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游鱼by麦麦田 CP

作者:麦麦田  录入:12-14

李之洲一抬眼便看到母亲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她背对着他,正往窗外看着。
扑面而来的是镌刻在记忆里的似曾相识。
她为他做饭时,她躲在房间里哭泣时,她走向别的男人的怀抱时,留给他的都是这样的背影。
这个背影无数次出现在李之洲的梦里,填补着他失眠的空隙。哪怕只是很短很浅的睡眠,也会梦到她。
只是这一次母亲没有穿喜欢的花裙子,而是一身素净的棕色连衣裙。
闪电猝不及防地打进破烂不堪的走廊,她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阴魂不散的鬼。
听到了脚步声,董滢缓缓地转过身。她看起来比起八年前又老了一些,然而举手投足间依旧藏着一丝美人的余韵。
她脸上最先出现的表情是不可思议和欣喜若狂,但很快她嘴边的笑容便开始尴尬了起来。
“小洲。”她尝试着唤了一声他的小名,就如多年前一样。她努力维持着笑,声音听起来有些哆嗦。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李之洲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从他嗓子里滚出来的字句又硬又冷,没有语气,更没有感情。
董滢愣了愣,她就像是看到了美杜莎的眼,脸上的笑容变得像石头般僵硬,紧接着一点点地碎掉了。
她嘴唇抖得更厉害了些,“小洲……我……”
“您要是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扰别人的生活。这个房子已经卖掉了。”
董滢听到这句话后有点着急,她上前了一步,接着他的话很快地问道:“那你的新家在哪里?”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有家?”李之洲反问道。此时此刻他的五官就像大理石雕刻出来似的,一点有温度的表情都没有。
这句话彻底地将董滢击穿了,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试图上前去拉李之洲。李之洲的手向后收了收,躲过了她的手。董滢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拽住他一小截衣角。
“小洲,我向你道歉。是妈妈对不起你。”董滢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你不用原谅我,但求求你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当年为什么不道歉?当年为什么不找我谈?”李之洲很轻微地蹙了一点眉头,“我就在那里,我就在学校里,你想找到的话随时都能找到。”
“我那时候被各种官司缠身。”
“那之后呢?之后有那么长的时间,你去哪里了?”李之洲冷冷地问,“已经过了八年了。现在谈是不是晚了点?”
董滢窘迫将手缩在胸前,她一低下头,眼泪便掉在地上,“我不敢见你,我没脸见你。”
李之洲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直截了当地说:“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要回去了。”
“别走,小洲。求求你……”
“我是有新家了。”李之洲忽然打断了她,声音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她的哀求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一个部分正在坍塌,挤压着他的神经末端。是一阵接一阵的剧痛。
他曾经豁出一切地爱过她,也许直到现在他还是出于本能地在爱她。
可是她从没有选择他。
李之洲嘴唇微张着,很努力地吸气与呼气。他那漠不关心的伪装在那破碎的呼吸声中一点一点地土崩瓦解。最终他闭上眼,喉结向上滚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我有新家了,也有新的家人。可以的话,请别来打扰我了。”
他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有更好的家,更好的父母,更好的爱人。
这一次,他决定不去选择她了。
董滢的情绪彻底地被击垮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一仅剩的体面就是扭过身子捂住脸,压低声音哭泣。
留给李之洲的,还是那个背影。
那个微微耸动的,单薄瘦削的肩膀和背。
李之洲的手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他近乎是恐惧地后退了两步,狠狠咬了咬牙背过身不再去看她。尽管如此,知道她没带伞,李之洲还是将自己手上的伞撑开,轻轻放置在了走廊的地上。做完这些他才拔腿大步走向楼梯。
骇人的白光再次一闪而过,这次雷离得很近,巨响瞬间就追了过来。董滢忽然跪了下来,大声地喊着什么,被震耳欲聋的雷声盖了过去,李之洲并没有听清楚。
