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会的,烧起来才没多久,就算烧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那个鬼东西,它不是要靠奚源达到什么目的吗,它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是奚源为什么还没有出来?真的是晕在里面了吗?
文毓辞不知道,他向来冷静的脑子现在浑沌一片。冬夜的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阵刺痛之意,又冷又疼,却比不上从心头传遍全身的冰凉。
明明他接到信息就来了这里,明明他一刻都没有停过,明明那个鬼东西说不会有事......
有人想拦住文毓辞,却被他挣开了。橙红色的大火在黑夜里燃烧摇曳,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可文毓辞知道,那里面有他的爱人,有答应过他不会再离开的爱人。
火舌灼烧过来,文毓辞按上了车把手,皮肉灼烧的剧烈疼痛从手心里传来,他像是感受不到那种痛楚,依然不愿意放手。
可是好疼啊,那奚源会更疼吗?
后面的人半扯着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拽了开来,“您别着急,我们肯定把人救出来的......”
眼前的人嘴张张合合,风声呼啸却叫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文毓辞没多做挣扎,只死死地盯着火焰燃烧处,眼眶猩红,眼里似乎只剩下了那被火焰环绕着的驾驶座。
如果奚源出不来,如果一切都太迟了,如果他又一次失去了奚源,他该怎么办呢?
那就一起去死吧,他不可以再失去奚源了......
【滴——】
【黑化值+1】
【黑化值+1】
【黑化值+1】
......
【警告!警告!主角黑化值急速升高中,请宿主及时处理!】
奚源原本不甚清醒,眼前尽是光怪陆离的记忆片段,里面全是文毓辞,有哭有笑,一幕幕莫名熟悉的场景浮过,又化为光团融入他的身体。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他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告音,一声一声直抵脑海深处,是那种能把死人闹活的尖声警告。
又尖又利的声音一下子搅碎了那些记忆片段,所有的记忆片段混合成了一个大光团,受惊似地融了过来,也震醒了奚源,他指尖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
庞大的记忆洪流重归原位,和现在所有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带来瞬间的怔然。
后车的追逐,骤然失灵的方向,剧烈的碰撞,还有最后一刻999的喊声,奚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车的前挡风玻璃尽碎,碎渣散乱在车座里,一片狼藉,安全气囊早就弹了出来,而他自己正半伏在方向盘上,撑起身子时额头又疼又晕。
手指一抹额角倒是没有看见血迹,但那晕乎乎的感觉不知是得到太多记忆的后遗症,还是被撞出脑震荡了。
【宿主,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999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像是虚弱了不少。
奚源呛咳了一声,看到周围入目尽是橙红色的火焰,一道半透明的荧蓝光罩包裹住他全身,这才让他免于火焰侵袭。奚源记得这道光罩,他昏过去前最后看到的就是这道荧蓝色,来自于999,是它在车祸中护住了他。
要是没有这道光罩,不提现在燃烧起来的大火,光是车祸就能给他撞个头破血流。
但光罩拦得住碰撞拦得住火焰,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烟雾火气。奚源要是再醒不过来,估计这烟呛都能呛死他。
奚源的嗓音有些哑,“999,谢谢你。”
大概是光罩确实消耗了系统太多能量,999没了之前的精神,机械音里满是疲惫:
【不用谢,主角到了,你赶紧地出去吧,让主角知道你没死,他那个黑化值升高速度简直快得离谱。】
999没说错,就这么会儿工夫,警告音就没停过,黑化值确实是一路飙升。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容设想。
没再多话,奚源动了动身子,勉强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拽住副驾驶犹在昏迷的左柳枫,想把他一起拖出去。
左柳枫可没有奚源的待遇,999给了他点光罩的边角料,只勉强罩住了他小半个身子,光看外表就知道烧伤得不轻。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奚源也懒得管,反正把人拖出去再说。
车座狭窄本就施展不开,车门又已经被死死卡住,奚源拽了两下都没有拽开,倒是手被烫得厉害,哪怕隔着层光罩,都能察觉到金属把手的滚烫。
奚源松了手,深吸口气,用力踹了过去。车门晃了晃,似乎有所松动。
又是一脚,不堪重负的轻微咔哒声响起,奚源听到动静松了口气,撞开车门,半拖着把左柳枫也拽下了车。
可能是能量耗尽,也可能是怕被外面的人看见,999已经撤掉了光罩,火焰欢呼着靠近,灼热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皮肤刺痛不已。奚源忙快步走出了车子的燃烧范围,身前是冬日凛冽的寒风,背后却是是滚烫的火焰,叫人颇为不适。
奚源丢下手里生死不知的人时,正好和一个陌生人面对面。他身着警服,手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拎了把消防锤,身上似乎还淋了些水,看样子像是正准备破窗救人,此刻见奚源好生生地走出来了正瞠目结舌:“你......你自己出来了?身上居然没事?也没烧伤?”
