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的脚步极其沉重,却速度极快,洪星然反应过来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厉云霆进了洗手间,转头吩咐洪星然在外面等他。
因为语气过于强硬犀利,以至于洪星然顿时迈不开步伐,只能乖乖原地等候。
厉云霆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顾宇,动作中有几分急不可耐。
“让他撤了那些宣传单!放他回去休息!”
没有指名道姓,顾宇却能一下子领会两个主语分别是谁,但他还想再确认一遍:“厉先生,是让店老板撤了全部的宣传单,让余思年回去休息吗?”
厉云霆抬眼看了看洗手台镜子里面的自己,竟然有一丝不可思议的心疼,刚刚余思年摘头套后,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飘散到了他的鼻间,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把他折磨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或者,他更不确定,即使现在完好无缺,那如纸的脸色,会不会让他在下一秒晕倒在地。
厉云霆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脏丝丝钝痛。
但他不愿意承认,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嗯,我怕他病死了谁来还债。”
其实顾宇心道,自家上司不需要特地解释的。
让他顺理成章地认为:解释就是掩饰了。
“好,那薪资……”顾宇还不忘这个重要的细节,他没忘记那一夜抵达余思年住处时候的场景。
除了一些好吃懒做或者有不良习性的人之外,他没见过这个年龄段这么努力活着的男孩,生活条件差成这样的。
厉云霆出色的自控能力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淡淡出声:“带薪,就这样。”
他不想再去进行深度思考自己的感情。
厉云霆挂断电话之后,在洗手台上洗了手,才平静如常地走出去。
洪星然自己买了个冰淇淋坐在休息椅上等厉云霆,见对方过来,兴奋地站起身,举着一支白黄相间的冰淇淋在厉云霆面前晃了晃。
“云霆哥哥,这里的冰淇淋不太好吃,所以我就没买你那份。”洪星然说的是实话,他品尝到好吃的食物绝不会忘记厉云霆。
“我不吃。”厉云霆也不喜欢吃。
更准确来说,他不会和洪星然在任何场合做着稍微亲昵的事,一起吃冰淇淋是其中之一。
“你要买什么就快买吧,天黑了,买完早点回去。”
不以在余思年面前挑衅为目的的厉云霆,已经耗尽了陪洪星然的耐心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速战速决,尽早应付完回去。
而另一边得到老板允诺带薪休假的余思年还处于如梦如幻之中,他不知道为什么店老板会突然给他这么优待的福利。
他也完全没有往厉云霆那边想。
毕竟,他刚刚才带着那个漂亮的男孩过来让自己难堪,怎么会突然心生怜悯放过自己呢!
如果是平时,余思年会拒绝店老板的好意,至少会为他付出点劳力再离开。
但今天例外了,身上的酸痛加上没吃饱的无力让他头昏脑涨,再继续这样下去,生病是毋庸置疑的。
他必须回去养好身体。
他不敢再任性下去了,不得已去路边买了一个六块钱的盒饭,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米饭,还有一点少得可怜的黄瓜炒蛋,他忍不到回家再做饭了,他当前连踩单车的力气都没有。
但尽管他这一顿吃饱了,这些天累积下来的不适,通通爆发了出来,当天夜里就生病了。
余思年不得不向店老板再请多两天假。
这两天时间,厉云霆接到洪天程下达的新任务,并没有抽出时间去时代广场现身。
两天后,杜应泽从外地旅游刚回来,带了一些特产过来找厉云霆。
“给你带了一些海鲜干货,香得很!”杜应泽风尘仆仆地过来,随性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然。
他还和厉云霆分享起此次旅游的艳遇:“我跟你说,我这次去嘉禾市,遇到了一个漂亮得像神仙一样的男孩,他……”
厉云霆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你不是说看上齐森了?”
杜应泽的神情不太自然,尴尬地咳了一声:“这、这不是被拒绝了嘛……你家那些左右护法,跟你一个鬼样!要求太高了!你们这种人活该单身一辈子!”
提及这个,杜应泽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眼睛发亮,八卦道:“我听说洪先生那宝贝小少爷回来了!你这厮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不会是……”杜应泽眼神贼兮兮的,质问道,“不会是为了等那小子吧!”
