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又安静了下来，天有些阴沉，看起来快下雨了。
顾途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将食物搬进洞里，它们身上扛着一只蜻蜓的躯壳。
一阵微风拂过，差点吹走了蜻蜓，好在实心的蚂蚁趴在了蜻蜓上面，才勉强将空蜻蜓压住。
地上落下了雨点，蜻蜓移动得更快了。
顾途见状，掏出一枚种子，用木系异能将其变成一片大荷叶，荷叶罩在蚂蚁上方，为其挡雨。
顾途咧着笑，眼看蚂蚁好不容易钻进了山洞，一只黑影从他身侧钻了出去。
顾途眉心一跳，手疾眼快抓住小奶牛，将其拎了起来，不悦叮嘱：“快下雨了，你还出去做什么？”
“喵呜？”小奶牛歪着头，四只爪爪乱摆，一只朝着一个方向荡。
顾途知道小奶牛聪明，便朝着对方摆动的方向走。
他走了有十几分钟，小奶牛挣脱束缚，向前跑去。
顾途目光追随小奶牛，直到小奶牛钻入人群里，扒着木制轮椅向上爬，跳到白色衣服上。
小奶牛没有意识到它爪子下的人有些僵硬，对方似乎没想到顾途会跟来。
顾途与佛千回对视，对方坐在树下，有人为佛千回打伞，身边一堆人拥簇着佛千回。
佛千回抿了抿唇，低头有些局促。
顾途看向对方手里的小肉干，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
“我就说小奶牛最近怎么越来越重，原来是你在偷喂它！”
佛千回侧过头，躲闪着顾途的目光：“也就喂了两天。我能感应到最近有人和它抢食，担心将它饿瘦了。”
和小奶牛抢食的人应该是吕明游，顾途瞅了瞅小奶牛，又望着佛千回：“也是，你应该能感应到它的情绪。你能听懂兽语吗？”
佛千回点头，见小奶牛蹦蹦跳跳，亢奋地喵喵叫，便翻译了几句。
“有个小白脸太可恶了，抢它的肉干，还经常和顾途勾搭在一起。”
“那人也就一般，它觉得没什么能耐，还与顾途同进同出。”
“它有什么资格吃顾途为它做的食物？”
“长得奇奇怪怪，又不好看。”
“他不聪明……”
“喵呜？”小奶牛停了下来，呆愣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佛千回的话。
“喵喵？”
佛千回看了小奶牛一眼，谦卑地继续翻译：“没有佛千回聪明……”
“喵喵！”小奶牛跳脚, 貌似在质问佛千回。
佛千回敛眸，依旧含蓄翻译：“他为人处事又不是真的那么精通，远远不及佛千回在的时候。”
顾途：……
他眯了眯眼, 不客气地盯着佛千回：“你在夹杂私货？”
佛千回止住声, 揉了揉小奶牛，没有吭声。向来对外杀伐果断的万路首领在顾途面前就和小绵羊一样纯善。
顾途“呵呵”两声，他早就把佛千回看透了。这人就是会装委屈，其实心脏得不行。
他让小奶牛过来, 佛千回叹息, 拿出一个小包裹系在小奶牛背上。
“等回去了，也给另外两只分点。”
小奶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扛着背包“喵喵”地靠近顾途, 顾途抱起小奶牛，瞥了眼佛千回, 突然低着声道：“有人在针对你, 并且还去龙门山寻找天竞首领弟弟的尸首。”
顾途真的不想和佛千回有什么交际, 但他也能猜到，佛千回杀首领弟弟是在为前世的他报仇, 他就是好心提点几句，以后还是不会理对方。
佛千回眼底闪过狂喜, 他将颤动的指尖摁在椅柄上用来克制内心的雀跃, 表面上却镇定地点了点头，含笑道：“我知道了，谢谢顾途。”
佛千回唇角微抬，看着顾途卷翘的睫毛，平稳道：“他们不会抓到任何把柄，甚至……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顾途听出了佛千回语气中藏着的难以察觉的杀意, 心底轻颤，直直望向佛千回的双眼。
“怎么了？”杀意在佛千回眼里散开，取而代之的温柔都快溢了出来。
佛千回望着顾途，浅笑：“顾途想要饶他们一命吗？”
顾途不自然道：“如果可以，他们也犯什么罪的话，可以留给他们一条活路吗？”
佛千回点头，柔和道：“当然可以。”
顾途转身欲离去，佛千回叫住了他。
“嗯？”顾途侧过身，佛千回低声道：“未来有一段时间我不能看到你了，你可以多在这里留几秒吗？”
佛千回很想再多看看顾途的面颊。
顾途揉了揉小奶牛的脑袋，先是思考，而后像是缓过来了，狠狠瞪了佛千回一眼，转身离去。
佛千回却被这一眼瞪得身心舒畅。
自从他与顾途一刀两断后，顾途对他的每一次打码与动怒都让他格外欢喜与沉迷。
他喜欢顾途对他发泄怒气，那样的顾途是鲜活的。如挠痒痒一样的打骂似乎在一点点冲刷他的罪孽，虽然也是杯水车薪。
