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朝冉迩伸过去,用力抓住他纤细的手腕。
那手腕宛如秋天发黄的树叶一般,十分脆弱不堪,只要微一用力,美丽瞬间变成不值钱的垃圾。
“宝贝,带我去看看,你给自己挑选的、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嗯?”
就这样,冉迩被一只邪恶的大手拽进了噩梦一样的电梯。
后背撞在电梯墙上的时候,冉迩无法忍住地露出一声闷哼。
疼痛使他的双眼微微眯起,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那炙热的身躯靠近他,蛮力地榨干他所有的一切。
“几楼?跟我说一下,我帮你摁电梯。”
失控的恶魔暂时放过冉迩,好似变成了一个热心的好人一样,语气都带着一抹讨好的意味。
冉迩咬紧了刺痛的嘴唇,唇角隐约渗出血迹。
那是刚才他要咬了那人一口后,所残留在自己嘴里的痕迹。
冉迩固执地将头别向一边,并不打算回答。
一只大手掐住他的下巴。
冉迩顿时疼得闭上眼睛。
四周很是安静,他仿佛能听到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我不喜欢总是重复自己已经说过的话,所以——你懂我意思?”
冉迩本打算硬抗,可最终还是屈服了。
毕竟,他十分清楚面前这人伪善的面具之下,潜藏着一头不论如何也喂不饱的恶犬。
“六、六楼。”
叮咚——
电梯又响了。
冉迩几乎是被拖拽着走出的电梯。
后脑勺被人摁住,逼迫他的头靠近大门的门锁。
电子锁因为有热源靠近,亮起了电子屏幕,一道机器男声紧跟着响起:“请输入您的密码。”
“冉儿,你没听到吗?密码。”
冉迩本想往后退一点,这么近的距离,锁上的光源看的他眼睛生疼,而且被人控制的地方,也疼得很厉害。
身上笼罩着的信息素,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他困于掌心中。
冉迩猛地咳嗽了两声,“求……求求你,松开点……这样、我不好输密码……”
杨汶烨却忽然俯身凑近了他。
冉迩只感受到一抹十分强的压迫,他下意识地弯腰躲避。
冰凉的唇含住他的耳垂,那口腔里却异常的滚烫。
“输入密码,这是我第二次重复了。”
意思也就是,你要是继续耍花样,我不会一直纵容你。
男人的话语虽然含糊不清,冉迩的心里却听得明明白白。
就算看不真切,他也不敢再懈怠。
密码输错了好几次,之后啪嗒一声,门忽然裂开一条小缝。
“不……不要……”
冉迩只来得及惊呼两声,就被推入眼前一片漆黑的房子。
他还没来记得适应黑暗,就被人捂住嘴唇,脖子也被一只大手紧紧掐住。
要不是有身后的墙作为支撑,冉迩可能已经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冉迩,你想死吗?”
阴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朝冉迩袭来。
冉迩感觉自己要断气了,不能正常呼吸的他,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涨红,眼球仿佛都要飞出眼眶。
泪水出于本能地流下,他想摇头、想发声、想表达自己此刻很不舒服的状态……
但无可奈何,他现如今,面对的是一头真正被释放兽性的野兽。
“冉迩,告诉我,你想死吗?”