奚源没回答,目光扫过他这一身的装备,正准备道谢,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个清瘦的人影。
怔愣间,那人已经扑进了奚源怀里,差点撞得他后退一步,他下意识抱住了怀里隐约在颤抖的人,身体似乎先于意识认清了这是谁。
鼻尖除了火烟味,又多了点熟悉的清香,奚源闻着连头晕的感觉都好上了不少。
他动作顿了顿,抬手抚上这人的背,轻轻拍了拍,“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
文毓辞颤抖着攥紧奚源的衣襟,把脸埋进了他的肩颈处,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冰得奚源下意识一颤,但他却没动,只是安抚般地摩挲着文毓辞的脊骨,一下一下往下顺。直到脖颈那里传来了点热意,又烫又痒,却是湿润的触感,一滴一滴滚落在颈窝处,那烫意也像落进了奚源的心底。
奚源楞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似乎是眼泪,文毓辞哭了......
怎么会哭呢,只除了在床上,奚源几乎没有见过文毓辞的眼泪,可是他现在哭了。
是被气哭的,也可能是他吓哭的......
奚源难得如此无措,他无意识地收紧搂着文毓辞的手,轻声道:“别怕,没事了......”
文毓辞伏在他肩头,没有说话,却侧过脸在奚源身上摸索,从手到胳膊到身上的其他地方,像是想确认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奚源没有抗拒,任由他检查,“没有缺胳膊少腿,什么事都没有,我回来了。”
文毓辞听到了他的话,动作顿了顿却没停,脸仍然侧在一边,像是不想看他。
奚源垂眼时只能看到文毓辞柔软的黑色短发,和被冷风吹红一小块的白皙耳廓。他抬手捻了捻文毓辞冰凉的耳垂,直到耳廓被手捂热才松手。
那里是敏感的地方,从奚源捻住耳垂,文毓辞的身子就是一僵。奚源松手时,他微微抬起眼睛,眼尾猩红一片,眼睫上还沾着点点泪水。他分明是生气的,但再多的气到现在似乎只剩下了委屈,看着既可怜又委屈。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奚源心头。
奚源心底蓦的就是一疼,他好像总是让文毓辞那么难过那么担心。
“对不起......”
垂眼间,奚源的目光落在文毓辞的手心上,口中的话语突兀地顿住了。他攥住文毓辞的腕骨,看向那块血肉模糊的地方,“手怎么了,烧到了?”
那只手刚才一路摸索检查奚源,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道半干涸的血渍,看着都疼。
文毓辞指尖动了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传过来,他没管,只将手收了回去,“我那时候在想,要是你回不来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
一起去死总好过再被丢下......
奚源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丝毫不怀疑文毓辞说的不是假话。
世界重启前文毓辞的结局已然证明了一切,可那样的结局太惨烈也太痛苦,是不曾放弃的四处寻找,是无望等待的整整两年,是绝望后的永沉海底。
文毓辞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从未曾变过。
奚源心底突然针刺般疼得厉害,他抬手碰了碰文毓辞还沾着泪的眼睫,轻声道:“就算我回不来,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不论是这一次,还是哪一次......
奚源的声音渐轻,被风吹散,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文毓辞不会听的。如果文毓辞会听,也就不会有这次世界重启,不会有他们的重逢。
文毓辞没有反驳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奚源说完了才哑声道:“知道了。”
只是知道,而非应承。他做不到,所以也不愿意答应。
奚源一言不发地拢过文毓辞的手,垂头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突然释然地笑了声:“算了。虽然我希望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能好好活,但是估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向来对文毓辞没有什么办法,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他只能尽己所能让这一切不要发生。他确实也已经竭尽全力了。
文毓辞抬眼去看奚源,黑沉沉的眼底情绪翻涌:“既然你希望我好好活,那你就不能出事,更不能离开我,不然......”
