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赢。”卫樹指腹按上桌面上的几张牌,他声音有些冷,凑近了听磁音更重,让人耳朵发麻。
坐着的一圈玩家下意识就将皮绷紧了,德州不仅考验玩家的运气,更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卫樹的牌技邱宝珠不担心,他玩这些东西就没遇到过对手。
终于得空喝饮料了,邱宝珠在膝盖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抱着杯子大口大口地灌,脸上的红晕比下午要更明显了。
前面赢家面前的筹码慢慢在减少,邱宝珠面前的则越堆越高,卫樹神态自若,其他人的脖子都梗成了僵尸。
“我们去游泳吧。”输得精光的曾明媚灵机一动,突然提议。
邱宝珠用手指着她,“输了就想跑。”
曾明媚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掀起裙摆,“看,我特意穿的比基尼,不泡澡真是太可惜。”
曾铭西看不过去,推了她一把,“赶紧滚。”
一直玩牌也没什么意思,曾明媚的提议正好,只不过他们没曾明媚那么有先见之明,他们还得回房间换衣服,于是一群人丢了拍,呼呼啦啦地就往船舱里跑。
“宝珠,宝……”
“宝什么宝,你给我过来!”卫宵搂着没眼色的潘胜安往船舱里拖。
邱宝珠喝了不少下午那个果酒,他没觉得自己反应变慢,只觉得周围事物变化的速度变快了,刚刚还很吵,忽然一下就安静了,只剩下甲板上的乐队调试音响的细碎声响。
他速度比所有人都要慢,双手撑在地上,先把屁股离地撅了起来。
好半天他才走上了回房间的路,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他喝了些酒上了头,在他身后,卫樹一声不吭地跟着。
到了房间门口,邱宝珠拿出房卡,对着门把手一顿刷,整个人压在门把手上往下压也没能压开。
他没怀疑是房卡没刷到正确位置,铆足了劲压门把手,脸涨得通红。
卫樹在这时候才将人搂进怀里,帮他刷了房卡,推开门,然后把怀里的邱宝珠也推进了房间。
邱宝珠没觉得是有人帮了自己,他只觉得自己一闭眼一睁眼,欸,人就在房间里了,妙极。
想到还要换衣服,邱宝珠转身去关门。
只是一转身,他就被立在走廊里的修长身影吓了一跳,还倒抽了一口凉气。
卫樹本来只是静静看着,被少年这个见到鬼的反应气到发笑,他一脚踢开快要关上的门,闯进了房间。
卫樹伸手便把邱宝珠拉进了怀里,邱宝珠喝了酒,浑身不仅软,还热气腾腾,一拽就跟根面条似的跌倒。
他抬眼惊惶地看着卫樹,眼中出现清明,“你拉我干什么?烦死了。”
少年眼睛是圆的,上下睫毛在眼尾咬合后微微上翘,平时看是俏皮可亲,现在窗外是摇漾的海和昏黄的灯光,眼下是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眼睛无端就显得娇媚。
卫樹指腹摩挲着邱宝珠的下巴,他注视了对方一会儿,才侧头吻下去。
是一个湿漉漉又热腾腾的吻,邱宝珠被亲得喘不上气,手指把卫樹肩膀的布料抓成一团,胸膛起伏得幅度又大,速度也快,眼睛泌出水意。
卫樹停下来后,想要与邱宝珠十指相扣,邱宝珠不知为何,别扭地把手背到背后,不让他牵,鼻子里还轻哼了一声。
卫樹漆黑的眸子染上了层疯狂之色,他直接将邱宝珠反身按在窗户上,低头发狠咬他的后颈,他其实没真狠下心,可后颈脆弱,邱宝珠还是感觉到了疼意,更多的是麻意。
少年伏在玻璃上,鼻息的气体把玻璃吹成了一片白色,他被咬得嘤嘤啊啊地叫,主动把手塞进了卫樹的手心。
牵吧牵吧,不要这样咬他了,他受不了了。
卫樹还是更喜欢与邱宝珠面对面。
酒气被渡到了卫樹的口中,卫樹宽大温热的手掌贴着邱宝珠汗淋淋的后颈,他仰着头,像缺水的无足鸟,做徒劳的吞咽。
“宝珠。”唇齿交融,卫樹贴着邱宝珠的唇面唤了他一声。
邱宝珠嘤咛一声,半睁开眼,像看不清事物似的眯起眼睛。
“什么?”邱宝珠半梦半醒。
“我们和好,好不好?”卫樹将腰微微地弯下来,他扶着邱宝珠的腰,像握着一束随时会飘走的蒲公英。
醉意在这一刻跑光,邱宝珠把手从卫樹的手里抽走。
“嗯,你为什么想跟我和好?”邱宝珠靠在窗上,低着头,慢悠悠问。
“……”
卫樹眼神沉下来,他重新将邱宝珠从里到外的亲了一遍,“明白了吗?”
