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步上游轮后,众人看见的第一场日出。
漂亮极致的日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要靠运气,有时候海面上会有雾气,雾气要是愿意散开,那还能窥见一两分太阳刚露脸的美景,可如果海雾迟迟不散,那就别想了,也不用继续等下去,因为等到雾散开,太阳说不定早就升起来了。
邱宝珠几乎有些入迷地看着浮在海面上那轮耀眼的红日。
整艘游轮都被日光笼罩,桅杆被照耀得犹如一支标枪,海面更是当得起浮光跃金一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升起的红日比缅甸盛产的高净度鸽血红还要夺目,起码,世界上没有任何宝石能哺喂生灵。
少年在很多地方看过日出,在青羽山的山顶,在海城某个岛的一个海湾礁石上,在日本的千叶县,在圣地亚哥和德雷克海峡……
但最后或多或少都会错过一些时间,这是他第一次看一场日出完整的升起过程。
红日像是金秋的一颗完全成熟的果实,如梦似幻。
“宝珠,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日出。”
有人将邱宝珠的心里话说出来,是卫樹。
邱宝珠诧异地扭头抬眼看向卫樹,卫樹的睫毛都被曙光描成了金色,浓金泛红,邱宝珠怔然,接着卫樹用手掌抚摸着他的额头,“我爱你。”
邱宝珠微张着的嘴唇看起来像是在邀请,卫樹也表示欣然接受。
卫宵举着手机拍摄完日出视频不小心将旁边的人晃进相框里的时候,邱宝珠几乎整个人都被卫樹搂进了怀里,他的下颌被捧着,帽檐抵着卫樹的颈窝,卫樹偏着头,吻得温柔又缱绻。
卫宵大胆地没有停止拍摄,直到卫樹目光笔直锋利地朝镜头看过来,卫宵吓得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到下游轮,熟悉的朋友之间各自告别,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邹妮一直就是一个相当周到体贴的人,她从书包里拿了一堆玩偶挂件,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只,她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再会”。
邱宝珠回到家中,休息了几天后,趁着还有时间,和潘胜安一起埋头想要把剩下的订单全部做完,以便轻松无债地学习。
卫樹大概也忙,卫家那些人都是麻烦精惹祸精,两人一般都只在深夜才有空聊天,聊不了几句卫樹就会说:太晚了,不要熬夜,睡觉吧,晚安。
邱宝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分寸感和距离感的卫樹,他第一反应是觉得陌生,而不是开心,开心和欣慰只有很少的一点。
卫樹不会基因突变了吧。
[你的病怎么样了?]
[卫樹:在吃药,没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了。]
邱宝珠想了想,敲着手机回:明天晚上怎么样?
[卫樹:好,那我到时候把位置发给你。]
[卫樹:为什么是明天晚上,白天的时间呢?]
卫家,李医生看见卫樹还想要继续聊下去,更是打算盘问,忙伸手示意对方打住,“可以了可以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卫樹把手机摁灭后丢到了一边,他接过老钱递来的温水,把今日份的药送服后,“这个药真的有用?”
李医生蹙着眉,“你还是得自己调整。”
“就算你们如今成为了情侣,你们依旧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即使你们同生共死。”
“你爱他,这是一种人生,他爱你,这是另一种人生,你无法将两种人生结合得完全相同,除非你吞噬掉他,或者他吞噬掉你。如果你无法接受前者,又做不到后者,你会在情绪撕扯当中自我毁灭。我不想看见那一天的出现。”
李医生的长篇大论让卫樹闭了闭眼睛,他懒懒地往沙发上一趟,“继续做治疗吧。”
翌日,邱宝珠穿戴整齐,早早地就跟同样穿戴整齐的万银瓷一起出了门。
因为是家庭聚餐,所以没有带上潘胜安,潘胜安抱着捡捡,“晚上回来吗?”
