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又聊了几句日常,路易然没了吃饭的心情,回去把正瘫坐着的段干嘉叫回走。
段干嘉还算有眼色,没有问他聊了什么,只是送了他一个漂亮的纯色貂毛围脖。
围脖又厚又软,路易然给它塞进箱子。
餐厅在市区,两人在门口就打上了出租。
在后备箱放好东西要上车时,段干嘉忽然惊呼一声:“完了,我少寄了一份!”
路易然的手刚刚搭上出租车门上,闻言从车顶扫了他一眼。
段干嘉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那份要寄国外,很难说清,我再去找一趟老板。”
路易然有点热,伸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了点细汗。
他说:“要去你自己去。”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路易然也琢磨不清段干嘉是想让自己一个人静静还是真的忘了。
毕竟这货有时候挺有心眼子的,有时候有傻的不行。
他的思绪逐渐往窗户外飘,本市的大高个男人挺多,但是身材好的并不多。
路易然趴在窗户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路,到酒店后绕到出租后备箱去拿段干嘉的干货,摸摸自己毛茸茸的围脖,心情好了一点。
几分钟后,他站在酒店正门门口,强忍着冲回去把段干嘉这个乌鸦嘴打一遍的冲动。
酒店门口,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挥手朝他跑过来:“易然!”
路易然手上抱着三个大箱子挡住了大半身体。
他被挡住路,冷下脸色看着在门口守株待兔的梁文,冷冷道:“拉黑了你这么多号码,没把你脑子拉正常?”
梁文以前和路易然曾经算熟,梁文虽然性格孤僻一些,但和路易然还算玩得来,只是后来路易然交的朋友越来越多,梁文就主动和他疏离了。
路易然当时正好在国外出了柜,以为梁文恐同,很配合地和他断了联系。
谁知道等路易然国外大学毕业回来,梁文从朋友圈里看见他和一个已经分了前男友的合影,就不知道开始发什么疯。
梁文脸上的神情随着这句话僵硬了一下,他在门口等了很久,形象并不体面。他的神情似乎阴鹜了一瞬,很快又扯出一个笑来:“怎么这么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路易然抱着箱子打量这人,这人穿的倒是比以前在学校里是看起来正常多了:“我和你不熟吧?”
梁文露出个有些受伤的神情:“易然,你说什么呢?以前我们不是玩得很不错吗?”
“这能一样吗?”路易然不耐烦道,“和我玩的不错的人还少了?”
梁文说:“可是你对我好很多啊。”
路易然语塞,他脾气不好的,确很多玩到一半就翻脸的,碍于梁文是同胞,性格又古怪,他有时候的确会多分忍耐。
想到这一点,路易然脸黑了下来,明显更不开心了。
他忍了半天就忍出来这么个变态?
他抱着三个盒子从旋转门走进去,梁文从后面跟上。
侍应生要帮忙拿箱子,路易然躲了下,往后扬了扬脑袋:“不用,你帮我把那个神经病拦住就好了,不要让他骚扰我。”
侍应生闻言去拦后面跟着的梁文,梁文不耐地扯扯领带:“我在你们酒店有投资,算是投资人,投资人是什么你明白吗?”
侍应生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还是硬着头皮挡住了梁文。
走掉的路易然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不是,这是什么智障二世祖作风。
不是说梁文要接手他们家大部分的产业吗,就这?
他停下脚步,烦躁地把手里头的东西扔给侍应生。
“算了,你帮我拿到房间去就行。”
他说完就从另一头离开,梁文追了他两步想要说什么,结果在拐角被一双修长洁白的手一把抓住衬衫领口,拖进了安全通道。
厚重的消防大门在两人身后合上,安全通道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药水味。
梁文踉跄进来,感觉自己鼻梁一痛,捂住鼻梁缓过那一阵酸痛,满眼泪花地睁开眼时正好看见路易然松开的手。
“你还是留手了,”梁文目光贪婪地落在路易然颊上,抬手理了理衣领,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他知道路易然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小然,我们可以去你房间聊...”
他边说边抬脚想要往楼梯上走,路易然站在原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的房间在九楼,你要爬上去?”