在杜应泽眼里,厉云霆身边最可疑的目标,就是这个洪星然了。
不然他觉得以厉云霆对感情这份顽固不化的态度,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胡说。”厉云霆语气坚定,冷冷地剐了杜应泽一眼。
使得对方乖乖不再用洪星然打趣他。
杜应泽又说道:“抛开他不说!你真应该学学我哥们谢锦安!那货万花丛中过,最后栽在一只小白兔身上,”他拿手机点开了谢锦安的微博给厉云霆看,“最近还官宣了!你知道官宣代表什么吗!就是这货以后要修身养性,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花园了!”
第23章 厉先生总是不快乐
提到谢锦安这个名字,厉云霆本能地产生反感,关于余思年的事,他向来记性都好。
如果杜应泽此时说的是别人的感情史,以厉云霆的性格,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但谢锦安这个名字让他反常地想要去深究更多。
甚至还没把视线落在杜应泽的手机上,他的心就闪过稍纵即逝的烦闷。
他在害怕,杜应泽口中所说的故事主角,会是他猜测的那一个。椒???????樘
杜应泽兴致勃勃,似乎想用这事激起厉云霆谈对象的心,他为了厉云霆的终身大事,也算是操碎了心,他一直认为这么优秀的男人,生活得应该有趣些,快乐些……
是啊,他认识厉云霆那么久了,对方表面看上去沉稳淡定,外表光鲜亮丽,生活条件优越,在宁城也算是呼风唤雨,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椒???????樘
但,杜应泽觉得他并不快乐。
厉云霆的情绪总有他看不透的深浅。
然而,杜应泽手机屏幕上的合照,呈现出谢锦安和另一个只有背影的男孩的合照,男孩坐在长椅上咬着汉堡,只拍得到一张不清晰的侧脸,所以杜应泽并没有认出来,这个男孩就是上回在厉云霆家里偶遇的余思年。
只是看到照片里的他,身穿卡通服装,浑身透出一股清新脱俗的天然气质,与放荡不羁的谢锦安其实并不般配。
但谢锦安难得愿意将这份感情大肆宣扬地公诸于众,给照片配上了浪漫的文字:【不偏不倚,始终是你】
杜应泽没察觉到厉云霆情绪的变化,还继续火上浇油:“这种小白兔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耐,可以哄得谢锦安为他大张旗鼓,不过啊,这也说不准,上回你家那个不也是……”杜应泽突然想起了余思年,那回场面有些僵硬,他还是不提为妙。
收了口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厉云霆这时的眼神让他无来由的恐惧。
“有什么能耐?”突然,厉云霆竟然猝不及防地收敛起了那一瞬间蕴起的戾气,表情似笑非笑,“我告诉你,他的能耐大得很!只要那个姓谢的有钱,他就愿意用他惯用的手段将他哄得服服帖帖!”
说这话时,厉云霆语气非常平静,就仿佛在描述吃饭睡觉一件平常的事,但从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寒芒,却几乎刺伤了杜应泽的双眼。
让他立马意识到,这个话题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杜应泽从那袋特产里拿起一份包装精美的鲍鱼干,转移话题道:“有空你真要尝尝这海鲜,特别是这鲍鱼干,煲汤特别鲜甜!像你这个年纪,需要补补了!”
杜应泽调笑道,又迅速喝了口水缓解气氛。
然而,杜应泽没想到因为一盒鲍鱼干,让厉云霆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杜应泽觉得今天是不是因为没看黄历出门,遇到了阴阳怪气的厉云霆,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才僵硬地提出告辞。
今天不宜久留。
就在杜应泽离开后不久,厉云霆拿起桌上的那份鲍鱼干,扔进了垃圾桶。
他有点厌倦地冷笑了一声,眼前浮现的,是谢锦安那条暧昧甜蜜的官宣微博。
厉云霆之前特地调查过谢锦安的资料,他的家族企业如今东山再起,正顺利地步入正轨,但总公司在国外,厉云霆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彻底断他后路。
而且,他对谢锦安没兴趣,令他发指的源头,从始至终只是余思年罢了!
