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冷看了一圈,最后来到闭合的薄唇上,顿了顿,他知道那里边还藏着一枚舌钉,但他以前只从照片上见过。
花费十几秒,席冷满足完自己贫瘠的好奇心,轻轻敛眸,绕过眼前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闵致一直警惕地盯着他,立马跟上,“你去哪儿”的质问刚送出口,就见席冷停下脚步,弯腰打开了水龙头。
吃瘪的体验于闵致而言相当陌生,被忽视当空气的感觉更是毕生罕见。
他又看到席冷头上自己名字的灯牌,挑了下眉。
粉丝近距离接触偶像,就这反应?
闵致倒是希望他的粉丝能冷静消停点,曾有“别爱我没结果”经典发言,还让对家抓住把柄肆意抹黑。但这一天真来了,不期而至,对方还是一个不需要他装出怜香惜玉的男粉,顺着他的心意冷落了他。
这很好。问题是,这男人长得实在不赖,气质别具一格过目难忘,素颜足以碾压他接触过的大多妆容精致的艺人,让他无法不在意。
莫名其妙的,他不爽极了。
他大步走过去,从镜子里看到青年被清水打湿的面庞,高挺鼻梁上黏着绺卷曲的黑发,清洗后的肌肤像是清透的白瓷。
席冷旁若无人,洗完脸,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拭衣服上溅到的水滴。
闵致看着他的背影,自顾自开了口:“刚才误会你了。”
虽说放下姿态道歉不可能,但他可以用粉丝最喜欢的方式给予补偿,于是从口袋里拿出油性笔,在席冷冲锋衣背后唰唰两下,签下自己的大名。
“……?”
席冷愣愣抬眼,只见镜子里男人悠闲盖上笔帽,动作间金属耳饰亮得晃眼。眉宇微扬,写满了得意。
席冷僵硬地转过身,通过镜子查看雪白的冲锋衣后背。
龙飞凤舞的油性笔签名映入眼帘,黑乎乎的一大片。
席冷:“……”
他的新衣服:)
【??作者有话说】
没事,你会倒卖。
谢谢大家的等待追更评论霸王营养液,开心\( ̄︶ ̄*\)
席冷闭了闭眼,手指贴着裤缝,感受到口袋内的凸起。
三年前一段记忆像被触发了开关,窜出遗忘的尘埃里钻入脑海,席冷忙喊住潇洒转身的闵致:“等等。”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有十几年都在到处辗转打工,经验极其丰富。好比外卖小哥争抢顺路的单子,他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赚几分钱。顺便的事,何乐而不为?
追星开销不小,上辈子的他再傻叉,也不至于为了洛嘉言的娱乐消遣而倾家荡产。比如这次的接机,他顺手接了个替粉丝送信的单子,可惜上辈子没见着闵致,那封信也没送出去。
前方的闵致脚步稍顿,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压了几道皱痕的信封,递过去:“这个给你。”
又问:“我能不能拍个认证照?”
单主肯定能查到闵致今天在机场金蝉脱壳的事,口说无凭,除了照片,他没法证明自己成功送出了信。
闵致不知道席冷心中所想,闻言眉心微蹙,心说这诡计多端的粉丝玩的没准是欲擒故纵的戏码,蹬鼻子就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卫生间并不是一个拍照的好地方,合影的话更加麻烦,一旦流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营销号怎样做文章。席冷的胸口明晃晃挂着个单反相机,这人到底是真粉丝还是记者,也并未可知。
席冷唯恐他走了,迅速拿起手机,却放得很低,没对着他的脸:“只要拍手就好。”
这要求低得简直不像要求,路人粉丝在路上对着明星的脸拍,也没见过会提前征求别人意见的。
闵致陷入意料之外的怔然。
他出道七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但匪夷所思的,他又一次猜错了这位男粉的心中所想。
席冷把对方的沉默当许可,快速对着他拿信的手咔嚓一张,顺手亮出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眼——手部的特写,刚巧拍到半边中指上的纹身,背景是他黑色的衣服,没有泄漏分毫他所处的环境。
行云流水打完一份工,席冷稍稍后退,眉眼藏在帽檐的阴影里,只露出挺俏的鼻尖和精致的下巴。
“谢谢。”
客气又礼貌。
坐到保姆车上时闵致还在出神。
分明被一个粉丝堵在了无人的卫生间,结果这一路竟顺利得莫名其妙。
另一边的席冷也上了车。
他重获新生,心脏在胸膛里鲜活有力地跳动,难得花费巨资,在机场门口打了辆车,作为他无趣又朴素的庆祝。
白衣服多了大片瑕疵,幸运的是今天的收入足以弥补支出,还有不少盈余。
打开秋秋,他循着聊天记录找到三年前的雇主,用闵致当头像名为“暖暖”的女生粉丝,把那张认证照发过去。
暖暖秒回,给他刷了满屏的感叹号,不敢置信之情溢于言表。
【!!!!卧槽你怎么单独送到他手上的我听说今天连站姐都没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冷面无表情注视着屏幕。
新的提示消息跳出来。
【“暖暖”向你转账200元】
一秒后。
Leng:【已收款】
Leng:【谢谢[/愉快]】
回到出租屋里,席冷疲惫至极,直接扑倒在单人床上。