佛千回不由遗憾，什么时候顾途可以再狠狠报复他一次？比如咬他，将他咬出血，或是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饿上十天半个月。
等顾途的背影彻底消失，佛千回眼中的温和减淡，眼眸就像是裹了一层迷雾看不清楚。
他靠在轮椅上，轻轻揉着太阳穴：“他们把手伸到顾途那里了？”
“对，首领，甚至他们还想半夜绑架顾县长。”
佛千回低吟：“想对付我就对付我，何必为难我在乎的人呢？”
他低笑了声，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 落到了佛千回指尖。
佛千回用指腹轻轻磨拭蝴蝶薄如纸的翅膀，粉末落了他一手，佛千回笑意不明。
顾途刚回去, 吕明游就来问顾途关于安置新居民的事了。
顾途用干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 雨不是很大，微微小雨，奇怪的是他刚才与佛千回对峙那么久，上方居然没有雨水淋下。
他不禁回忆起以前和佛千回在一起的时候也有阴雨天, 他只要在外面淋了雨, 佛千回就会拿着湿毛巾在屋檐下等着他。
他刚跑到屋檐下，整个脸都被蒙住了，毛巾一股青柠味, 向来脾气好的佛千回也忍不住抱怨。
“又淋湿了？你身体不好，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毛绒绒的纯白毛巾揭开, 他的一头碎发都炸了起来, 脸被揉得红扑扑的。
那时的他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畏畏缩缩坐在沙发上，等着佛千回捧来一碗温热的姜汤。
顾途顿了顿, 止住回忆，用力将沾了水的毛巾甩了甩, 挂在衣架上。
呵, 就会装着脾气好，估计那时候佛千回心里想着：可恶的顾兔子，成天就会往雨里跑，待他一朝得势，准把顾兔子扔进锅里，做成麻辣兔头解恨。
顾途眯着眼, 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吕明游讲述。
吕明游：“目前咱们基地共流入新居民7836人，他们现在居无定所，吃得还是自家的存粮。因为咱们最近一直忙着规划绿苏县的布局，新居民里已经有一半的人吃光了存粮。
再加上咱们为了重新规划绿苏县，如今封闭了绿苏县与外界的通道，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外面探索。要不是顾忌着锦程基地，恐怕都快吃人了。”
他们封闭绿苏县与外界一个多礼拜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会有大批幸存者涌进来，秩序也会被彻底破坏。
李少雄能在闯进来后被他的人一眼识别并抓到也是因为这两天他的人正在统计人口，所以李少雄才会显得格外突兀。
顾途问：“按照你的说法，人口统计结束了？”
吕明游：“对，咱们的人这一个礼拜几乎不怎么睡觉，日以继夜录入他们的信息。咱们甚至还拍了照片，有自己的人脸识别系统。”
顾途点头：“人脸识别机器是从重明换的？”
吕明游笑了：“对，现在差不多中型以上基地都有人脸识别，不过末世网络被毁，每个基地的服务器都是独一套，去外面可识别不出来。”
顾途也记得清楚，上一世天竞就有人脸识别。他从关押他的小房子里出来，散步的过程中恰好来到了天竞大门口。
门外乌泱泱都是人，那些人来自全国各地，都是逃难来的，皆拖家带口，背着大包小包，一脸央求地看着门口的登记者。
“什么？没有物资，没有异能……”登记者听完一家子的描述后拉长了音，斜眼瞅了瞅这些人。
“你们老的老，残得残，进天竞能做什么？都是累赘，还得让天竞养你们。快走快走，去小基地吧，说不定小基地还能要你们。”
一家子哭嚎请求，登记者一脸冷漠，直到守卫将一家子拉走，登记者不屑嘀咕：“天竞是什么地方，就没有人不想进的，真以为嚎几嗓子就能通融？”
下一个群人继续登记，登记者喊：“虽然你们有两个异能者，但只有一级，而且这种属性烂大街了，不要，走吧。”
下一群。
“只有一个人不是异能者啊？但是家里有个老人，真是浪费资源。算了，进去吧，到时候等分配。”
这一群人感激涕零，扶着家里的人进入了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
那会儿都已经是末世第四年了，许多与末世相关的仪器也研制了出来。
