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逢by半黄梅子雨

作者:半黄梅子雨  录入:12-17

“当初在北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夏闻竹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当年出海的那批货物你为什么突然转让给阿杜?”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神,“你知道那是我们家产业起死回生的最后希望吗?”
“哥,你误会了。”
沈煜清攥紧伞柄,指节微微泛白,“北海的物流本就属于黑色产业,如果你接手,说不定会和叔叔一样……”
沈煜清的话还没说完,夏闻竹冷冷地打断:“你说我会坐牢是吗?沈煜清,你不要再骗我了。”他站起身,直视沈煜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阿杜那拿了多少好处?”
沈煜清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想要拉住他,“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别碰我。”夏闻竹胸口剧烈起伏,越想越气,沈煜清居然到现在还在撒谎。舅舅早就把招标文件摆在他面前,白纸黑字,红章手印,样样俱全,北海物流怎么可能是黑色产业。
寒风刺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沈煜清叹了口气,轻声道:“哥,雪下大了,我们回家吧。”
夏闻竹没吭声,抱紧怀里的瓷罐,绝望地往前走,家,他还有家吗?他的家早被身后的人毁了。
沈煜清追上来,伸出手,似乎想将他揽入怀中。夏闻竹正在气头上,奋力甩开他,向隔壁墓园跑去。
崎岖的水泥路坑坑洼洼,逆着风雪,夏闻竹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他咬紧牙关,试图站起身,膝盖一软,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哥!”沈煜清看清了地上人,立刻扔掉雨伞,跑上前,一把抱起他,朝停车场奔去。
夏闻竹靠在他怀里,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用,为什么连平路都会摔倒,为什么又被抓回来……
他抬头看向沈煜清,眼中充满愤懑,最终没忍住,蓦然搂住他的脖颈,用力咬向他的肩膀,呜咽出声:“沈煜清,我恨你。”
沈煜清浑身一颤,加重了手上力度,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无比温柔:“我知道。”

第七章 眷念
大雪覆盖整个视线,夏闻竹渐渐没了力气,垂下眼眸,像睡着了一般倚靠在沈煜清怀里。
风雪戛然而止,暖风扑面而来,夏闻竹大脑一片空白,闷闷地咳嗽两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听见沈煜清吩咐司机调高车内暖气。
引擎声轰鸣,车子启动,夏闻竹眨了眨眼,车厢里的灯光昏暗,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靠在沈煜清怀里。他面色微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手臂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虚弱地倒回沈煜清的怀里。
沈煜清见怪不怪,任由夏闻竹在自己怀里挣扎,翻出毛毯,帮他擦了擦头发上的雪水,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夏闻竹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沈煜清打开车内照明灯,翻出医药箱,抓住夏闻竹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夏闻竹闷哼一声,试图挣/脱,但沈煜清早有准备,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按住他的小腿,直接将消毒药膏抹在伤口上。
霎时间,夏闻竹浑身一颤,刺痛感让他卸下所有防备。
沈煜清的手向下移,握住他的脚踝,轻轻揉了揉。夏闻竹动弹不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咬紧牙关,想不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四肢无力,寒意从骨头里渗出,冻得他猛然打了个激灵。
沈煜清借着环抱的姿势,给他喂了点水。夏闻竹吞咽了一下,嗓子疼痛难忍,他心里一阵不快,沈煜清这家伙真是有毒,他不过咬了一口,身体就变得这么难受。
“哥……”
夏闻竹病恹恹地抬起头,意识还算清醒,“别叫我哥,我不是你的哥。”
他拉开一点距离,继续道:“我不过是你手下的一枚棋子。这么多年来,你费尽心思想要掌控我们家的财产,如今我父母去世,我的股权也在你手里,你少在我面前继续装大尾巴狼。”
沈煜清心底一沉,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车辆驶出山路,沿路的路灯多了起来,映得夏闻竹的侧脸轮廓分明。
沈煜清喉结轻微滑动,倾身向前,不顾夏闻竹的反抗,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贴近胸口。安静的车厢里,沈煜清心脏怦怦乱跳,他最终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夏闻竹的手背。
夏闻竹傻了眼,抽回手,放在车垫上使劲蹭,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你烦不烦啊,沈煜清。”夏闻竹抬头瞪他,好似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沈煜清眼睫轻颤,移开视线,突然发现夏闻竹露在外面的脚踝在发抖。
他打开车灯,低头一看,夏闻竹眉头紧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沈煜清顿时紧张起来,提高音调,让司机导航到最近的医院。
夏闻竹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蒙眬。他在沈煜清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医院的急诊大门映入眼帘。
司机一路同行,拿着病历单东奔西跑。夏闻竹从急诊室出来,坐在长椅上,嗓子像着了火般难受,他按了按胸口,想不通怎么一觉醒来,身体反而更虚弱了。
沈煜清紧挨着他坐下,贴上退烧贴,低声安慰:“哥,别担心,等你吃了药,靠在我肩上睡一觉,差不多就能退烧了。”
夏闻竹别开脸,内心焦躁不安,他舔了下唇,有意支开沈煜清:“我渴了,能不能给我买杯咖啡?”
