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如果因为风险大就不尝试,那正确的疗法恐怕永远试不出来。
“所以我想了个更好的方法——押解出圣殿的死囚,将他们的死刑执行地,改在这里。”
康柯闻言思考了片刻,戳戳系统:“听到现在,他有哪项行为是违背律法的?”
【呃,我来查查这个世界的法律……好像,没有?】
【毕竟这是中世纪的欧洲嘛,农奴都没人权,更别说死刑犯了。你把这事儿宣扬出去,指不定平民们还会拍手称快……毕竟无辜的病人都被救了,该死的人也受到了足够严峻的惩罚……】
系统努力翻查:【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放任边境侯送人祭?】
【但是,巫妖塔在罗曼1066年前,就被承认为‘独立领土’,边境侯送人送珠宝给邻近的领主,这按帝国的法律,归属于政治手段,圣殿不得干涉啊。不然就算圣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底下那些牧师圣骑士们答应吗?】
【而且,巴尔德也说了,送去巫妖塔的人过得比在外面还好,反倒是被边境侯留下来当仆从的,日子过得不如狗。那圣殿,也没法管贵族怎么对待仆从啊?不然之前那三个牧师,在看到边境侯拿仆从做人质的时候,不早就出手制止了?】
系统说着说着陷入沉吟:【那为什么小菇还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按这个世界的三观来看,巴尔德做得……好像也没出什么错?】
“……”康柯有一瞬间的走神,想到一些糟心的往事。
不过因为太久远,他很快揪起系统,死亡微笑:“你真的不懂?之前你追过一位少女偶像,只是因为她喝水太大口,你就因为塌房哭了三天三夜。”
系统:【……爹爹,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要提及孩儿的青葱过往?再说了,我那女神跟这又不是一个情况。】
康柯慈悲地放开逆子:“差不太多。当你寄希望于一个人完美时,他只做到不出错,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巴尔德这情况也有点特殊,雷文对他要求高,他对自己的要求好像也蛮高的,不然不会特地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出来讲,好像对自己没有插手干涉、保持旁观的行为颇为不满。
光屏上,菇碟那塌了房的青葱过往还在说话:
“……在那之后不久,我发觉了‘诅咒’具有‘定点定量’性。同一时间,某片区域只会出现定量的受诅咒者。”
“也是在那个时候,伊瑞尔找上了我。”
康柯转回注意力,看着屏幕上的光碟说:
“他是为了妖精一族来的,说神明的诅咒不知为何在他的族群中蔓延,恳请我前去为他的族人施治。”
巴尔德冷漠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讥诮:“我怎么可能答应。”
“我又不是雷……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妖精一族几乎全军覆没?我去他族地,只怕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听了前半句,就听不进后半句的雷文:“??”
不是什么??刚刚这狗东西是不是要说“不是雷文”??
啊!!!
康柯一指按住喷火菇,把故事听完。
巴尔德:“我便告诉他,虽然没法陪他去族地,但我有办法将所有的诅咒汇聚到他身上。现在就看他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
“我可以替他保下妖精全族,但他要替我做一件事。”
“承担整个西南的诅咒。”
众人:“……”
听众们还在震撼,康柯却想起之前雪山民们说的“瘟疫从不传入西南”:
原来这不是龙神的庇佑,而是巴尔德的暗箱操作。
巴尔德误解了这份沉默:“你们是不是觉得他罪不至此?毕竟只是害我未遂,不该承受和死刑犯相同的刑法?”
巴尔德体贴地宽慰:“不必担心。这位妖精的新王曾经谋害皇帝的父亲,按照帝国的法律,早该治他死罪,只是雷文心善,没有彻底和妖精撕破脸。”
众人再度:“…………”
菇自己都呆住:我?心善?我??
朝辞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呆住菇:“回踩……你再考虑考虑。万一这是一场双向奔赴?”