不然什么呢?文毓辞想要威胁,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本身,已然没有了别的筹码。曾经他为奚源对奚家那些人的在意气得发疯,他只想要奚源在意他一个人。
但是到现在,奚源不在意左柳枫,不在意奚家人,文毓辞本该是高兴的,可这也也就意味着他再没了能要挟奚源的东西。
左柳枫被抓到,奚源又没有事,这本该是皆大欢喜,但文毓辞没有忘记,还有那个情况不明的鬼东西。它能把奚源带来,自然也能带走,如今它的目的达成,那它会把奚源带回原来那个世界吗?奚源又是什么想法呢?
两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文毓辞没有办法不害怕。
异世之魂,来到这个世界本也没有什么别的牵挂,他只能赌奚源对他的在乎,赌奚源的心软和不舍得。
所以......
“不然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文毓辞半靠在奚源肩上,嗅着他身上残留的火烟味,“你要看着我,只有你一直看着我,我才能好好活。”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奚源的神情没有变化,他像是叹了口气,“我怎么舍得。”
舍不得的......
奚源搂过文毓辞的腰身,带着他往后边的车走,“去医院,你手上伤得这么厉害。”
“先等等。”文毓辞却不肯走,他的目光越过旁边的警察,先是看向地上生死不知的左柳枫,后又转而落在了那边已经被人拷上的老大身上。
他那时对老大的容忍完全是因为奚源在这人手上,可现下却已经不一样了。
他所有的担心害怕,不能对奚源发泄,那总要有人来付出代价。即便这人已经落在了警察署手里,下场不会好,但那怎么够。文毓辞从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除了奚源,还没有人能让他退让。
署长在旁边也懒得管,反正人都落网了,卖文氏点面子也没什么。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好奇,这车祸这么严重,副驾驶的左柳枫被烧伤成这样,奚源怎么反倒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可惜,文毓辞看得紧,他连问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老大感觉到了文毓辞目光中的寒意,还有署长的放任,满含不甘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狗男男,命真大。”
文毓辞眼里冷意更甚,朝身后的花豹示意了下。花豹闻弦知意,很快带着冷笑走上了前。
奚源见状眉头微蹙,却是拦了拦,搂过文毓辞半哄着道:“别理他了,我们先去医院包扎一下再说。”
老大的下场几乎是注定的,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实在没有必要再多做些什么,大冬天的在这里吹冷风有什么意思。奚源更不觉得有必要为了这事,耽误文毓辞去医院治伤。
更何况,和迫在眉睫的黑化值任务相比,绑架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文毓辞不太甘愿,现在不动手,等这些人被警察署收监,那就不怎么好动手了。
他抿唇道:“一点小伤,不急。”
奚源察觉了文毓辞的不情愿,揉了揉额心,蹙着眉半真半假道:“我急,我有点头晕,这冷风也吹得我不太舒服,可能是脑震荡了。”
头晕是真的,估计是因为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记忆,冷风不太舒服也不假,至于脑震荡那也要查了才知道,奚源自觉自己没说谎。
文毓辞下意识抬眼去看他,眼神难掩紧张。奚源坦然地任由他看,半推半抱地把人往车上带,“是真的头晕,快带我去医院看看。”
虽然不甘,文毓辞终于还是叫回了花豹。
从荒郊野外到医院的车程不短,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文毓辞被奚源去催着看手上的伤,奚源同样是做了一堆的检查。
当然,999的保护罩很到位,他身上确实没什么伤,最后医生只照着他头晕恶心的症状给出了个轻度脑震荡的诊断,留院观察两天。
等前前后后都安排好了,天色都已经开始亮堂起来了。
司家医院给安排的病房自然是豪华VIP病房,床虽然没有家里的大,但也勉强能睡下两个人。文毓辞本来只准备睡旁边的陪床,却被奚源硬是拉上了同一张床。
病床微窄,两个男人挤在一起,难免肌肤相贴,但并没有人在意。奚源避开文毓辞伤到的那只手,抬手就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相贴,床的大小似乎刚刚好。
虽然只是过去了那么两天,但多了的那一堆记忆却让奚源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没有分离时他们日日想对,奚源感觉不到什么,可两日的分别他才发现其实他很想文毓辞,想他的气息,想他微凉的体温,想他柔软湿润的唇,很想很想......