醒了睡睡了醒,睡到丧失时间观念,思维混沌,梦境、幻觉和现实光怪陆离地交错在一起。
天色擦黑,老居民楼内部格外昏暗,嶙峋冷白的踝骨从被角探出来,花了几秒找到拖鞋,席冷捋着长过腮骨的黑发下床,去卫生间再洗了把冷水脸。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润的茶褐色眼睛。
他真活过来了。
咚咚咚,传来急迫的敲门声响。屋子不大,隔音效果也不太好,每一声都清晰可闻。
席冷动作一顿。
根据记忆,他还会在这间出租房安稳住上大半年的时间。但重生回来的他就像一只搅乱风暴的蝴蝶,他亲眼见到了闵致,送出了上辈子没送出的信,保不齐其他的事也会连带改变。
那个男人——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容海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暴力狂、死不悔改的赌徒,哪怕几年前就从那个家逃离,容海高仍死死纠缠着他不放。
从他这儿拿不到钱,容海高就会去骚扰还在读中学的容星熠,他也不能真逃到对方找不到的地方。
犹豫片刻,席冷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明朗温润的面庞,秀气眉宇间却笼着一层陌生的焦急。
“……阿昭!”与完好无损的席冷四目相对,洛嘉言眉心顿松,开心又后怕般地霎时红了眼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回我短信,电话也不接……”
席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便移开,简简单单回了三个字:“在睡觉。”
洛嘉言哑然,心头泛上一丝怪异的感觉,虽然席冷常年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他总能从那冷淡的外表下觉出几分不明显的温柔。
异样的感觉随着席冷的转身,稍纵即逝。他忙不迭跟进屋子里,把自己精致的面孔往青年面前送,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围着对方转。
可席冷连余光也没给他,翻找衣帽架上的一副摸出一盒烟,一语未发,竟当着他的面按下打火机。
洛嘉言不喜欢烟味,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直觉告诉他席冷心里有事,他不退反进,亦步亦趋跟过去,试探着问:“你今天去接机了吧?”
席冷也不隐瞒:“去了。”
仍旧言简意赅。
阳光善良的主角受从不会被冷漠击退,长长“噢”了一声,明亮的杏眼盯住席冷,又挑起话题:“我看热搜说他弄了个替身,结果本人跑了,好骚的操作……不愧是闵神。你白跑了一趟,肯定很累吧?”
“嗯,有点儿。”席冷的回答却极简短,“你还有别的事吗?”
洛嘉言一噎,压下心里那种古怪的酸胀感,愈发小心翼翼:“嗯……我还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不了。”席冷直截了当地拒绝,“你跟其他朋友一起吃吧,我去了也扫兴。”
阿昭肯定是不开心。
洛嘉言抿抿嘴,强颜欢笑道:“你怎么了啊?是不是累了?”
他给出台阶,席冷便顺着往下:“嗯,累了。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毕竟十几年的情谊在,席冷还是把洛嘉言送出了门。
可洛嘉言哪里在他这遭受过如此冷落,牵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嗯,那你休息吧。”
洛嘉言一向贴心,情商高,擅长给予情绪价值,不乐意不喜欢的事他往往不会直说。
不过席冷了解他,细腻的内心与外表相反,每次都能看出他的勉强或口是心非。
此时,席冷却视若无睹,沉默着关上了门。
洛嘉言低着头,像颗霜打的茄子,恹恹地走下楼梯。
突然想到老旧居民楼的隔音效果不好,他重重踏了几下水泥地,咚咚咚跑上跑下,故意闹出巨大动静,最后喘着粗气,回到紧闭的防盗门前。
他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蹲下来再等了会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巴巴地几乎快把防盗门望穿,始终没再听到门内传来席冷的脚步声。
手机响了,他故意让铃声响到自己挂断,席冷依然没有来给他开门。
洛嘉言咬住下唇,在电话第三次响起时按下接听,边下楼梯边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因为他不接电话,朋友们就像他关心席冷一样,大惊小怪在电话里问他怎么了。
洛嘉言对着空气笑笑:“我没事,我马上就来,你们先吃。”
送走洛嘉言后仍不消停。
先是房东打电话过来催房租,席冷只得把几千的存款先付给他,留下送信费的结余,作为接下来几天的生活费。
然后是电话响起,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字:容海高。
可能是死过一次的缘故,按下接听键时,席冷的心情异常平静。
“……容昭?”