这瓜他算是吃明白了。难怪实验品这么多,唯独伊瑞尔这么倒霉,多少带点儿私人恩怨了哈。
康柯在意的就不一样了:“你再查查,他真的没违反这个世界的法律?”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算是红发版巴尔德,允许雷文偷伊瑞尔进院,是因为伊瑞尔的确值得蹲号子,而且人要救活,总得先入院吧?治疗点、缴费系数……长期劳动力这不就来了?
可是巴尔德不一样,他四肢健全,没有入院理由;没有违反当前世界的法律,他抓人反倒违背了总局的规章制度。
其实真要说康柯在不在意死刑犯的人权?他不在意的。院长在意的只有能不能捞到劳动力而已。
系统查得满头大汗:【没有,真没有,这世界还卡在中世纪呢,没那么人性化……爹你就这么想要个免费灯泡吗?院里水电费也不是很贵吧!】
什么叫“不是很贵”?往外掏钱的都叫贵。
康柯皱眉想了想,戳戳膝下双子:“你们以后出外勤提高点效率,早日让小菇把持帝国政权。”
帝国法律不禁止?没关系!那就修改帝国法律!
办法总是院长想出来的!
KPI从天而降,砸沉默了两只牛马。
雷文忽然就觉得塌房也没什么了,巴尔德是死是活干他什么事?他现在只想心疼自己。
接下来又得演什么离谱剧本?我推翻我自己?
哈哈。雷文异常冷静地将灵摆往袖子深处掖了掖,杜绝死对头认出自己、看猴戏的可能。
巴尔德:“?”
这家伙的情绪怎么这么割裂的,之前在雪山也是……前脚亢奋后脚冷静,更不像他了。
巴尔德本来就不多的耐心锐减20%,加快语速:
“其实作为妖精一族的王,伊瑞尔的待遇不该那么差。但他拒绝了我的交易,还与人勾结,试图在我前往林根郡的路上设陷。所以我亲自动手抓住了他,将他关押在地窖里。”
朝辞了然,难怪伊瑞尔比边境侯强,但还是被抓进了小黑屋: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朝辞拿折扇虚指了一下雷文:“那三位小牧师,难道就没有告诉你,龙骑士身边跟着一位光明属性的神明,可以化解瘟疫诅咒?”
聪明猫,一款院长的好嘴替。
康柯从巴尔德露面起,就在纳闷这个问题:
“正常人在得知这个情报后,应该会第一时间询问小菇化解的方法,而不是还想着继续试药吧?”
巴尔德平淡地瞥了朝辞一眼,再度语出惊人:“因为我不相信神明。”
岂止是不相信,简直是抗拒。
康柯敏锐地察觉巴尔德的身体姿态变了——从原本的平静舒展,到现在的抱臂环胸,再明显不过的抵触姿势。
圣子冷漠地道:“神明只会降下诅咒,从未施予祝福。人,为什么要信仰无用的神明?”
康柯条件反射地蹙了一下眉,就听巴尔德又道:
“所以我想好了。”
“既然神明无能,那就由我来祝福,我来庇护。”
“愿光明的恩惠洒遍罗曼大陆,我,即是光明。”
【——卧槽,好中……】后面一个二字,系统看着巴尔德硬是没能说出来。
这个人没有在吹嘘,眼中没有丝毫野心。
又或者,根本没人能从那双日轮似的光瞳中看出他的任何想法。
当他如此宣告时,他身上的那些神纹便如同呼吸起伏般流淌,光自暗处汇聚而来,在他胸口凝成虚无的神格。
【——卧槽。神格距凝实只差一线啊……这个骂不了。这是真牛逼。】
系统心服口服,服完又猛地一惊:【——不对啊!】
【神格是独一无二的,那现在光明神格在巴尔德手里——心机猫之前说的谎,什么光明神的赐福,不就暴露了??】
难怪巴尔德根本没信!
康柯镇定追剧:“你先别急,听巴尔德怎么编。”
系统:【听巴……】
??是不是说反了啊,怎么是巴尔德编呢,不该是小菇和死猫编吗?