恰好,这时顾宇进来了,他和厉云霆汇报道:“那家店老板打电话问,余思年本来请假两天休息,但今天还没去上班,问您这边工资怎么算?”
厉云霆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但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他反问道:“工资?”
以顾宇多年来的敏锐反应,他意识到厉云霆又哪里不对劲了,后退了一步,不敢接他这个问题。
只见厉云霆短暂笑了一下,那笑容在顾宇看来,是无声的警告。
“他如今找到了长期饭票,那点工资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厉云霆交叠起双腿,悠闲地倚靠在沙发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让这空间时刻漂浮着压抑。
他又轻蔑地笑了,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说:“他不把自己当回事,那就别怪我对他那宝贝妹妹下手……”
厉云霆认为自己一次次的警告都被余思年轻描淡写地忽略,丝毫没有长记性,那就不怪他重新寻找目标下手。
解决掉一个谢锦安,还有千千万万个有钱的谢锦安,单凭余思年的姿色,找一个富豪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厉云霆能除得了多少个?
但余沫不一样,余思年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
顾宇满腹疑云,这不是那天才让余思年带薪休假,怎么转眼间要对人家的妹妹下手?
难不成是刚刚杜应泽又来说了什么?
“厉先生,这……”顾宇想挣扎着劝说两句,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厉云霆明白,假若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真心,不是一次次戏弄他、折磨他,甚至伤害他身边的人。
但厉云霆一个眼神示意,让顾宇堪堪住了口。
余思年本以为这次像往常一样,出一身汗就能痊愈,但他没想到严重到需要去诊所打针开药的地步。椒???????樘
幸好余沫这个星期刚好参加了学校一个课外培训,需要住校,不然知道余思年病成这样,肯定又担惊受怕地不愿意去上学了。
余思年这些天吃不下别的东西,只喝得了白粥,本就消瘦的身形更是惨不忍睹。
脑袋昏昏涨涨,没办法做手工,没办法去兼职,只能数着那所剩无几的金额过日子。
可除了身体上的不适,这两天的余思年,是这阵子以来,过得最轻松的几天。
每天除了起来喝粥或者上洗手间,就只躺在床上。
比起每天顶着酸痛的腰身埋头做手工或者是周六日在烈日炎炎的天气下派传单,要轻易得多了。
然而这种轻松感并没能坚持多久,次日,余思年就接到余沫心急火燎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学校以户口所在地为由,要将余沫开除。
第24章 年年从楼梯摔下来
余思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撑着一口气从床上勉力地扶坐起来,因为过于着急,下床的时候没站稳,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沫沫,你、你别着急,我、我这就去学校找你!”
其实,余沫对这事反而淡定,她一直就想早早辍学出来工作帮补家用,但她清楚自己哥哥的性格。
着急得快疯了的是余思年,精疲力竭的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余思年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第一次在这座城市叫了车,想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余沫的学校。
的士司机看到余思年一脸惶急,面色和嘴唇煞白,倘若他不是说出了目的地,司机还以为他这般着急火燎是准备去医院的。
司机大哥很健谈,在去学校的路上,总时不时和余思年搭话。
“小兄弟,你这么着急的样子,是去找女朋友?”