楼梯转角窗户的光映照着路易然精致秀丽的侧脸,显得有些冷。
梁文把脚收了回来,着迷地看着他的侧脸,慢半拍地说:“...我们可以去坐电梯。”
路易然不耐烦地抬手,截断他后半句。
那张平常看起来只是有一点坏脾气和骄纵的脸上此时呈现出几分戾气,让他眼中的生气看起来更为鲜活。
路易然眼睛一挑,眼尾带出几分不耐:“就在这儿解决,我给你五分钟给我跪下来道歉。”
梁文听见这话笑了一下,有点明白为什么那群外国同学爱叫路易然带刺的小玫瑰了。
“你一点没变,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小然。”
路易然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已经没了耐心:“你喊我什么?”
梁文说:“易然,我是真心追求你的。”
是,自从他回国,这神经病就和狗皮膏药一样他飞到哪里黏到哪里,甚至帮他在家里掀飞了柜门。
路易然的手指紧了一下,在心里劝告自己不能揍人,这地方梁文比自己熟,到时候两个人干警察局去了,进同一个看守所,梁文得开心死。
“记不记得我说什么?”路易然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拎了起来,“再来烦我,我就把你干的好事贴满你的公司。”
他的手背因为用力紧绷着,颜色浅淡的青色经络在白皙的皮肤下蜿蜒,攥紧的指节显示出一种属于年轻人的力量感。
梁文呼吸有点困难,他痴痴地看着路易然,视线从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攀爬到纤长有力的手臂,手按在路易然的手背上,贪婪地摩挲了一下。
路易然被梁文近乎痴迷的目光看得想吐,“嗖”地抽开手。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
梁文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才变了。
“我家的公司有保安,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做这种事,”梁文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领口,感觉自己的鼻梁还在隐隐作痛,“小然,不用拿这个吓唬我。”
路易然看了这人一眼,不知道他在荡漾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才踩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家的破烂公司能拦住他?段干嘉已经干完了。”
“你不能这样——”
梁文先是说了一句,听见段干嘉的名字,反应突然比刚才还大,气急败坏地来抓路易然的手:“你让他去干?他是你的奸夫!上午你跟段干嘉在门口拉拉扯扯,以为我没有看见吗?!”
这奇怪的抓奸口吻把路易然气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和这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会把自己一起变成神经。
“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间脑子不清楚,”路易然喃喃低语,“现在看来真的是神经病,还有臆想症。”
他无意跟梁文掰扯段干嘉的事,等家里和公司知道这些破事,粱文就知道痛,不会来烦自己了。
路易然又给他照着鼻子来了一拳后,趁着梁文痛得回不过神的时间闪身出门,终于清静地回到了大厅。
他找前台要了湿巾,结束后还要用酒精擦手,嘀嘀咕咕:“有病毒,肯定有病毒,我不要变成这样的同性恋。”
“你说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背后响起,路易然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隔壁邻居。
怎么阴魂不散!
路易然一下子警惕又怀疑地看着严峥。
这人不会是和梁文一样的神经病跟踪狂吧。
江市变态浓度这么高?
严峥在他奇怪的视线下等了几秒。
他刚到酒店就看见男生脸色很冷地站在大厅,此时见男生脸臭得更像要炸翻酒店,也没回答自己,主动开口问:“怎么这么看我?”
路易然盯着他,想从这人脸上看出点端倪:“你怎么在这儿?”
严峥反问:“你不开会?”
路易然歪了下脑袋,看起来和昨天靠在门上看他的样子有点像,完全看不出他在别人嘴里脾气大的样子:“开什么会?”
严峥眼皮半敛着,视线落在跟前人身上,答道:“上次商会里提了几个项目,参加的这几天都要在这开会。”
路易然“哦”了一声,后退两步让出过道:“你请吧。我不去。”
严峥不说话了。
他停在原地整理袖口,停留了一会儿,路易然看着问:“你要折多久?”
这下看出来了,心情还是很差。
严峥把最后一点折好,才默不作声地朝他点点头走了。
路易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发现严峥到走廊尽头时,冒出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跟着他,明明是下属,看起来却有一股子打手的味道。
严峥就是打手头子。
路易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心情好了不少。他回到房间后果然从窗户看见酒店楼下停着不少商务车,放下心来。
还真是个大项目。
他靠在窗边盯着底下往来的车流,一直到门口响起动静才回过头,正撞上披了身貂的段干嘉。
路易然:“...”