光屏里,巴尔德神色疏淡:“即便是光明神的神格,面对诅咒时也会畏惧。神明对诅咒同样束手无策。”
“你们说的庇护神,其实根本不存在吧?应该和我一样,也是用了具有隔离、困缚效果的造物。你会炼金术,制造这样的法具并不困难。”
雷文:“……”
雷文:“啊对对。”
康柯看得津津有味:“就是喜欢看一些聪明人自作聪明,非要把不合理的事硬圆合理。”
【……】系统在心里腹诽,不信它恶趣味的爹就没有青葱稚嫩的时候,没当过自作聪明的聪明人。
光屏里的聪明人还在说话:
“圣殿并不在意皇室血脉的纯净,你不需要说这样的谎。”
“与我合作,归还伊瑞尔,继续地窖里的实验,我会让人尽快为你主持继承仪式,也可以将光明神遗骨,以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赠予给你。”
“你胡……你!”雷文实在没憋住,“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圣殿既然不在意皇室血脉的纯净,为什么当初雷文陛下登基,圣殿再三以‘妖精混血不应继承帝位’为由推拒?”
“……”巴尔德没想到龙骑士的关注点在这,他顿了一下,起首就是一句:“雷文很强。”
雷文:“……哈?”
众人:“……呵。”
雷文单人推:“即便帝国只是一艘腐烂的轮船,单凭他一个人的实力,就足以拖着这艘腐烂的船和圣殿对抗。站在圣殿的角度,当然不希望这样的暴君登上帝位。”
他沉默了一下,觉得作答完毕,没什么好继续聊的了,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慢慢考虑,但别让我等太久。”
巴尔德传送离开了,但雷文他们的收尾工作还没结束。
跟着朝辞一道安置好城堡内的仆从,解救出那些被当做人质的可怜人祭,雷文终于反刍完今天发生的一切了。
菇菇纳闷:“这些事,好像也不违法,他干什么背着人做?”
朝辞:“……”不是,这都过去一两个时辰了。
朝辞对雷文的思考速度感到服气:“为什么不背着?这种事是不违法,但也不光彩。你看,你今天不就塌房了吗?”
他不是很想当一些双向奔赴的偶像粉丝的调解员,比起安抚雷文,更在意:“那个伊瑞尔,你真打算带进院?”
不是他说,有点拉低疗养院的逼格了吧?他觉得疗养院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雷文:“?”
能问出这种话,一看就是没吃过院长的苦头。
那是伊瑞尔吗?不!那是他辛苦找来的外包工!
将最后一位虚弱的人祭送进客房修养,雷文背上他的外包工,和不知天高地厚猫回窝了。
抵达疗养院时,康柯夹道相迎:“新病人就安置在我们猫猫的上铺吧。”
抓紧时间,赶紧上工。
尚且不知噩梦将临的朝辞:“?”谁猫猫?谁上铺?
朝辞震怒:“我绝不和这种人住同一间屋子!你这是羞辱……”他看起来气得快要喘不上气了,“这是小傻菇带回来的人,难道不该和他住一起?”
康柯愿意满足即将上工的牛……职员的合理需求:“我替你们重新装修一下。”
旁人的装修:从头到脚重新装潢,院长的装修:调换病床。
“啪!”一张公主宿舍·上下铺落入雷文的病房。
雷文:“!!!”
猫:“:D”
“啪!”一张800点的木板床落入挑剔猫的病房。
雷文:“:D”
猫:“!!!”
痛苦是守恒的,互相交换痛苦,就等于没有交换,这很公平。
又完美处理完一起员工纠纷的院长满意飘走,顺道拧紧了时间的发条:“开始上工吧,不要偷懒哦。”
院长is watching you。
“滋扭扭……”
挑剔猫还在挑剔着新床,眼前骤然一花。
回溯的时间温柔地将月亮拍回地平线,将太阳揪回天上。
又到了一天一(?)度,上班的好时间。
“……”
茫然中,朝辞还在处理着“院长不但能停止时间,居然还能如此轻易地让时间逆转,为什么小傻菇的报告里没说?!”这一信息,牛逼的院长又飘回来了。
康柯神情温煦,但不容抗拒地将朝辞紧握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将新买的农具塞进猫爪:“好好干。院长看好你。”
僵直的朝辞:“……”
拿着农具的手,微微颤抖。
看好他什么?为什么塞农具?