冉迩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濒临灭亡的感觉,使他看见了生前那些美好的记忆与画面。
冉迩忽然一下从床上惊醒过来。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四周,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大口用力地吸气。
当目光触及到脚踝处的冰凉的链子时,眼里还剩余的惊惧,刹那间变成一团白雾,倏地消失不见。
对啊,他失败了。
原本以为自己就那样逃离开杨汶烨的身边了,没曾想一切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就被关在了房间里。
从此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偌大的卧室解决。
脚上的链子长度刚刚好,能移动的最远的距离,就是卫生间了。
一个月了。
他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
冉迩身上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衬衫,长度刚好盖住大腿根,露出一双洁白纤细的大长腿,就好像一对很容易被折断的白葱根,苍白无力,却光滑细腻。
他起身去到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小桌上出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冉迩这一个月来,除了每个周周三能稳定地见到来为他检查身体的医生,除此之外,就没有见过任何人,别说杨汶烨了,就连别墅里的管家,他都没有再见到过。
但每天,总是有人会选择自己不在房间的时间,把饭菜及时送进来,之后又匆匆离开。
冉迩拖着链子走过去在桌边坐下,这样一坐下的之后,就能更加清晰地看清他的隆起来的腹部。
孩子现在已经五个月了,孕肚也渐渐凸显。
来检查的医生说,不管是他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
可冉迩却不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吃完饭后,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他最近变得很嗜睡,每次吃完,通常都会睡上四五个小时。
今天和前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冉迩吃完也不用收拾,直接上床准备再睡一觉。
房间里到处都是那人的信息素,每次信息素快要变淡的时候,这抹味道总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忽然又变得浓郁。
头枕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困意就席卷冉迩。
沉重的眼皮坚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熬不出困意沉沉睡了去。
然而就在冉迩刚睡下不久。
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杨汶烨先行走了进来,而就在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们戴着口罩和手套,跟着杨汶烨一起进来。
进去之后,他们三人分别散开,之后就开始为熟睡的冉迩做着更细致的检查。
杨汶烨站在窗户那边静静等待,眼神一直停留在熟睡的人儿身上。
这一个月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冉迩变胖了很多,脸也生得比之前还要圆润不少,但身材给他的感觉还是和之前一样,太过纤瘦了。
这样下去,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负担。
医生们尽最快的速度做完检查,三人站在一起讨论出最后的结果,之后其中一个医生朝窗户那边的杨汶烨走去。
“杨少,冉先生的身体我们已经检查完毕。”
杨汶烨并未扭头看医生,而是直接问道:“嗯,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医生实话实说,道:“冉先生的身体目前各项体征趋于平稳,体内的孩子也十分安全,所以不必再为其烦忧。”
杨汶烨心里隐隐松了口气,虽然只有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每天面临可能会随时失去冉迩的他来说,目前这就是最好的好消息。
杨汶烨轻轻点点头,医生们做完检查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卧室。
杨汶烨放轻脚步朝床那边走过去,就算身上盖着被子,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即使是这样看着,也十分明显。
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这么美好的一个景象,杨汶烨的唇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舒心的笑容。
走到床边,目光里的冉迩变得要更加清晰些。
杨汶烨缓缓伸手朝冉迩的脸颊摸去,可就在他的手触摸到冉迩脸颊的那那一瞬,床上的人儿好像轻颤了一下。
杨汶烨虽然立即就抽回手了,可之后才想起,在房间里点的熏香具有安眠作用。
人一旦在这样密闭的环境里待久了,在熏香的作用下,会变得有些嗜睡。
而冉迩,每天之所以这么嗜睡,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因为这个原因。
思及此,杨汶烨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摸着冉迩的小脸。
一阵和自己体温不一样的温度,从掌心里传回来。
杨汶烨低声道:“果然,只有这样,冉迩才会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给你任何有可能的机会,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对你采取这样的手段。
看啊,现如今的局面多么地好。
他喜欢的人,他爱的人,就这样安全又乖巧地待在他为她打造的舒适圈里。
杨汶烨微微俯身靠近熟睡的冉迩,一个十分轻巧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只是简单地一吻,杨汶烨点到即止,随即抽身站回原位。
空气里那抹属于的自己的味道,虽然还是浓郁,但杨汶烨似乎还不满足,重新开始释放信息素充斥在整个卧室上层。
约莫快到冉迩醒来的时间了。
杨汶烨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临走之前,依然轻轻地、十分不舍地又吻了一下冉迩,这才抬起脚步离开卧室。
他想,等冉迩真正思考明白了一切,就自然会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
这一天虽然会很晚才到来,但他可以等。
等待,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杨汶烨走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床上原本睡着的冉迩一下睁开眼睛。
茫然的眼神四处望了望,最后看回天花板。
冉迩忽然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额头有点奇怪……
至于是哪种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在他醒来之前,那里似乎曾停留过什么。
冉迩轻轻晃了晃头,从床上支起身体。
刚才思绪还陷入沉睡的后遗症中,起身之后,一切才算真正的苏醒。
冉迩闻着空气中十分浓郁的信息素,心中不免泛起疑惑:他记得自己在睡觉之前,这信息素似乎远远没有现在这样……
冉迩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后怕,胆颤地仔细看了看四周。
这次他着重观察房间里的变化,看看有没有哪里被人动过的痕迹。
他实在找不到信息素究竟是如何出现的,这抹味道,令他心痒难耐,又令他感到十分地不适。
因为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所以总感觉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冉迩:
你看,你不仅失败了,还真正地成为了我的笼中雀。
是啊,现在他这副模样,和那种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又有何区别。
这样的他,用一个更好的解释来说,不就正是这笼中之雀吗?