这一群人先是走到扫描房里，在检测到他们身上没有病毒后，又将全身物资上交，包括衣服也得扒下来，连个底裤都不剩。
最后他们走入另一间小房子里，等出来后，他们的所有信息都录入到天竞总系统里，包括这群人的样貌身高异能等。
他们刚出来，在外面候着的人给他们扔了几片破麻布当衣服，这也就是他们加入天竞后第一件也是仅有的一件物资。
顾途摇了摇头，思绪又回到办公室里。
吕明游在一旁道：“仪器房已经建好了，一共三层，每层四百平，就在锦程基地的后面。虽然咱们目前仅用了10平，但您也说了，日后咱们要放的仪器会越来越多。”
顾途点头，翻开笔记本问：“这些仪器一共花了多少物资？”
吕明游：“重明给咱们是内部价，一共九万八重明币。”
顾途“嗯”了声，仪器这方面无论是对县上还是新成立的锦程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于是顾途将仪器的所有权记在了驿站上面。
驿站最不缺的就是重明币，这点物资对于驿站就是毛毛雨。
顾途：“既然信息已经录入了，那么绿苏县也该开放了。”
吕明游：“好的，那么新居民居住问题？”
顾途：“将闲置土地按照人头分给这七千多人。那些空房就不用拆了，给新居民住吧。但是住所都得登记，如果他们想另建房屋得上面，你们先审核，我最后审核。
新房屋一定不能占用农田，同时不能阻碍道路，影响如今的局部。”
吕明游：“是。”
如今绿苏县的空屋子早就够住了，实在没有建房必要。而且多建一座房还可能会牺牲掉好几个人的口粮。
顾途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们如今闲置的净化农田有一万六千亩？”
一亩地可以养活两个人，如果用上用他木系异能结出的种子，养活三个人也不成问题。
顾途垂眸：“这一万六千亩取八千亩分给新居民，平均每个人将近一亩地。粮种需要他们自行购买，如果土地不种或者连续三年收成低，那么土地会被收回，它们的暂时拥有者则被剥除绿苏县户口赶出绿苏县。”
吕明游：“是！”
顾途：“至于他们种出来的粮食，1/3是他们的，剩下2/3得上交。”
他抬眸：“这样不会太苛刻吧？”
吕明游笑了：“怎么会苛刻？剩下的1/3足够他们活下来了。”
顾途“嗯”了声：“剩下的八千亩我另有用处。”
顾途将这件事交代出去，便瘫靠在椅子上发呆。他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从只有他一个人办公室里摸出一包辣条偷偷吃。
辣条很辣，顾途吃完嘴都肿了。
傍晚，他靠在卧室的窗边，一眼望去都是人，不止怎么着，他又想起之前夜晚悬挂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影。
如果拿着棒球棍袭击他的人是李少雄的堂哥，那挂在房上的那个人是……李少雄的儿子？
顾途双眸暗下，举起通讯仪打到了锦程信息部部长那里。
“张少雄的儿子是什么异能？”
部长恭敬地说了一句“您稍等”，片刻后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
“张少雄的儿子叫张全，是风系异能。”
顾途低喃：“我记得风系异能可以飘起来？”
部长：“是的。”
顾途：“想办法查到张全的具体资料，包括身高长相，从现在开始，通缉张全。”
部长：“收到！”
顾途挂断通讯仪，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不知道晚上那个黑影还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那正好。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恰好落在了顾途的指尖。
顾途手指痒痒的，他俯视着蝴蝶轻声道：“蝴蝶，蝴蝶效应。李少雄是一只蝴蝶，他被一直逼迫，极端情况下很可能会想到挟持我为他换取物资……”
“不对，李少雄被抓住了。不过他被抓住也可能是幕后者的一环，目的是什么呢？”
“李少雄的堂哥深夜爬我窗户，如果他真想杀了我，拿的应该是刀而不是棒球棍。他想打晕我，然后绑架。可是幕后者应该没想到我是五级异能者，李少雄的堂哥绑架我不成，反而死在了我的手下。那么，这一环算是断了。”
“蝴蝶……一环扣一环，他们想做什么？”
蝴蝶扇动翅膀，掀起顾途的头发丝，好像在抚摸他。
片刻后，蝴蝶飞向了高中，在顾途的视野里消失。
傍晚的霞光洒下大地，顾途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叫喊声。
