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岁末,去旧迎新。
每到这时候,平民百姓家就会检视这一年的收获。
而云小幺家比起去年,那情况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儿。
去年他们家刚搬来宋家村第一年,没田没地,粮食也是买的,只有菜园子里的几棵青菜和半屋子的柴火,而今年,陈望租用宋家村旱地近八亩,种了两季的花生豆子,不仅把家里的食油,甚至平日吃的,来年的种子都给解决了,云小幺还送了十来斤给宋允。
上半年还收成了半亩地的玉米,都晒干了屯在柴房,需要磨成面的时候随时能搬去磨面。
下半年还种了好几分地的红薯和芋头还有土豆。
红薯和芋头耐放,保管得宜明年也能接着吃,至于土豆,大半部分卖掉,剩下的一点做菜或者做粉条。
更别提还有鸡舍里的四十来只鸡鸭,总而言之,今年是丰收的一年。
今年除夕,陈望从柴房搬了个自家地里种的大冬瓜,说要做冬瓜盅火锅。
火锅耗柴火,可一年才一次,两位长辈就随小辈心意去了。
吃了年夜饭,宋允夫夫照旧过来喊他们去看花灯。
陈望牵着云小幺在后头,想着等到明年这时候,孩子就不是在云小幺肚里揣着,而是要抱在怀里了。
但他对另外一件事更加耿耿于怀:“去年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云小幺没想到他居然记了一整年,见如此就更是不肯说:“嗯,等老了再告诉你。”
陈望咬着后槽牙捏了捏他自怀孕后更加圆润的脸颊。
不过这也正回应了他那句“要和云小幺看一辈子的烟花”。
小幺面馆正月十六开门,抓着新年的尾巴,陈望还放了鞭炮,祈求今年顺利。
正月之后是春耕,这股周而复始的洪流公平地席卷每个人。
云小幺肚子的月份大了,做起事来诸多不便,就只能帮忙做一些不那么复杂的。
比如挑种子。
不过今年不打算种那么多花生和豆子了,准备分种一批春玉米和红薯。
红薯专门用来榨粉,供面馆使用。
花生豆子都得清明前后才下种,云小幺先挑好放着,倒也不着急。
二月初八的时候,里正忽然上门来找陈望。
那会云小幺和宋允在屋里说体己话。
按照月份来算,云小幺的肚子应该是在五月发动,也就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正好他闲着,准备给孩子缝几件小衣裳,乍然听见里正来访,云小幺还疑惑了一瞬,不过他还是撑着肚子出去招待了里正。
里正看见他那七个月大的肚子,忙让他找张凳子坐下:“不用忙活了,我说两句话就走,日前我收到侄子的书信,他托我卖掉老房子,你们一家的人品如何我们也有目共睹,邻里之间相处愉快是最好不过,所以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你和陈望商量商量,若是要买的话就来找我。”
云小幺一愣,没想到是这等大事,他还没说话,后边出来的宋允先问道:“好端端的宋岳为何要卖掉老房子?”
说起这个,里正不由笑了出来:“他升迁了,日后一家老小就在郡城定居,不过他也说了,让我留意留意,在你家附近重新买一套院子。”
宋允一口答应:“这事交我了,我让人留意着。”
里正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他又对云小幺说,“你记得转告陈望。”
里正特意来告知是好意,更是看得起他们。
云小幺向他致谢。
里正走之后,宋允过来扶他回房:“你和陈望商量商量,买下来之后,我们做长长久久的邻居。”
“我也舍不得你们。”
“那是最好。”宋允碰了碰他的肚子,“我还打算和你做亲家呢。”
他这话不是第一次挂嘴上说,云小幺耳朵都听得起茧了。
晚上陈望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云小幺才把里正的来过的事告知众人。
他们家的习惯一向是有事解决事,从不拖延。
众人听后,陈望先说话:“娘你们怎么看?”