过快的接听速度令对方有些惊讶,愣愣地叫了遍这个附着他的姓氏,诅咒般的名字。
席冷没应声,男人回过神,接着自说自话:“你他妈又搬家了?躲老子是吧,你信不信,躲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能找到你?”
上辈子的容海高的确在不久后找到了这个住处,他欠债的赌场背后权势滔天,在帮他寻找儿子索要钱财一事上,恐怕出了不小的力。
来自生身父亲的威胁,宛如一把扎向心口的利刃,而重活一世的席冷平稳地接下,任由掌心血流如注也不为所动,嗓音淡淡:“那你找。”
容海高成功被激怒,忙酝酿了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回应他的,却是听筒里嘟嘟嘟的忙音。
挂断电话,就见沙发上那件崭新的冲锋衣,无暇的白被黑色字迹硬生生破坏。
思忖片刻,席冷把冲锋衣挂起来拍下照片,正面反面各一张,着重强调签名特写。
嘴里叼上一根烟,他面无表情操作手机,把这件衣服挂上闲置交易APP绿鱼。
指尖轻敲键盘,输入:闵致亲笔签名包真冲锋衣九成新……
【??作者有话说】
日常状态的小冷:(
赚钱的小冷:)
待开发表情:D
KTV。
光怪陆离的镭射灯在青年脸上流转,每个角度都不见明显的棱角,温软而漂亮。哪怕垂头丧气躲在角落里默不作声,所有人的注意力仍集中在他身上。
“怎么一直不唱歌?”一个抹了发蜡的背头男人坐到他身边,直白的目光在他脸上直转圈,语气轻佻地问,“谁惹我们嘉言不高兴了?”
洛嘉言的清静被打扰,斜眼睨向来人,是他家公司合作伙伴,韩氏的小少爷韩由。
论起生意上的事,韩家比他家略高一筹,韩由对他的态度却堪称殷勤讨好。
两人算是朋友,不到推心置腹的关系,洛嘉言面上随和,实则心里有柄明白的秤,便只敷衍了句:“没什么。”
“对了,嘉言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该不会又去找那谁了吧?”
“反正他来了也不唱歌,找他干嘛啊?”
洛嘉言不是敏感的人,平时这些闲言碎语听过就过了,可这时,他想到席冷那句:反正我去了也是扫兴。
冷冷淡淡的语气,却把他五脏六腑撞得七零八落,全都不是滋味。
他霍然起身,然而议论声仍未休止。
大家推杯换盏,以韩由为首,轻蔑地笑着说:“不就是个舔狗?”
洛嘉言愣了愣,不敢置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形容词。忽然,大步走到韩由面前,沉着脸叫出他的大名:“……韩由。不准那样说阿昭。”
“怎么了?”韩由不以为意,傲慢地吊着眉,“舔狗就是舔狗,还不让人说了?”
洛嘉言心里一阵堵得慌,他再迟钝也清楚“舔狗”是称呼卑微追求者的贬义词,想明白这茬,他板起脸,义正辞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不准再乱说了,骂他就是骂我!”
“欸蒋哥你看——”
一道声音破开二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韩由没好气瞥眼过去,对方递了个手机过来,又招呼洛嘉言一起看。
“嘉言,你看这张照片,是不是挺像那舔……那谁的?”
