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同样注意到了顾途的微表情，他对着左边会议桌从前向后看。他虽然只是竞选人之一，但在这间会议室里，有七八个人都是他的附庸者。
顾秋赐看着顾途，随后又望向李天川，毫不意外他与对方对视，收到了对方轻蔑的目光。
顾秋赐不动声色，敛眸思考。
麦克风调试好了，顾途开始讲话。
他声音不大，但音色清澈，随着麦克风放大，如山间清泉流入众人耳中。
“尽管我来得比较晚，但对南北交界的现状时刻在关注……”顾途念了一段，仰头对着台下道：“各位有没有什么疑问？”
张逸敲了敲桌面，后方立刻有人站起来问道：“根据资料显示，您比预期晚来了两天。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压力都非常大，因为人力资源的缺少，导致一百余本来存活的人失去了生命，对此您怎么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这人看似询问，实则追责。
陈紫寻眼神如锋直逼此人，台湖全也是眯着眼看了过去。
那人压力倍增，但还是梗着脖子等待顾途的回答。
佛千回往椅子上一靠，虽目光一直在顾途身上，但气压明显降低。
顾途同样不太舒服，迟来两日是因为洪水阻路，他们的人日夜倒班，用最高效率去探查新路线，而是顾途也及时向南北交界报备了。
他抿唇，正欲开口。
李天川却站了起来，对着那人道：“首先在这重要场景，对于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不需要解释。”
“其次……”李天川冷笑：“自己什么居心自己不清楚吗？”
“你！”那人皱眉：“我只是在正常询问。”
左边又是一人道：“正常态度而已，您这么咄咄逼人是否在激化矛盾？”
有人在拍桌子，显得不耐烦，好似这一切都是李天川在没事找事。
对于顾途而言，这是很经典的一幕，只不过故事的主角从自己变成了李天川。
顾途想为李天川解围，脑海里却再次响起了佛千回的声音。
[下午那会儿是这个经过？]
佛千回的声音泛着冷意：[低劣又让人恶心。]
脑海里浑浊的笑声过后，再次响起声音：[小途要相信自己永远不会错。]
这时，卫广白拧眉：“这会议室怎么给我一种鱼龙混杂的感觉？”
卫广白身旁的副手道：“不清楚，反驳顾县长的话真让人发笑。”
右边又有人轻笑了声：“看到了没，他们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不是，他们四个是在唱戏吗？还打起配合来了？”
“人手也不够啊！演出一副人多势众的既视感，尴尬地我脚指头都快把鞋底抠破了。”
“不是，我就疑惑，谁给他的自信？我都绷不住了，逻辑链全错，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吐槽。像极了末世前我上网，一堆人说2+3*5=25的无力感。”
“顾县长讲得那么好，他搁这儿抠字眼，他的脑子能跟得上人家十分之一吗？”
会议桌右边，大部分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葩。
原本左边想要陆续打配合的几人也渐渐闭嘴，唯恐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几人演戏反而让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承受各种目光的审视打量。
左边一些沉默的人不是没想着反驳，但起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卫广白，上面的身份牌上写着，万路基地副首领。
卫广白能这样说，是谁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观望，或者说等着佛千回出声，但佛千回一言不发，是在默认。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蠢人，就连攻击李天川的那几人也是心有谋算。
他们自己背靠曦光，对绿苏县出身的顾途不放在眼里，可若万路出手了，局势就变了。
就这样，陈紫寻也不表态，所有人冷漠地盯着那几人。
这时，距离台湖全只有两个座位的老者站起，对着攻击李天川的几人不悦道：“一群人年龄不大，脑子倒是不好。”
老者的身份显然不低，此刻莫说是那几人，就连张逸也低头，面露不甘。
