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睨了顾宇一眼,迈着匆促的脚步越过顾宇下了楼层,后者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入目的竟是这般苍凉的一幕。
顾宇心头一凉,他刚刚三步一回头,也没发现余思年突然趴了下来,怎么就……就这么倒霉呢!瀚^0^鸽^0^贰^0^拯^0^雳
厉云霆眼底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担忧,迅速将余思年抱了起来,踏着沉稳的步伐上了二楼,与顾宇擦肩时,他分明睹见男人的目光如同冰雪般扫了自己一眼,顾宇丰富的阅历告诉自己,他即将遭殃。
厉云霆家里的卫生几乎是一尘不染,但余思年还是担心他刚刚趴下的那一瞬间沾了灰尘,僵硬着双手不敢和厉云霆的衣物有任何接触。
厉云霆缓和了表情,将余思年抱到他安排好的那间房里,让他坐在柔软的床上。
顾宇在门口举步维艰,手上拿着刚刚余思年挑选好的睡衣。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了必死的决心朝前迈了一步,讪讪问道:“厉先生,睡…睡衣放哪儿?”
厉云霆不急不慢地起身,走到门口亲自接过顾宇手中的睡衣,面上的沉色已经散去。
正当顾宇暗自庆幸的时候,厉云霆不冷不热的声音再次响起:“云记生煎,你明天负责去买。”
众所周知,“云记生煎”的出品家户喻晓,但也大排长龙,有些人甚至起早贪黑都是空手而回。
但如果厉云霆愿意的话,只要走走后门,云记老板都可以亲自上门现场制作。
而眼下,厉云霆显然是想惩罚顾宇,刚刚的火气明显没有消散。
顾宇若想按正规流程顺利买到云记的出品,必须在凌晨四点前就去现场占位。
“好、好的。”顾宇也只能认栽。
顾宇离开后,厉云霆手臂上搭着余思年的换洗睡衣朝床前走去。
“自己能洗澡吗?”他不疾不徐地问。
余思年心尖抖了抖,拘谨地伸手去接过厉云霆手上的那套睡衣,继而想尽早洗漱完睡觉。
却被厉云霆一个巧劲躲过了。
他没有直视余思年的脸,淡淡道:“我抱你进去。”
或许有前面几次的经历,这回厉云霆提出要抱余思年的时候,他并不会像一开始那么抗拒了,还轻声道了谢。
厉云霆腾出来给余思年暂住的房间,比他自己住的那间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是宽敞无比,家具物品样样俱全,就连浴室里的装修风格,也传统却不失浪漫。
余思年的思绪不禁联想到一个问题:厉云霆有带别人来过这里居住吗?比如那个洪星然。
但刚出现的苗头却很快被水流声打断,厉云霆调好水的温度,给他在浴缸里放水。
“安全起见,你还是躺在里面泡澡,不准站起来淋浴,脸不要碰水,洗好喊我,我就在外面……”厉云霆的从容冷静和余思年的惶惶不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思年难以为情,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厉云霆离开浴室的背影。
男人精悍的身形和记忆中的重叠,却多了几分落寞的味道,好像除了醉酒的时候,余思年几乎看不到他露出一点笑容。
顾宇说过,他这些年,也过得挺苦。
然而这种苦,其实也不止厉云霆一个人在承受。
余思年慢吞吞地除去了身上的衣物,在水温适中的浴缸里逐渐得到放松。
好舒服啊,一躺下就不自觉地困倦了。
但余思年想起他还没洗头,虽然疲倦导致他不太想动手,但一想到这脏兮兮的样子要睡在厉云霆那张干净整洁的床上,他就过意不去。
不给别人添麻烦是余思年一直以来的坚持,但似乎现实总会悄悄违背自己的意愿。
不方便站立起来,往后仰他又不习惯,最后还是只能胡乱冲洗两下,就完成了洗头的步骤。
而就算泡在浴缸里的这个动作有多舒服,余思年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把身子洗干净之后就换好干净的睡衣出来了。
他慢慢拖着脚步走出来,一身纯白的棉质睡衣将他整个人衬得过分温软纯良,一时之间让坐在床边等待他的男人看失了神。
他喉结极其细微地滑动了一下,片刻才低沉道:“码数好像大了些……”
随即起身上前去把余思年抱回床上。
睡衣他是按照余思年以前的尺寸买的,没想到穿起来还略微宽松,到底是比以前瘦太多了。
厉云霆动作娴熟地去拿来了风筒,准备给余思年吹头发,却发现他的后颈似乎还留有一些泡沫,想要拿纸巾帮他擦拭。
但他还未曾去触摸到对方的颈部,却得到了一下激烈的反应:“不要看!不要看!”
