之间农人人人自危,田地里成片逐渐由青转黄的庄稼都黯淡了起来。
云霆和云雷两兄弟在地头听见急忙找来的家人的话,放下手中的农具对视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去吧,五哥就要娶亲了,好不容易才说到的好哥儿,别耽搁了。”
“云雷,我……”
云雷摆了摆粗糙的手,咧嘴一笑,“别说了五哥,徭役一直都是没成家的去、年纪小的去,我是咱们兄弟里最没牵挂的,万一回不来你们以后给我名下过继一个孩子,别让我绝了后,没人扫坟就行。”
云霆无措地搓着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云雷重重的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离出发去边关还有七日。五哥你去和嫂子家商量商量,要不把亲事提前办了吧,我吃完你的喜席再安心上路。”
“万一我出去后出个什么事儿,也不耽搁你结亲。”
云霆重重地喘了口气,“……好。”
除了云霆和云雷两兄弟,杜家村还有许多人家在争论谁去服徭役。
有些关系不好、兄弟少的人家,为此甚至频发口角,大打出手。毕竟这次徭役不同寻常,很可能会要命。
族长家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送走来传令的衙役后,族长把全家所有人都叫到了正房。
裕朝规定,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可服徭役,也就是说,族长的三个儿子以及长孙云成都在此列。
“七日后漳县新征的这批徭役便要出发去边关了,你们兄弟三人商量一下吧。”
三儿子宝礼皱眉道,“花上个五六两银子去那些家里贫穷,男丁多的人家买一个人顶名不就好了,乡里有钱的人家不都是这么干的。”
“就算这次每家每户都要征一人,也不过是价钱更贵些,还是找得到的。”
在钱面前,人命有时候并不算什么。
族长叹气摇头,不看三儿子而是问长子,“宝仁,你来说为什么。”
宝仁沉声道,“这次朝廷挨家挨户征人,可见事情有多紧急,许多人家本就不愿意去服徭役,爹作为族长不以身作则派儿子孙子去的话,恐怕会有人不服,徭役征的不顺利,县令也不会高兴的。”
族长缓缓点头,还没说话,宝礼家的大儿子云哲便仗着年纪小直冲冲开口,“那就让二伯去吧,二伯在家里最闲了,我娘肚子里又有孩子了,我爹可不能去。”
站在角落里的存兰的手霎地握紧,指甲刺痛掌心。
叶桃红忍不住开口道,“是宝礼他媳妇怀孕,又不是他自己怀孕,凭什么他去不得!难道他媳妇的肚子就一直都这么金贵?”
“老二家的,别在说正事的时候嚷嚷。”族长皱眉打断了叶桃红,“云哲,你一个小辈也别乱开口。”
叶桃红还想说话,被孟福月拉住了,孟福月很了解自家公公,他不会允许自家人吵起来,叶桃红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劣势。
宝仁不想看两个弟弟为此争吵,他虽然也不想服徭役,但知道此事避无可避,“爹,要不我去吧,我们家有我和云成两个人,我去更公平些。”
族长敲了敲拐棍,“什么你家我家,我们还没分家!从古至今除非迫不得已,哪有叫长子去冒险的?”
族长顿了顿后开口,“老三家的肚子里还有孩子,老三确实不好在这个时候出去,老二,这次就你先去吧。”
宝义心头一沉,对上父亲的目光,最后咬牙道。“好,我去。”
叶桃红眼睛泪汪汪的,存兰牵着尚不知事的弟弟大脑嗡嗡作响,云哲故意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存兰咬着牙没有出声。
族长沉吟片刻后说道,“让老二去是看在老三媳妇怀孕的份上,但也不能全叫老二吃亏。老三日后多干些活,老二家的,你回头去公中拿二两银子,给你和存兰一人做一身好衣裳吧。”
族长拍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家的,你这几天多添添手,帮着给老二准备好行装。”
从正房出来后,宝义一家人回到自家住的厢房,叶桃红终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宝义躬着腰宽慰她,“当初你刚嫁给我的时候,可瞧不上我呢,我这次出去怎么不趁你的意了?”
叶桃红红着眼睛呸了一口,“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就你记仇到现在。”
“大哥家只有一个云成,但云成有出息,老三家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肚子里的那个说不定又是,爹喜欢的不得了,就我们二房一直是个受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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