邱宝珠微张着嘴,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知道自己就是在为难卫樹。
“你没有了我会死,你怕死,你想活。”邱宝珠舔了舔唇,神色恍惚。
“反了,”卫樹细密的吻落在少年的鼻尖,“我不是因为想活才想跟你和好,我是因为爱你,邱宝珠,我爱你,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可是你害死我了。”邱宝珠颤抖着声音,“我不敢了。”
卫樹捧起邱宝珠躲闪的脸,彼此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藏不住的湿意。
“可是你想,我们都想。”卫樹蹭着邱宝珠的鼻尖,“我们以后可以不结婚,也可以不住在一起,在你是我的之前,你是你,你是自由的,我不会再裹挟你做我想要你做的任何事情,从现在开始。”
空气像火苗一样席卷进邱宝珠的口鼻,他艰难地呼吸着,他能感觉到,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刻。
“你要是不想再看见我,船会靠岸,我会下船,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要去哪儿?”邱宝珠呼吸一窒,他想不到卫樹不喜欢自己了还能去干嘛。
卫樹摸着他的头发,语气冷静,“树长在任何一块土地上都能活,我说不定也不是非你不可。”
邱宝珠继续呼吸,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从来没想过,卫樹会去喜欢别人。
卫樹可以为了他去死,他怎么再去喜欢别人?
“你,你,你,”邱宝珠心脏拧得发疼,可他一开口,就反应过来,卫樹没资格要求他,他其实也没资格要求卫樹,“你尊重过别人吗?”
卫樹垂着眼,平静地看着邱宝珠,一直没有说话。
显然,邱宝珠的东拉西扯在他眼中不过是逃避,而不是答案。即使逃避可能也代表了一种回答,可这不是卫樹想要的,卫樹想要的是一字不差的准确的答案。
“你威胁我吗?”邱宝珠咬着牙关问。
卫樹笑了一声,"你觉得是威胁?"