沈煜清犹豫了一下,夏闻竹双手抱臂,抬眸瞪他。沈煜清只好答应下来。
慢慢地,沈煜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夏闻竹蓦然想起多年前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背影。
他松了松领带,心中烦闷不减,理智告诉他,沈煜清坏事做尽,不该再留有眷恋。然而,每次和沈煜清对视,看着他眼中溢出的关切,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段最纯粹的时光……
为什么还会想起沈煜清的好?夏闻竹心中一阵酸楚,盯着脚下的白色瓷砖,眼眶通红,难受得想哭。
“你是张沁女士的儿子吗?”
耳边传来陌生的男声,夏闻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保洁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他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着对方。
“我是三年前张沁女士车祸入院时的主治医生。”男人上前一步,不解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夏闻竹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他的保洁服上,如果这人是主治医生,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家医院?
三年前,母亲遭遇车祸,舅舅联系了私立的瑞安医院进行救治。如今在这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医院见到当年的主治医生,夏闻竹即使能记得他的样子,也会相当震惊,更何况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母亲去世后,夏闻竹的记忆一度混乱,车祸现场的画面时常出现在梦里,醒来却模糊不清。留在记忆里的最后片段,只剩下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戴着花白的口罩,走出来宣布噩耗。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试图回想梦里的画面。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内脏仿佛被搅成一团,他不由得干呕起来。
“夏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认错人了。”夏闻竹抹了一把脸,快步跑向卫生间。
镜子里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狼狈得不像话。夏闻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片刻后,他镇定下来,走出卫生间,原先的那个清洁工已经不知去向,沈煜清也还没有回来。夏闻竹收回视线,回到座位上,下一秒,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头顶响起广播声,一连几个中年医生跑下楼,逆着人群朝大门方向奔去。
夏闻竹循声望去,周围的人群迅速聚集,走廊混乱不堪。
他明显感觉到脉搏在剧烈跳动,视线一片模糊,多年前的记忆突然浮现,眼前的人们仿佛都戴上了面具,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且荒谬。
走廊上的电子钟变成血红色,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一片死寂。夏闻竹胸口剧烈起伏,前所未有的慌张在心底蔓延,恍惚间,他看见两辆车剧烈相撞,母亲裹着白布的尸体从眼前一闪而过。
巨大的恐惧下,身体好像在燃烧。
夏闻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意识弥留之际,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心头一紧,迅速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
熟悉的气息环绕在鼻尖,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下去。夏闻竹仿佛变了个人,贴近沈煜清的颈肩,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沈煜清呼吸一滞,僵在原地,半晌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闻竹趴在他肩上,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
抢救室门口一片混乱,护士们在努力维持秩序,沈煜清牢牢地将夏闻竹护在怀里。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夏闻竹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依稀能看出沈煜清小时候的样子。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沈煜清鼻尖上的那颗痣依旧是浅棕色的,只有凑得很近才能看清。
“哥,你还好吗?”沈煜清茫然地和他对视,平时碰夏闻竹一下,他都会躲得远远的,现在怎么会安稳地躺在自己怀里。