“呵呵呵。”有菇带着冷笑走来了,身后是被院长妙手回春治好,背上巨额欠款的伊瑞尔。
病痛的折磨已经磨平了这位妖精之王的棱角,他神情平静地扛着一把锄头,主打一个顺应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
雷文走到田里,跟伊瑞尔划分包干区:“这里到这里,你的!这边,我负责。”
伊瑞尔随便地点头,举手就是干。
朝辞:“……”
朝辞:“…………”
朝辞:“咳。仔细想想,妖精一族的王在疗养院里,那妖精一族该怎么办?放任不管是不是不太好?伊瑞尔,不如把你的族人接进疗养院——”
伊瑞尔:“滚。”
猫在田里行走,猫在田里劳作,猫在田里不慎摔了个跟头,叽里咕噜狼狈打滚,抬起头浑身是土。
康柯观看得津津有味,一直到猫骂骂咧咧重新站起来,才切换界面,琢磨着小改一下院内布置。
病房都很完美(?),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唯一需要改动的是疗养院的侧门,在拿下边境侯的城堡后,该开一扇新的了,方便员工们出外勤。
康柯盯着185点一扇的木门沉吟,片刻后果断关掉建筑界面,走到那扇唯一的侧门边,点开锚点设定面板。
【我的天呐!您连买扇新门都不乐意吗?才185点!
是否更改锚点:是/否】
康柯面色不变地选是。
都说了,从院长口袋里掏走哪怕一毛钱,院长都不乐意。
【推荐地点:
边境侯自愿献出温特城堡以保命!虽然他的命最后还是没保住……
是否将锚点设置为温特城堡的地窖房门?】
把门定在地窖外,也能借着猪猪把手拦一拦不轨之徒。康柯继续选是。
弹出的提示窗显示更改生效,康柯关闭锚点设置面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拍拍肩上还在打瞌睡的光球:“刷刷总局的公告。”
多久过去了,兰花香氛的海报更新正确了没?
系统打着哈欠弹出光屏,语带抱怨:【哪有那么快啊,这才过去几天?您也不想想,也不是谁都能跟您似的,一天当成几天用。】
切到通缉板块,科技先生还杵在海报上展示他的巨硕肌肉。
倒是幸存者的名单又多了一小溜,显得被通缉人好像不那么可怕了。
“这么长的幸存名单……”沾着泥的猫不知何时在康柯肩后冒头,窥探着院长的屏幕,“不太对吧?要不要我拿纸抄录一份。”
“……”康柯和善微笑着转身,“不太需要。可以解释吗?你为什么在上班时间擅离岗位?”
朝辞生怕康柯又把时间转回去,叫他从头干起,语速飞快:“正事。有两件。”
“一个是提醒院长别急着拿回神骨,免遭怀疑,还有就是……”
“我觉得罗曼大陆上的诅咒的确蹊跷,但就连圣子也摸寻不到真相,我估计在人类中间是找不到答案了。”
朝辞眼中带着思索,抛接着手中的神格:“还记得留在雪山的那群法师吗?我回院前抽空问了一下。”
“他们说,拿着神骨来龙息雪山设陷,是受神明指使的,但他们也不清楚山火之神为什么有光明神的骸骨,也不清楚山火之神跟圣子无冤无仇,想要圣子做什么。”
他晃了下手里的红色神格:“这东西多借我一段时间?我怀疑诅咒可能得在神明之间找线索。”
外勤工作如此主动积极,康柯看朝辞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上古神的圈子可不好混进去。”
关心不过半秒,院长又道:“说完了?说完就回去犁地。”
休想拿外勤工作摸院内工作的鱼。
赶走绞尽脑汁摸鱼的猫猫,康柯抬手划拨了下光屏,记住新增的幸存者名单,正想关闭光屏——
后颈倏然一冰。
【——哇啊啊啊敌……滋……滋滋……】
系统后知后觉的爆鸣声,淹没在杂乱的电波里。
后背有一具温热的身躯贴过来,薄而分明的胸肌抵上他的后背:“你不会流血的吗。”
更远的方向,发觉异常的猫菇抛下农具匆忙冲来,却被隔绝在扭曲成万花筒的空间之外。