雷声渐落,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之洲一转弯便看到等在拐角处的于思煜,他伸手抓住于思煜的手,拉着他几乎是逃似的下了楼梯,跑进了瓢泼的雨里。于思煜慌慌张张地摁开了伞,撑在两人之间。伞不够大,虽然勉强能遮住,两人肩膀上的衣服还是打湿了。
雨水激烈地敲击着伞面,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天太黑雨太大,两个人都没看清脚下,猛地踩进了一个水坑里,运动鞋立刻从外到里湿了个透。
冰冷的污水淹没到了脚踝,李之洲忽然停了下来,嘴唇颤抖着喘着气。他扭头看向于思煜,脸上露出了茫然又脆弱的表情。
他好像怎么都逃不掉。
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被困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站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目睹自己的母亲如何背对他悲伤欲绝地哭泣。
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那微微耸动着的单薄的肩膀和背上。
他怎么都逃不掉。
于思煜努力地抬起撑着伞的手去拥抱着李之洲。他什么都管不了了,任由自己的双脚被水浸泡,身子被飘进来的雨水浇透。
“你想回去是不是?”于思煜问他。
李之洲的眼睛眨动了几下,他微张的嘴抿了起来,最后他因为眼睛实在太过酸痛而紧紧地闭了起来。
“你想回去就回去。回去找她。”于思煜用缓慢而柔和的语气说道,“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你自己。”
李之洲其实清楚知道,在小时候曾经有过很多次,母亲都是因为自己与父亲发生争吵。她会偷偷给他买了零食玩具或是没有经过父亲同意带他到某个地方玩耍,父亲总会因为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发雷霆。吵到最后母亲只能委屈地躲在房间里哭泣。
每次他都只是看着,不知所措地看着,最后扭过头,假装不知道。
后来,母亲的心就跑了。
再后来,她的人跟着她的心一块跑了。
李之洲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尝试对那个背影伸出手。
他当初就应该那么做,应该伸手拍一拍母亲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应该告诉她自己还在,告诉她他很爱她。
可是他当初没有。
母亲曾对他也是好的,可他那时却还没学会如何对她好。
他实实在在地恨过她,也切切实实地爱过她。到了最后,一层叠一层的爱和恨被回忆裹挟着揉搓在一起,化成了一团乱麻的悲和痛。
爱与恨都会随着时间变得平淡。
但是愧疚却是历久弥长。
李之洲缓慢地睁开了眼,从拥抱中退出了一些。他深深地看着于思煜,无声地点了点头。
于思煜松开了手,李之洲便冲进了雨里。
他向着那幢黑漆漆的筒子楼里跑了过去,钻进白惨惨的楼梯入口。上楼。转弯。湿淋淋的鞋吱呀吱呀地踩在破旧的走廊上。
他跑了回去。
跑向了岁月深处那个他一直无法触碰的背影。
于思煜跟着李之洲跑回走廊时,他看到李之洲一只膝盖着地,半蹲在地上,低声对董滢说着话。董滢抓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向他道歉。
他听到李之洲劝她说:“回去吧。天气太不好了。”
“我又不会跑,也不会躲起来。我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
“不要再道歉了。”
于思煜长长地吐了口气,他的手一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指甲陷在手心里,关节变得僵硬酸痛,薄薄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青白色,。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掏了出来,看到了林毓的回信。
『我刚刚问了。董滢的小女儿,去年年末确诊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关雎
沈言咚一声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哦,她一哭你就答应她了?又是准备出钱又是准备出骨髓。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因为她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全一笔勾销了?李之洲你还在这坐着吃什么饭啊?去庙里吃香灰过活吧!”
见了董滢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三个人约着一块吃了饭。沈言在听完董滢的事情后大为恼火,一张圆脸都气瘦了几分。
“你先别生气……”李之洲好声好气地哄他。
“不生气?看你遭那么多罪我能不生气?你是咽得下这口气,我不行!这口气咽下去我能噎死了。”沈言轰完李之洲,随即又将炮口对准于思煜,“还有你这男朋友跟去干什么吃的?就那么看着什么都不管了?”
于思煜撑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沈言,“我能怎么办,上去抽她一顿吗?”