夏闻竹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汹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掩藏,不知为何,血腥恐怖的梦魇在沈煜清出现的那一刻轰然消失。夏闻竹的呼吸逐渐顺畅,意识也开始回拢。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煜清,记得重逢那年,和遗憾一起到来的,还有十七岁夏天未说出口的心动。
夏闻竹心里很乱,想放手又舍不得,蛮不讲理地抓住沈煜清的领子,迫使他低头。慢慢地,他将下巴抵在沈煜清的肩头,闭上眼睛。
深埋心底的那份眷念,恰似梅雨季节的苦杏子,一口吃下去,酸涩中带着微微苦意。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夏闻竹高烧不退,沈煜清照顾了一整夜,这是头一次夏闻竹没有把他赶出房间。
天蒙蒙亮,沈煜清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夏闻竹醒来时,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脸上很刺眼。他抬手挡了挡眼睛,感觉烧好像退了,只是嗓子疼得厉害。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没想到水居然是温的。
夏闻竹愣了半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他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只记住沈煜清的好,转眼又被另一种沉闷的情绪压了下来。沈煜清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绝不能再对他心动。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下床走到餐桌前,发现桌上摆着沈煜清准备的小米粥,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早安,粥可能有些冷了,吃之前记得热一下。”
沈煜清在便利贴下面画了一个笑脸小太阳,夏闻竹别开视线,把便利贴握在手中团成一团。
方才在床上的郁闷感忽然消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沈煜清变得没那么碍眼了。
夏闻竹坐下来尝了一口他准备的早饭,眼睛微微眯起。没过一会儿,碗就见底了,他擦了下嘴角,陷入了沉思。
他们俩关系这么差,现在吃了沈煜清准备的早饭,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夏闻竹整理了一下桌面,又回到灶台前,煮了一碗小米粥端回桌子上,假装无事地离开。
大把的阳光照进屋,阳台上的玫瑰看起来格外鲜艳。书房难得没锁门,夏闻竹走进去,目光被桌子上的合照吸引。
那是七年前,沈煜清和他在老宅前的合照,照片里的两人紧挨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夏闻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向书架上的摆设。如果没记错,这书架上的一半书都是他当年在学校用过的。
沈煜清这家伙,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事。
夏闻竹心底一软,走上前,指尖轻轻触上泛黄的封面。
烫金字迹不知道在哪一年褪了色,夏闻竹辨认出书名,那是他在沈煜清高中毕业那年送给他的礼物,一本精装版的岩井俊二的《情书》。
当时未曾说出口的心动,尘封在书架上,多年后再看,恍若隔世。
夏闻竹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回到书架上,不知道沈煜清是从哪里找回这些书的。明明自己早已把它们遗忘在角落,沈煜清竟然一个个整理拼凑起来。夏闻竹心里像是被一根小刺击中,痒痒的,又有些痛。
门外突然传来电子锁开锁的声音,一批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夏闻竹透过门缝,瞧见这些人都穿着深蓝色的保洁制服。
他这才意识时间又到了每月月初。
夏闻竹自从被沈煜清拉到医院,被迫吃了一堆中药后他的时间概念变得模糊,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今天是几号,总以为日期还停留在母亲去世的那年。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为首的女人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婶,她干活利索,但嘴巴特别毒,后面的几个保洁都离她远远的。
“夏先生,请您出去。”王婶今儿不知受了什么气,板着一张黑脸道:“沈先生说了,除了咱们保洁,谁都不准进入书房。”
她擦着窗户,碎碎念:“您要知道,我们打工人不容易,沈先生要是知道您在这屋里,他面上不说什么,背后指不定会怪罪我们。”
夏闻竹脸色沉了下来,虽说王婶句句有理,可听在心里很不痛快。
他走出书房,执拗地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在角落听他们讲话。
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保洁小声道:“王婶,你也少说两句吧,沈先生见到我们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您少在背后编排他。”
