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谈至少要三个月,”严峥声音有点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路易然的反应太剧烈,手指划伤了他的喉头,“你冷静一下,看看自己怎么扛住。”
路易然对他的用词表示怀疑,不过他没有多争辩,“嗖”地就去找他哥哥了。
路奉靠在车旁边看着文件,看起来像是在等路易然。
他看着路易然噔噔噔跑过来,打量着自己这个弟弟的神情,脸没红,眼睛也没红,怎么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和人吵架了?
路奉拉开车门,让人和自己一起去机场。
路易然低头钻进去,路奉也上了车,司机很快启动。车从会场开离,
路易然趴在车窗边,没看见严峥从那个拐角走出来,说不定还在冷静呢。
他撇撇嘴吧,坐直身体。
旁边的路奉也会晕车,所以在车上不看文件,只有些无聊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见人似乎没事干了,开口道:“中秋回家吗?”
路易然没想到他哥问这个,转过头:“这个是我决定的?”
要是老头子不同意,看到说不定用花瓶把他给砸出来。
路奉听着失笑:“爸爸肯定还是想你回去的,”他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哪怕是为了骗妈妈。”
路易然:“...”
“再说,”他懒懒道,“这边挺好玩的,到时候看吧。”
路奉用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路易然,过了一会儿他又轻飘飘地说:“别瞎玩。”
等到了地方,路奉下车,蒋助理去后座拿行李,路易然跟着下车后,用手臂碰了碰将助力:“蒋哥,我哥那话什么意思?也什么时候瞎玩过?”
他可是很有分寸的。
蒋助想到那天晚上路奉说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路总觉得您玩性重,容易招惹点难搞定的人吧。”
玩性重?
路易然有点茫然,他从小就是这样啊:“什么意思?”
看着路易然实打实的不解神色,蒋助理委婉地提醒:“最好不要像您在国外那样,同时评估好几个对象吧,严总心眼小,要是产生什么矛盾就不好了。”
路易然:。
那他们也是相互知道的,他在国外找对象和招标一样,就要身材好会穿衣服的,他又没有骗人脚踏几条船!
想到这里,路易然想通了什么,霍然转头,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已经走进机场大门的他哥的背影。
难怪严峥反应这么大还说话奇怪呢,一天到晚冷静来冷静去,原来是你在后面拖后腿,哥!
“...”
严峥还真是说一不二。
中秋前,路易然每天往返于工作室和家里之间,居然发现自己也一次没碰见严峥。
他不禁思考以前的严峥是不是特意绕路来这里,两人才会碰见的那么频繁。
工作室里的小年轻比他还了解严峥的动向,一会儿去收购了新的地皮,一会儿去外省谈合同。
现在一想到严峥,路易然就手指发麻,那麻意一路回窜到他的脊背上,奇奇怪怪的,路易然就努力把这人的消息忽视掉了。
他在工作室里待了一段时间,最后终于在半个月后被老头子叫回去过中秋。
老头子用的借口被他哥完全猜中,中秋和楼女士视频,他们不能不在。
之前他哥也提过回去的事,再考虑到严峥的话,路易然坏心眼地准备不和严峥说回去一下。
不用太长,两三天就好。
路易然想到就做,当天就买了机票,行李也没有带,双手空空上了飞机。
回家后老头子看见他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好歹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路易然回了屋子,珍惜地摸摸自己抽屉里久别几个月的手表,看来回来一趟还是不错的,再不回来,他这些手表都要落灰了。
路易然挨个摸完,通通放进了行李箱里。
管家站在门口看他的动作,笑眯眯道:“放着我来就好了。”
“没事,周叔,”路易然说完后顿了顿,表情诡异地记起来某个傍晚,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手表放进行李箱,“我会。”
等收拾完行李,路易然又下楼去找阿姨要吃的了,周管家看着他下楼,笑眯眯地蹲下来给路易然收拾了一遍。
哎哟,真不错,都知道把手表塞在衣服里防撞了。
快要中秋,赵子俊和严铮照例盘了遍最近一季度的账。
严铮面前堆了厚厚一叠文件,他一一翻查过。
秘书过来将这些文件取走,顺便又放下一沓。
赵子俊看见了那些文件上都有勾勾画画的痕迹。
要赵子俊来说,最佩服严峥一点就是他的暴君性格,什么事都要抓在手上,早年看不懂,严峥硬是傍晚也要熬夜学了。
学完还抓他们几个一起看。
赵子俊百无聊赖地靠在办公桌边:“你今年中秋怎么过?”