他不由自主转头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段干嘉热情地和他分享了自己购买的特产,又是几大箱。
路易然现在看见箱子就觉得晦气,他臭着脸把梁文的事情说了,段干嘉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你没给我发啊?”
路易然还看着窗户底下:“你还真做?这种破新事我早就找好人了。”
段干嘉其实还真有点想做,他还从没有卷进过同性恋的感情纠纷,好新鲜,没见过。
“是骚扰,谈不上感情纠纷。”路易然纠正他。
段干嘉敷衍地点点头,见路易然坐在窗台上一直盯着楼下,没忍住问。
“你看什么呢?回来就一直往下看的。”
路易然抱着抱枕,垂眸不说话。他觉得这几天见严峥的频率有点高。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说,江市会不会有第二个梁文这样的变态?”
段干嘉:?
他稀罕地瞅了路易然两眼,别说,他哥们腿真长,这牛仔裤都被穿成了九分的感觉,看来神经也是有审美的。
“想什么呢,要是有人给你献殷勤,肯定是为了你家,”段干嘉说,“这地方思想还是挺传统的。除了会所里的,真同性恋全市抓出来估计也就几个。”
路易然半信半疑:“真的?”
段干嘉在他床上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真的!”
他什么时候说错过?今天梁文在酒店正门堵人这种事都被他猜中了!
虽然他兄弟长得很好看,但是这么难伺候,要是有第二个眼瞎的看上路易然,他就把脑袋摘下给兄弟玩。
梁家公司里头都是些三天两头缺勤的亲戚,被路易然雇去的人灵机一动,把骚扰短信和一溜烟的骚扰电话贴到了梁文家的工厂里。
工厂活又重又累,最缺的就是能缓解压力的八卦,更何况还是老总儿子的八卦。
两人没过两天就听说梁文家公司员工集体放假了。
段干嘉听见这个消息笑得前俯后仰:“听说他们家一个月就休息一天,他家员工这下喜欢死你了。”
路易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机,闻言抬抬眼:”不应该喜欢他们家老板吗?不是他哪里出这种事?”
梁家这辈才起来,一干亲戚和梁父梁母都是公司管理层,这次事情闹大,梁文经理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停职抓回家,家族内部也有的忙。
几辆呼啸的摩托从他们跟前开过,路易然来这没出来玩过,段干嘉在本市找不到好玩的地方,还是去了之前打听到的盘山公路。
不远处的摩托大多是街车和巡航车,速度拉得很高,从马路边呼啸过的时候带起的风吹得两人衣摆乱飞。
路易然面无表情按住了自己的额发,看着视线里消失的两个黑点:“那两个为什么不戴头盔?”
段干嘉摊手:“我怎么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趣。这里的业余比赛全部靠爱好者上手,甚至还有不少二手车贩子在附近徘徊,试图拉点生意。
路易然刚才顶着一张恹恹的脸,一身打扮时尚又随意,被把他当成冤大头的二手贩子拦了好几次。
路易然差点爆炸,还是段干嘉把他拉走的。
旁边听见这话的摩友插嘴道:“附近还有个度假村,你们要是想玩可以去那,花样比这里多。”
说话人是个穿骑行服的年轻男生,看起来比场内大部分人来得专业。
两人听见花样两个字,都有些拿捏不清怎么理解。
段干嘉冲男生点点头,推着站起来的路易然往外走。
空出来的座位很快被人占据,路易然被他推着,懒懒地往后靠着走:“你没兴趣?”
段干嘉不知道那地方干不干净,不敢带路易然乱玩,心情不好再乱玩容易出岔子,到时候不管发小有没有变成同性恋,路家那三个先炸了。
他拿出手机问了问,问到那地方是当地几个老总合伙开的,管得不错,老板里头有很凶的镇场子,一般人不敢闹事。
段干嘉又捏着手机查查,地方还行,合法合规还算干净。
他问路易然:“你想去啊?那我们去了之后你和我回去怎么样?”