余思年摇了摇头,极力克制在外人面前露出失态的模样:“不是、不是的,我去找妹妹,妹妹她出了点事。”
司机大哥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打听道:“哦?是什么事啊?我是本地人,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余思年心急之下便一五一十告诉了司机实情。
的士司机露出为难的表情,若有所思道:“这确实棘手,政策是刚下来的,我看学校也不想的,毕竟你妹妹成绩优异,但这户口确实是个问题,要不你想个办法把户口迁过来……”
余思年的注意力放在了“政策是刚下来的”这句话上面,他本以为是厉云霆为难自己的手段,心里已经绝望得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想第一时间去见见余沫,告诉她不要害怕。
因为被厉云霆盯上,他注定是斗不过对方的。
但如果是政策的话,或许他去求求校方,以余沫优异的成绩,应该是有转机的。
余思年突然松了一口气,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还有商量的余地。
“谢谢你司机大哥。”
余思年和司机道了谢之后,踉跄了一下下车,虚脱的四肢让他从背影就看出精神状态低迷。
余思年联系上了余沫,和他一起先找了班主任。
但班主任无奈回应这事他不清楚来龙去脉,让两人去找校董。
校董刚好不在学校,有相关的负责人会见了余思年。
余思年的气势一看就不像是来咨询问题的,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他有事相求。
负责人是个大概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叫张立联,有点秃顶,戴着金丝边副眼镜,样子看起来倒是斯文。
“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张立联一看到余思年,就知道他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
余思年在他示意的位置坐了下来,动作有几分拘束。
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唯一的对峙,就是和厉云霆了,他当下有些紧张。
但还是直截了当地开口乞求:“张老师,沫沫和我都是刚来这座城市,我们当初也是很难才来到这边读书,还请、张老师可不可以想想办法……”
余思年用苍白的语言无力地求助。
“这是上面的政策,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学校也要遵守规矩,不是随便就能通融的,你,”张立联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还是看看今天帮余沫办一下手续,尽快去找民办的学校吧。”
张立联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是上头故意针对眼前这个人而临时下达的政策,他猜想,这人是得罪了宁城的大人物了。
但却有点想不通是怎么得罪了,按道理这人看起来温顺得如同一只无害的幼兽,根本毫无攻击性。
是什么原因值得大佬大费周章了?
张立联也不想多管闲事,上头让他怎么做,他照做就对了。
他当下的任务就是要尽快将余思年打发走。
但事实证明,余思年准备纠缠不休了。
他屈膝跪了下来,诚恳地乞求着张立联:“张老师,求求您想想办法……我们家的条件,真的没办法,”余思年的声音哽咽,“没办法去读民办学校,要不让沫沫读完这一年,就宽容我们一年的时间……”
张立联愕然地伸手去搀扶余思年,但对方倔强地不愿意起来,带着哭腔一遍遍乞求自己。
张立联心地是软的,他从前就了解过余沫的家庭状况,他看着这样一个和自己的儿女一般大小的孩子沦落到如此艰难的地步,心里难免泛酸,但他束手无策,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实。
正当他想再宽慰余思年几句时,一个看起来外表粗狂的男人进来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粗狂的男人剜了张立联一眼,对方迅速地收回了落在余思年身上怜悯的眼神。
那男人用手指凶狠地警告余思年:“我告诉你,再不滚,老子要动手了!”
但他只敢拔高音量用虚假的外表吓唬余思年,金.主大人吩咐了,不得碰他一根手指。
可余思年即使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态度却是坚定无比,他没有打算退缩。
他从张立联犹豫的态度意识到,事情是有得商量的,但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惊恐中的余思年没来得及质疑,为什么学校会出现这样一个类似收债的蛮人!
他光顾着和校方求情了。
但最后无论他怎么说,对方态度始终坚决,余思年跪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说动对方。
他只好起身离开。
凶神恶煞的蛮人从头到尾也不敢碰余思年一根头发,只是用粗犷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恐吓。
余思年脑袋嗡嗡作响,这段时间的磨难让他整个人呈现虚空的状态,他已失去了仅剩了一点精力去和现实做斗争了。
老天似乎对他一直都没有眷顾过,降临到他身上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厄运。
余思年眼角有些水光,默默无声的,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来。
其实他很少哭,再痛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但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力不从心的孤立无援,软弱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泪水模糊的视线让他一不留神,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第25章 厉先生得知年年摔倒了
余思年这一跤摔得并没有产生明显的伤痕,只觉得额角火辣辣地疼着,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
可这是在学校,余思年不愿意给余沫造成不好的影响,幸好是上课时间,周围没什么人经过。