何玉莲道:“既然打算在宋家村一直住下去,那肯定是买了方便。”
先不说每月要交的租金,一年十二个月叠加起来有多少,就是为了方便,那也得是自己家的才方便。
方翠珍也是这意思。
陈望点点头,表示清楚:“我明日去问问里正价格。”
云富生夫妇对视一眼,暂时没说话。
云小幺也没说话,一直等到回屋后他才说道:“这房子最少要三十两,如果要买,估计要动孩子那笔钱。”
开面馆和去学堂的束脩是原先存下的十多两银子加上陈望卖金首饰的钱填平的。
而原先他的那几两银子一是家里开支,所剩本就不多,虽然后来有陈望给的十两暂时充盈了小金库,但那是陈望准备给他生产时候用的,平时都不准云小幺动。
最紧要的是,面馆生意虽然还好,可目前所挣全在回之前的本,还不算盈利,所以他们手头上真正能动的银钱并没有三十两。
下午他问了宋允两句,宋允说宋岳的老房子规模不小,还带院子,估摸要个三十两,就算里正愿意便宜点,可他是帮卖,最多就便宜个三五百文,在三十两的巨头下,这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陈望把他搂在怀里,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搭在他的肚子上:“别担心,我有法子。”
云小幺担心他又要去卖首饰,提醒道:“都住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如果里正只打算卖给我们,就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等几个月,咱们凑够了再买。”
陈望懂他意思:“不卖首饰。”
云小幺点点头。
陈望搭在他肚子上的手下移,落在他的大腿上:“去躺着,我再给你揉揉。”
云小幺依言躺下。
六个月的时候,他的双腿就开始出现肿胀酸痛的现象,但郎中说是正常的,生了就好,他自己又不方便揉捏疏解,只能麻烦孩子另外一个爹。
而这次也一样,云小幺在陈望的伺候下,很快就睡着了。
他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仍旧无忧无虑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即将为人父。
陈望低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把夹被扯过来给他盖上。
虽已经二月,可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早晚温差大,若是不适当添减衣裳盖好被子容易着凉。
翌日,陈望早一点收工回来,去里正家谈房子的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回来。
一进门他就说道:“里正那边给出的价格是三十三两,这是他找人估算后的价,我们若是觉得贵了,可以再找人估算,你们觉得呢?”
云小幺一听,心想与宋允的估价出入不大。
里正的确没有往高价格收。
也已经回来了的周如海说道:“房子规模不小,而且带菜园子,还有两棵果树,这个价格很是公道了。”
陈望嗯了声:“所以我和里正商量了,先交二十两定金,剩下的十三两一年内还清,若是没问题,我一会就去签字画押”
可是一年要挣十三两也不容易。
云小幺担心他压力过大,对身体不好:“实在不行咱们算回利息给里正,延后半年。”
陈望道:“我准备重新接打井的活。”
这几个月他实在是忙的走不开,所以把这门生意给耽搁了,胡师傅也知道他抽不开身,也没来找过他。
主要也是冬季打井的人少,加上走得远,没接到单子而已,如果重新接单,有个三五单加上面馆一年的盈利是绰绰有余了,不过他还只是这样打算,毕竟不可能事事顺如他意。
这时候,云富生说道:“我这还有三两银子,你先拿去用。”
众人看向她。
他们都清楚,云富生存下这笔银子不容易。
周如海只是后厨的一个小帮工,他不掌勺,工钱自然没有大厨多,每个月也就三百多文,还要拿出一百文给云小幺作为家用,加上周慧明还要交束脩,可以说这三两银子是他们夫妻两从牙缝里抠下来的。
陈望没有客气,能少欠一点自然是好的:“多谢,等日后手头宽松了再还你们。”
周如海摆摆手:“一家人莫说两家话,你先去办要紧事。”
云小幺和云富生各自回房拿钱给陈望。
一刻钟后,陈望签字画押回来,二十三两银子交出去,换来了两张纸。
不过他们总算有自己的房子了。
陈望还记得对云小幺的承诺,他吹了口地契,说道:“就剩地了。”
没头没尾一句,偏偏云小幺听懂了。
欠了这么一大笔债,一家人更是努力挣钱。
陈望把“复出”的消息透给胡师傅后,胡师傅也不负所望,半个月后就拉到一单生意,不过这次有点远,加上打井加赶路的时间,预估要个八天。
自打云小幺怀孕,他们就没试过分开这么久,陈望出门前一夜,云小幺什么也没说,第二晚就失眠了。
要说不同也只是旁边没有那熟悉温暖的怀抱,他却翻来覆去一整夜,觉得哪都不对劲。
一会是腿酸,一会是睡得不舒服,总之毛病许多。
于是第二天起来,云富生几人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都不约而同知道,他是又犯相思病了。
云小幺本以为自己得熬过这几天,结果第三天,陈望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我不放心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先赶回来了。”
第72章
陈望与胡师傅合作过多次,对双方的做事风格都有所了解,加上他守在那主要是预防胡师傅挖偏路线,导致出水位不对,这次他特意提醒过胡师傅,事无巨细全吩咐清楚,就算胡师傅挖偏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胡师傅知道他归心似箭的原因,还帮着和主家解释了。
反正都是挖好之后才结工钱,主家也无所谓他先走,所以陈望才能得以先回来。
云小幺见他满头大汗,心疼不已,给他倒了杯温水:“家里有阿姐和允哥在,我没事的。”
陈望一口灌完,另一只手捏着他肉肉的虎口:“我想你也不行?”