沈言用鼻子喷着气,“要我去了,我高低要骂两句。”
于思煜一下就笑了,他挑了挑眉尾:“就你?你到时候见了不但不会骂,还会上去喊阿姨好。”
李之洲低下头夹菜,声音有点沉闷,“钱她没有要。只是问了骨髓的事。其实同母异父的兄妹骨髓配型的匹配度很低。她是走投无路了才病急乱投医地找上了我。也不过就是试试。没什么好拒绝的。”
沈言长叹一口气,用手捂住了眼睛,“你身上的圣光太亮了,我觉得我快要被照瞎了。”
于思煜伸手将沈言捂着脸的手扒拉了下来,说:“好消息是听说那孩子的病情目前已经控制住了。等下我们去医院看看情况,做个配型测试。你去不去啊?”
“去!”沈言说,“我得去给李哥撑场子,要不就你们这俩软柿子指不定被人拿捏成什么样。”
于思煜忽然发现,从南方回来后的这半年里,他在医院的呆的时间比这一辈子去医院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多。
他虽然不讨厌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但是他讨厌医院白色的瓷砖墙。
小儿肿瘤科住院部比其他的住院部都要吵闹一些,到处都是孩子的尖叫和哭闹声。父母各自抱着搂着自己的孩子,脸上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绝望。
于思煜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几乎不敢去看他们的脸。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地方之一。
这里是新生的希望湮灭的地方。
他们走到尽头的病房前,拉开了门。董滢背对着他们坐在最靠里的病床旁边,病床上坐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很瘦,头发已经剃光了,戴着一顶圆圆的卡其色小帽子。
她低着头,手上正在折着彩纸,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便抬起了脸看了过来。于思煜看着她晃了晃神,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李之洲的小时候。
虽然他根本没有见过李之洲过去的照片,但是他没有理由地就笃定李之洲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小美人胚子。
他们俩的五官都继承自董滢,父亲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一眼看下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
董滢从凳子上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她的喜悦很直白,眉开眼笑的时候看起来与前一天失声痛哭时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
于思煜不喜欢她,但他还是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她手心向上,冲着他们的方向伸了伸,对床上的小姑娘说:“关关,这是哥哥。”说完她大概是觉得欠缺了点什么,又补充道:“还有哥哥的朋友们。”
关关向他们点了点头打招呼,她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神色很柔和,眼睛一直盯着李之洲看个不停。
李之洲先一步地走进了病房,将带来的果篮和花束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看到于思煜和沈言还站在门口,董滢走了过来招呼他们,“你们好。快进来吧。”
沈言立刻点头哈腰:“阿……阿姨好。打扰了。”
于思煜在旁边嗤地笑了出来。沈言凶狠的眼神立刻向着于思煜的脸扑了过来,被于思煜无视掉了。
他没有理沈言,也没有理董滢,径直走进了病房,到了李之洲身边。然后他抬起手,用轻快的语气同关关打招呼:“你好。你多大了呀?”
“六岁。”关关的目光终于从李之洲的身上挪开了,落在了旁边的于思煜身上。
于思煜点了点头,又问:“你怕不怕打针呀?”
关关摇了摇头。
“那你可太厉害了,我六岁那会儿看到打针,能吓得一边嚎哭一边爬树上去。”
关关眼睛一挤,笑了起来,“其实没有那么疼的。”
“疼的。是你太勇敢了。”于思煜郑重其事地说着,真诚地夸赞了她。
李之洲脸上的表情在关关露出笑脸后也跟着松弛了一些,他转过身问董滢:“配型的事,怎么弄?”
也许是高兴糊涂了,董滢这才想起来似的,说:“我去问问主治医生。”
“我跟你一块去。”李之洲对董滢说完,又对关关说,“我要跟妈妈离开一会儿,这个哥哥在这里陪你行吗?”