这样一想,冉迩的眼角忽然滑落泪珠。
他无措地擦着眼泪,可眼泪却越流越多,弄得他一手湿润,脸颊也变得十分凌乱和苍白。
泪痕交错的脸颊,通红的眼眶,以及绯红的鼻尖……
冉迩就好像一只吃不到大白菜的小白兔,可怜兮兮,弱小无助。
跌宕的情绪在很久之后,才渐渐平复。
冉迩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卫生间简单冲洗一下。
他脱掉身上的白衬衫,放在浴室里距离洗澡最远的地方,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衣服,要是被水浸湿了,他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就算房间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但也会感到很不自在。
冉迩站在喷洒下,茫然无光的双目低垂着望向自己的腹部。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肚子还会继续变大。
热水浇灌头顶,划过身上每一个地方。
冉迩就这样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腹部看了许久,忽然回过神来,像是发现了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他加快脚步走到洗漱间里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脸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但从头部往下,冉迩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单薄的身体,隆起的肚子……
镜子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
“啊!”
“啊!”
“啊!”
冉迩惶恐地大叫了几声,伸手疯狂擦着镜子。
微微被水雾盖住的镜子,忽然一下变得更加清晰了。
冉迩心中的害怕,也一下变得比之前还要多。
他双手捂住头,视线却不受控地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声音:
“一个beta怀孕,真可笑。”
“beta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不觉得怀孕的话,看起来就是一个怪物吗?”
“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怪物!”
“你就是一个怪物,冉迩,你是怪物!”
“怪物就应该去死啊,怪物!”
那些声音仿佛化作了一把把利刃,不分轻重先后地刺向冉迩赤裸的身体。
他遍体鳞伤,嘴里却说不出任何反抗那些声音的话语。
他只能紧紧捂住耳朵,痛苦地尖叫,仿佛这样就能规避掉脑海里的声音。
可没用,那些话语,就像是有人故意拿着录音机在耳边播放一样,疯狂地折磨着他。
冉迩忍无可忍,突然抬手握拳,一拳用力地捶打在镜子上。
镜子瞬间破碎,变成无数的碎片,从原本的位置掉落到洗漱台上。
冉迩浑身颤抖,喃喃道:“我不是怪物……”
不!你就是怪物!
“我不是……不是怪物……”
你看你的肚子,你再看看你整个人,你就是!怪物!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
怪物,你去死啊!去死吧!
这个世界才不需要你这样的怪物,你去死。
冉迩,你想死吗?