如同被烈火烧灼着心脏,烫坏人的温度从心脏侵入四肢百骸。
卫樹能不能说话算话,能不能真的就此消失在他的人生里,邱宝珠不得而知,此刻更重要的是,他敢不敢赌,赌他与卫樹真的就此分离,再无干系。
他就快要得偿所愿了,却不是很能高兴得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愿望了。
“难道不是威胁?”邱宝珠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威胁到你了?”卫樹又问了回去。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即使有一身好看皮囊的包裹,他们的真心也是完全暴露的,他们都无法隐藏。
都不用聊下去,邱宝珠可以直接做决定,因为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了。
邱宝珠的举棋不定表现得很明显,这是一场豪赌。
卫樹没有催促他,而是俯首亲了亲对方的额心,接着就将双手都从邱宝珠的身体上抽回,“好了,我不打扰你了,就这样吧。”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是邱宝珠没想到的,一切都太快太突然了。
邱宝珠的身体也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诚实——他往前迈了两步,又难堪地止步。
但卫樹却回头了,他看了两人之间被邱宝珠拉近的距离,挑了下眉,眼神前所未有的灼热。
邱宝珠崩溃地退了回去,靠在窗户上。
却为时已晚,卫樹已经又掉头走到了他的面前。
卫樹的吻再度落下来时,比刚刚要炙热疯狂了许多,他掐着邱宝珠的手腕按到头顶,隐含浓浓掠夺欲望的吻迫使邱宝珠自主地抬起了头,邱宝珠不断地在卫樹的怀中扭动身体,可也无济于事。
房间里明明有着冷气,但温度好像还是在不停地往上升。
衣摆被撩开,卫樹的手贴到腰腹上时,邱宝珠无法抑制地粗喘,他挣扎着,“等、等等。”
卫樹抵着邱宝珠的额头,他呼吸比邱宝珠得感觉要平坦多了,可他眼睛直勾勾的,看得叫人害怕。
“你想吃了我吗?”邱宝珠压着卫樹的手腕不让他动,同时,匆匆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裤子的扣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它朝两边敞开,露出一条往下的平直小径。
邱宝珠心里慌得很,他刚刚朝前走了两步,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我倒是想,但我不能,也舍不得。”卫樹嗓音低冷,他指尖绕着邱宝珠腰胯那块骨头打转。
“我们先,先说好,”邱宝珠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卫樹发红的眼睛,“我们以后分开住,我的学业和工作你都不能插手。”
“好。”卫樹点头,手指又摸了摸邱宝珠的肚脐。
邱宝珠肚皮往里缩了缩,忍着悸动继续提要求,“我跟除你之外的人交往也希望你不要置喙。”
“出轨不行。”卫樹淡淡道。
“我不是那种人,管好你自己。”
“行。”卫樹也点头。
邱宝珠陷入思考,手腕上的力度也不由自主松懈,卫樹曲着手指探下去,从邱宝珠的下巴一路吻到耳垂,“你慢慢想,我先做。”
本来就纷乱的思绪彻底被打散,熟悉的人,熟悉的感情,熟悉的身体,加速了一屋水的沸腾。
邱宝珠身体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肉都被卫樹抚了一遍,撩拨的人慢条斯理,被撩拨的人喘得不行。
船体上的灯照进窗户,是温暖的黄色,没有照亮的作用,照进房间里朦朦胧胧的。
卫樹攥着邱宝珠的脚腕抬起来,外面的船头仿佛突然加速了似的,船头撞开平静的水面,船身一晃。
邱宝珠被捞起来,他倚靠着卫樹的肩头,卫樹嘴唇贴上他的耳廓,“我爱你。”
少年字不成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这个船,好晃。”
“很快就不晃了。”卫樹咬着邱宝珠的耳朵尖,嗓子跟邱宝珠的同样沙哑。