他怀孕之后被家里养的更加水灵,胖了一圈,哪里都是肉肉的,睡一块的时候就算不做什么,陈望也喜欢摸他,手感好。
“没个正经。”
云小幺眼睫垂下,避开他的视线,去帮他收拾行李。
陈望的视线随着他的转动而落在了他的背上:“现在说实话也是错了。”
云小幺没说话,抱着他的脏衣服出去了,那背影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陈望就算回来也得去面馆守着,这几日他去外地干活,是方翠珍暂时顶替了他的位置,和何玉莲去开铺门。
过了几日,从外地回来的胡师傅特意把陈望那一份工钱送到小幺面馆给他。
陈望相井是固定价格,不管井好挖还是不好挖,他都收一千五百文。
若是收价高,也是出力最多的胡师傅父子拿,所以这也是胡师傅愿意与他合作的原因。
晚上关门回到家,陈望把今日的收入和胡师傅送过来的钱一块给了云小幺。
面馆收的都是铜板,在店里时用一个带锁的木箱装着,而陈望每日再另外收到钱袋子里带回来,至于胡师傅送过来的则是碎银。
云小幺入了账,他把攒了几日能凑够一吊钱的铜板用麻绳串起来,就算将来是给里正,也方便他验收。
三吊铜钱和一两多的碎银一块放到了另外一个箱子里,因着买房子而空虚的钱箱又有了铜臭相伴。
云小幺把箱子锁上藏好,对陈望道:“有四两多了,只要顺利,今年肯定能把钱还完。”
陈望嗯了声。
五月时候,天热了起来。
而最不耐暑气的陈望早早就换上了汗褂。
那汗褂还是云小幺在成亲前给他缝制的。
到了五月就临近云小幺发动的日期。
五月初,陈望就开始四处打听哪位稳婆好,弄的比云小幺一个快要生的还紧张。
可云小幺直到五月中旬那肚子都还没动静。
于是大家就说,云小幺这胎要比预定日期晚。
果不其然,五月十九夜,云小幺已在梦乡,却忽然被小腹传来的一阵收缩给疼醒了。
夏夜,两人得以相拥而眠,因而他疼得直吸气的时候,一直防着他不知几时会生产的陈望瞬间就醒了。
“怎么了?”
云小幺疼得皱眉,手指摸寻到他的手臂用力抓着,艰难吐语:“怕是要生了,你去喊稳婆。”
陈望看他模样,吓得心头一咯噔,却不敢显露出来,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很快回来。”
他忙下床,鞋子随意套上,扯过汗褂往身上一披就跑了出去,先去敲何玉莲两人的房门:“娘,小幺要生了,你快起来,我去找稳婆。”
陈望一嗓子嚷的大声,屋里很快传来回应:“欸,你快去。”
他连灯笼都来不及打,踏着一地月色往稳婆家冲。
一会之后,整个陈家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何玉莲先去厨房把火生起来烧水,方翠珍则直接冲进云小幺屋里。
痛感在逐渐加强,云小幺脸都快扭成一团了。
方翠珍发髻凌乱地跑到床前,抓着云小幺的手:“小幺,娘在这,你看看娘。”
云小幺睁开眼睛看过去,他都疼哭了:“娘,好疼啊。”
方翠珍胡乱抹了把他疼出汗的脸,摩挲着他的脸颊:“ 娘知道,娘都知道。”
云小幺颤抖着问:“你生我们时,是不是也这么疼?”
“生你还好,不怎么疼。”
云小幺气短地笑了声:“骗人。”
方翠珍也跟着笑,只是越笑越心疼。
云富生也穿戴整齐跟了进来:“羊水破了吗?”