那我就成全你。
冉迩咬紧了嘴唇,伸手拿起一块碎片握在手中。
镜子碎了之后变得十分锋利,血迹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冉迩垂眼一颤冷静地盯着这一幕,目光渐渐看向自己纤细的手腕。
那里忽然变得很是脆弱,就像一折就断的花朵一样。
现如今,是该由他亲手终止这一切噩梦的源头了。
已经沾满血的碎片刺破了手腕,第一下虽然成功了,但那道裂开的口子并不能让体内的他得到解脱。
于是冉迩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血止不住地流,疼痛早就麻痹了神经。
冉迩整个人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痉挛。
不过他却感觉到了解脱,真正的解脱。
这是比逃离杨汶烨身边还要真实的解脱。
是啊,早该如此的。
逃不掉,还不如直接死去就好。
死亡,才是灵魂解脱的唯一途径。
冉迩的脸上诡异地挂上一抹笑,他缓缓朝地上倒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
是他向往了很久的自由。
他终于——自由了。
所流出来的鲜血,将整个洗漱间变成了一片血海,看起来十分渗人,却又有几分的美丽。
“他去洗澡了,你将晚饭送上去吧。”
在确定冉迩进去浴室两分钟之后,依然没有要出来的打算,坐在沙发上的杨汶烨和身后的管家说道。
管家令了命令,丝毫不敢耽误,连忙转身前往厨房将冷掉的饭菜简单地热一热。
过了一会儿,出来之后就立马朝楼上走去。
听到上楼梯的声音,杨汶烨扭头看了眼,转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公务。
管家轻手轻脚地打开打开卧室的门,如少爷所说的那般,冉先生并不在卧室里。
管家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对冉迩现如今的处境感到难受。
他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等到他摆完之后,忽然就听到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
管家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心惊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本能地抬脚就想走过去看看,会不会是冉迩出了什么情况。
但脑海里忽然想起杨汶烨曾经交代过的话……
管家的脚步顿时停下,犹豫几秒,他加快脚步朝楼下狂奔而去。
“少爷!少爷!”
“我……刚才在给冉先生送餐的时候,听到浴室里传出几声惊叫,不知道是不是冉先生……”他或许出了什么问题。
没等管家的话讲完,杨汶烨把腿上的笔记本随便往沙发上一扔,人立马往楼上跑去。
管家缓了几秒钟,也重新跟上杨汶烨的步伐。
上楼也只有那么几秒钟,可他的心里却顿感一阵不安,就好像有什么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就像那握不住的细沙从手心里溜走一样……
冉迩……他不会有事的。
他怎么敢有事,他要是胆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一定……
杨汶烨忽然停下脚步,那他又能做什么呢?
紧接着他伸手打开近在咫尺的门,推门而进,拐身往浴室那边疾步走去。
等到杨汶烨打开浴室的门,却看见了一幕此生最后悔的画面——
第93章 我放你走
冉迩只觉得胸腔很闷,好像有一座高山落在上面一样,虽然还能呼吸,但是身体很沉重。
他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很努力地想发出声音,不过这些放在平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情,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犹如西天取经、蜀道攀登。
冉迩尝试抬起自己的手来帮忙,可双手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想动动脚,可双脚就像被人用绳子捆绑住一样,四肢犹如未驯服的猛兽,陌生地让人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阵寒颤。
忽然,一道似乎很熟悉的嗓音落入耳畔——
“已经三天了,人还是没醒,所以到底是不是你们医院有问题?”