余思年惊恐地扯住自己的衣物,将自己缩成一团。
昏暗的光线中余思年脸色白得可怕。
厉云霆错愕地看着他,心中某个酸涩的点被轻轻一击,顿时只觉得五味杂陈。
虽然他不曾和余思年有过肌肤之亲,但对方这般激烈的反应,让厉云霆辨别不出只是紧张还是嫌弃。
他不想让厉云霆看他身体的任何敏感部位。
夜色已深,厉云霆不愿意再作太多的纠葛,用最大的让步说服自己冷静。
他的阴影从余思年身上退开,在这样诡异气氛之下有种突兀的凝定:“吹完头发就休息吧。”
说完,厉云霆把吹风筒扔在了余思年脚边,再也没有说半个字就离开了房间。
厉云霆离开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余思年才从不安中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及后腰,露出悲凉的苦笑。
但这种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他拍了拍脸颊,调整了坐姿用风筒把头发吹干,然后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屋外的雨依旧下着,万物被封锁在密如蛛网的雨丝中。
一夜无梦。
第二日等余思年醒转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又陷入迷糊中,惯性喊了一声沫沫,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但周遭陌生的环境当即让他醒了神,昨晚发生的场面迅速窜入了脑海中,让他一下子就变得拘束了起来。
他摸索着下床准备去浴室洗漱,手机却适时地响起了,是厉云霆发来的:【醒了就回我】
余思年生怕迟了一秒,迅速编辑了短信给厉云霆回过去:【醒了】
他还担心字面上的语气看起来过于生硬,在后面添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还未等他放下手机,门口就响起了动静,有人在敲门。
“请、请进……”余思年木讷地应了一声。
进来的人不是厉云霆,而是一脸颓败的顾宇,他由于起得太早,脸上的疲惫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还时不时打着哈欠。
“顾先生、早。”余思年打完招呼后迅速反应过来,好像时候也不早了,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顾宇端来了一些早点,用小巧精致的陶瓷盘装着,从外形就轻易勾起人的食欲。
顾宇边说明道:“虽然到点吃午饭了,但厉先生应该是想让你尝尝这云记的点心的,毕竟,这也是我起早贪黑排了三个钟才买到的,机会难得。”
余思年印象中的顾宇,没这般无精打采过,余思年颇有几分担忧:“辛苦顾先生了,您、需不需要再去休息一下……”
顾宇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摆下加热好的点心,再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余思年的房间。
厉云霆家的药油好像有奇效一般,余思年双脚下地的时候,发现脚踝处一点都不疼了。
于是用极短的时间洗漱好,然后坐在地上吃起了早点。
因为他今天中班,等会儿两点半就必须到帝豪上班了。
厉云霆得到同意推门而入的瞬间,看到人儿坐在地上,心无旁骛地咀嚼着食物,无可挑剔的五官无不透漏出天真无邪,也让厉云霆的五脏六腑都泛出疼痛的酸涩。
“怎么坐在地上吃?”厉云霆问。
余思年咬着美味的叉烧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接着,被厉云霆打断了咀嚼的动作,抬头愣怔地与之对视。
半晌后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把含在嘴里的一口叉烧酥咽下去,但开口还是含糊不清:“我、我担心弄脏房间,坐、坐在地上比较方便……”
他平时在家里也经常这样,但是因为空间窄小,没什么可挑的地方好好坐着吃。
眼看着余思年几乎快吃完了,厉云霆蹙起的眉头才慢慢放松,可又升起另一个顾虑:“你待会还能吃午饭么?”
余思年本就没打算留在这里吃午饭,他吃完这些点心就需要出发去工作的地点了。
他和厉云霆说椒???????樘明想法后,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顾宇,两点钟时送余思年过去。
其实他有好多话还没说出口,他想问余思年脸上的伤还疼不疼?
昨晚睡得怎么样?
早点好不好吃?
