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姐滑了下他油兮兮的手机屏幕说:“艾米莉在密西西比州。”
李致知嘴里的半颗肉圆差点滚出来。他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余姐有点磕巴地解释:“《给艾米莉的一朵玫瑰》里艾米莉小姐是密西西比州杰弗生镇人。”
李致知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欢呼了一下,扬手对墙面上的黑白照片说:“谢谢爸爸妈妈。”又转头对余姐说:“谢谢嫦娥姐姐。”
“草莓B”准备了一车品相最好的水仙花,在除夕晚餐之后,坐飞机前往密西西比州杰弗生镇了。
屏幕上显示:您的飞行时间是五个小时。
李致知和徐冬河窝在沙发上看春晚。老余和眼镜仔在陪外公和哥哥打麻将。麻将块在桌面上起落的声音,胖乎乎的外婆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打着盹。黑白照片里的爸爸妈妈注视着厅堂里的人。
外公叫着:“胡了。”然后又被老余他们指出是老眼昏花的诈胡。
李致知蹲在电视机边上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徐冬河家的老相册。他跑回沙发上,趴在徐冬河腿上翻开来看。徐冬河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外公买了一只胶片相机回家。有段时间在村里跑来跑去,连狗追尾巴都拍。
照片里徐冬河穿着徐峰江换下来的旧衣服,牛仔布的卡通卫衣,蹲在家里的大黄狗身边眯眼睛笑。太土了。徐冬河想把相册抢过来。李致知死死扒着,继续看下去。徐冬河和几个发小站在小学门口举着手合影。徐冬河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本来住我们家前面一点,小学毕业的暑假去游泳,溺死了。”
他也开始蛮认真地低下头和李致知一起看。相片里妈妈还是十分年轻的面庞。99年,世纪末的最后一个月,徐冬河生了一场很大的病。外公外婆带他进城去县城人民医院看病,看完之后就去了东风塑料厂探望妈妈。
他们在塑料厂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合了张影。外公举着胶片相机,操着方言指挥他们:“靠近一点。冬河肚子还痛不?笑一笑。”
徐冬河抓着妈妈的手,勉强笑了笑。
他摸了摸妈妈的脸。2011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热热闹闹播放着。李致知突然点了下石狮子旁边的塑料厂门内,叫起来:“我啊。是我啊。”
徐冬河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两个把照片举起来看。当时三岁半的李致知裹着一件明黄色的小鸭子棉外套,和奶奶拉着手站在照片的角落里。
徐冬河和李致知转头,看着对方笑起来。
窗外绽开了新一年的烟花。一年落下帷幕,新一年热热闹闹地即将开场。
徐冬河和李致知踢哩啪啦地跑上楼换新衣服去了。老余咬着烟头说:“小孩子就是这样。”
李致知脱掉衣服裤子,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新毛衣。他的手机叮了一声。李致知穿了半条裤管,停下来去看手机屏幕。草莓B已经成功飞到密西西比州杰弗生镇,找到了艾米莉小姐。
李致知抓起手机,把自己带的秘鲁水仙一股脑儿地塞给了艾米莉。
杰弗生镇的艾米莉小姐差点被水仙花淹没。她从水仙花里探头喘气,不情不愿地说:“收下你的花了。”
世界频道的聊天框里立刻显示:艾米莉送给了你2011个积分。
李致知激动地直接跳到了徐冬河身上,尖叫道:“老公!我们要发财了。”
徐冬河被他吓了一跳。李致知在徐冬河的脸颊用力地亲了一口。
徐冬河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抱着李致知,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李致知不笑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徐冬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低头又在李致知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李致知像要和他比赛一样,也在徐冬河嘴唇上亲了一下。
李致知那时正在漫长青春发育期的开端,没有大人引导他了解过生理上的种种变化。他和徐冬河斗气般亲着对方的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正在窑炉里烧制的容器,潮暖的热气流过体内1000多亿根血管,烧得他的下身又热又痛。
眼镜仔本来是上楼想问下徐冬河会不会打麻将,外公困了去休息了。他看到虚掩的门里,徐冬河和李致知抱靠在墙边亲着嘴。
眼镜仔又下楼,坐回麻将桌前,和其他人说:“他们玩呢。先等会儿吧。”