“当然回来,不然我睡大街吗?”邱宝珠钻上家里的车,“在家乖乖的。”
万银瓷上了年纪,对孙辈的总是慈心泛滥,她从车里冒出头,“小潘,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一个人待在家里多无聊,隔壁那几个走了就没回来过了,你在家一整天,连个玩伴都没有。”
潘胜安站在门口动也不动,“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和捡捡一起玩。”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邱宝珠关上车门,趴在窗户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潘胜安一脸希冀地看着车尾打个弯之后消失在路口。
家庭聚餐由邱金言发起,邱金言已经数日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消息也回来得少,平时有什么事宜都是交由秘书传达、接洽。
邱宝珠对此没有什么期待的心情,期待的大概只有万银瓷,万银瓷虽然嘴上不说,但邱宝珠知道,这些日子她心里担心熬煎得很,她毕竟是邱金言老妈。
邱宝珠本来不想应邱金言的邀,可他不想扫老人的兴。
进了家门,邱宝珠都还没看见邱金言呢,邱翡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疾冲而来,拉着他走到了偏厅。
“干嘛干嘛?”邱宝珠不明所以。
“父亲带了个人回家。”邱翡关上门,低声说。
“女人?”
“……”
“男人?”
“猜对了一半,”邱翡没好气道,“带了个男的,不过是给你带的。”
“给我?什么意思?”邱宝珠心里没起半点涟漪,他说完就要拉开门偷偷看一看外面。
邱翡把他拽了回来,继续说:“应该是吃到了和卫家联姻的甜头,想给你也找一个搭档。”
“搭档?”邱宝珠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邱翡说的搭档具体是指什么意思。
和上一世的走向差别不大,一出了事,邱金言就想把他卖了,只不过出售的对象不一样。
没有难过,只有意料之中的怅然和无奈。
“他可真是……”邱宝珠一时之间没找到适合形容邱金言的话。
“恶心。”邱翡漠然道。
邱宝珠转头,“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
毕竟,邱金言在家里的存在感连何英洁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不至于比何英洁还惹人讨厌和伤心。
邱翡没有做声,过了会儿,才问:“你知道他带回来的人是谁吗?”
“谁?”邱宝珠刚刚都没看见就被邱翡给拽回来了。
“潘胜安的二哥,潘青,潘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人不错,但潘家这一脉是一脉相承的爱乱搞。”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父亲没有尊重过你的意见就直接把人带回来。”
邱宝珠手指摸着门把手,“我都跟卫樹在一起了。”
“是啊,吃上国宴了,哪里还看得上快餐盒饭。”邱翡忽然取笑。
邱宝珠懒得理他,拉开门,从偏厅走了出去。
邱金言在邱宝珠刚进家门就看见了他,只是抓人的速度比不上邱翡,他不是很放心邱翡,邱翡这孩子心思深,不苟言笑,不好参透,他怕邱翡跟邱宝珠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幸好,邱宝珠还是欢欢乐乐地走了出来。
“宝珠,过来叫人,这是阿青,潘家哥哥,你可以叫哥哥,他比你大两岁,在日本留学。”邱金言热情介绍。
他的语气神态落在如今的邱宝珠眼里,像个老鸨,让邱宝珠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邱宝珠目光朝潘青看过去,脸上有一点潘胜安的影子,但比潘胜安要坦然自如许多,长相算是清秀文静,笑意在他眼底纹丝不动。
“阿青。”邱宝珠直呼其名。
他实际年龄比这位要大七八岁,叫什么潘哥哥。
邱金言摆了下脸,旁边一直忍着不快的何英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没礼貌。”
她歪着头去看潘青,“不好意思啊阿青,宝珠被我们宠坏了。”
潘青坐在沙发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没关系,本来就是差不多大的,叫哥哥也好像有点奇怪。”
邱宝珠不喜欢这类浮于表面的社交,他走到茶几旁边蹲下,手指在几个装着零食糖果的盘子里挑着自己喜欢吃的。
潘青和邱金言何英洁夫妇说着话,余光却将不远处少年的动作姿态尽收眼底。
少年浑身上下白得极为通透,短袖的天蓝色衬衫还扎了一枚藏蓝条纹的短领带,颈子细长,感觉一只手都能握得住,眼睛竟然是绿色的,绿色的眼睛,像小鹿眼睛里的森林的颜色,不是令他不喜欢的异域感。
他听家里人提起过这位少爷,和潘胜安是好朋友,手把手教潘胜安珠宝设计,同他分工分酬。
待地位名声完全不对等的私生子都掏心掏肺,已经不单单是善良二字能够形容,甚至,有些傻气了。
精明如何英洁,能养出沉静得看不出半点想法的邱翡很正常,可怎么还能养出完全跟邱翡是另一个极端的傻孩子邱宝珠,潘青是真的觉得奇了怪了。
“中午我们决定在屋后露营野餐,早餐就随便吃点,好吗?”何英洁已经安排好了,意思提议一句只是走个过场,反正也不会有人好意思提别的要求。
邱宝珠却忽然举手,他手里还捏着块饼干,“我能说句话吗?”