“地？我们一人种一亩？有地了！”妇人狂喜，不停追问前面为他们讲政策的工作人员。
他们这块儿聚了不少人：“真的假的？”
“真的！一人一亩，但是你们得上交2/3。”工作人员耐心道。
“2/3？”小孩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便转头看自家大人。
大人双眼闪烁，很快掐算：“能活！够活了！”
小孩目露迷茫，大人抱起小孩激动道：“咱们有固定粮食来源了！今后有吃的了！小宝啊，等庄稼下来了，咱们可以顿顿喝稀粥还有面糊，到年底还能攒一大袋粮食。”
小孩眼睛瞪大：“我们每天都有粥喝？”
大人拍了拍小孩的背，克制住喜悦：“不是每天，是每顿！以后咱们能一顿不落吃饭。”
狂喜砸了小孩一头，小孩喃喃：“每顿……粥、迷糊。”小孩的嘴咧了起来，对于他而言，每天能有一块树皮啃就已经是美梦了。
顾途托腮，前方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了一起。在夕阳下，他们手舞足蹈。一些人甚至跑到远处对工作人员指着一块土地说着什么。
顾途眨了眨眼，耳边喧嚣声不断，直到夜晚还有一群人念叨。
第221章 拔萝卜的第二百二十一天
夜幕降临, 也不知是今晚不眠的人太多了还是其它，疑似张全的黑影一直没出现，顾途怀疑可能对方得到了风声, 逃命去了。
天亮后, 顾途艰难从被窝里爬起来，喝了一碗粥，站到了驿站门口，看新居民的适应情况。
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们都是来买种子的, 毕竟早一天播种，早一天收获。
“要什么种子？”小薇站在一堆麻袋前问。
“要土豆、玉米、还有一点韭菜。”说话者拎着个小口袋怯怯回答。
小口袋里装着少量的晶核，一块二级晶核是他从路边尸体身上扒出来的, 剩下的细碎晶核则是他昨日同家人一起出去合作杀了几头普通丧尸得来的。
小薇看了一眼，将晶核拿出来, 用大瓢舀了一瓢玉米种子装进了袋子里。
买种子的人急忙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塑料袋, 继续接其它种子。
现在物资匮乏, 以前被视作垃圾随处扔的塑料袋现在也成了稀罕物。
他跑了好几个垃圾堆，就找到了这么两个, 一个袋子还破开了口，底下黏糊糊的。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则是窃喜捂嘴, 昨天她就有远见, 知道今天不少人来买种子，缺少袋子，于是连忙去扒垃圾堆，被她扒到了二三十个塑料袋。
她给自家留个十个，剩下的她以一枚晶核三个袋子的价格卖了出去，换回来的晶核都能买一小把种子了。
顾途目观了全程,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买玉米土豆这种抗饿农作物的种子，买蔬菜种子的人不多，就算是买，买的也是韭菜豆角这种能吃得比较久的蔬菜。
不过顾途不爱吃韭菜也很少吃豆角，他浅浅看了一眼，便匆忙走进了办公大楼。
办公室里，吕明游皱着眉，顾途隐约感觉到风雨欲来。
顾途坐下，翻开吕明游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听对方讲道：“变了，末世的格局真的要变了。”
顾途眼皮跳了跳，目光匆匆在文件上扫过，很快就锁定了三个字。
吕明游：“南方那边竞争比较激烈，北方倒是一直平平，很多幸存者也喜欢往南方钻。这半年，北方冒出了个佛千回，才让局势有了轻微的动荡。”
吕明游手掌撑着桌面：“可就在昨天晚上，佛千回的真实异能属性暴露了出来，光系和精神系！这下子整个末世的焦点都聚在了佛千回身上。”
顾途手掌紧了紧，听吕明游激动道：“这两种属性都是末世的稀有属性，甚至要比水系木系这些异能还稀有。如今各大研究所得到了消息，疯了一般往Y市赶。咱们县那些研究所的人连夜去了一大半，四大基地也都派人去交涉了。”
顾途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什么，突然想起来佛千回昨天对他说的话。
［未来我有一段时间不能看你了。］
原来，他早就猜到会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顾途感觉嘴唇有些干涩，便抿了一口茶，问吕明游：“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吕明游：“佛千回自然不可能自曝，有传言，是T市、U市、Z市等北方一大半城市共同传出的风声。”