时间敲过了零点,世界迎来了辛卯兔年。
第14章 2011,维生素C(一)
这个亲嘴游戏真的变成了徐冬河和李致知的秘密游戏。他们在老余家客厅里玩,玩到一半,李致知四下看了一会儿有没有人,凑过去在徐冬河嘴上亲一下。徐冬河捧着他的脸,又亲回去。
老余开门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又立刻弹开了。
李致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和徐冬河这样玩非常舒服。他喜欢徐冬河亲他。
周末徐冬河不回乡下的话,李致知会跟着他去夏仙阿姨家睡觉。他们洗完澡靠在床头亲对方,小动物舔舐落下的浆果似的。
后来有一次,夜排档那些叔伯带徐冬河去过那种理发廊。但他们不是去找洗头妹。城里规模大一点的发廊,有一种“偷窥洞”,可以看房间里的事情,也要交钱。
徐冬河跟着他们穿过狭长昏闷的长廊,进了一间窄小的房间。叔伯说是给他上上教育课。徐冬河透过那个洞口看到隔壁房间里的场景像一场肮脏的战争现场。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欲望。
叔伯笑他这么年轻就萎了。
徐冬河把这件事和老余说了。老余翻着眼皮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和青少年普及知识。他自己也没受什么正常的教育。之前谈过对象,带回家做到一半,他姐姐开门进来了。女孩吓得疯狂扇老余巴掌。
老余咳嗽了一下,就简单地说:“你要喜欢她啊。你要喜欢她才会觉得做那事,是挺美的一件事。”
与此同时,那天傍晚放了学,李致知跟着尼莫回了他家看电影录像带。尼莫家在一个刚建成不久的小区,地段非常安静。尼莫妈妈给他们切了水果。
李致知半躺在沙发上,抓着一桶薯片看着电视屏幕上,男主角和女主角舌头交缠在一起。他忽然就想起了徐冬河,想和徐冬河试试这样亲嘴。
晚上看完电影,他就打了电话问徐冬河在哪里。徐冬河还在中华路处理收货的事情。李致知背着书包,靠在尼莫家小区楼下的公交站牌底下等徐冬河来接他。
徐冬河骑着老余的电瓶车过来,接上他问他:“今天你回家住还是去夏仙阿姨家?”
李致知搂着他的腰,说:“去阿姨家。”
洗漱完之后,李致知就坐在床沿边命令徐冬河把舌头伸出来。徐冬河疑惑地皱了下眉,但还是伸出了舌头。李致知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亲,就只好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下徐冬河的舌头。徐冬河吓了一跳,把舌头缩了回去。
李致知又懊恼又有点害羞起来,嘟嘟囔囔地解释他想像电影里那样亲嘴。他们两个趴在床上,决定拿李致知的手机查找视频学习。
两个人看了半天。徐冬河侧过头,摸着李致知的脸,亲过去。他笨拙地把舌头伸进李致知的口腔里。小兽进入浆果洞穴。他们慢慢学习吮吸对方的舌头。
徐冬河舔了下李致知嘴角的津液,又亲上去。
李致知后来回想起来觉得接吻很像奏乐,两具乐器中间有着某种天然的节奏和韵律。默契地张合进退。他们分开,低低喘着气。李致知把头抵在徐冬河的胸口不动了。
他找不到一个人说,自己下半身有黏稠的液体流满了内裤底。晚上做梦甚至他还在和徐冬河接吻,第二天醒来,内裤又湿透了。
所以他们尝试了一次就没有再尝试了。
新学期开学不久,徐冬河就收到了一封匿名情信,夹在他的语文作业册里。根据他的舍友刘棋推断,那肯定是能经手作业册的人夹进去的。所以语文课代表是重点怀疑对象。
徐冬河倒没那么多心力探案。他越来越多的时间溜出去帮叔叔做事就意味着越少的时间放在学习上。他上学期的成绩并不是太好。
但他开学去给李致知开家长会的时候,发现李致知班里三十六个人,他排三十五名,最后那个人是第二天没来考试,缺考了好几门。徐冬河看着那张成绩单,找不出什么能鼓励李致知的地方。李致知挺无所谓的。徐冬河第一次对他厉声:“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李致知不情不愿地站直了,玩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嘀咕:“上课不好玩。”
徐冬河说:“你就游戏最好玩。每天花在庄园里的时间花一半在学习上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致知说:“那我是不是在忙着打理我们的家!现在世界排名都突破100了。你一点都不负责任...”
李致知说着说着还生气了。后来又变成徐冬河哄他不要生气。
但是他们要是晚上都得出来做事,徐冬河就在中华路“阿伟鱼汤面”那边帮李致知看作业。李致知上初中之后就没认真写过作业,稍微写几题就感觉又饿又累。吃了烧烤,又开始喝汽水。
徐冬河抢过汽水罐,让他继续改数学试卷。
徐冬河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是个通校生。放了晚自习,坐车经过中华路的时候看见徐冬河,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课代表指着李致知问:“你弟弟啊?”