只是两日而已,就这么难熬,那文毓辞那两年又是怎么熬的,奚源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小心地捧起文毓辞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借着窗帘间落进的微弱的光看那一层层缠好的纱布,“还疼不疼?”
文毓辞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闻言指尖下意识动了动,牵扯到烧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刺痛,但他的语气却听不出半分痛楚,“还好,其实没什么感觉。”
奚源并不信,文毓辞包扎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那样的血肉模糊怎么会不疼。
“你心疼我啊?”文毓辞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扬起脸,微热的气息全洒在奚源唇上,他像是笑了笑,“那你亲一亲,我就不疼了。”
原来是心疼啊,心疼就好。越是心疼,就代表奚源越在乎他,他的筹码也就越重要。
文毓辞不喜欢示弱,但如果这能帮他留下奚源,他并不介意显露些痛苦。不论是腿上的旧伤,还是现在的烧伤。
愧疚?怜惜?还是爱意?文毓辞向来贪婪,在奚源身上尤甚,这些他都想要,而且越多越好。
奚源不语,却真的用唇轻轻碰了碰他被纱布包裹的手心,一触即分。
纱布厚实,奚源动作又极轻,文毓辞本该没什么感觉的,但却莫名觉得伤处传来一阵阵奇怪的感觉,不是疼,是痒。
但他并不满意,没受伤的那只手碰了下奚源的唇,又点了点自己的唇,“不是手上,是这里。”
两人呼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奚源垂眼吻上了那熟悉的,柔软的,微凉的唇,正想撬开唇齿。文毓辞却已经主动启开了唇,如同贝类张开坚硬的外壳露出柔软的内里,请别人品尝。
奚源没有客气,扣紧他的后颈覆了上去,挑逗勾缠,体温交融,连周围空气的温度都升高了起来。
但他到底记着浅尝辄止,好半晌终于松开了身下的人,手却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文毓辞后颈处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暧昧的印痕。
文毓辞的呼吸已经彻底乱了,没有受伤的手攥紧了奚源的衣襟,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他勉强喘匀了气息,在奚源唇角上轻咬一口,“......怎么不继续了?”
文毓辞的手指顺着奚源的脖颈往下划,落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戳了戳,这样的动作在现下的情景里无疑是暧昧的,似乎是在请。
他带着点委屈道:“我好想你。”
奚源低头咬了咬文毓辞的耳廓,那里很敏感,文毓辞下意识一颤却没躲,只怕冷般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奚源朝他敏感的耳根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很想你。”
文毓辞缓过那阵颤栗,轻喘了口气,“......那不继续吗?”