老者看向陈紫寻：“陈指挥，就算大部分人出去执行任务，也不能让什么人都过来捣乱啊！”
“嗯。”陈紫寻低沉道：“把他们拉出去吧。”
张逸诧异，陈紫寻不是南方人吗？
那几人被狼狈地押了出去，这下再无人反驳。
顾途接着讲话，偶尔有人提问，但都是正常的疑惑，顾途也乐意解释。
期间，鼓掌声频繁响起，甚至有人开口夸赞顾途。
“关于物资投放，我制定了一个侧率……”
卫广白浅笑询问：“侧率是新的专有名词吗？顾县长真的是思维广阔。”
顾途：“咳……我读错了，是策略。”
又有人道：“顾县长谦逊，面对错误积极承认。”
顾途：……
也不用这么硬夸。
顾途越来越自信，桃花眼里闪烁着星光，针对目前的困境条理清晰，思路大胆却可实施性高，让所有人看到了来自于他的能力。
台湖全也连连点头，甚至有些遗憾，如果顾途是四大基地首领，另外两个不敢说，就是曦光和天竞，绝对会比现在好上数倍。
顾途讲完，掌声雷动。
顾秋赐眼眸颤动，重重靠在椅子上，一呼吸鼻腔里都是血腥味。
顾途是真的有本事，学历高，智商高，一旦抛去了自卑，便是大鹏一日同风起。
顾秋赐此刻明白了，自己不仅家世比不过顾途，能力也比不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此刻他非但没有打消对顾途的恶意，反倒怨气愈发浓重。
他开始想，顾途越来越好了，如果现在不把顾途压下去，那么今后怕是机会越来越少了。
趁最近……
陈紫寻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重点讨论北方。此次北方代表是佛千回佛首领，请佛首领上台讲话。”
顾途走了下去，佛千回却未动。
顾途：？
佛千回对陈紫寻道：“请顾县长接着上台代我发言。”
陈紫寻挑眉。
佛千回眸色漆黑，微笑道：“顾县长所言也是万路以及整个北方的意见。”
此言一出, 一座皆惊，目光均聚于顾途佛千回二人身上。
顾途意识到佛千回在给他机会，他挺直腰背, 神色严肃, 深深看了佛千回一眼，不惧外界打探，重新回到了讲台上。
若说方才的顾途已如夜空星辰般璀璨，现在的他如同清晨朝阳般耀眼。
会议室里响起了“扑通”声, 似是椅子在拉扯, 可对上顾途的侃侃而谈，很少会有人在意。
会议桌中部，顾秋赐的小腿已经肿了, 这是张逸方才踢的。
在佛千回给顾途造势的那一刻，张逸差点打翻了水杯, 目光下意识朝二人看去, 但又惧怕大脑刺痛, 只能盯着桌面。
佛千回的声音清晰流入他耳中，如同一根根刺, 刺得他耳膜生疼。
怎么回事？惶恐与愤怒将他心脏灼烧，佛千回竟然这么信任顾途？那对方是不是很有可能帮顾途竞选？
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以他下午和顾途的矛盾, 佛千回会不会出手对付他？
想到这儿, 张逸怒怒踹了顾秋赐一脚，别以为他不知道顾秋赐对顾途只是私人恩怨，他是顾秋赐的一把刀。
若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介意帮顾秋赐一眼，可眼下顾途分明搅动了局势。
张逸力道不小，顾秋赐椅子一歪, 人险些绊倒。
张逸不担心发出的动静，顾秋赐会伪装是自己不小心。
事实也是如此，顾秋赐对着周围目光抱歉一笑，重新坐好。大腿抽疼得厉害，顾秋赐不在意，他早已将自己的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佛千回？顾途抱上了佛千回的大腿？
顾秋赐呼吸困难，情绪甚至崩溃。
他做了那么多，才上了张逸这条船，眼看有希望打入曦光高层。
而顾途呢？顾途脱离邢家后一手将毫无存在感的绿苏县托到末世赫赫有名，还搭了上难度极高的万路这条线。
顾秋赐头脑晕厥，视野模糊，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佛千回正直直盯着自己。
顾秋赐手指卷缩，艰难地去看顾途讲话，佛千回打量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顾途的想法很新颖，分享了自己总结的救援技巧。末世有异能者参与，如何最大发挥出异能者作用是一个问题，顾途针对这一点提出了三个分配方式。
陈紫寻点头，适时思考。
台湖全再次被顾途惊艳到了，心里对这个小辈愈发喜爱。
虽然在与佛千回交好这件事上让他皱眉，但能结交也算是本事吧。
台下时不时掌声雷动，佛千回没有错过任何一次鼓掌。
他鼓掌时满眼欢喜凝视顾途，这让顾秋赐得一息喘息。
顾秋赐深呼吸，目光却怔怔。
张逸是有名的和善，可私下里却很少将他当人看。