何英洁:“您请说。”
“我想邀请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邱宝珠放下手,咬着饼干,目光不露痕迹扫了一眼邱金言和潘青。
他不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而且,惦记他的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更加使人无法忍受。
“小潘吗?你叫他来就是,听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邱金言推了推眼镜,不假思索道。
“不是他,”邱宝珠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是我男朋友。”
“……”
一直到中午,邱家的氛围都没变得正常,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哪怕是何英洁,只有万银瓷,真真切切地关心着邱宝珠。
“你怎么刚毕业就谈恋爱?还是个男的,邱翡也找了个男老婆,我抱重孙的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你现在谈恋爱,他去不去英国?不去英国岂不是要异国恋?”
“他是干什么的?学生还是社会人士?”
“你给奶奶透露透露。”
邱宝珠谁也没说,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说等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除了邱翡,家里没有人知情。
邱金言的连已经黑成了锅底,脸上什么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反而潘青还镇定自若,一脸无所谓。
日光正盛,邱宝珠加了件防晒衫,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其他人也在,小万姨热热闹闹地给众人倒果汁,把野餐要用的东西也一样样拿了出来。
本来是增进家人之间感情的大好时光,现在却莫名诡异了起来,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邱宝珠用一张薄帕子遮着脸昏昏欲睡,意志昏沉,口中的吸管接了半米长插在玻璃杯里,时不时就抽一大口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往下咽,惬意自在得让悬着心的邱金言咬牙。
到花园里的炭火噼噼啪啪燃了起来时,小万姨从屋里走出来。
她目光看了一圈,不知道该向谁告知更合适,就还是看着何英洁小声说:“英洁,有客人来了。”
小万姨让到一边,身后眉眼疏淡漆黑的男生缓步走到了众人视野当中
第68章 当他们面了?
在场除了邱宝珠和邱翡,没有人把突然来访的卫樹联想成是邱宝珠的男朋友。
何英洁起身,还有些受宠若惊,“卫先生怎么来了?”
卫樹走下台阶,“您叫我卫樹就行。”
何英洁下意识想要点头,毕竟对方实际年龄跟自己两个儿子一般大,可刚点完头,她便发觉这不对,卫樹现在是卫家的掌家人,她直呼其名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妥。”她刚说完,邱金言便哗啦一声从椅子上起了身,越过她走到了卫樹面前。
邱金言:“卫先生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家里都没准备什么。”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潘青眼睛亮了亮,卫家人低调,其实就是高不可攀,完全不给外人巴结奉承的机会。
如今卫家的家主从卫润换到仅仅只是个少年人的卫樹,本以为卫樹年纪不大,左右不过一个稚气未退的男孩子,应该是好攻破得很,却没想到,对方比起他父亲,冷漠残酷得要更甚。
别说巴结,能不得罪就已经不错了。
潘青没想到邱家居然还有这门子关系,他倒是听说过卫邱两家联姻,可跟邱家联姻的只是卫家一个毫无地位的孩子,卫樹犯不上为这事专程亲自来一趟,更何况,联姻的时候都已经敲定好几个月了。
卫樹总会说明原因的。
潘青已经在肚子里大肆搜刮着对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卫樹与邱金言虚虚地握了一下手,淡淡道:“我男朋友邀请我来参加他家的家庭聚餐。”
男朋友?
谁男朋友?
邱金言费解:“您男朋友是……”
“我。”邱宝珠拿下脸上的帕子,举了下手,标致的脸上波澜不惊。
在这之前,何英洁对邱宝珠如今的我行我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甚至料想过邱宝珠口中的男朋友是个水管修理工人,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但如果邱宝珠以死相逼,她也不是不能掐着鼻子忍一中午。
小万姨加了把椅子到桌边,加来的椅子挨着邱宝珠,她热情地请卫樹坐下,又问他想吃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万银瓷和献殷勤的众人不太一样,她本来就认识卫樹,卫樹之前就住她家隔壁,她也没办法把卫樹这么个清爽英俊的男孩子看作是什么卫先生,她像之前一样招呼着卫樹,甚至比之前更加热情。
万银瓷:“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呢。”
万银瓷:“真是有缘分。”
万银瓷:“你喜欢我们宝珠什么呀?”