严峥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子俊带上一抹坏笑,说:“总不至于还是跟我们兄弟几个一起过吧。”
严峥和家里的关系就那样,平日里的联系也并不多,赵子俊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严峥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跟用钢铁焊上去似的。他把报表一扔到一旁,说:“下班。”
赵子俊追了几步:“喂,我就这么提一嘴,下班时间还没到呢。”
严峥转身看了他一眼,把办公室的灯关上。
他开车回家,再过一天就是中秋,他和路易然已经接近半个月没有见面。
就算是那天吓到,一个月也该消气了。严峥,想,只是舔了一点手指,没有做别的。
还是说陆易然会觉得他这个动作变态?
严峥停在了路家院子跟前,敲了门,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人来开门。
去工作室了?还是不乐意见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绕到屋子后头。
路易然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他除了睡觉就喜欢大敞开窗帘和窗户,猛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严峥经常能从外面看见他在被子里蛄蛹成一团。
严峥说过一次,路易然还用眼睛睨他,问他怎么偷看人。
严峥到了另一头,看见路易然窗户关上了,但是窗帘没拉,
屋子里头的床铺散乱着堆着,衣柜里空了大半。
严峥的视线掠过里头,忽然定住。
路易然的行李箱常年扔在屋子里,他的行李箱小又不起眼,严峥一不留神踢过一次,给他收去角落里了。
严铮倏然去看院子,看见院门内紧闭的房门,抿住了唇。
他拿起手机按了通电话,让人去查路易然最近有没有离开江市的计划。
过了十分钟,他得知路易然已经买票回了海市。
严峥怔忡几秒,放下手机,下颚紧绷了一瞬,侧脸显示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酷来。
中秋节家里人都很忙,路奉甚至只有当天晚上的假期,只有路易然一个闲人,在家里快乐地玩了三天。
周管家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就连饭桌上都多了好几道菜,老路总看见这一幕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惯的,都是惯的。
周管家在路家做了几十年,劝他:“有什么呢,易然喜欢男孩子,不就是要对他更好一点,本来在外头就不开心了,回家总要开心一点。”
路易然在旁边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没错没错。
到了中秋,路易然坐在客厅幽魂似地飘来飘去。
手机里不少朋友听说他回海市,都发了消息,路易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注意到里面还有几个他压根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有点奇怪,没回。
老头子看路易然闲得很不顺眼,路易然不搭理他,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娴熟地滑来滑去,看着严峥暗了亮亮了暗的头像,戳进对话框又退出,也没发消息。
两人的日常打卡一样的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好像是严峥咬了他手指那一天。
路易然盯着自己的手指,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
老头子一声暴呵:“干什么呢!饿着你就?还把自己当小孩啃手指?!”
路易然被吓得一哆嗦,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指,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
呸,和那天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到了晚上,一家人和楼女士视频,楼女士看着三个男人脑袋凑在一起,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弯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吵了多大吵架,”楼女士笑眯眯地说,“看来我白担心了。”
“本来我订了元旦回去的机票,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她说,“但是我这边忙不过来,没事就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在国内好好的。”
在场的男人心里纷纷松了口气,等视频挂断,老头子把平板扔回桌上,冷哼道:“也不知道都怪谁,一家人在一起还要耍心眼。”
路易然眼皮抬也不抬:“你没听见广播里说,同性恋不是病?”
老头被噎了一下:“我听你哥说你在江市开了个工作室?怎么样,没欠钱吧?”
路易然听不惯老头这样带着火气的关心,说:“公司倒闭我的工作室都不会倒闭的。”
老路总听见这话被气笑了:“口气真是大,还是被家里惯得,那些老总都不是省油的灯,等你再待几个月就知道喊苦了。”
路易然冷冷道:“不会的。”
路奉轻咳了一声:“吃月饼吗?”