“我哪敢编排他啊。我不过是看这小子有手有脚的还靠人养着,就替沈先生觉得不值。”
王婶朝门外瞥了一眼,满脸嫌弃:“平日里沈先生对他多好啊,他还没事砸沈先生家的东西。你就看门口那花瓶,他都砸坏多少个了。”
夏闻竹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刺穿了他心里的遮羞布。如今的自己,说好听点是沈煜清带回家的金丝雀,没事逗弄两下;说难听点,就是个没办法控制情绪的废物,只能依附沈煜清生活。
夏闻竹的心思本就敏感,现在连保洁阿姨都在背后说他坏话。以前的他绝对无法接受,七年前的他追求完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瑕疵。而如今,世态炎凉,他却成了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了的废物。
夏闻竹回到房间,坐在窗台边,阳光洒在身边,心里却结了一层冰。他卧室的窗户已经被沈煜清用铁网锁住了,从远处看更像是一间牢房,压抑得快要窒息。
时针转了半圈,沈煜清回到家,藏好公文包,看到窗边的夏闻竹,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从后面抱住他。
夏闻竹似要挣扎,沈煜清加重手腕的力度,下巴抵上他的肩膀,“让我靠一会儿,上了一天班,好累。”
夏闻竹没有说话,心中郁结加剧,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父母明明就是被他害死的,可今天早上心脏竟为他慢跳了一拍。
夏闻竹暗骂了自己一声,往屋外走。
“哥,你怎么又开始躲着我?”沈煜清一脸茫然,正准备去追,电话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跑到门外,急匆匆地接通电话,连外套也没带上,开车扬长而去。
沈煜清没跟上来,夏闻竹长呼一口气,觉得空气变得清新了几分。他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望向书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过多久,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没有搭理,可门铃好像非要把他喊出来似的,一直吵个不停。
他不耐烦地走去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包裹,包裹上没有寄件地址,只有一个名字,用红笔写着:“沈煜清收”。
夏闻竹眉梢微挑,四处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这片别墅群地处市郊,平日里也没见几个调皮的小孩,看来不是恶作剧。
他打开包裹,呼吸一滞,包裹里面只有三张照片,全是母亲车祸去世的场景。
照片被处理成黑白色,没有拍到母亲的脸,只有车牌号、现场的担架,以及医院闪烁的电子钟。
荒诞诡异的钟面,定格在凌晨一点二十七分。
夏闻竹咬紧牙关,镇定下来,将照片翻到背面,发现上面竟写着三段不同的时间:08:26,12:45,01:27。
他摸了摸上面的字迹,打了个喷嚏,凑近闻了闻照片。那三个手写时间,带着特有的墨水味,刺激得他鼻尖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夏闻竹怔了半秒,贴近照片,再次打了个喷嚏,这味道他绝对在哪里闻到过,钢笔水里透着淡淡的马蹄莲香,似乎是舅舅家常用的香氛。
难道寄照片的人是舅舅?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真相,而是寄这种照片?
夏闻竹满心疑惑,再次翻转照片,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总觉得这个01:27十分熟悉。
难道这是母亲去世的时间?
不对,当时医生拿着死亡报告让他签字,白纸黑字上标着母亲去世的时间是早上八点。
时间对不上的话,拍照片的人究竟有何用意?难道是想提醒自己遗漏了01:27这个时间发生的重要细节?
记忆一下子飘到很远,夏闻竹恍惚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耳边响起担架滑过地板的声音,他眼皮直跳,意识回到了手术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到他面前,梦里模糊的画面清晰起来。
他记得那人递给他一杯水,喝完才发现水里放了未溶化的泡腾片。
当时嗓子火辣辣地疼。
夏闻竹喉结微动,捏着相片的一角,指尖泛白,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为什么会忘记这个人?明明他在母亲去世前一刻还出现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里他想不起来?他喝下带着泡腾片的水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夏闻竹用力按了按胸口,似乎被无形的力压得喘不过气。
下一秒,一束刺眼的车灯照了过来,沈煜清打开车门,匆忙赶来,“哥,这些照片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别墅外的雪还没有融化,太阳照在身上感受不到温暖,风一吹冻得人直发抖。
沈煜清拉住夏闻竹的胳膊,去夺他手里的照片,夏闻竹用力一甩,皱眉瞪他,“这些照片从哪来的?你到底背着我在盘算什么?”