“杨少、杨少,冉先生本来就失血过多,再加上腹中胎儿随时有可能面临早产,所以还请您稍作等待,等冉先生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到那时他自会醒来的。现在就算陷入沉睡,但对于病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情,这样将在更大程度上帮助他身体的恢复。”
医生们大气不敢出,说话的口吻都是小心翼翼的。
自从三天前,这个病人进来医院之后,整个医院的人,包括院长一等领导高层,无一不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里没做好就得罪杨汶烨。
病人虽然割腕自杀,但好在送诊及时,还能保住一条命。
人虽然很幸运,但腹中的胎儿却陷入了一定的危险里。
本来才刚五个月左右的胎儿,正是处在成型的阶段,这个时候母体最好是能保持营养跟上,要是胎儿摄取的营养成分不足,是很有可能会直接胎死腹中。
而病人虽然身体素质还能跟上标准,可这一割腕,直接置胎儿于死地。
虽然经过医生和护士们的努力抢救,勉强得到了保护,可现在由于母体还是十分脆弱的阶段,胎儿的安全依然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所以现如今,就算冉迩陷入沉睡很能醒来,对于他来说,不难得会是件坏事。
而且等身体渐渐恢复之后,醒来是迟早的问题。
杨汶烨转身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儿。
冉迩此刻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刚送来医院时的那样,苍白的犹如脆弱的白纸,仿佛只要自己力道再重一些,他就会直接消散在这个世界一样。
这是杨汶烨第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因为有可能失去一个人而由心而发地感到害怕。
上一次看到满身是血的冉迩,他都没有这样的后怕和心忌。
而也是因为这样,他忽然就读懂了自己对冉迩执着的理由。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字,爱。
他太爱他了,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安与害怕,担心失去,也担心不能拥有。
“杨少,那我们就先撤下了,要是病人醒来,或者是检测的仪器有什么异响,可以随时呼叫我们。”
杨汶烨背过身,身后的医生们理解他的意思之后,就连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杨汶烨坐在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手握住冉迩那只露出来放在被子上的手。
他只敢轻轻握住冉迩的指尖,再往上的手腕,被一层层绷带缠绕得很紧,看到这样的伤口,令人心里不免泛起怜惜。
杨汶烨堪堪握住的指尖,体温有些冰冷,就好像随时会离开的人一样。
“冉儿,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吧。”
我错了,只要你能醒过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关着你,也不会继续锁着你,更不会强留你在我身边。
你想去哪里都好,想做什么都行,只求你醒过来。
“求你醒来看看我吧。”
“我的乖宝,求求你了,我不会再限制你了,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放你走。”
随着杨汶烨话音刚落,那几根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指尖,忽然微微颤动了两下。
杨汶烨深邃的眼眸顿时亮起一抹微光,他连忙抬头望向冉迩的脸,想确认他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可那双紧闭的双眼,丝毫没有任何要睁开的预兆。
杨汶烨有些不甘心,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加重。
“冉迩,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走。”
“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杨汶烨仿佛猜测到了什么,他继续像刚才一样继续说那些好听的话,随着他说的越多,冉迩的手指又一次颤动了。
这次的弧度比上次还要大一些,而且时间也很长,能更加明显地感觉到。
杨汶烨往日冰冷的脸颊,此刻全是掩不住的欣喜,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失而复得,那是直达心底,十分真切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杨汶烨嘴里一直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些说要放过的冉迩的话。
等到似乎得到了回响,冉迩好像真的听到了杨汶烨的话,身体不断地做出回应,紧接着,那双一直被遮盖住的美丽眼眸,含苞待放多日,终于迎来了开放。
冉迩缓缓睁开了眼睛。
长时间处在黑暗的瞳孔,面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感到一阵酸涩的同时,也有些微微刺痛。
还没看清眼前的迹象,他就有缓缓闭上眼睛。
杨汶烨浮在冉迩上方,察觉到他的不适之后,立即伸手替人遮挡住上方的灯光。
冉迩缓了几秒,又尝试继续睁开双眼。
这次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或许是因为已经缓过来,或许是因为杨汶烨那只挡住灯光的手。
冉迩的视线里,只有那只宽厚的掌心,以及手背后,杨汶烨露出来的那半张脸。
嘴角虽然没有什么弧度变化,可冉迩好像就是感觉到了杨汶烨在笑,而且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心里的话练了一遍又一遍,表情也在心里模仿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能抑制住欣喜,准确无误地说出那句话之后,冉迩才轻启薄唇:
“杨汶烨,你刚才说——只要我醒来,你就放我走。”
一直替冉迩挡住灯光的手离开了眼睛上方。
冉迩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杨汶烨的身影。
这一下,他更加清楚地看清了身上人的表情。
和平常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非要细说的话,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悲伤,瞳孔周围都是一圈浅粉色的模样。
冉迩微微咬住下唇别开目光,他不忍心继续看见杨汶烨的那副模样,因为会让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