佛千回恶名远扬，却在这么重要的会场上给予顾途展示机会，还这么捧顾途的场。
酸涩感加重，他迎来一股让他失去理智的情感，情感陌生又熟悉。上一次还是在顾途出生后，邢清昭给未满月的顾途送上了比肩整个顾家的财富作为礼物。
那时的他酸涩，嫉妒，想要将那个襁褓里的婴儿拉下来，最好扔到最贫穷的地方。
时隔多年，顾秋赐又叠加了一层嫉妒，他嫉妒顾途可以遇到一个好上司。
最后一次掌声响起，顾途道谢下台，坐到了原位上。
陈紫寻说了本次救灾的主要任务，第一是救人，第二是抗洪，第三是清除变异生物。
说到“三”时，陈紫寻顿了顿：“变异生物数量庞大，看似杀不尽，实则它们都有一个源头。”
陈紫寻抿唇，合上笔记本，俯视会议室：“不过源头牵扯很广，科研所也是才确定了其本质与大致位置，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完成这三件事。至于清理源头，只能看机遇。”
顾途突然问：“如果清理了源头，是不是能防止末世降临新丧尸？”
全场寂静，众人仰头朝着陈紫寻看去，目光凝重，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陈紫寻看着台下焦灼的神态，沉声道：“是的，除非有虫洞传送暗物质，不然暗物质迟早会有被清理干净的一天。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丧尸通过吸收暗物质升级，异能者斩杀丧尸，吸收晶核能量，按理说异能者已经消耗了不少暗物质，可空气中的暗物质浓度却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高。”
陈紫寻缓了情绪，继续道：“所以科研所推测，在最开始的暗星事件中，除了降落了看不见的暗物质，还有一些高浓度的暗物质固体块，科研所针对这一方向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探查，最终总结出是暗物质固体块简称暗源一直在释放暗物质。”
有人问：“如果我们清除……呃，阻止暗源释放暗物质，是不是末世会终结？”
陈紫寻：“理论上来说是的。”
“嘭——”不少人陆续站起，面露喜色。
顾途与佛千回却坐在椅子上未动，佛千回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途在笔记上本画了一朵永康兰，苦笑，如果真这么好解决，末世也不会拖到第七年却无任何变化了。
他侧头，与佛千回对视。佛千回摇头，示意自己死的时候末世也没有任何缓解。
顾途叹息，佛千回却没有悲观的情绪，反而眼眸幽深。
陈紫寻思索，道：“科研所已确认蓝星有15个暗源，并与其它国家互通消息。全球相关人员正在尝试应对，目前国外已有7个暗源被挖掘。本国共有3个暗源，虽未挖掘，但已确定暗源位置，我可以向大家透露，这三个暗源分别在南方北方与南北交界。”
一中年女子迟疑：“也就是咱们这里也有一个？”
陈紫寻：“是的。”
中年女子：“怪不得这里的变异生物等级异常高，等等！这儿的高级变异生物都是水生生物，那岂不是……”
陈紫寻无奈：“没错，暗源在水底或者说是在海底，位置在海下五千米左右。”
在场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目露绝望。
顾途也听懂了，寻常潜水员在借助设备的情况下可以下降到三百米，越往下越危险，到海底已是一片漆黑。这个深度，使用潜水艇都是在挑战极限。
更何况这是末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科研条件。
陈紫寻：“根据我们推测，靠近暗源的变异生物已有近十头成长到了七级，六级变异生物更是上百头……”
七级！近十头！可现在末世的六级异能者只有那几位啊！
一半的人脚一软，神情灰败，眼中再不见光。
顾途睫毛晃动，情况果真艰难，几乎是无解之事，怪不得上一世一直没有动静。
顾途喉结滚动，小声问：“七级？它们是会成长的吗？”
陈紫寻：……
他自己都笑了：“会，甚至再过几个月会成长到八级。”
众人：……
陈紫寻索性一次性说完：“就算真的拿到暗源，别说是我国，至今为止全世界都没有找到阻止暗物质溢出的方法。”
众人：……
有人幽怨道：“陈指挥，暗源的存在还不如不让我们知道呢。”
陈紫寻叹气：“因为它们一直在成长，我担心如果不阻止，怕是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途歪头：“它毕竟是一个高浓度的固体块，迟早会有暗物质释放完的一天。”