“不去,”路易然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懒懒道,“我爸这几天听不得我的消息,给他点时间冷静冷静,不然得坐火车来打我。”
段干嘉听着笑了一下,觉得他哥们今天心情应该不算差。
“那今天下午我们再去城里溜达一圈?找点乐子。”他盘算着找点可控的娱乐,谁知道遭到了哥们的冷酷拒绝。
路易然说:“不去。”
今天一大早被拉起来站在这里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山风。路易然脑子被吹得格外清醒,语气也冷酷:“要去你自己去。”
两人走了几步,从人流中挤出来。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段干嘉,“你去哪里啊?”
路易然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流,试图找到离开的车:“我去老房子看看情况。”他说着看了段干嘉一眼:“你跟我一起?”
段干嘉犹豫了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干不来活,你不能叫我做事。”
路边杂乱停靠的摩的正热情地招呼两人,路易然随手拦了辆,上车前歪了歪脑袋:“我还能给我姥爷上香,你也一起上好了。”
四十分钟后,路易然气压极低地下了摩托车。
段干嘉揉揉被吹木了的脸,给两位大哥付了现金。
两人忘记了从城郊到老城区的距离,两个摩的小哥风驰电掣,吹得两人连嘴都张不开,硬生生把跑一个多小时的路缩到四十分钟。
好在没有再把他放在巷子口了。
路易然阴着脸掏钥匙。
这几天天气不那么热,风雨像是在阴云间翻腾酝酿着,却让空气变得更为闷热。
路易然推开了门,里头没人,两个护工还没打扫完,他难得勤快过来检查进度。
他进去溜达了一圈,大厅和卧室都打扫的不错,甚至放姥爷遗像的桌子也被擦得锃光瓦亮。
他满意地缩进藤椅里揉了揉脸,段干嘉在外头洗脸,洗完后甩着手进屋,新奇地捏着水龙头钥匙:“易然,我还没见过这种可以拆脑袋的水龙头。”
他脸和手上还是湿的,边说边翻动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你真打算住这里?东西太旧了,我给你换套新的吧?要不然住酒店也行。”
路易然懒得理他。
隔壁传来点响动,路易然下意识看了眼天色,没太阳,又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应该是回来吃午饭了。
院子里没风,墙影下的植物一动不动,路易然想到隔壁之前传来的香味,有点嫉妒地希望隔壁今天能把饭菜热焦。
段干嘉看见他这一副嫉妒的嘴脸,绕着他转了一圈,稀罕地问:“这是怎么了?”
路易然的手托着下巴,懒懒地说:“累了。”
他趴在一旁的矮桌上,脸颊在手心挤出一小团颊肉。
段干嘉说:“我们才刚到。”
路易然晃了晃搭着藤椅的的半条腿。
他浅色的板鞋上没有一点脏污,整个人看起来和简朴陈旧的老屋格格不入:“可是我检查了一遍打扫情况,累了不是很正常?”
段干嘉习惯了,路易然能来这地方两次他都觉得很震惊,要是以前有人和他说他哥们要住在这里,他能把说这话的人嘲笑死。
段干嘉摸摸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好几条消息,都是来问情况的人,还有的人比较有眼色,把附近有意思的地店铺位置打包发来了,也有今天他发小感兴趣那地方。
段干嘉看了一眼路易然,估计他就没收到。
路易然脾气太臭,经常删好友,就算有也不敢随便发这种垃圾信息骚扰他。
路易然趴着,察觉他的视线,抬了抬眼:“看什么?”
段干嘉把上面的几个地点记住,将手机揣回兜里:“我打听到几个地方,要不要去?”
这些地方大多是别人主动跟段干嘉说的,甚至相当一部分跟那些人有点关系。
“不去,”路易然懒懒地拒绝了,他手指缩在宽大的外套袖子里,薄红的唇吐出几个字,“不要,你去了好玩再喊我。”
段干嘉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地点头,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环境:“那你回宾馆等我吧,这里有点旧,你别过敏了。”
路易然懒得动,这个藤椅他小时候坐过,现在窝起来依旧很合适。
听见段干嘉的话,他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把脑袋后面的兜帽一拨,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了。
段干嘉:“...”