徐冬河看了眼李致知点点头。课代表坐下来,要了份鱼汤面,和徐冬河聊起来。李致知抓着水笔,盯着数学题看一会儿,又抬头看他们一会儿。他写了一半,把试卷揉吧揉吧塞进书包里,站起身走了。
徐冬河叫道:“你去哪啊,作业又没写完。”
李致知转头扮了个鬼脸,叫道:“不要你管。”
他跑起来,跑到月山路,随便跳上了一辆夜间公交。外面的风还带点凉意,李致知打了个喷嚏。徐冬河的电话马上打到手机上来了。
李致知按掉之后,趴在车窗上盯着窗外生闷气。他下了车,站在有点陌生的街道上,心里更加生徐冬河的气了。
那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李致知总感觉身体里有股横冲直撞的气。而且他生了半天气,发现自己最后要是不想回家和学校,还是只能去找徐冬河。
徐冬河等在夏仙阿姨家楼下,在路灯底下点了支烟。李致知背着自己大大的书包扭扭捏捏地晃进小区,慢吞吞走到徐冬河身边。他说:“不要抽烟。”
徐冬河把烟灭了。
李致知自顾自走上了楼梯,徐冬河走在他身后。走到夏仙阿姨家门口前,徐冬河拽了下李致知的书包,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他捧着李致知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说:“就是想你好好把作业做了,没别的意思。”
李致知转身抱住徐冬河的腰,站在高一点的台阶上,低头回亲徐冬河的嘴。
昏暗的楼道口。他们又探进了对方嘴里,依旧笨拙地纠缠在一起。徐冬河嘴巴里有一股苦苦的烟丝气味。李致知恍然明白,这是一个男生的嘴。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件确凿的事情,他正和另一个男孩接吻。
第15章 2011,维生素C(二)
他们的亲密接触仅到这里为止。李致知清早胡子还没刮,在徐冬河脸上乱蹭。徐冬河醒过来,笑了,说有一只小刺猬攻击他。
徐冬河和老余去送货,李致知带着余姐去守过奶茶店。他们两个不会做小食,来个客人就说小食卖完了。客人说:“但是现在才十点啊。”
李致知笑眯眯地瞎说:“对,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现在徐冬河对付客户也已经非常老道。天气热起来之后,他在夜市买了几件新T恤。还去红茶餐厅的老板月姐推荐的理发店烫过一个一次性烫。
他们去某个熟客那里送货。熟客老远就招呼他们:“老余啊,金鱼老弟,进来喝茶啊。”
熟客说自己有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可以给他们尝尝。徐冬河不知道变成大人是不是必须要学会喝茶。
他现在已经有点学会喝酒了,酒量天生就还蛮好的。天天泡在码头夜排档,偶尔就有叔伯让他陪着喝酒。徐冬河做完作业,督促着李致知做作业,又转到另一桌和叔伯碰杯。老余说他像个那种万能拼图块,什么生存条件底下都能严丝合缝拼进去,也不会抱怨环境。
夜排档在凌两点慢慢收摊。徐冬河喝得有点醉,和李致知两个人坐在码头吹风。他们两个决定就这么坐着,等待日出。
徐冬河把手搭在李致知的肩头。他们背后的大排档一条街所有铺面都慢慢盖上了防尘布,拉下卷闸门。第二天八九点钟,街面又会被一一点亮。这样的生活在他们的年少时代一日重复一日,仿似永无尽头。他们会被永远困在夜晚的中华路。
但徐冬河说:“等过几年,我们应该就能离开这里,找个喜欢的城市。我毕业后工作,你继续读大学,好不好?”
李致知转头看着他,说好。
徐冬河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下李致知的脸蛋,笑说:“你能初中顺利毕业吗?”
李致知朝他胸口打了两下,叫道:“看不起谁啊。”
徐冬河搂住他说:“加油。”
这声加油不知道是说给谁。他们两个一起盯着海平面发起呆来。
那个学期,李致知的成绩奇迹般得真的开始缓慢进步了。尼莫都觉得不可思议,李致知上课都不偷玩手机,也不睡觉了。学期结束前,因为李致知长高了不少,坐第一排挡后面同学视线,于是和尼莫换开了位置。李致知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拍拍尼莫的头说:“尼莫啊,多吃点小鱼小虾米,快点长高吧。”
尼莫气呼呼地大叫:“都说了我不是小丑鱼。”
李致知调到了闻家升前面。闻家升趴在课桌上半睡半醒地问他:“‘金鱼’到底是你的谁啊,那么帮你。”
李致知没应他,收拾完书包,边走出教室边给徐冬河打电话。
暑假前,余姐发病发得非常厉害,老余无法,把她送进了病院接受治疗。放暑假之后,徐冬河和眼镜仔两个人去送过几趟货。因为怕姐姐觉得被扔下了,老余几乎整天待在医院里陪着她。
李致知去看望余姐,拿了一盒大富翁和余姐两个坐在花园的石桌上玩。一玩能玩一整个下午。余姐累了,垂手坐在那边,手脚瘦得看得见里面的骨骼形状。她问李致知:“我是不是拖累余诚呢?”