陈紫寻：“你说的没错，可距科研所推测，暗物质释放结束怕是等到一千五百年以后。当然蓝星已经历经六次生物灭绝，一千五百年对于那持续一百万年的暴雨已经算短了。”
顾途：……
如果真的放任下去，怕不是这次生物灭绝的是人类？
隔绝暗物质……隔绝？！
顾途灵光一现，却见陈紫寻正在看他，且对他摇头。
顾途咽下了要说的话，环视四周。
对，至少不是这个时候讨论。
会议到此就结束了，陈紫寻让顾途等人先离开，剩下的人他还要再开一场简短的会议。
顾途礼貌对陈紫寻道别，李天川卫广白也陆续跟着站起，除了他们无人在动。
众人知道陈紫寻是在体恤顾途等人舟车劳顿，他们坐在原位上，看着顾途站起。
一根线扯住了顾途的衣服，顾途停顿。
众人以为是顾途的衣服被勾到了，他们顺着银线向上看，看到了顾途衣服上一朵精美的兰花刺绣。
特殊时期，即便身居高位，平整的布料已然难得，更别说是这精致的绣花。
顾途的手向下拍了拍，打中了什么，佛千回用手揪断了那根线。
佛千回主动帮忙让众人面面相觑，可当佛千回将藏在下面的针线盒拿出来后，众人瞠目结舌，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针线？佛千回？会议室针线？
佛千回熟练地用另一根针收线来告诉众人，顾途衣服上那朵兰花刺绣的由来。
“赶紧走了。”顾途面皮薄，头皮发麻拽了拽佛千回的衣袖。
“好。”他将针线装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顾途的手。
顾途一僵，想甩开，奈何佛千回攥得非常紧，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
佛千回声音“压低”：“咱们早都一个户口本了，避讳什么？”
顾途：……
他毫不怀疑这是一场谋划。
众人：啊？啊？？？
佛千回：“财产都在你手上，户主也是你，现在绿苏县万路你才是当家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洗衣做饭也都是我……”
顾途：┻╰（‵□′）╯
顾途甚至不敢回头看，慌忙牵住佛千回的手大步离开。
即便出了会议室，里面依旧寂静，片刻后似乎有人打碎了杯子。
第339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九天
待顾途拉着佛千回来到空地上, 天早已暗下，四周尽是虫鸣声。
顾途给李天川交代完任务后，与佛千回回到了临时住所。
佛千回将顾途那半边电热毯打开, 又用光系异能将两人的被子烤热。
佛千回仰视顾途, 顾途满头大汗，差点趴下去。
佛千回掐住顾途的腰，支撑对方，自己上半身拾起, 顾途颤抖, 支吾声断断续续。
佛千回托着顾途，低声问：“小途累吗？”
顾途恨不得咬掉佛千回一块肉，汗水钻进眼睛里, 沙哑道：“……我都说了……我体力不好。”
佛千回轻笑，含住顾途耳垂, 顾途颤栗, 瞬间瘫软在佛千回怀里。
直到将顾途咬成“一滩水”, 佛千回才吐出耳垂，温柔道：“正因为小途体力不好, 才需要多锻炼。”
顾途瞥了眼佛千回，哼唧道：“那下次换我入？”
佛千回揉了揉顾途脑海：“可大多数都是我在动, 小途不也很喜欢吗？”
顾途：……
佛千回又蛊惑道：“我升到七级以后觉醒了一个新技能, 小途要不要试试？”
顾途疑惑：“……什么技能？”
佛千回：“有趣的技能。”
顾途想着佛千回不会害他，犹豫片刻便同意了。
佛千回扶着顾途的肩膀，与顾途额头相贴。
白光闪过，顾途意识收缩到脑海，场景一转，顾途看到了黄昏下的沙滩。
沙滩处一块巨大的礁石, 礁石下面趴着一只软趴趴的垂耳兔。
垂耳兔与他一样筋疲力竭，耳朵将整张脸遮住。
这时，凭空出现了一只狐狸。
顾途意识到这只狐狸并不属于他意识的一部分。
狐狸跑了过来，趴在垂耳兔旁边，时不时戳戳兔耳。
兔耳高高抬起，狠狠拍打着狐狸的爪子。
狐狸非但不躲开，甚至贴住了垂耳兔。
垂耳兔懒洋洋睁开眼睛，显然对这只狐狸很熟悉了，它不客气转身，背对狐狸。
狐狸搂住了垂耳兔，脸颊贴着兔毛，用力吸兔子。
随着两小只的触碰，顾途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融合，好像全身都融化了。
狐狸愈发猖狂，紧紧抱住兔子，甚至舔起了垂耳。
顾途：！
他眼神空洞，好似被抽掉了筋骨，他好像要化了。