路易然才不和封建的老头子吵架,从座位上蹦跶下去,回房间了。
留在原地的老路总看他背影,指了指,对路奉说:“瞧瞧这德行。”
路奉无奈道:“易然他工作室做得挺好的,您咒他干什么。”
“我哪里咒他了,”老路总冷哼一声,“江市出来我还能不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路总许多年没有回去了,但还是清楚江市几个老熟人还有新贵的消息得。
那个叫严峥的小子就发展得很不错,走对了好几步棋,爬的太快了,再过几年,江市没人能压住他。
又是一条商业巨鳄。
老路总眯起眼睛:“隔壁那个很野的小子要闯出点名堂来了,你这次回去有没有和他打交道?”
老路总本意是和他熟络一下,
路奉目光飘忽了一瞬:“算吧。
“算?这是什么意思?”老路总说得起了兴,“是邻居,让他多照顾照顾。”
路奉深深看了他爹一眼,没说话,拿月饼起来走了。
另一头,手机另一头,几个青年愁眉苦脸,对哥哥说:“我们本来就不熟,一个北边儿的一个沿海的,人家没删就不错了,哪里能理我们啊。”
他们的哥哥不耐烦道:“我不是也是帮人打听消息?要是知道有了路易然的消息,你们之后的那个跑车就有着落了,咱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严峥手头有好几个大项目,他们都能分杯羹了!
路易然回江市的机票是第二天一早,段干嘉送他,很夸张地擦了擦眼尾。
“你回去哥们又得被抓回公司了,”他说,“常回来啊。”
路易然好笑地瞥他几眼,莫名其妙又记起来最近总是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找他,旁敲侧击问东问西的。
路易然顿了顿,凝视着身边的发小说:“你没又给我瞎搞什么相亲的事吧。”
“哪能啊,我还不知道你?”段干嘉在路易然身上翻了翻,找出块周管家给路易然塞进去的小手帕,擦了擦手,“你不是有中意的了,我才不会自找没趣。”
路易然皱了皱眉,不知道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还好,一想到要回江市又有严老板逗了,路易然心情就好上了不少。
等飞机落地,踏上江市的土地,路易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严峥。
他有点震惊,又难得地有点想念。
本来他哥和段干嘉在时就没怎么碰上严峥,但是好歹每天打卡。后来这两人虽然走了,但是路易然感觉自己连打卡机都不是了。
恰好之前要路易然去住房子的朋友要他帮忙去家里拿点资料,路易然这段时间都没事,答应了她。
他在巷口打车去了临江别墅,别墅区很大,司机在里面转了两圈在找到正确的楼栋号。
路易然让他在楼下等等,自己用密码打开房门。
屋子里被打理得很干净,没有人,路易然按照朋友的指示去了楼顶。
他边上楼梯边问:“不是有阿姨?叫我拿干什么?”
“哎呀,阿姨都是不进我的画室的,”朋友说,“拜托你这一次啦,那幅画我没有包起来,就摆在画室,一眼就可以看见。”
路易然想到朋友画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深深理解了阿姨不进画室的坚持。
画室没有上锁,但是里头已经落了一层灰,推开门的时候油彩的味道有点重。
路易然走近房间,看见画室中心那幅画后诡异地沉默了两秒,脊背莫名泛起一阵酥麻感。
他回过神,对着电话说:“你在这里都干什么呢?”
画上是一个裸男被蒙住双眼,男人浑身是巧克力一样的肤色,双手也束缚住,仰躺在床上,下巴的胸膛反弓出一道紧绷的线来,莫名带了点禁欲味道。
路易然的指尖虚虚在男人紧绷的喉咙上点了点,目光莫名落在男人被绸缎遮盖了大半部分的英武脸庞上。
他说:“画得倒是还行。
朋友大大咧咧地说;“那是,这模特很贵的,你喜欢?参赛完我送给你。”
路易然无言,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随便从旁扯了块布给它遮上。
他抱着画下楼,司机在驾驶座等着,见状往他抱着的画上看了好几眼。
路易然这下子知道朋友为什么不叫阿姨给他拿了,可能是害怕被当做变态吧。
路易然面无表情地想。
他报了一个附近的可以装裱的地址,把画放好,准备从另一头上车,忽然看见别墅宽敞的马路上边停着辆眼熟的悍马。
路易然很轻地挑了下眉头。
干什么,他都不在家了,严峥逃难还逃到这里来了?