这一句句关切的问语,最终还是一一咽了回去。
余思年出门上班后,厉云霆也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他刚刚没有挽留余思年的大部分原因,是得到洪天程的通知,他即将要和洪星然来家里见厉云霆。
洪天程一般不独自过来厉云霆的别墅,除非是被洪星然纠缠着过来的。
而两人一起过来,更不是因为公事了。
洪天程和洪星然抵达别墅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整。
洪星然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挽着洪天程的手臂,脚步轻快地走进客厅。
厉云霆礼貌地和洪天程打了招呼,当着他的面,给洪星然的脸色也没有以往那么冷淡,但也并不亲近。
洪星然兴致勃勃地放下手上的盒子,然后迅速将它的包装袋拆开,兴高采烈道:“云霆哥哥,这是我特地让‘畔月湾’私人订制的蛋糕,你快尝尝。?”
“畔月湾?”在全国各地布满连锁店,口味连上流社会挑剔的嘴巴都赞不绝口。
但厉云霆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特别是甜食。
可让他反常地对其产生注意力的原因,是过去的记忆。
当时厉云霆和余思年的生活条件窘迫,但一次无意间经过“畔月湾”的门店,余思年当即被糕点的香气吸引住了,还和厉云霆拉钩,等以后对方生活富裕了,要买个小蛋糕给他尝尝。
就因为余思年这句话,厉云霆更是省吃俭用,因为“畔月湾”一个出品可以抵两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而厉云霆对余思年的态度从来都不是“等我有钱了,等以后日子好些了”给予这些未知的承诺,余思年想要的,无论是处于什么境况的他,都会竭尽自己所能,给他想要的。
可后来并没有等到厉云霆存够钱买蛋糕,因为余思年在不久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霆哥哥?云霆哥哥!”洪星然声情并茂地将厉云霆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他将目光从蛋糕上挪开,挑眉不语。
洪天程淡淡问道:“阿霆,你最近怎么精神状态不太好?是我给你的任务太多了?”
洪天程没有讽刺的意味,单纯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关心厉云霆。
洪星然听了杜应泽的话,回去没有在洪天程面前煽风点火,而是缠着洪天程跟他讲宁城所有顶尖的美食地点,他决心在厉云霆面前好好表现。
今天买蛋糕这个举动是他争取加分的第一步。
厉云霆纹丝不动的表情露出淡淡的恭敬,回答着洪天程:“不是的洪先生,可能是我自己休息不好……”
他昨晚睡在余思年隔壁房间,思绪总是不禁穿越中间那堵墙飘散过去,担心空调会不会冷?床垫会不会硬?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
厉云霆虽然习惯熬夜,但也几乎不会在凌晨三点后才睡着。
洪天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身上的戾气完全收敛了起来,关心道:“你这人啊,就是心思重,我看啊,最近还是暂时不交任务给你,让你放松一段时间,不然啊,”洪天程溺爱地看向洪星然,“我家这个小祖宗不会放过我!”
洪星然撒娇般扁了扁嘴,但还是感谢自己的父亲这般替他着想。
厉云霆也客套地道了谢,但他并不会因为洪星然对他的好而有所感恩,这辈子除了余思年,任何人对他有不单纯的情感,他都排斥。
更准确地说,他早已将那颗鲜红的心脏尘封起来,阻隔任何人靠近它。
“云霆哥哥,你快试试蛋糕好不好吃,现做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还跟它订!”洪星然就是有这样潜质,无论厉云霆多么淡漠,他总可以神采飞扬地将气氛活跃起来。
厉云霆不爱吃甜点,但因为记忆中的点滴,让他产生了尝尝味道的想法。
他还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对着这个诱人的蛋糕拍了一张照片。
这个举动让洪星然心花怒放,他心里认为,厉云霆定是非常喜欢这个蛋糕,他向成功也迈出了一小步。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厉云霆将拍好的照片,发去给了余思年,附上文字:【“畔月湾”的蛋糕】
余思年收到照片的时候,正好在一旁休息,顾宇特地交代了帝豪老板,只让余思年负责轻松的工作,老板担心把握不好尺度,于是只有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才会喊余思年过去帮忙,其余时间都让他在一旁休息。
余思年没有忘记关于“畔月湾”的记忆,但他不明白厉云霆此举何意,只是如常地回了信息:【好吃吗?】
厉云霆收到信息后,终于愿意动口尝了一下蛋糕,但除了甜味,他并给不出什么评价。