关关点点头,说:“我没事。哥哥你去吧。”她嘴里喊的“哥哥”带着一股天然的亲近,就好像并不是她第一次喊这个称呼。
李之洲短暂地愣了一下,抿起嘴很浅地笑了笑。他转身离开前伸手握了握于思煜的手,说:“你陪她一下。”
“放心吧您嘞~”于思煜爽快地答应道。
沈言看了看李之洲又看了看于思煜,一时间竟无法决定跟着谁。于思煜看着他踌躇不定的样子,忍不住挤兑他:“你呆在这干什么?我这里又不需要你撑场子。”
“切。”沈言嗤了一声,“谁特么乐意跟你待一块。”他扔下这句话调头就跟着李之洲走了。
于思煜目送他们消失在病房门后,便随手拖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关关的眼睛追着他动,随着于思煜坐了下来,她的脸也跟着往下低了低。
也许是因为脸瘦得太小了,显得眼睛又大又黑,里面盛着的水光好像随时都要溢出来似的。于思煜看着她,虽然脸上依旧是笑着,心里却有些发紧。
她才六岁,是刚要上小学的年纪。
“我其实经常能见到哥哥的照片。”关关忽然开了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妈妈钱包里有一张哥哥小时候的照片,然后手机里还有一张高中时候的。”
“她经常会拿照片出来给你看吗?”
“嗯,妈妈闲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所以我也经常能看到。”关关点点头回答道。
于思煜其实觉得这种深情多少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没有直接点出来,“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哥哥呢?”
“因为妈妈说她对哥哥干了很坏事。”关关低下头轻描淡写地说,捏了捏手上的折纸,“我要是干了什么坏事,也不太想见爸爸妈妈。”
“嗯……确实。”于思煜摊开手心,伸了出去,“我可以要一张彩纸吗?”
关关从手边的塑料袋里抽了一张彩纸,放在他的手上。
于思煜轻声道了一声谢,低下头将纸对折了一次,展开,从另一边又对折了一次,折出小方块身体,又折了翅膀,最后是头。于思煜做这些的时候很沉默,他专注地叠完了一只千纸鹤,轻放在关关膝盖上的被子上,才重新张开口,“关关的名字是谁取的?”
“妈妈。”
“好名字。”于思煜眯起眼笑。
关关举起了千纸鹤左右打量了一下,问:“这是什么鸟啊?”
虽然这分明是千纸鹤,可是于思煜却告诉她:“是雎鸠。”
李之洲回来的时候,于思煜已经跟关关一块把一整包彩纸都叠完了,一只一只小鸟摆在了床边,摆了小三排。
沈言有急事先走了,但是他不知道从哪儿买了个小玩偶托李之洲带了回来。于思煜其实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忙备婚的事情,但他还是留了点坏心眼去恶意揣测沈言是因为今天没能霸气撑场,怕被他嘲笑所以逃之夭夭了。
李之洲走到于思煜身后,轻轻地将手搁在他的两边肩膀上。于思煜仰着脸,头顶抵在李之洲肚子上看他:“配型做完了?”
“嗯,结果要两周之后才出来。”李之洲低着头看着于思煜,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抬了起来,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脸颊。于思煜用手抓了抓他的手指,低下了头。
在外人面前,李之洲总是很坦诚,完全不会刻意隐藏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思煜跟他一比就显得怂得很彻底。他甚至会担心,刚才那些亲密的举动会不会被董滢看到,同时也担心,自己下意识的躲闪会不会让李之洲感到失落。
好在李之洲并没有在意,他移开视线,看向关关,指了指放在床尾的小熊玩偶:“这是另一个哥哥送你的小熊。我们现在得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好吗?”
关关眨动双眼,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哥哥们再见。”
他们推门走出病房时差点跟一个中年男人撞个正着,男人急忙往旁边让了让,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低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李之洲特意给他留了门,才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男人一进门,病房里就传来了董滢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来,孩子都饿了。”
“唉,店里中午忙不开。”
李之洲回头朝着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扭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于思煜也顺着李之洲的目光,往病房看了看,转回头时,李之洲已经往前走了。
他快走了几步,跟上了李之洲与他并排走着。他们贴得很近,有时候手背会碰到彼此的手背。于思煜抬了抬食指,很轻地勾了一下李之洲的手指。李之洲立刻就转过头看于思煜。
“我没事。”他抿抿嘴说道,又将脸扭正了,眼睛直视前方,“我帮她只是为了……解自己的一个心结。其他的我不在意了。”
“嗯。”于思煜很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傻?”