第222章 拔萝卜的第二百二十二天
顾途闭上双眼, 指尖微颤，片刻后放下杯子说自己要出去透气，留下吕明游若有所思。
这两天天气总是不好, 不一会儿落下小雨。
顾途蹲在屋檐下, 像极了一只蘑菇。
“唔……”他在地上画了几笔，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行事张扬，又得罪了那么多人，能走到这一步是注定的。”
“可是……如果没有害人, 别人又要故意为难, 那就有点不对了。”
顾途睫毛晃了晃，抿住了双唇。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顾途懒得做饭, 又不想吃空间里的食物，便来到了客栈, 要了一盘炒菜和一小份米饭, 拿到空桌上吃。
因为绿苏县涌进的新居民太多, 基数大了，难免有人压不住好奇的东西, 左看看又看看。
不少人聚在客栈门口光吃不买，每当有人买了一盘炒菜, 他们便挺起胸脯用力吸气, 将饭菜香味吸入腹中，又评鉴两句，比如醋放多了，辣椒少了，活像是在自己嘴里过了一遍一样。
“这日子真好。”说话者坐在门口的石块上，手拿一块烤焦的冷红薯大口咀嚼：“不光今后有了营生, 不用担心被丧尸抓，还能顿顿来这儿闻一点炒菜味，真安逸啊。”
“不知怎么了，自从加入绿苏县后，我总觉得现在比末世前打工还快乐，至少天天能睡懒觉。”
一旁的人笑话他：“因为你至少还能吃得起红薯，现在外面多少人连死老鼠都吃不到。这样一对比，你都算得上大户了！”
“呸，还死老鼠，那可是荤腥，几个人能吃得到？”
顾途边听边扒饭，他要的炒菜是炒青菜，虽然里面只有两三个小辣椒段，但还是辣得他眼泪直流，不得已向厨师要了一碗水涮着吃。
外面的人看得只瞪眼，纷纷向厨师调侃：“诶，这水涮了菜，应该喝不了了，不如给我，我不嫌弃。”
厨师笑骂：“做你们的美梦，现在水珍贵成什么样子了？前两天隔壁县有人卖小孩，只要两碗水。何况我这水里面还有菜油，拿出去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啧啧。”外面的人直咂舌，称厨师真精明，还嘟囔是不是洗锅水也拿去卖了？毕竟里面有菜渣还有那么多油。
顾回客栈是少见的愿意给菜里正常放油和调料的店，头一回来这儿吃饭的幸存者都被惊艳了。要是有人把客栈的饭菜拿到周边去卖，别人一听是顾回客栈的，绝对会抢疯。
不知不觉，顾回客栈都成了方圆百里的一道活牌子了。
厨师听到吐槽，无奈道：“哪来的洗锅水啊？每次锅里的油都被刮干净了。甚至我收碗的时候，碗都被舔得比洗洁精洗过还干净。”
顾途这边将菜吃得剩了一半就饱了，厨师来收拾碗筷，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顾途道。
“县长，我能不能借一下您家的猫？”
顾途好奇问：“怎么了？”
厨师：“我怀疑咱们厨房有老鼠，经常我打开门，就听到什么‘噌’地一下。厨房里的馒头也少了几个。”
顾途沉思：“好，晚上我就把三只猫拎来，看它们能不能抓到。”
门外，一群人叫喊着：“老鼠？到时候抓到了能不能给我们吃啊？”
他们也不嫌不卫生，而是想着顾回客栈养出来的老鼠该有多肥？
顾途回去后，让黄迎婉凭印象捏出了一只老鼠黏土鼠，先让三只猫适应适应。
哪知还没训练，小布偶见状圆溜溜的眼睛一瞪，被吓跑了。
顾途：……
好叭，还有两只猫。
小奶牛看起来战意熊熊，小橘虽然慵懒，但也会用爪子将黏土鼠拍飞。
怎料，到了晚上，小橘因为体积过大被卡在洞口。
他们站在灶台边上, 昏暗的烛光随着窗口流进来的风晃来晃去。
顾途抱着差点压断他胳膊的小橘……不，是大橘，看着猫猫身子卡在了灶口。
“喵呜~”大橘懒洋洋地叫了声, 也不在意自己毛毛上染上灰。
顾途无奈用力将大橘抱出来, 换小奶牛上。
说实话，小奶牛太咋呼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想让小奶牛进去。
烛火靠近灶口, 让人隐约能看到里面烧焦的内壁。
厨师叹息：“厨房的灯总是很暗, 从我记忆起老家的厨房也是这样。”
厨师仰头，顾途也仰头看向厨房的灯泡，灯泡上糊了一层黑糊糊的东西, 就是这一层东西挡住了灯泡的光亮。
顾途道：“明天我让人给厨房换上新的灯泡，不然你们三四点起来做早餐连食材也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