炉子里的碳火越烧越旺,邱翡拿起一大把肉串放到烤架上,腌制的作料和肉的油水“滋”的一声,越发显出邱翡的淡定了。
“你好,我是潘青。”桌子对面的潘青,倾身把手伸到桌面上。
卫樹目光朝对方扫过去,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一眼,潘青却感觉自己脸上宛若被荆棘抽了一鞭,火辣辣的泛起疼。
但卫樹还是跟他握了下手,谈不上热情,很应付。
邱宝珠托腮看着这一幕,在卫樹应付完他们后,他才低头说:“早上才到的和牛和凤梨,看起来很好吃。”
卫樹眯眼看着邱宝珠白净的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是我不在,这应该是你的相亲饭。”
邱宝珠哽了一下,觉得卫樹敏感了。
并非卫樹说得不对,而是太敏感了,就什么都能猜得中,说得对。
让他下不来台。
“所以我叫你来了。”邱宝珠把一碟坚果推到卫樹面前。
“卫樹,你……”何英洁观察两人半天了,也憋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开口犹疑道,“你跟宝珠在一起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准确来说,应该是超过十年了。
何英洁脸上的神情变幻很快,不管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商人考量,卫樹都很适合邱宝珠,她甚至无需担心卫樹会坑害到邱家,邱家的产业对于卫家来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而卫樹年少时期吃过不少苦,吃苦过来的孩子早熟也懂事,理所当然会承担起照顾者的角色。何英洁从不怀疑天上会掉馅饼,但没想到天上的馅饼会直接掉进她肚子里。
比起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一遍的何英洁,邱金言表现得就要简单可观许多,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喜悦,时而连一旁的潘青都顾不上了。
邱宝珠一串接着一串的吃牛肉吃牛舌吃牛板筋吃烤凤梨,何英洁有时候问到他问题,他就嗯嗯哦哦地搪塞过去,卫樹一个谎接着一个谎,面不改色,滴水不漏。
酒足饭饱后,邱宝珠擦了擦手,“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盘子里还剩下两片烤过的凤梨,卫樹很自然地把盘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两片凤梨吃完过后,卫樹也起了身,“失陪。”
门被关上后,何英杰才唤了邱翡一声,“你知不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
“知道一点。”邱翡点头。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何英洁按着胸口,无比庆幸自己以前没在卫樹面前把拜高踩低表现出来。
邱翡把烤炉上的蔬菜串各自翻了一遍,刷上酸甜口的酱汁,没有回答何英洁。
爱情总是短暂的,阶段性的,甚至可能是瞬间的,但亲情恒久远,只是一段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恋情而已,邱翡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
邱宝珠在洗手间用洗手液洗着手,他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全是烤肉佐料的味道。
一瞥眼,他身后多了个人。
卫樹关上门,悄无声息从后面搂住邱宝珠,双手接过邱宝珠裹满白色泡沫的双手,手指湿滑,贴到一起后完全分不清你我,揉搓一阵后,卫樹拧开水龙头,他一边用流水冲走两人手上的泡沫,一边问:“潘青是邱金言给你介绍的人?”
邱宝珠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你觉得怎么样?”
“谁?”
“潘青。”
不仅是冲水的动作,从水管里出来的水都好像凝住了一瞬间。
邱宝珠从镜子里看了两眼默不作声的卫樹,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没意思,“开玩笑的。”
“你想听真话吗?”卫樹关上水,从旁边抽了张擦手纸,按着邱宝珠的肩膀把他转向自己。
两人下身靠在一起,上身微微分开,空气稀薄,邱宝珠艰难地喘了两口气,“什么真话?”