奚源又轻咬了下他的耳垂,语气带笑:“这是在医院。”
文毓辞突然有些后悔了,医院说的留院观察,奚源本来是不愿意的,他要求才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现在会反而成了阻碍。
“我看你根本没有脑震荡。”
奚源从善如流道:“那可能是误诊了吧,就刚从车里出来那会儿有点头晕,现在确实没感觉了。”
文毓辞轻哼了声,在奚源怀里换了个姿势。
奚源也没再多说,只摩挲了下他后颈的皮肤,“天快亮了,赶紧睡吧。”
绑架的那伙人被抓个正着,直接就被警察署收监了。
倒是左柳枫烧伤得很严重,还躺在楼上的重症病房里没醒过来。当然即便是这样,看着他的警察也不少。
这次绑架是个恶性事件,尤其还牵扯到逃犯和文氏,警察署署长为此特地跑了一趟,是来看望奚源的。
署长问了不少关于绑架的事,包括后来出逃,奚源便挑挑拣拣隐去999的存在,模糊细节只说了个大概。
虽然其他奚源都是照实说的,但少了系统这种超现实的存在,他出逃这件事就存在了不少疑点。
比如老大这伙人,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还做惯了绑架这类事,怎么会这般轻易地让奚源夺了车逃走,甚至还有闲暇再反绑一个左柳枫;再比如,车祸现场大家都在,火势严重情况更是看在眼里,奚源却几乎可算是毫发无伤地出来了,尤其旁边还有个同在一车、烧伤严重的左柳枫作对比。
凡此种种......如果细想,便会觉得经不起推敲。
奚源耸了耸肩,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昨晚能逃出来是他们放松了警惕,至于车祸没受伤,那就是纯粹运气好吧。”
敷衍之意,溢于言表。能说的他都说了,解释不了的就推给运气。
署长对奚源的回答显见是不满意的,正想再细问,抬眼却迎上了文毓辞微凉的目光。
“他不是都已经说了,你要还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去审那些人。”
文毓辞的语气很是不耐,从他和奚源重逢到现在总共也没多久,今天刚起床没多久署长又来了,他都还没来得及细问,又哪里忍得了署长这审犯人一样的态度,
署长噎了噎,不再多问了,只转而提起了老大那些人和左柳枫。
“绑架那伙人是流窜了几个月的逃犯,沾的人命不少,怎么着也是个死刑。还有左柳枫,买凶杀人和那些商业犯罪,要等后面判了再看,不过估计是再也出不来了。”
奚源在一旁听着,总结:他们完蛋了,剧情终于走完了。
文毓辞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甚至还是他促成的,自然心里有数。等署长说完,他脸上的催促更是就差直说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赶紧走。
看明白了他的不欢迎,署长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放下果篮走了。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又重新关上,室内重新静了下来。
文毓辞往奚源旁边挪了挪,半靠在他的身上,却没说话。
奚源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把玩,在脑海里戳了戳一整天都没有动静的999,“999?”
【我在。】
999的声音听着还是有气无力的,看来昨天那个保护罩确实耗费了太多的能量,也难怪一直没有出来。
奚源问道:“左柳枫都被抓住了,剧情线应该已经走完了吧?”
听到这话,999也来了精神:
【是的,宿主,反派落网,所有剧情均已完成,本世界已达成结局。】
奚源满意了,“那黑化值任务呢?”
【黑化值任务啊,让我来检测一下,黑化值......】
999原本欢快的语调一顿:【黑化值为什么还有9?!】
它不可置信一般地翻起了昨夜的黑化值升降记录:
【凌晨2点43分,黑化值一路飙升。】
【凌晨2点46分,黑化值开始回落,最后回落至9。】
【截止目前,黑化值统计得到数值为9。】
【这不应该,反派不是被抓住了吗?黑化值为什么没有清零。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奚源原本舒展的眉头一蹙,下意识停了手里把玩的动作。
文毓辞似有所觉般抬眼去看他:“怎么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999急切的声音:【宿主,你快问他啊?为什么黑化值一动不动。】
奚源也觉得这确实不应该,即使不清零,但总不该毫无波澜才对,难道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迎着文毓辞略带疑惑的目光,奚源试探着道:“左柳枫被抓住了,下半辈子都出不来了。”
文毓辞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嗯。”
奚源视线紧盯着文毓辞,继续道:“所以你不高兴吗?”
算不上高不高兴,只是能除掉左柳枫确实是一件好事。
但奚源为什么会问起这个,而且看着......甚至还有点紧张?就好像他的回答很重要一样。
那奚源又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呢?心头划过千般猜测,文毓辞垂下眼,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轻笑了笑,“高兴啊,我当然高兴了。”
奚源眼睛亮了亮,等着耳边的提示音响起。
然而,只有999哭唧唧的声音:【黑化值都没动啊,一点都没动,呜呜呜主角他居然说谎。】
奚源并不死心,继续道:“没了左柳枫,就没有人使绊子,没有人挑拨我们了。”
文毓辞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有唇角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滴——】
【主角黑化值正在降低中】
【黑化值-1】
【黑化值-1】
【......】
奚源期待地听着耳边的提示音,999同样掰着手指在数还差几个“-1”可以清零。
直到最后一句传来——
【黑化值已重新计算,主角目前黑化值5,请宿主再接再厉!】
奚源不可置信地去问999:“就......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