邱宝珠的体力算不上好,他上一世后来过了很久也只能勉励跟卫樹来两个来回,多了就累,就任人摆弄,现阶段他身体年龄正年轻,也未经风雨,一开始便就缴械投降。
卫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开始没有用太为难邱宝珠的姿势,可姿势虽不为难,别的地方却为难。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可能都淋漓,邱宝珠手臂挂着卫樹的脖子哀泣,但被撞碎,哭音听起来像勾//引。
熹微将露,邱宝珠在半昏厥状态下被洗干净塞进温暖干燥的被子里,他试着挪动双腿,腰胯和大腿酸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浴室有水声,是卫樹在里面洗漱,邱宝珠躺在枕头上,看着一线海面,水面上的月亮已经快要接近透明了。
他跟卫樹和好了吗?像做梦一样。
邱宝珠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他摸到自己手背上的筋脉血管,跟树叶上的脉络像极了。
卫樹从浴室出来时,邱宝珠已经睡着了,他的脸被被子围着,小小的一张,嘴唇发肿,红得艳丽。
卫樹在床边蹲下,他看了邱宝珠良久,不禁将手指放到对方的鼻息下。
第65章 他们要永远休止的……
邱宝珠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坐在餐厅,厨房给他送了两三样早餐,一边吃,一边给潘胜安和邱翡发消息。
见两人都没有登时就回,邱宝珠放下手机,专心致志享受自己来到这只船上后的第一顿早餐。
面前碗里的海鲜粥有一只长过碗沿的蟹腿,蟹腿肉已经剥了出来,只是用壳装着,粥里有弹牙的贝类和已经成了糊状的鱼肉。
邱宝珠一连吃了好几口,睡太久导致的晕晕乎乎被赶走不少,他看着窗外金灿灿的日光,混沌中记起,他跟卫樹好像和好了。
没有吧。
那应该是做梦。
吃饱喝足后,邱宝珠还拿了一杯冰豆奶带走,顺着邱翡给的路线,他在船里蜿蜒上下,来到甲板上,甲板的一侧有往下延伸的楼梯,一方蓝色的水光晃晃荡荡,有一群人扎在那方水边。
“邱宝珠!下来,给你看看我钓了个什么玩意儿!”卫宵站在一艘快艇上,他面朝着船,最先看见邱宝珠。
与众人的浑身湿淋淋相比,站在楼梯上方的邱宝珠过于清新干爽了。
邱宝珠走下去,才看见坐在边上还有快艇上的人其中有大半他都不认识,但都是年轻人,估计各自都带了朋友来。
“你钓了什么?”邱宝珠低头看见船上几只桶,基本都是空的。
这里这么吵,上面还有人在玩水,能钓得上来东西才见鬼了,所以邱宝珠对卫宵的炫耀之词全然不放在心上。
话刚说完,卫宵就弯下了腰,从脚边把自己刚钓上来的东西朝邱宝珠的方向一丢。
“砰”一声。
旁边几个男生吓得上身一闪,邱宝珠低下头看见了在自己脚边蠕动的粉色章鱼,它触手展开,正试图往水里去。
“你不怕?”卫宵没有看见邱宝珠露出自己意料中的反应,大失所望。
邱宝珠不明所以,“怕什么?”
“……”
一群人看着表情冷冷清清的邱宝珠,他穿了个浅粉色的连帽针织衫,袖子还是灯笼袖,白色的牛仔裤,顶着一张不谙世事的漂亮脸蛋,怎么看都不应该不怕这只体型巨大的粉色章鱼吧。他们都怕。
邱宝珠走到了握着鱼竿气定神闲的邱翡和潘胜安旁边。
他们俩的桶里面就两只看不出品种的虾。
“你吃饭了吗?”邱翡忽然抬头问。
邱宝珠点点头。
邱翡将脸转了回去。
海里的水不停浇上来,望下去,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邱翡忽而又把脸转向邱宝珠,“你脖子上是什么?”说完,他还拿出手机,照直拍了一张,递给对方自己看。
照片里,邱宝珠锁骨好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深浅不一。
邱宝珠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懵着一张脸,“可能是蚊子咬的。”
“海上有蚊子吗?”邱翡收回手机,仔细端详了两遍邱宝珠的脸,又确实没从这张脸上发现什么撒谎的痕迹。
兄弟俩的私语未被其他人听见,有不认识邱宝珠的人喊了声卫宵,“你带来的人,介绍介绍哇,怎么称呼?”
卫宵正在收鱼线,听见这话差点把午饭给吓吐了出来,他朝说话的人吐了一口口水,“我带你妈带你全家老小我带,这我哥……”
“樹哥!”