路易然又把画拿了出来,他给了司机车费,让人开到别墅门口再等二十分钟,要是没看见他出来,就可以直接走。
司机半晌弄不懂这年轻男生在想什么,不过摸了摸到手的几张红票子,很乐意地一脚油门开出去。
那悍马就停在隔壁栋,路易然走过去,见别墅里灯光是亮着的。
从外面可以通过别墅的窗户看见里头的布置,路易然看得出来这间别墅应该是长住的,里头的沙发是深色的,沙发上扔着几个灰色布艺抱枕,甚至地上还散落着几个哑铃。
和路易然隔壁的那间简单得有些简陋的院子不一样,整间屋子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和他想的临时逃难也不太一样。
路易然歪了歪脑袋,抱着画框后退了一步。
后退一步的视野更好,他绕到别墅后头,摸出手机给严峥打了个电话。
桌子上的手机亮了,随后严峥匆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像是等了这通电话很久,身上还带着点汗,却毫不在意地直接拿起手机点了接通。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严峥锻炼的喘息还没平复,沙哑地问他:“怎么了?”
路易然矜持地问他:“在干什么,不在家?”
严峥说:“不在,在健身。”
“健身?”
严峥的回答简短又干净,路易然这回有他的把柄了,拉长了声音:“严老板,就几天不见,临江别墅就是你的健身房了?”
严峥愣了一瞬,下意识在房间里张望了一圈。
他透过客厅的大窗和院子外站着的路易然撞上视线,严峥霍然站起身,从屋里走出来,像是后半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慢了脚步走到路易然跟前。
路易然没像他想象中的拔腿就跑,反而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又伸手指了指车:“没车库?停在外面干什么?”
他也指尖还是白里透粉。
“车库停满了。”
严峥视线跟着他的指尖走,打开门让人进来,但是路易然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他手上还抱着画,明明比严峥矮一点,看过来的时候却半点没被严峥压制住。
两人对视了一瞬,路易然抱着画没动,嘴上说:“我不进去了,我还有事。”
他顿了顿,补充:“而且,冷静的时间还没到。”
严峥的目光在他手里的白色方形不明物体上一掠而过:“嗯。”
他说着,却没关门,还站在门口,手搭在矮小的铁门上,像是等待路易然的回应。
路易然的站着没动,他歪了下脑袋,“嗯”是什么意思?
严峥看着路易然小猫咪一样歪了歪脑袋,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蹭了一下似的。
他轻轻吸了口气,搭在铁门上的手动了动,整扇门都跟着发出一声低沉的动静,在安静的两人间相当刺耳。
路易然的视线落在了严峥手上,严峥收回手。
“进来。”
路易然像是只警惕得探头探脑的小猫咪,仔仔细细观察过严峥没有突然扑上来的意思,才很矜持地拎着画走进了院子里。
严峥这栋别墅内部装修简洁,不过显然是住了许多年,不少东西上都有点磨损。
严峥平常并不在意这些,看见路易然往他房子里一站,却忽然觉得应该换点家具了。
他目光落在毫无所觉的路易然身上。
路易然坐在沙发上,把画框放在脚边,严峥边往楼上走边说:“等我一下,我洗完澡送你。”
路易然说:“我可以打车。”
“这里不好打,”严峥说完,转身的动作顿了顿,他的目光隐晦地描摹着玻璃倒影上路易然的身形,又在路易然看过来的时候错开了视线,垂下眼说,“或者你自己开走也可以,车钥匙在桌上。”
他说完就上楼了,路易然当真起身在跟前的小几上找了一圈。
没找到。
路易然愣了愣,把一楼的桌面都仔细梭巡了一番,愣是没找到严峥嘴里的车钥匙。
等他寻找了入户厅的时候,身后的楼梯已经传来响动。
严峥似乎洗了个战斗澡,路易然回头,发现他头发都没擦就下楼了。
“急什么?”路易然靠在矮柜边,双手抱臂,整个人松松靠在柜子上,“你家车钥匙藏得挺好的。”
严峥换了套衣服,长腿轻松的从几级台阶上跨下来,短袖布料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健壮的胸背肌肉,散发着野兽般的凶性。
板寸留不住水,几滴水从他凶戾高耸的眉骨上落下,被伸手摸掉。
他闻言道:“找不到?”