卫樹擦干了邱宝珠的手,揽住对方的腰,亲昵地蹭着眼前圆润小巧的鼻尖,口中却说:“潘青在宁康的名声不错,评价也好,又是潘家的继承人,想要与潘家接亲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潘青……”
卫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侧脸靠近邱宝珠耳畔,声音压低道:“他喜欢玩s//m。”
“所以我觉得他不怎么样,你们也不合适。”卫樹总结道。
邱宝珠的浑身都硬了。
他瞪眼的样子令人联想到刺猬。
“你现在变了很多。”少年看着对方直言道。
换成上一世,卫樹估计从进门看见潘青的那一刻起就炸毛了,把始作俑者邱金言抓起来抡两圈丢到外边大马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病好了?”邱宝珠好奇起来。
“没有。”
邱宝珠安安静静地看着卫樹。
卫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像是要吻下去但又没有真的吻下去,邱宝珠却被他的动作搞得头皮发麻,因为这小动作跟上一世的卫樹一模一样。
“宝珠,我是吃醋,正常人都会吃醋。”
邱宝珠细细回忆,他好像没怎么吃过醋。
卫樹仿佛读懂他的眼神般,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似乎没有给过你吃醋的机会。”
这点邱宝珠当然清楚,卫樹很爱他,就是爱得太满了,爱只能刚好漫过膝盖,爱会通过双脚传遍全身,当爱持续地上涨,它会压迫内脏,压迫心脏,最终扼住呼吸,阻截五感,最终将被爱的整个人都吞噬淹没,让被爱的人腐烂在满当当的爱里面。
邱宝珠在想上一世的事情,想起卫樹讨厌任何吸引走自己过多注意力的事物,哪怕对方都不是人,都不是活的。
他后来甚至仅仅只是看见卫樹,都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无法呼吸。
可那样的卫樹,在这一世又仿若荡然无存,消失得一干二净,因为消失得太干净了,邱宝珠偶尔还会怀疑,不安。
他不是贱,他只是不会喜欢跟上一世的卫樹毫不相关的人,更加不会原谅不相关的人,因为谈不上。
“你还是卫樹吧?”邱宝珠忽然伸出双手捏住卫樹的脸。
“我是,所以,如果你愿意,卫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
邱宝珠还在怔愣中,卫樹的吻覆下来,他被搂着腰拎抱着坐上了洗手台,台面上的水立马就浸湿了裤子,可此时也顾不上。
他后背靠上了镜子,卫樹的唇舌寸步不退地撵着他,深入又急切。
周遭的空气无声沸腾,邱宝珠习惯了卫樹的吻,但舌头在碰到卫樹的虎牙的时候,他还是会产生一刹那的晃然,晃然置身于上一世的十八岁,那时候两人都好青涩,还没走到后来那般你逃我追的可怕境地。
察觉到邱宝珠在用舌尖舔自己的虎牙,卫樹动作顿了顿,他半睁开眸子,声音低哑,“早知道你喜欢,我之前就不磨平了。”
邱宝珠双手抵着对方的肩膀,“你磨之前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那我现在能口/你吗?”卫樹漆黑的眸子颇具侵略性地看着邱宝珠,见邱宝珠呆住,口舌被吮得红润异常,绿莹莹的眼睛沾了薄薄的水汽像雨雾下的春日青山。
“可、可以是可以,”邱宝珠往门地方向看了眼,“但是这里是……哎!”
他的话还没说完,裤子就被拽了下来,一切都发生在短得邱宝珠无法做出反应的时间内。
彻底反应过来时,邱宝珠手指已经下意识攥紧了卫樹的肩膀,他能触摸到对方T恤底下带有硬度的肌肉,他落眸看下去,还能看见卫樹的喉结侧面时不时往下滚动一下。
邱宝珠有些羞耻又有些地难堪地闭上眼睛。
热潮从小腹一阵接着一阵朝上席卷,有时候凶猛狂放如海啸,有时候却漫漫如春风。
说不上来哪一个更叫人抓狂无法忍受。
卫樹几乎是将邱宝珠整个人都揽抱了在了怀里,左右前后都不得逃脱。
这方面邱宝珠本来就玩不过卫樹,不管是怎么谈爱,只要落在邱宝珠头上,卫樹就无师自通。
将口中的东西吐掉后,卫樹几乎是虎视眈眈地凝望着邱宝珠,他没有漱口,直接又吻住了邱宝珠。
邱宝珠对自己那东西的味道不是很感兴趣,他的脸涨得通红,挣扎无果后,他感觉自己掐在卫樹肩膀上的手被拿了下来。
“现在轮到你帮我了。”卫樹咬着邱宝珠的耳朵,贴近了他。
他享受了,理应付出,所以他埋头卖力地搓,邱宝珠的脸红成了番茄。
而在这个过程中,卫樹的嘴和手都没闲着,他的全身一寸不落地被摸了个遍。
结束时,邱宝珠靠在卫樹肩膀上喘气,他明明连身体都没挪动,只用了手,就累得不行。
卫樹给他擦了手,还洗了把脸。
邱宝珠一言不发地看着卫樹做这些,胸前的两粒隐隐作痛,他脸上水渍未干,亮晶晶的。
“你以为擦了脸,他们就看不出来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卫樹:“当他们面做了?”
太阳半落,地上被夕阳铺满,邱宝珠换了身衣服,站在门口和家里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