沈煜清大脑飞速转动,无奈道:“哥,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在调查阿姨的死因。”
“你觉得我会信吗?”夏闻竹冷笑一声,把照片藏到身后,“如果你真在调查我妈的死因,当初为什么要在警局签那份保密合同?”
沈煜清一愣,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在看向夏闻竹时,闭上了嘴。
冷风吹过,夏闻竹打了个喷嚏,鼻头冻得通红。沈煜清脱下外套给他披上,夏闻竹黑着脸甩开,心里堵得慌,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想在这听他狡辩。
他转身就走,思绪回到当年。
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和舅舅都提醒他,沈煜清不简单。肇事司机原先是沈煜清公司的员工,虽说他早已辞职,但殡仪馆在给他换丧服时,还是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沈煜清公司的名片。
一个辞职的员工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上一家公司的名片?
夏闻竹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巧合。直到有一次,他和舅舅一起去警局,突然在暗处看见沈煜清和警察在签什么合同。
他后来找关系拿到了那份合同,打开一看,竟然是放弃车祸调查协议书。
沈煜清心里要是没鬼,为什么要和警察签订这份合同?
夏闻竹回到房间,不断翻看手里的照片。他现在确定,照片背后的墨水味道和舅舅家的一模一样。
自从母亲去世,舅舅和沈煜清就变得水火不容。后来父亲入狱,舅舅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整个人都性情大变,蓄起了胡子,戴上佛珠手串,对沈煜清也变得恭恭敬敬,看不出从前的影子。
夏闻竹眉头微蹙,将照片翻到背面,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数字,想不通舅舅为什么要寄这些照片。
门外响起电子锁开门的声音,沈煜清回来了。夏闻竹收起照片,坐在窗边,用力搓了一把脸。
在这里空想也没用,要想查明真相,必须要和舅舅见一面。当然,沈煜清还存在嫌疑,若与舅舅见面肯定要瞒着他。
夏闻竹抬起头,盯着被铁网覆盖的窗户,深呼一口气, 强硬的逃跑肯定行不通,之前试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来。
他打开窗,双手握紧铁网,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要冷静,不能贸然行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沈煜清卸下防备,刚才在门口吵了一架,他肯定会更加花时间来烦自己。
夏闻竹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得让沈煜清对自己的关注少一点才行。
他关上窗,重新坐回床边。相处这么多年,夏闻竹十分了解沈煜清的习性,这个人总是吃软不吃硬,如果自己稍微对他好点,说不定他会放松警惕。
日子一晃过去一周,窗外的雪下了又停,楼下梧桐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风一吹,落叶飘零。
这些天来,夏闻竹没再对沈煜清发脾气,沈煜清也放松下来,在他房间门口晃的次数越来越少。
夏闻竹见时机成熟,选了个工作日的傍晚,听见沈煜清下班回家,打开门,眼前一黑,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沈煜清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小心。”
夏闻竹嘴角勾起浅笑,跑到厨房,绕着锅台找了半天,才看到围裙。
沈煜清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想拨通医生电话。夏闻竹没有参加催眠治疗,怎么会突然对他笑?
难不成是病情加重,不进行催眠也会出现幻觉?
他走到厨房,看见夏闻竹拿起菜刀,登时吓一跳,上来就要夺,夏闻竹推开他,“别闹,今天晚饭我来做。”
夏闻竹转过身,没去管沈煜清石化了的表情,从冰箱里翻出两个西红柿,开始剥皮切块。
沈煜清的视线始终围绕在他身上,就像三花猫盯着逗猫棒一样,一见夏闻竹举起菜刀,他屏住呼吸,视线随着切菜的动作一上一下。
夏闻竹闷哼了一声,这家伙有必要盯得这么紧吗?难不成在他眼里自己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疯子,要拿手铐铐住,天天进行电击治疗?
越想越郁闷,夏闻竹手臂用力,加重了切肉的动作,菜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沈煜清瞪大眼睛,慢慢上前,紧贴在他身后。
按照往常来讲,夏闻竹这时肯定让沈煜清滚了,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抄起锅铲,从备菜篮里抓了些菜。
沈煜清以为夏闻竹举起锅铲是要打自己,后退了两步,和尚念经般道:“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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