“不,我跟沈言想得不一样。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挺复杂的,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正确答案。原谅或者不原谅,让你感觉舒服的选项就是最优解。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不欠她的,你不欠他们的。你的父母有你这么好的孩子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于思煜顿了一下,“我觉得认识关关是件好事。”
去年年末,李之洲失去了血脉至亲的父亲。
后来喊他爸爸的小河来了,再后来与他真正血脉相连的关关出现了。于思煜觉得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孤独一人了。
“我希望你的世界里不单单只有我跟沈言,还可以有小河和关关。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喜欢你。”于思煜笑着对他说,“我希望你的身边热热闹闹的。”
我希望你不再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我希望你身边永远有人群环绕,百花齐放,鸟唱蝉鸣。
李之洲很快速地瞥了于思煜一眼,没有再说话。他的脚尖朝着家里的方向,加快了步子。
到了公寓门口,李之洲打开门让于思煜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拉上了门。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手指缓慢往回收起。
“小鱼。”李之洲轻声喊了于思煜,“我现在可以碰你了吗?”
于思煜站在玄关口很短地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李之洲跨了一步上前,双手揽住于思煜的腰 ,头压着他的肩膀很用力地抱他。于思煜被李之洲抱得腰向后折了一点,虽然不太舒服,但是他还是抬起手回抱住他的后背。
沉默了一会儿,李之洲忽然开口说:“其实,我跟我父母没有什么差别。我爸爱管人,我也爱管人。我妈怕寂寞,我也怕寂寞。”他顿了顿,很浅地吸了口气,“我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比他们好多少。我只是比他们都幸运,因为我遇到了你。”
于思煜摸了摸他的背,轻声回应他:“嗯。”
“小鱼,我……”
李之洲没能说下去,他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于思煜说他很擅长说情话,可事实并非如此。当心意像水一样满溢出来的时候,就全部堵在了他的喉咙里。李之洲又变回了那个笨嘴拙舌的李之洲。
“嗯。”于思煜却很轻地笑了,他偏了一点头,用脸贴了贴李之洲的脸颊,说:“我也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空调的温度被调得很低,他们躲进被窝里抚摸彼此滚烫的身体。
于思煜能感觉到李之洲失去了往日冷静的掌控力。他细细密密地颤抖着,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哀伤而沉默的吻。
于思煜伸手拥抱着他,用啃咬代替了亲吻,在李之洲的肩膀与脖颈之间留下一个赤红的咬痕。
他们曾经非亲非故,此刻却像在灵魂深处完成了血脉相融。
结束后于思煜趴在床边吃了一个甜筒冰淇淋。他忽然扭过头,问李之洲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李之洲有些诧异,反问道:“小时候是指多小?”
“大概跟关关一样大的时候。”于思煜说。他就是突发奇想地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看看李之洲小时候跟关关是不是一个样子。
李之洲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捞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因为担心开大灯于思煜觉得太刺眼,他只是摁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然后他蹲了下来,侧歪着身子,从床底下拖出个布满灰尘的旧行李箱,拉开拉链翻开盖子。
于思煜背上盖着毛毯,手肘搭在床沿,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像一只好奇又慵懒的猫一般盯着箱子里的看。
李之洲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翻找了很久,找出一本不算大却还算厚实的相册。
里面装有他从零岁到九岁的照片。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会带李之洲到照相馆去拍上一套。母亲付不起那种成套的儿童艺术照的钱,她会拜托摄影师在纯色背景下为他拍上那么一张或者两张,按单张付钱。
即使如此,那对他们来说也是过于奢侈的东西。每次拍照回去,父亲总免不了发一次火。即便如此母亲第二年还是会带着他去,直到她彻底地离开了家。
李之洲一点一点地长大,相册里的照片却永远停留在了他九岁那年。
李之洲用湿巾把相册的封面擦拭了一下,递给了于思煜。于思煜接过去了之后,向着小台灯光源的方向挪着爬了过去。他把相册放在面前,双手折在胸前稍微撑起一点上半身,毛毯从他的背上滑了下去,流畅的肩颈曲线和蝴蝶翅膀形状的肩胛骨便露了出来。
李之洲蹲坐在原地看着于思煜的背影发了呆,半晌他才移开视线,开始慌乱地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站了起来将小台灯扭过来了一些,坐到了于思煜的身边,将毛毯往他身上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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