他几乎是耗尽所有的体力,才勉为其难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学校给了余思年一周的时间办手续和搬东西,余思年在回去的路上咬紧牙关,才没有让眼泪重新落下来。
而余沫没有在学校待多一周,而是早早收拾简单的物品回了家,她的愿望很纯粹,就是希望和自己的哥哥多待在一起。
读不读书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余思年不会轻易就让她这样早早辍学出来打工,余沫为了稳住他的情绪,答应暂时先去打零工,等到手头宽裕了,再去找便宜的民办学校继续读书。
而厉云霆一直在等,等余思年低声下气地来找他求助,毕竟,即使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指使者是厉云霆,在宁城的人都知道,厉云霆可以一手遮天,他完全能够替余思年解决这件事。
可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余思年的半句消息。
顾宇看着厉云霆这些天茶饭不思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他进来汇报近况:“厉先生,余思年的妹妹已经从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东西也全部搬走了。”
厉云霆对着空气出了一下神,似是有不可思议的情绪从他脸上划过。
他迟疑了几秒问道:“这么顺利?是不是那个富二代又给他出钱让他妹去读民办学校?”语气里皆是讽刺。
之前厉云霆就有考虑过这个结果,但根据他对余思年的了解,他打赌余思年不会走这一步。
毕竟以余沫的成绩,读公办的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可是顾宇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余沫去打工了,余思年……”顾宇停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厉云霆平淡的表情,才继续说,“余思年那天去学校求情的时候,在楼梯那里摔了一跤,不知道……是不是挺严重,一直待在家里……”
顾宇没有看错,厉云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猛然僵了一下,面上的情绪在一瞬间被痛苦侵蚀过,胜券在握的表情也全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声线都在发颤:“什么……摔了一跤!”好端端的,怎么摔了一跤!
顾宇拿出了手机视频给厉云霆过目。
这视频是校方为了自保发过来的,当初厉云霆找人恐吓余思年的时候,再三警告,不准伤他一根头发。
但不久后张立联就在监控视频上看到了余思年摔倒这一幕,他担心余思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厉云霆会不分青红皂白找学校麻烦,便先提供了证据发给了顾宇以示清白。
看着视频的厉云霆脸色剧变,光是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余思年从楼梯上摔那么一下有多痛。
他看着那具单薄孱弱的身体,试图在地上挣扎了两次,都没有成功站起来。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跌跌撞撞地勉强起了身,视频里看不到余思年的表情,但单靠背影,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虚弱和痛苦,一点都不简单。
厉云霆猛地站起了身,扯着顾宇的衣领,一句句厉声质问:“他不是和姓谢的在一起吗!那王八蛋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摔成这样怎么不住医院!怎么会一直待在家里!”
顾宇一脸震惊,因为他几乎没见过厉云霆失控的样子。
这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是准确的,余思年在厉云霆心中的分量,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嘴上总说着要他没好果子吃的话,实际上却心疼得要命。
顾宇的表情转而变得无辜,因为他对厉云霆的声声质问,一无所知。
只是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姓谢的这阵子都在国外……可能,不知道这事吧。”
后面的猜测顾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说的是,按余思年如今两兄妹的经济条件,要是不张口让别人帮忙,住院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奢侈的事。
强大的自控力让厉云霆逐渐冷静下来,慢慢地松开了顾宇,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意识到自己这颗心脏,每回都会被余思年楚楚可怜的样子,扰得失去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客厅的阳光透过纱窗映照在他的侧影上,每一寸线条都仿佛精雕细琢而成的一样完美。
但就是一个如此完美的男人,却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厉云霆让自己彻底恢复平静后,才淡淡出声:“你、去他家看一看,买点东西。”
简短的一句话让顾宇在脑海中止不住遐想了一遍:去余思年家看一看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带去医院,买点补品给他调养身子……
顾宇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命地应了一声,便下去替厉云霆办事。
当顾宇重新踏入余思年所在的住所时,还是忍不住产生又一阵诧异,他下车之后,周遭恶劣的环境让他的表情一直没有松懈过。
他沿着脏乱的街道小心翼翼地走着,躲过一处又一处的垃圾。
幸好余思年住的那一间不需要进去太深,不然顾宇都有种玩鬼屋的错觉。
顾宇咨询了楼下的房东,顺利打听到了余思年的房号,敲门时,余思年正在地上做着手工,以为是余沫,吓得将那些手工胡乱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