老余虽然叫老余,其实也才三十四岁。为了照顾姐姐,也没打算谈对象结婚。他所有的积蓄几乎就是攒着给姐姐看病用的。
李致知说:“结婚不是给自己挑选一个亲人吗。但是像我爸妈互相挑选到对方,真的很不幸。我小时候我妈还指着我骂,要不是未婚先孕怀上我了,她才不会嫁给我爸。老余已经有最好的亲人了,所以他不挑了呗。也行吧。”
李致知晃着自己的两条腿。余姐被他奇怪的逻辑逗笑了。
她伸手翻了下李致知翘起的衣领,说:“徐冬河对你也很好。真的挺好的。”
李致知红了下脸。他决定和漂亮善良的余慧说出他和徐冬河的秘密游戏。余慧果然没有感到惊奇或是不理解,而是很认真地问他:“你亲他的时候什么感觉?”
李致知想了想说:“很开心,很开心。”他重复了两遍。
余姐又问:“你也不反感他亲你?”
李致知点头说:“当然啊。”
余姐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徐冬河了?”
李致知有些疑惑地偏了下头。余姐解释说:“就像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也可能男孩会喜欢上男孩。亲吻是朋友之间不会想做的。明白吗?”
李致知愣愣地看着余姐。
傍晚,徐冬河来接他的时候。他夹着大富翁和余姐挥挥手。徐冬河骑着车问他今天干什么了。李致知脑袋里还在思索着他是不是真喜欢上了徐冬河。是那种想和他谈恋爱的喜欢。
老余在红茶餐厅打包饭菜拿去给姐姐。他骂骂咧咧地说:“你去接李致知不早说,我俩就一块去了啊。你们两个连体婴分开一会儿是会死一个吗?”
李致知转头和徐冬河说:“虫虫鱼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老余又骂道:“不准给我取奇怪的绰号。”
李致知走进餐厅的厕所洗手,徐冬河跟了进去。李致知在厕所镜子里看到徐冬河的脸都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下。徐冬河抹了点洗手液在自己手上,又去抓李致知的手帮他一起洗。李致知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徐冬河在他脸上亲了下说:“差不多是。”
李致知嘴硬道:“我不是。”
他转头在徐冬河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两个人手抓在一起,嘴对嘴啵了一下。
老余打包完饭菜想进卫生间上趟厕所再去医院,刚走到门口,又吓得转头跑了出去。
后来老余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就是视角错位而已。徐冬河靠在副驾驶位上打着哈欠。
他暑假自己想着努力把薄弱的科目补一补,晚上做题做得比较晚。他开着床头灯在看物理习题册的时候,李致知睡醒了一下,把头搁在他的手臂上,闷声闷气地说:“有点热。”
徐冬河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李致知说着有点热,又整个缠在徐冬河身上才睡得着。半夜外面下起雷阵雨,伴有雷鸣。窗缝里透进来一股雨水混着青草叶的潮闷气味。李致知爬出被子去把窗户关得严实点。
他回来的时候,直接隔着被子躺在了徐冬河身上。赤条条的一个人,已经长高了不知道多少。李致知面相都看着有棱角了一点。徐冬河有种自己养的孩子长大了的慨叹。
他在副驾驶位上看着窗外笑起来。
那时老余正开着车去病院接余姐,转头看了眼徐冬河问:“你应该不是在想李致知吧?”
