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衣袖一不小心碰倒了搁在桌案上的笔架。
毛笔散落一桌,秦铎也皱了皱眉,将毛笔收拢好,随手打开桌案的抽屉,想要将笔收拢进去。
打开抽屉后的一刻,秦铎也看到了一本书。
哦,这是他很早以前看见的那本传记,当时放在秦玄枵的桌案上,他没碰,叫勾弘扬去另取了本来看。
当时秦玄枵的反应挺大。
秦铎也觉得好奇,他随手将毛笔搁在一旁,从抽屉中将这本《成烈圣皇帝传》取出来看。
一张画卷从书中摇摇晃晃地飘出来,落在地上。
秦铎也将画卷捡起来,展开。
画面上是他。
应该是他当年在北疆的时候,画师为他画的。
秦铎也将画放下,随手打开书。
[我恨君生早,爱别离,贪痴慎,求不得]
整齐的一行魏书,上有一道墨迹划痕,秦铎也一眼就看出,这是秦玄枵的字迹。
他身子僵了一下,继续向下看。
[现在不恨了ovo]
好像......不太对。
秦铎也迅速将这本书翻了几页,发现其中密密麻麻的小字,均是在评述,均是在发表浓烈的倾慕之意。
秦铎也猛地将书一把合上,他僵硬地抬起头,重新望向那抽屉,这才发现,抽屉中,装满了他的手书和画像。
或者说,他上辈子的。
秦铎也迅速伸手打开了另一旁的抽屉。
里面装着他上辈子常用的茶盏,笔墨......
秦铎也心神震颤,他猛地将手中的书甩出去,一把合上了罪恶的抽屉。
这时,含章殿的门被推开了,秦玄枵今日穿的不多,此时从宫外回来,身上带着初春独有的微凉寒意。
凤眸一转,落在了桌案上的传记上。
秦玄枵忽然想起,这还是他当初特意放在这里,只等秦铎也主动来看的。
见秦铎也似乎是有些僵硬,秦玄枵走上前,从背后笼罩住他,声音中带着按耐不住的情欲,“我的陛下,你终于发现了么......”
秦玄枵想去亲亲秦铎也泛红的耳根,忽然感到一阵力道,他被拽着向前,被秦铎也一把按在了桌案上。
他的脸蹭在桌上,秦铎也这一下毫不留情,好像是蹭破了,火辣辣的疼。
“嘶......阿也?”秦玄枵茫然,觉得这个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怎么了?”
秦铎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是你啊。”秦玄枵回答。
“是我?”秦铎也冷哼一声,松开他,一把拽开抽屉,让那满抽屉的物件展示在秦玄枵眼前。
“是我,还是上辈子作为成烈帝的我?”
“......?”
秦玄枵茫然了一瞬,忽然恍然大悟。
他几乎是有些惊喜,匆匆抱住秦铎也:“阿也,你吃醋了?”
“?”秦铎也伸手抽他,“我吃哪门子的醋?”
“吃你自己的醋啊。”秦玄枵凤眸弯了弯,“这还是你第一次吃醋......我好开心,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秦铎也推开他,“别给自己贴金。”
“没有!”
秦玄枵立刻去吻他,被秦铎也躲开,却依旧去追,终于将他双手都按住,如愿以偿地亲了上去。
秦铎也闭上眼,任由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安抚的吻中,一点点平静下来。
“阿也,别生气,我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你,”秦玄枵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我在知道你是成烈帝之前,就爱上你了,而不是因为你是成烈帝才爱你。”
“自始至终,都是完整的,真实的,在我眼前的你。”
秦铎也陷在他的眼神中,怔怔点头。
说着,秦玄枵从怀中取出了那把金匙,笑着说:“那日荷花池,你看见我大冬天的跳下去捞东西,就是这个钥匙。那个偏殿里,私藏了很多你的遗物,但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早已将它丢了。”
“嗯,”秦铎也应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生气有些不理智,他没管钥匙,而是伸手轻轻碰了碰秦玄枵的脸颊,刚刚被他弄出的擦伤已经红了一片,“抱歉,痛吗?”
秦玄枵用手包裹住他的指尖,摇摇头,“不痛,没关系。”
他凤眸里亮晶晶的,捻着手里的钥匙,“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秦铎也锤他,“我上辈子的遗物有什么好收藏的。”
“一直没来得及与你说......”秦玄枵握着他的手,将秦铎也抱入怀中,“你一直是支撑我前半生活下去的月光。”
“我死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大本事?”秦铎也觉得他在哄自己开心。
“当然了,我的阿也。”秦玄枵亲亲他的耳垂,“我曾无数次翻阅这本偶然间拾来的传记,一字一句,希望能通过留在纸上的只言片语了解百年前的你的生平,”
“我知道你不吃鱼,知道你喜欢燃降真香安神,知道你称赞过滇南白茶,知道你说忍冬凌冬而不凋是为长野军傲骨,知道......”
知道很多很多。
秦铎也都有点听愣了,因为,这真的就是他。
他几乎难以相信,百年后,竟有这样一人,比他还要了解他。
“不过为什么起居郎没记载你怕苦喜甜食?”
秦铎也觉得面上一红,有点羞,抬手又锤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抓着我死命研究?”
秦玄枵接住他的手。
忽然道:“我爱你。”
我爱你。
在此之前,我忍受了二十余年的凛冬,朔风冽冽,寒霜刺骨。
何其有幸,今生忽得明月入怀,恰似此间暖风,冰消雪融,冬尽春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