方翠珍看了眼,没发现湿润的痕迹:“还没。”
“那还要一会。”云富生走过来抓着云小幺的手,“小幺,听阿姐的,攒着劲一会生孩子用。”
云小幺胡乱嗯了声。
一刻钟后,陈望把稳婆带了过来。
稳婆同是宋家村的人,虽然与陈家没有交集,但是在这住了两年,彼此都认得人脸。
稳婆一来就问:“热水可烧好了?”
何玉莲忙点头:“已经烧着了。”
稳婆又有条有理吩咐道:“去把铜盆、剪子、新手巾都准备好,然后用沸水烫,之后再听我吩咐,我先进去看看小幺。”
陈望想跟着进去,被稳婆拦住了:“你就别添乱了。”
然后她把门一掩,把陈望隔在外头。
陈望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只能听见云小幺痛苦的叫声隔着房门透出。
他心里着急,可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相信稳婆。
陈望原地转了两圈,又一抬脚跑了出去,过了会,他把郎中带了过来。
可怜郎中一把年纪,刚睡着不久被他喊醒,人都直犯迷糊。
而他们前脚刚进来不久,后脚宋允就跟了过来,见到郎中也在,以为是云小幺情况不好,吓得脸都白了:“小幺怎么了?”
郎中见吓到他了,忙解释:“没事没事,陈望就是让我过来看看。”
宋允松了口气,他是哥儿,不必忌讳,直接越过几人去云小幺屋里。
郎中看着他的背影对陈望嘀咕:“你和宋朗还真不愧是邻居,当年允哥儿生产时,宋朗也把我叫来。”
陈望沿着宋允进去房间的背影趁机看了眼,当然什么也没看见:“你在这守着我安心。”
郎中叹口气:“那你也得端把椅子给我坐坐。”
待客不周的陈望赶忙去客堂端了把凳子出来。
云小幺的叫声从一开始的支吾变成了呐喊,而何玉莲她们进出屋子的次数也在加快。
一会是一盆的热水进去,一会是染血的脏水出来。
陈望心头焦灼,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皮糙肉厚,什么伤都经历过,总比娇滴滴的云小幺能抗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望几次想闯进去看一眼都被拦住之后,终于听见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郎中一听,瞌睡虫也跑了:“生了。”
而此时已是凌晨。
宋允一脸笑意走了出来:“父子平安。”
听到这句话,陈望屏着的那口气终于卸了,他长长呼了口气。
他想进去,又被宋允拦住:“等收拾好再进去。”
“他怎么样?”
宋允道:“累过头睡了。”
陈望重重抹了把脸,对宋允道:“辛苦你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我明日再过来。”他也是被闹声吵醒的,猜到是云小幺要生了,担心对方才过来看着。
一炷香后,云小幺的情况稳定,陈望先送郎中回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把稳婆送回家。
陈望一回到家就往房间冲,屋里有淡淡的腥气,但因为已经收拾干净,他并没有看见脏污的情景。
而他一直惦记着的云小幺则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安然入睡,除此之外,就是方翠珍抱着孩子坐在一旁。
稳婆已经告诉他,他的孩子是位哥儿。
只是他一颗心全在云小幺身上,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
陈望坐在床边看了云小幺好久,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片起伏,悬着的心才彻底松下来。
方翠珍起身,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你当爹的,抱一抱孩子。”
陈望看了她一眼,在她眼里看到鼓励,才生疏且笨拙的,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小的一团,被襁褓裹着,在他臂弯里睡得安然。
陈望看着他,小孩的脸皱巴巴的,算不上可爱,可他的感觉却很奇怪,像云朵飘着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停驻的港湾,静了。
方翠珍抬手,按下孩子领口处的襁褓,露出他的下巴:“像小幺小时候。”
恕陈望眼拙,他是真没看出来哪里像了。
方翠珍又道:“明日你就别去店里了,我和莲妹先去顶着,等过了晌午就关门回来。”
家里诸多事情,陈望和云富生两人是搞不定的。
陈望嗯了声
云小幺睡到早上方醒,他一动就察觉到了异样,往旁边看,一张丑兮兮的小脸暴露在眼底。
他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温热的,柔软的。
而后视线越过熟睡的孩子落在趴在床沿的陈望身上。
他的手伸了出去,隔着孩子碰了碰陈望。
陈望瞬间惊醒,视线看了一圈,终于落在云小幺身上:“醒了。”
“你一夜没睡?”