佛千回发现顾途意识溃散，合上双目，脸上的放松已然消散，眉眼含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白光顺着顾途的额头钻入顾途的脑海，轻而易举便看到了今日顾途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场景。
“我要去外婆家！”
“小途我们去玩吧！”
“他不会疼吗？他万一告状怎么办？”
小男孩嫉妒道：“只有没本事的孩子才会找父母告状，他要是乱说，大家以后都别和他玩了。”
“小途，我们来玩游戏吧。”
“疼……”记忆的主人哭泣道，泪水模糊了视野。
手掌捏得“嘎吱”作响，漆黑的双目似要将世间的一切碾碎。
佛千回阴寒低喃：“粉身碎骨都是便宜他了。”
第二天一早，顾途腰疼得厉害，他趴在枕头上吸着鼻子。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发放任务，时间不够了。”
佛千回用光系异能散开顾途腰上的淤青，帮顾途揉揉僵硬的肌肉。
等顾途离开后，佛千回收掉桌子上的碗筷，清洗，将厨台擦干净。
忙完这一切，他看向餐桌对面的那扇门单向玻璃门。
南北交界的一座待客室里，窗帘被拉上，室内昏暗。
佛千回坐在皮质沙发上，将喝了一半的茶递给卫广白，抬眼，瞳孔昏暗。
张逸几乎要站不住了，压迫感让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知道这是佛千回在给他下马威。
若说昨天会议上他还有一缕侥幸，那么会议结束后佛千回向世人宣告与顾途的关系，则是给他判了死刑。
昨夜会议刚结束，他就遇到了曦光的长辈，长辈不悦道：“姓佛的把警告都发到首领那儿了，让首领给他一个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逸苦笑，还能是什么？是他听了顾秋赐的撺掇，给了顾途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佛千回无情无义，却将顾途放在心上，甘愿让顾途踩着自己的肩膀。
到了这一步，张逸在竞选上连一点赢面都没了。
长辈：“现在天也不早了，你明天一大早就得去给佛千回一个交代。”
张逸不甘：“是佛千回的人带着手下打了我们，他们顶多破了个皮，我们不少人都被打骨折了！”
长辈冷笑：“谁拳头硬谁就是理！哪怕他错了他都是对的！没有理由你都得给我找个理由认错！”
怎么会没理由？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张逸一方挑起来了的。
第二天早上，张逸带着参与孤立顾途事件的所有人前来向佛千回道歉。
一个黄毛少年道：“张队，顾哥也不是故意的，何况他也帮了我们不少。”
“对啊，张队，等会儿能不能为顾哥求求情？”
顾秋赐在这些人里颇有威望，不少人看到了顾秋赐狼狈的样子都心软了。
张逸似笑非笑看向众人：“这么维护他？那等会儿你们谁要求情我也不拦着你们。”
顾秋赐被麻绳从后面捆住了双手，听到这些人的求情笑了笑。
即便他再怎么落魄，也还有人支持他。
他当年被从A市驱逐了出去，最后还不是靠着那些年经营的人脉一点一点又回到了权力中心？
顾途明明有邢家、顾家，却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顾秋赐努力让自己遗忘顾途还有佛千回这个配偶。
顾途天生好命，要是让他想起对方还有个北方最高话语权的男友，他会承受不住的。
就这样，张逸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佛千回的面前。
佛千回眼眸从每一人身上扫过，所视之人皆疼得趴在地上，抱头痛嚎。
暗物质从这些人脑海溢出，这是佛千回的惯用手段。
佛千回接过卫广白递来的毛巾，淡淡道：“我答应过他，今后金盆洗手，如非人命关天的事，不出手伤人。”
佛千回低声笑了，擦过手后将毛巾交给卫广白。
“现在我降你们异能一级，回去之后给顾途一日烧三次香，次次三跪九叩，连烧三日。如若不然，异能再降两级。”
说罢，佛千回抬头“好奇”问卫广白：“这惩罚不重吧？”
卫广白：……
他现在是五级异能者，升级难如登天，如果让他降一级，他宁愿被人边骂边打一个月。
但是佛千回是上司，卫广白只能说：“不重，这惩罚甚至都不如蚊子咬一只包。”
张逸捂着脑子想要骂人，我愿用一身包换你废掉晶核行不行？
张逸扶着地板，七窍流血。
他是好不容易升级到四级，现在是……三级了？
地板的缝隙晃出了几十条重影。
如果再降两级，他就是一级异能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