洛嘉言今天才知道这群朋友对席冷有怎样的误解,皱起眉正要再多解释几句,送出去的目光霎时被手机里的照片攫住,他愣了愣,一把夺过手机。
今天上午,阔别半年之久,闵致结束海外的拍摄回国,粉丝们翘首以盼,接机现场盛况空前。
然而,闵致竟然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粉丝们挤挤挨挨跟着保镖们穿过机场,步履维艰,半天才发现保安保护的鸭舌帽青年只是闵致的替身,本尊早不知道去了哪儿。
七年前,18岁的闵致作为唱作歌手横空出道,一时风光无亮,毋庸置疑的歌坛紫薇星,那张脸更是公认的流量代名词。
可是三年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放弃音乐转战影视圈,非科班出身粉丝倒也异常买账,拍一部剧爆一部,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蛋糕。
他遭人眼红记恨,偏偏他的性情又毫不遮掩,浑身是刺儿,被笑称为内娱行走的“炸药桶”。今天又玩了这么一出,对家趁机搬弄是非,加上他自带的惊人流量,回个国也能高挂热搜榜首,力压各种出轨八卦恋情瓜。
洛嘉言却没工夫去关心偶像的新黑料,注意力全被热搜广场里一条粉丝微博吸引,一张含糊不清的远景照片,也有好几千个赞。
【这个帅哥是谁啊有人知道吗??好高好帅斯哈斯哈,是素人还是明星啊?】
配图里,一片虚化的黑色人影之后,青年白衣黑裤,支身立在窗边。仿佛无边汪洋中孤立的岛屿。正是席冷。
照片的拍摄构图也带一种清冷疏离的气场,他安安静静,微低着头,卷曲的黑发半遮着脸,与周围追星的热闹格格不入。
评论区里大家各显神通。
【帽子上的是闵神的应援灯牌,闵神有这么帅的男粉我竟然不知道??】
【@X.L. 我家太太终于被发现了,没想到XL老师居然是闵神的粉丝!这什么梦幻联动啊!!】
【@X.L. 神仙宝藏太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给我看啊啊啊啊,画风超带感![打call][打call]】
【XL老师上次参加书店活动也是这套衣服,但是戴了口罩看不清脸[图片]】
【光是身材气质已经把我帅死了,浅爬一下】
【鼻梁好高……绝了】
当然也不乏扫兴的声音。
【氛围感帅哥不都是口罩帽子不离手,网上一抓一大把笑死】
【高清照片只会让幻想破灭,不如多看看我们全方位无死角闵致大帅哥[图片][图片]】
然后又吵了起来。
【……还无脑安利呢??粉丝等了他这么久等他回国,结果人直接跑了,过不过分??】
【笑死,素人帅哥是不是提前猜到了某人的狗德行,干脆不去挤了233】
【U1S1,今天的行程本来就没公开,是被X国无良机场泄漏出去的……闵神他们下了飞机才知道,都没提前准备好安保】
闵致隔三岔五上热搜,一半是粉丝路人吹爆颜值,一半是成为被集火的靶子,他本身的毛病使然,当然也少不了对家浑水摸鱼暗中操作。
一次小小的接机事件,逐渐被放大上升到闵致辜负粉丝期待,故意遛粉丝折腾人。
闵致对此满不在乎:“没事儿,让他们骂。人总得找个地方发泄,骂我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经纪人朱明朗也从着急上火逐渐进化到心如止水。
他甚至饶有兴致吃起了别人的瓜,忽问闵致道:“欸,这男粉你看到本人了吗?是不是真挺帅的?”
“……什么?”
闵致皱了下眉,然而“男粉”二字,勾出一段清晰难忘的记忆,手里的诗集半天忘了翻。
半晌,闵致毫无征兆“嗯”了声,对着满脸疑问的朱明朗,只道:“我还给他签了名。”
“真的??”朱明朗小眼睛骤然放大三倍,不敢相信又倍感欣慰,片刻后展颜一笑,直接把他的话搬来用,“不错啊哈哈,以后就像这样多多宠粉呗,笑一笑签个名,又不会让你少二两肉。”
闵致用沉默表示反对,不接腔纯属这是他们之间老生常谈的问题,他不愿意再为这件事浪费口水。
“你说你啊……”朱明朗叹口气,对着老板油盐不进的样子颇觉无奈,“粉丝高兴你不高兴,粉丝不高兴,你还是不高兴。你这脾气不改改,粉丝早晚被别人抢走了。”
“我怎么了?”闵致把书一撂,腾地站起,居高临下双手抄兜,机关枪似的蹦出一大段话,“我一没乱纪二没犯法。正常人谁还没点脾气了?再怎么,我也没孟淮之在演唱会上告白男人牛逼。”
朱明朗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势全靠体型强撑:“你、你要当演员,就得注意对外的形象,你在戏里演个翩翩公子,在戏外打记者,你知道这多幻灭吗??人家剧方倒不敢找你麻烦,只会找我的麻烦……”
在闵致森寒幽冷的眼神压迫下,他步步后退,边吞咽唾沫边咕哝:“你要想真性情做自己,就回去玩摇滚呗!粉丝巴不得你越个性越好,越任性脾气大他们越买账。”
然而这番话闵致并不买账,倒也没开口骂娘,轻抿着薄唇转过了身,不想就这件事再多聊。
“你是没孟淮之在演唱会上告白男人牛逼。”朱明朗又往火上添把柴,“哦对了,你也没喜欢的人需要当众表白。”
闵致不吃激将,压根不搭理。
朱明朗幽幽叹口气,话锋一转:“嗐,我看啊,你就该去吃点苦。”
话题偏离音乐,闵致终于有了点反应,锋锐的眼尾一压:“我还不苦?天天挨傻叉训话。”
朱明朗才不对号入座傻叉身份,嘻嘻一笑:“爱情的苦,没吃过吧?”