可是,甜品总会让人大脑分泌愉悦的多巴胺,厉云霆的眼底竟然划过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乖一些,就给你留一块。】待他觉察到这样的用词夹杂着暧昧的气息时,却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那噙着微笑和爱意的眼神让人不能直视。
“云霆哥哥,你在笑什么?是不是蛋糕太好吃了?”洪星然到底还是单纯了些,完全没有注意到厉云霆的反应跟他的蛋糕没有半点关系。
倒是洪天程看出几分蛛丝马迹,但不好在洪星然面前直接戳穿,他用带着警告的口吻说道:“阿霆,我就小然这么一个宝贝了,希望你也能好好对他。”
厉云霆抽回神思,却没有半点被洪天程的态度震慑,只是出于礼貌,淡淡应了一声。
洪星然想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却想起厉云霆之前数落过他将沙发弄脏了,便打算坐在地上吃。
但他犹豫不决,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地板很脏,不能没有垫任何东西就席地而坐。
于是他自己开口唤来了佣人:“麻烦拿个坐垫过来。”
一旁的年轻女佣人欠了身,转身去拿。
厉云霆瞥了一眼地板,语调平平的:“地板不脏。”
他和洪星然说话总习惯惜字如金。
洪星然却努了努嘴,嘟囔着:“我才不要直接坐地下吃,像狗一样!”
他仅仅只是随口一说,却让厉云霆无意识想到余思年中午的时候不拘小节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吃东西的样子,足以再次让他内心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怜爱和酸楚,就仿佛这个姿势是余思年常年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
明明不是跟富二代过着枕稳衾温的潇洒生活吗?
为什么骨子里总是会若有似无地透出一丝苦不可言的味道。
走神之际,佣人已经拿来了坐垫,打断了厉云霆的思路。
洪星然接过坐垫,就迫不及待坐下来切蛋糕吃。
“小然,你注意点规矩!”洪天程难得开口对洪星然进行说教,是因为他看出厉云霆对洪星然产生了显而易见的疏离,他似乎不太愿意搭理洪星然。
洪天程对自己儿子的习性还是了解的,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和厉云霆的性格恰恰相反。
厉云霆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极像,他扪心自问,自己要不是身为洪星然的父亲,也很难会愿意找这样的另一半。
洪星然却不以为然,大口吃着可口的蛋糕,含糊不清道:“和云霆哥哥这么熟了,他不会介意的!”
然而,厉云霆不是不介意,是他根本不在意。
余思年收到厉云霆夹杂暧昧的信息,心脏止不住跳动,连他自己都能感到颤动的频率是多么明显。
这语气仿若当年,那个事事迁就着余思年的厉云霆。
余思年难受地抹了把脸,如今这种境况,他似乎暂时没办法摆脱厉云霆。
与此同时,余沫给他发来了出发去郊游的照片:【哥,给你看看路上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突然对我们这些人好好,还给我们买了好多零食在路上吃。】
余思年清楚,这是授意于厉云霆。
不过,只要余沫开心就好。
以他目前的经济情况,他根本没机会带着余沫游山玩水。
【可能老板赚到钱了呗,买了你们就多吃点,好好玩,注意安全。】
余沫又回了过来:【嗯,但是我在想,要是能和哥哥你一起来玩就好了!什么时候你老板也能这么好,让你也外出玩玩。】
两兄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有好事一定会想到对方。
这时,刚好有同事喊了余思年一声,他便匆匆跟余沫道了别,过去帮同事的忙。
让余思年帮忙的同事叫元亦,也是刚来这边上班不久,性格各方面比余思年还内敛,所以两人一见如故。
“思年,这些酒水是V388房的,我有点闹肚子,你可以帮我送一下吗!”元亦皱眉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余思年连忙将酒水接了过来,他一向热心,紧忙让元亦放心,他来负责接下来的工作。
余思年按照房间号将酒水送进去,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做起事来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留神又打翻物品。
推门而进后,入目的是三个穿着板正的中年男人,他们看起来和其它客人不一样,像是来谈生意而不是来玩乐的。
因为余思年的闯入,他们中断了话题,戒备地看了余思年一眼,看到是普通的服务员之后,才松懈下来,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们也是洪天程手下的人,正在商量如何动摇厉云霆在洪天程心目中的地位。
余思年敏锐地捕捉到洪星然这个名字,那天厉云霆身边的男孩,也叫星然。
那人说:“洪先生一直有意要撮合小儿子和阿霆,将来阿霆也理所当然继承洪先生的位置,两全其美!”