徐冬河十分震惊地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第16章 2011,维生素C(三)
上到初三,李致知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能考上个普通高中。为此他连庄园都暂时搁置了。因为有了想和徐冬河一起离开这个城市的奔头,他开始按时完成作业,不会的题目下了课就跑去前排问尼莫。
尼莫是打算考市一高的。上学期成绩有点下滑。他妈妈给他报了个初三冲刺班,每周二、周五晚上都得出去上课。
李致知回去和李富强说,也想去上冲刺班。那会儿东风塑料厂已经半死不活,提到钱的事,李富强都极敏感。他喝得半醉,躺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闭着眼睛。李致知放下书包,躺到了他身边。地板冰凉。他盯着天花板说:“爸爸,我想好好读书了。”
李富强闭着眼睛说:“别烦我。”
李致知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坐起来拿着书包又走出了家门。他在楼梯上坐着,翻着手机里的电话,思量着要不要打给沈兰问问。李致知犹豫了良久,还是打给徐冬河。
徐冬河是跑去学校厕所里接的电话。他捂着嘴小声问:“喂,你怎么?突然打给我...”
李致知鼻子酸了一下,一下没说话。徐冬河嘀咕:“是不小心拨出电话了吗?”
李致知瓮声瓮气地说:“我想你...”
徐冬河愣了一下,笑说:“那下了晚自习我溜出来。你在哪?”
李致知等在二中门口。徐冬河混在通校生里边溜出了校门。他拍了下李致知的手背,牵起他朝街口走。他们一个穿着第二高中的校服,一个穿私立初中的休闲西装常服,在县城街头慢慢晃过去。
夏仙阿姨在自来水厂当文员,三班倒,最近上夜班。徐冬河开锁进屋。阿姨的儿子已经在外地读大学,读大学不久,阿姨就和老公离婚了。她和徐冬河妈妈关系其实不太好,她一开始就不同意妹妹嫁给一个矿工。但是阿姨很疼徐冬河。她买了一些高中生能喝的营养剂,放在了餐桌上。
徐冬河拿了一部分放进李致知的书包里。
徐冬河蹲在衣柜边上拿自己的换洗衣服的时候,李致知坐在床沿边,手撑在床上问:“长大会好一点吗?”
徐冬河转回头看他。李致知说:“我现在没有钱,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没什么人在意我...”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不太灵敏的右脚。徐冬河坐回了床上问他:“你发生什么事?”
李致知就和徐冬河说了想去上补习班的事。徐冬河很高兴地说:“难得李致知居然主动说要去上补习班啊。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吗?”
李致知皱眉捶了他一拳。徐冬河继续开他玩笑:“吱吱哥已经长大了,都学会要上进了。”
李致知扑到徐冬河身上,揪他的脸。徐冬河笑着把他整个抱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抱着李致知进了卫生间洗澡。
李致知脱掉自己的衣服,穿着内裤在洗漱台边刷牙。徐冬河先开始淋浴了。李致知咬着牙刷,转头盯着徐冬河看。徐冬河低头抹着沐浴乳。他下身的森林茂盛,有水流流过。李致知吞了下牙膏沫,又慌乱地吐了出来。
他漱了下口,转头跑回了房间。徐冬河洗完澡回房的时候,李致知闷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嘛。徐冬河擦着头发说:“去洗澡啊?”
李致知嗯了声。徐冬河吹干头发,躺到李致知身边,拿头发蹭了蹭李致知的脸颊,伸开手抱住李致知说:“补习班的钱我能给你出。”
李致知睁开了眼睛。徐冬河说:“我想着我们未来应该要花不少钱,所以正在攒。反正给吱吱哥上补习班也是投资未来...” 他笑了下,继续说:“那就先拿出来花也行。”
李致知转回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徐冬河。徐冬河亲了亲他的眼皮和太阳穴边上的胎记。徐冬河身上有一阵橙子味沐浴乳的香气。李致知闻嗅着。徐冬河第一次吻到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李致知哼了声,半抗拒地推着徐冬河。
他坐起来,想跨过徐冬河,下床去卫生间。徐冬河把他搂回了床上。李致知有点紧张地小声叫道:“你先放开我...”
徐冬河问:“怎么了?”
李致知红着脸,不安又焦躁地感受着自己下身慢慢胀大,变硬,变得令他陌生。徐冬河显然看到了。
房间洞窟般敞开着,干净柔软床单上散发着衣物芳香剂的气味。李致知又害羞又气恼地扭头盯着床边的墙上挂着的一幅伦敦塔装饰油画。
徐冬河安静地下床锁上了房门,又坐回床上问他:“你自己试过吗?”
李致知眼神闪烁着,也不敢看他,嘀咕道:“试什么?”
徐冬河把李致知搂到了自己怀里,让他背贴着自己的胸口。他以一种教学式的态度拉下李致知的内裤,教他应该怎么处理现在这样的情况。徐冬河包着李致知的手一起握住下面,带着他慢慢动。李致知张开了一点自己的腿。经历第一次生理脉冲的时候,爽到感觉天灵盖打开了一下,大脑里挤满了粉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