这还没完,边跑边继续:“就算想吃也没地儿吃去,哈哈哈哈哈——”
仿佛早预料到了闵致的反应,他跑到门口顺便带上门,最后一个“哈”字的尾音在门上盘旋了两圈才散。
转眼不见了欠揍胖子的踪影,闵致只得虚踢空气一脚,沉着脸骂:“滚你丫的。”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再加上机场和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到独居的公寓,闵致仍没什么倦意,拿了烟和打火机去没封窗的阳台。
夏天光临京城的脚步很迟缓,六月份的空气清冽凉爽,春夜般,花香淡淡。单穿一件长袖衫站在夜空下,微觉湿冷。
静谧夜色里,手机散发出扎眼的蓝光,闵致单手握着随意浏览了会儿,又看到安利宝藏太太的那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下绿色的“@X.L.”,进入对方微博主页。
没想到,他真和那股气质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艺术家。或者说只能称得上是小画手,直到现在才六千个粉丝,其中僵尸粉不知几许。
就这也能被他神通广大的粉丝扒出来,闵致想,这真是一个相当肤浅的世界。
何况那些小粉丝,扒来扒去也不知道“神仙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光靠脑补,都能激动成那样。
没准,真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不少呢?人类的想象力真贫乏。
机场那惊为天人的一瞥,连在娱乐圈见识过无数俊男美女的闵致,在今天之前也想象不出来。
太过精美的东西总会勾出人阴暗的破坏欲,闵致忆起朱明朗的胡话,什么爱情的苦。
不知道那张亲眼见到偶像仍冷淡平静的脸,是否也有过因爱情而黯然神伤,沉沦于情欲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你小子……我真不想说你……
孟淮之是隔壁《顶流男主怎么爱上我了》的顶流受,满足一下热衷拉踩结果天天立flag的某位。哈哈。
后来的某人边哭边灌酒:爱情的哭(吨)真他妈难吃(吨吨吨)
朱明朗:不是,咱就是说,这应该不怪我吧?(抹汗)
◎卖到蒸煮头上。◎
朱明朗今年三十有五,顶着圆溜溜啤酒肚,是被工作磨平了棱角的社畜,然而在严肃的职场人外表之下,他其实有颗深藏不露逗哏的心。
他和高冷的闵老板关系破冰,是在一次庆功宴后。
醉醺醺的朱明朗满脸酡红,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接手闵致的这两年,闵致的事业一路扶摇直上,红红火火,带着他一起沾光,提前还完房贷,跟媳妇也不吵架了!
朱明朗抱住摇钱树的裤腿,抬起水汪汪的小眼睛瞅他,酒意上头,只觉那张凶神恶煞的俊脸怎么看怎么可爱,完全忘了两人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关系:“老大,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从一堆经纪人中选中我的故事?”
闵致醉意不显,脸还是白的,口齿也很清晰:“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朱明朗嘴巴差点咧到耳根,迫不及待道:“真话真话。”
闵致面无表情又抿了口酒,喉结微滚,酝酿半天才开口:“真话是,你块头最大,最显眼。”
朱明朗一噎:“……假话呢?”
“假话是——你丫长得最不欠骂,起开!”
后来他俩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至今。
闵致洗完澡在床上躺下,查看来自朱明朗的未读信息。
老朱:【老大,你看这个,像不像你那男粉的衣服?[图片]】
老朱:【如果某天我失业了去倒卖你的签名应该也挺赚钱的[/呲牙]】
闵致当然不想理他,可目光无意从那张图片上掠过,牵着他的手指留下来,鬼使神差地点开。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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