卫樹从后面下来,穿一身不适合下水的休闲服,他下来后很自然抬手摸了摸邱宝珠的头,“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众人骇然,邱宝珠的表情比他们还要骇然。
看着邱宝珠的表情,卫樹猜到邱宝珠大概是把昨天晚上和昨天晚上在床上的事情全忘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提醒邱宝珠:他们和好了,他们又开始做/爱了,他们即将开始永无休止地做/爱了。
海水的潮湿清凉直击脑门,邱宝珠望着卫樹黑沉沉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宁愿想不起来,即使这可能并不算什么很坏的事。
“邱宝珠,我的名字。”邱宝珠不再看卫樹,恍然朝众人介绍了自己。
“哦我想起来了,邱家的,邱翡他哥嘛。”一个男生拍着水面激情作答。
应和了几句,邱宝珠的手腕被抓住。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被卫樹牵着手带走了,海面没了一丝声音,连波浪都仿佛停滞了。
就在海钓位置的上方,他们没走远。
邱宝珠低头咬着吸管喝豆奶,卫樹不说话,他凭什么先说话,他一直喝豆奶,最后一口豆奶,吸管开始“咻——”“咻——”这样的响。
卫樹始终在看着他,在豆奶都喝完了对方还在硬吸的时候,他伸手拿走了玻璃瓶,放到旁边桌子上。
邱宝珠开始抠指甲,他指甲只留很浅的一层,指甲盖跟手指一样细窄,粉色的,秀气得很,有时候即使捏着钻石彩宝,都不会成为衬托。
“宝珠,我们和好了。”卫樹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尖。
邱宝珠岿然不动,“哦,然后呢?”
“我们接吻了,还做/爱了。”
“哦,这样吗?我都忘了,应该不是很爽吧,不然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邱宝珠像一只正在跑气的气球,在跑气的同时还要狠狠甩旁边的人两下。
卫樹沉默着。
少年的脸还是那张脸,却比以前多了一份执拗和倔强。
他们是和好了,这代表伤口不再汨汨地失血了,可结痂、掉痂、恢复如初都还要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
“晚上再做一回试试。”卫樹慢条斯理说道。
邱宝珠听了只是脸热,没有脸红,他嗯嗯啊啊一连串后,突然正了色,看向船一侧的海面,“卫樹,你以后要是再像以前那样,我会提分手的,我现在也不是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
卫樹立马说好,语气听起来义无反顾。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一群人聚在船上的泳池里玩乐。
泳池分上下两层,面积奇阔,还有不少游乐设施置于其中,顶上亮莹莹的灯照射着,水面也闪闪发亮。
邱宝珠趴在岸边,裸着雪白的脊背,背上还有小水珠往下滚落。
他面前放着一只玻璃鱼缸,里面是下午潘胜安钓上来的几条奇形怪状的彩色小鱼,一群鱼安安静静地聚集在缸内的一个角落,邱宝珠把手指伸进去,它们吓得四下逃窜,他忍不住哧哧笑了两声。
卫樹上一世就没什么玩性,他坐在室内,面前摆着平板电脑,跟几个卫家老头子开一场他觉得无关紧要的会议。
几个在商场搅弄风云的老头子一看见卫樹这张十八九岁的脸就觉得憋屈,每回开会都鼓着一肚子的气,视频里看像几只青蛙排排坐。
偏偏卫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靠着椅背转着笔,眼睛时不时就看出了屏幕。
卫家一定会败在他的手上,他们敢打包票!