严峥另一只手里抓着车钥匙:“那跟我走吧。”
路易然站定,盯着严峥手里头的钥匙。他觉得八成是严峥在逗自己,一楼说不准就没有放车钥匙这东西。
严峥要帮他拿画,路易然想起画的内容,眉心一跳,立刻就把这事抛之脑后:“我自己拿。”
他说着快步走到沙发边,把整个画端上车后座。
严峥的动作顿了顿,收回手。
他看着路易然抱着半人高的画框跟端宝贝似的,有点手痒,想想还算了,这东西看起来和路易然一样金贵,要是没收住力气拿坏了,路易然又得抡他。
严峥在旁边等他放好,给路易然拉开车副驾。
路易然看他一眼,关上后车车门,坐上了前面。
汽车启动,驶向门口,别墅区正门口停了辆绿黄相间的出租车,驾驶座的窗户放下来,司机正靠在副驾哼着小曲。
悍马驾驶座的两人似乎都没看见,等开过路口,严峥问他:“回家还是去哪里?”
路易然报了个地址。
严峥对江市很熟,听完就换了条路走。
正是晚高峰,两人没说话,路易然正思考着找个什么话题,严峥忽然伸手开了中间的广播,江市的路况被广播员实时念出,在驾驶座间回荡。
行吧,不聊天就不聊天。
路易然盯着窗外,手指摩挲着手机背面,他摩挲了两下脑海里就自动浮现了严峥含住他手指的一幕。
路易然:“...”
他闭眼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挥散,开始玩手指。
明明严峥是个老古板,连穿短袖里面都要配背心,怎么做得出来这些事。
路易然好不容易花了一个多月冷静下来的脑子又开始发热,他轻轻呼了口气,身旁的严峥忽然出声了。
“你拿了什么?”
路易然还在冷静,下意识回答道:“画。”他说完后回过神,像是忽然被逗猫棒攻击的小猫,警惕地看向严峥:“干嘛?你感兴趣?”
严峥察觉他警惕的态度,语气平静地问他:“秘密,不能问?”
路易然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行。”
严峥“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路易然在路上探头探脑地观察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但严峥现在就像是一块臭石头,看起来又硬又坚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而且还是一块很有可能飞起来砸自己脑袋的石头。
车缓缓停了下来,路易然回过神,这才发现他们被堵住了车流中。
他把脑袋搭在车窗边前后看看,视野里一片红色车屁股。
完蛋,堵死了。
路易然手上下意识摸了摸安全带,看了眼时间:“你吃饭了没有?”
这个时间,正好弄完了能约顿饭,还能多待一会儿。
“没,”严峥握着方向盘,语气平平淡淡的,“时间还早,你吃了?”
“我也没有,”路易然说,“你家里有菜吗?”
严峥说:“在外面吃吧。”
路易然顿住了。
他震惊地看了眼严峥,觉得自己好像被拒绝了。他又“哦”了一声,这么久没见,见面第一件事居然还拒绝他。
小猫被逆着摸了下耳朵,不开心地把脑袋收回去了。
严峥垂眸打了转向灯,看了身边人一眼。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车外蓝底白字的路标一闪而过,路易然眨了一下眼睛,回头看就好几眼,觉得上头的字有点眼熟。
他伸手扭大广播音量,严峥以为他听不清,把窗户关上。
随着车窗缓缓上升,广播员温和耐心的声音在车里更为明显,正吐字清晰地说:“当前正是晚高峰,滨江南路,中二路、三路较为拥堵,建议...”
滨江南路。
路易然这回确定了,他回头又看一眼路牌,然后看周围一溜烟的红灯车屁股:“...广播里不是说这条路堵上了吗,你为什么还走这?”
“是吗?”严峥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手背覆盖着明显的经络,他神色淡淡地说,“我没留意听。”
路易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短短一条路开了二十分钟,好不容易有个拐弯,路易然刚刚抬手想指,严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行。
路易然:“又没听?”
“不是,”严峥面不改色地说,“听错了。”
路易然:?
他觉得今天的严峥有些奇怪,坐在副驾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严峥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