段干嘉无语地走了,走之前把窗户全打开,生怕自己出去一趟就听说发小因过敏进医院的消息。
上午的气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路易然窝在狭小的椅子里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屋外的太阳从阴云后出现,热气逐渐向屋内蔓延。
随着时间流逝,门板外的阳光缓慢攀上他的小腿,将他的皮肤映得发光。
路易然被这温度烫醒。他迷迷瞪瞪地把腿蜷起来醒了会儿旽,过了一会儿起身,出门时顺手扶了把,在门框上摸了一手灰。
路易然皱了下眉,清醒了。
他闷着气盯了会儿自己黢黑的手指,走到门外准备洗手。
下一秒,他震惊地看着跟前水龙头光秃秃的头,打了个电话给段干嘉。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接通,另一头是巨大的风声,差点把路易然的耳朵震疼。
路易然伸出一根手指,把放在水槽上的手机推远了点。
“怎么了?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回酒店了!?”
段干嘉又打了摩的,正扯着嗓子朝听筒吼,路易然还能听见摩的师傅提醒他收着点,会有人抢手机。
“没门啊!我已经到市中心了,回不去——”
路易然:“...”
他又忍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把我水龙头拿走了?”
段干嘉:“啊?什么水龙头?”
段干嘉边问边掏口袋,摸到一个硬物后才发现自己顺手很稀罕的水龙头脑袋揣走了。
他对着电话尴尬一笑:“我给你送回去?”
“你给我把它吃了。”
路易然冷冷说完就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忍了忍,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忍无可忍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隔壁没什么动静,路易然站在门口的青砖台阶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随后是严峥有点沉的声音:“谁?”
面前的门被拉开,带起的风吹动了路易然的额发。
他抬抬眼,正看见严峥高大得几乎挡住整个门口的身影。
严峥似乎刚刚收拾完东西,身上套了件白色背心,将紧实腰腹和饱满的胸肌壁垒勾勒得分明,正拎着扫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路易然缓缓收回视线,朝前迈了一步,踩在门槛上抬头朝他笑了一下:“严哥,今天没吃?”
严峥看见他明显愣了下,下意识往后一挡:“还没。”
路易然视线下移,看见院门后靠放着的行李箱,明白了:“要出差?”
严峥拧起眉,立刻否认:“不是出差。”
路易然挑起眉,严峥顶着他怀疑的视线面不改色地“嗯”了声:“是垃圾。”
路易然半信半疑,“你家垃圾用行李箱装?”
严峥淡然地说:“行李箱也是垃圾。”
路易然闻言朝他身后看了眼,院里的东西少的可怜,这人生活的地方跟个毛坯房似的。
严峥:“怎么了?”
路易然收回视线,举起手朝着严峥摊开,给他展示自己手里沾了一手的灰。
严峥低头看了一眼,只看见被黑灰衬得洁白柔软的掌心,下意识问:“受伤了?”
路易然无语了一下,上次担心拽痛,这次担心受伤,难道自己长了一张很柔弱的脸?
“手脏了,”他说:“再借一下你的水龙头脑袋。”
严峥听见这个称呼翘了下唇角,又收敛了:“你家的又不见了?”
路易然眨了一下眼睛:“就没有出现过。”
严峥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你家阿姨过来借走过备用的,没有还给我。”
路易然一愣,他也不尴尬,只是眨了下眼睛:“那完蛋了。”
年轻男生的样子有点儿呆呆的,脑袋上睡着翘起来的头发看起来也有点可爱。
严峥下意识说:“不完蛋。”
路易然闻言把脑袋钻进他身后看看,看见他家水龙头脑袋还好好在上头:“我可以在你这儿洗吗?”
严峥把帮他家修压水井的话从喉口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一下,转而让开了位置:“进来吧。”
路易然从他身边钻进院子。
两个院子的格局是对称的,路易然对院子里的布置还算熟悉。
严峥家院子果然跟没人住一样可怜,别的院子用来的种菜地全部被压平变成了活动空间,唯独独立的小厨房看起来有点人气,灶台里头摆放着开过封的调料。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支持刷卡还钱吗?”
严峥抬了下眼:“我家没有POS机。”
“不信。”
路易然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严峥看着他黑黢黢的指腹,没忍住笑了一下。
路易然立刻收回手指,若无其事地俯身试了试:“你家的压水井还能用?我家的都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