“没事,还疼吗?”
“疼的。”云小幺看向孩子,“喂过了?”
“喂了牛奶。”陈望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去打粥给你吃。”
“你先扶我起来。”
“能下地?”
“可以的。”他睡了半宿,积攒了不少气力,虽然大部分还是靠陈望才能下床,但确实能独立行走。
陈望见他能站稳,就赶紧去厨房打粥。
云小幺谨记稳婆的吩咐,走了一会之后又坐下,等陈望回来,让他把孩子挪到里面,枕头堆高,自己靠坐着,被陈望喂完了一碗肉粥。
“还要吗?”
云小幺摇摇头。
陈望就去倒了杯温水给他漱口。
云小幺漱了口,道:“娘她们出摊了?”
“嗯。”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总不能莫名其妙不通知一声就关门。
第73章
云小幺毕竟才刚生产完,精力不济,吃了粥跟陈望说了一会话就又困了,反倒是陈望,被他叫醒反倒没了睡意,想了想,梳洗一番,去孟夫子家报喜。
向亲朋好友报喜是惯有习俗,只是他们在宋家村没有亲戚,朋友也少得可怜。
宋允昨夜不请自来是大恩,而孟夫子是云小幺的恩师,算是关系最亲近的了。
得知云小幺生了哥儿,孟夫子妻子十分欢喜,表示将来等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一定去喝喜酒。
陈望没在孟夫子那待很久,毕竟孟夫子在上课,他单独与一个妇人待一起不合适,递到消息就走了。
晌午之后,何玉莲与方翠珍从城里回来,二人身上是藏不住的疲惫。
昨夜两人连轴转了大半宿,后半夜才得以小憩片刻,又一早去城里做事,哪怕是年轻如陈望都得吃不消,何况是她们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
但疲惫之下是藏不住的兴奋。
家里添了人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两人一回来,去洗干净手脚就忍不住进去云小幺屋里看孩子。
昨夜太过匆忙,都没能好好抱抱孙子(外孙)。
云小幺听见逗弄孩子的声音也很快就醒了,视线茫然地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在方翠珍两人那:“娘。”
两人听见他喊,转头看来:“醒啦。”
方翠珍走过来,慢慢扶他起床:“有劲了就多下地走走。”
云小幺嗯了声,昨晚稳婆吩咐了,生完还不算了事,还得排恶露。
他在方翠珍的搀扶下下了床,又睡了一上午,精力确实要比头一阵好。
云小幺扶着床边缓慢地来回走动:“今日这么早回来?”
何玉莲道:“我和你娘放心不下你和孩子,虽说有富生在,可她还得顾着地里,小望照顾你还好,照顾孩子始终差一点。”
方翠珍也道:“你坐月子这一个月是要辛苦一些。”
云小幺嗯了声:“让你们也跟着劳累了。”
“分内之事不能说累。”何玉莲道,“家里有我们,你好好养身子就行。”
云小幺又嗯了声,他看着被何玉莲抱着的孩子,问:“想好取什么名了吗?”
何玉莲道:“这事你们两做主。”
云小幺看向陈望,陈望道:“就叫陈念,小名念念。”
方翠珍两人听了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云小幺也觉得好。
于是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些时候,陈望去宋允那借竹榻,宋允跟着他一块过来看云小幺。
宋允搬来凳子坐在床前,拉过他的手问他:“可还好?”
云小幺点点头:“昨夜多谢你过来看我。”
“哎,既然叫我一声哥,怎么也得照顾着你。”
云小幺内心对宋允确实是感激不尽。
二人也仅仅是识得两年的关系,可宋允偏帮偏疼他,说是亲生弟弟也不为过。
“念念有你这个伯伯也是福气。”
“念念取名了?”
“嗯,大名陈念。”
谁知宋允一点头:“这名字好,跟宋颂相配。”
“”云小幺觉得,陈望当时取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个。
单纯是念字好,有怀思之意。
“你这样偏心,可要小心小颂吃味。”
宋允却不以为意:“将来他可要感谢我才对。”
云小幺笑道:“那你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的好。”
宋允神秘兮兮说:“就算做不成亲家,我也要做念念的义父。”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