“针对s游戏工作室的收购计划我个人认为……”电脑里传来滔滔不绝的声音。
他们口中的内容,卫樹熟稔于心,他们知道的他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他也知道,现在还愿意跟他们坐在一起不过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具体怎么处理,他心中早已有数。
卫樹看见外面泳池的岸边,邱宝珠探起上身,皮肤白得像一尾银鱼,他将双手伸进了鱼缸,捧走了一条两条鱼,小心翼翼地掬着它们转过身,在泳池里放了手。
放开手后,邱宝珠笑起来,染了水的面容跟刚盛开的梨花似的,唇开心地扬着,凭看就能感觉到柔软的触感。
卫樹看着这一幕,他忽然就想,就算有一天邱宝珠提出想要把太平洋的鱼全部捉了放到大西洋,他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对方去实现这个愿望。
时间过去太久,邱宝珠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观察他,他抬首,卫樹提前把视线收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邱宝珠从泳池走到岸上,他拎起一叠浴巾,搭到肩上,绕去了淋浴室。
从淋浴室出来时,他穿一身柔软的针织物,脖子上还系着一根黑蕾丝底白碎花的长丝巾,这是一件装饰品,因为它既起不到保暖也起不到防风的作用,系上它了,上下仍旧有一截脖子露在外面,更多的还有锁骨与一下片肩颈。
只是少年脸上一派天真纯然。
他抽了一本菜单,“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闲着也是闲着,邱宝珠要让餐厅后厨里的人忙起来。
再者说,游泳很消耗体力。
卫樹结束了会议,关了电脑,坐到邱宝珠面前,“点了什么?”
邱宝珠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你会说晚上吃太多了对胃不好吗?”
“不会,”卫樹断然道,“你随便点。”
邱宝珠露齿一笑,“那就好。”
他点的都是分量很小的餐食,洒了点蜜汁酱料的鲜贝肉,只有一口的量,烤制的鱼腩挤上柠檬汁不过也只能夹两筷子,唯有莳萝三文鱼汤有一大盅。
卫樹看他大口吃着,心底漫上来一股名为幸福的奇妙的感受。
主食是一份鲍鱼汤饭,卫樹看见的时候,幸福感降低了些许。
“你……”
邱宝珠拿起勺子的时候,看了卫樹一眼,卫樹闭上嘴巴,朝窗外看去。
两人一直游离在大部队的边缘,饭后,其他人跑去船上的剧院自导自演玩去了,泳池一片平静。
邱宝珠吃饱了,打着饱嗝吹风。
风把他额前的刘海吹乱,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突然觉得,人无法抵抗如此恐怖的大自然,就像人无法抵抗命运一般,而且有时候,抵抗也有可能是命运的一部分。
“那几条鱼在泳池里会不会死掉?”邱宝珠在岸边坐下来,其中一条正好游到了他的脚下,他歪着头看,小鱼的尾巴摇得很欢。
“泳池里的水加了硫酸铜还有其他的东西,它们可能活不到明天。”卫樹站在一旁,淡淡道。
“那我去把它们捞起来。”说着,邱宝珠就抓着衣摆准备脱。
“等等。”卫樹按住邱宝珠肩膀,止住了他脱衣服的动作,自己脱掉了上衣,跃入水中。
肌肉要分布得漂亮基本都靠天赋,卫樹就有这个天赋,每块肌肉都是漂亮匀称的,发力时甚至能隐约看见肌肉发力的方向,他四肢修长,在水里也自如。
只是鱼太小了,不是那么好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
好不容易将两条被邱宝珠放进泳池里的鱼抓起来重新放回鱼缸,卫樹把湿发从额前撩往后面,看见邱宝珠坐在岸边幸灾乐祸的笑。
应该是幸灾乐祸,总之不怀好意。
卫樹沉入水里,他正儿八经游起来的速度很快,邱宝珠想要爬起来跑走时已经来不及,卫樹来到了他的脚下,握住了他的脚腕不让他再动。
接着,邱宝珠感觉自己的腰被箍住,整个身体都被抱离了岸上。
水溅到脸上时,他屏住呼吸,将脸埋进卫樹的颈窝。
所幸,在水里的时间没有太久,邱宝珠的憋气功力还不够深厚。
他被抱出水面,后背抵上了泳池的池壁,他怕往下滑,下意识用双腿紧紧夹着卫樹劲瘦的腰。
卫樹伸手先吻了邱宝珠的眼睛,说:“笑什么?”
邱宝珠不知道该不该搂抱卫樹,手臂只搭在卫樹的肩上,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