另一个人说道:“那能怎么办?不撮合他们难道撮合你们!”
那人咬牙切齿,似乎愤怒异常:“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一人占尽了!我就偏不信这个邪!动不了洪老先生的宝贝儿子!我还不信动不了他厉云霆!”
声音太过动荡,吓得余思年手抖了一下,可那些人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示意他放下酒水后赶紧出去。
余思年心里不安,出了包厢之后,想发个信息给厉云霆,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
关于厉云霆现在的生活、人脉等,余思年一概不知,但余思年清楚,一定不会是简单的。
【你在家吗?】
余思年纠结了一个小时左右,才鼓足勇气主动给厉云霆发了一条短信。
厉云霆若有所思地看着短信,总觉得余思年这条信息发的有些突兀,但还是如实回复了过去:【在家,怎么了?】
余思年混乱地组织着文字,不清楚来龙去脉的他,将事情转述得更加不清不楚。
【有个包厢,里面有三个男人,不知道要对你做什么,他们看起来有点凶……】
但厉云霆一下子就可以得到重要的讯息,余思年口中的三个男人,不正是马先他们。
他们私下的手段,厉云霆一清二楚。
可由于从短信的内容隐隐透出余思年对自己有几分关心的意味,厉云霆竟然邪恶地想要逗趣他,故意道:【听你这么说,我现在的处境确实很不安全!我甚至觉得有一点害怕。】
若是旁人听到厉云霆这样的反应,定会大吃一惊,厉云霆的字典里,何时出现过“害怕”二字。
但单纯的余思年却无条件相信了,心情随着厉云霆的回复变得紧绷起来:【那你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出家门】
在他的认知里,待在家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余思年又补充道:【你需要什么我上下班的时候可以帮你带】
余思年的字里行间带出天真幼稚,他似乎忘记了,为厉云霆做事的人,是他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的,什么事情能轮得到他代劳,又或者说,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可厉云霆偏生吃他这一套:【好,那等会儿我想吃云吞,你给我带一份。】
其实厉云霆并没有这个想法,是余思年爱吃云吞罢了。
余思年却因他这个要求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想吃云吞吗?云吞打包会胡成一团,我下班的时候去买点食材自己做吧】
这样一番文字对话,像极了从前浓情蜜意时候的样子,让厉云霆贪恋地想要欺骗自己,不愿意清醒。
注意力被洪星然的声音打断:“云霆哥哥,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老是在那里偷笑。”
洪天程有事处理,已经离开了厉云霆的别墅,但洪星然却还想继续逗留。
眼看快到余思年下班的时间了,厉云霆面对洪星然时,便越发失去了耐心。
顾宇进来的时候,从厉云霆的表情中,就读到了他此刻的心情,这个坏人,又必须由他来当了。
“洪少爷,这眼看要下雨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天空确实黑沉沉一片,天气预报也说会有阵雨。
可洪星然却自得其乐地看着电视,没分出半点视线给顾宇,他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没事!这不是准备晚饭时间了吗?我留下来和云霆哥哥吃饭。”
顾宇无奈,再一次感叹洪星然的没有眼力见,如果待会又被洪星然碰上余思年的在场,想必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好在洪星然这性格也比较容易哄骗,顾宇不得不再一次睁眼说瞎话,还要故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厉先生其实今天还有事,但介于你在这里,他把要事给耽搁了。”
话音刚落,洪星然匆忙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你怎么不早说!你说了我一定体贴云霆哥哥,不会耽误他正事的!”
洪星然边说边拿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东西:“那、那我还是先走了,改天找云霆哥哥吃饭。”
顾宇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将洪星然送了出去,外面有洪家的专用司机等着。
待顾宇重新进来时,只见厉云霆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英俊深邃的面孔毫无表情,却散发出沉沉的压迫感。
顾宇率先开口:“厉先生,需要去接余思年回来吗?”
厉云霆的表情微微有了动容,乌云黑压压地聚拢在了一起,像深渊般有着难以见底的岑寂和森寒。
“我和你一起去。”
整个天空灰暗沉闷一片,是在预示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