康柯没管深没入后颈的匕首,眯起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幽淡的、疏冷的、但又存在感极强的兰香。
怪得很,他以前从不认为香气能代表一个人的性格本质,毕竟香味最容易被覆盖更替。
但这道兰香太干净了,纯粹得近乎霸道,好像再多的假相伪装,都无法压下它本身的存在感。
康柯甚至能透过这抹无形萦绕的香,想象出某道清峻瘦挑的身影立于暗处的角落。
明明被重重外物遮拦,看不清他的五官,却依旧像一柄锐利到会划破一切安逸假象、淬了毒的刃。
毒刃微微侧头,避开那柄谁都不在意的匕首,幽香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
“上次见面,还说想见我的真身。分开之后,你却一点没打算来找我。”
侵入者又靠近了点,几乎贴着他的侧脸:“很香吗?我闻不到。”
颈后的匕首被轻拨了下柄尾,另一种更甘冽的兰香扑鼻而来。
“上次拜访,没带礼物,是我礼数不周。这次特意带了故乡摘来的芳草……正是花信来时,花开得很香,蕊也很漂亮。”
入骨的匕首化成了柔韧的花枝,骨上生花,恰是康柯喜欢的死法。
康柯眯了会眼,抬手把光屏往面前凑了凑。
侵入者:“?”
康柯顶着受用的表情说着压榨劳动力的话:“来都来了,帮我确认一下,这些幸存者你眼不眼熟?”
有什么查案方法能比直接问当事人本尊更有效率?
身后的人:“……”
终于重启成功的系统:【……】
系统甚至不知该感叹“骨上生花,这张三很懂死装哥的变态XP”,还是“人家本体来送花,你拉人家查案,不愧是你,我的爹,一款油盐不进的大木头”:
【你傻啊爹!凶手能配合调查吗?】
系统疯狂在脑内蛐蛐:【他肯定是来报仇的,一看爹你死不了,岂不是更气了?怎么可能配合——】
身后的人向光屏倾了倾身:“不认识。”
他语调很冷,但本身的声线又很清雅,乍听起来就像是藏匿了锋芒,但细听内容完全不是:
“我手下从不留活口,除了你。”
很早之前,康柯就发觉局里不大干净,只是他一直没下手清剿。
有句老话说,当你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时,其实暗处还藏着好几窝。
康柯没把握一次性斩草除根,为防这股藏在暗处的势力被惊动后断尾求生,他一直装作全然不知,暗地里埋线布局——没想到通缉犯先生的出现,意外地帮了大忙。
他果断截下全部名单,转发——
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腕。
初夏,两点的太阳正炽热,康柯却觉得有一道寒流从后脊一路蹿上颈后。
不是害怕,是三兆多次任务磨出的条件反射,神经在叫嚣着身后有个人,正以看似亲昵的姿势半贴着他,眼和心里流淌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裹挟在这样露骨的杀意中,对方竟然还能仿若无事地同他闲扯:“好没用的总局啊……之前组织的围剿也是,来的全是老弱病残,倒尽了胃口。要是那次来的是你就好了——”
他语气很随意,显然是想到哪说到哪。上半句“来的是你”还没说完,话锋就跟着比嘴快的思维一转: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总局不是你的?”
【?不是,这波属实是太子妃催太子上位,有点不尊重老皇帝了哈。顶头那位还没死呢!】
康柯倒是很淡定:“可能当局长就得007,我对自己下不去这狠手吧。”
他继续去戳那个转发,指尖触及光屏——
【滋……】光屏一闪消失。
【我超,又……滋……滋滋……有本事……滋……让我清醒着围观!】
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淹没在万花镜般割裂旋转的空间碎片里。
“我能有什么本事呢……”
那只覆着他手腕的手,缓缓上移,像情人般亲密,扣进他的指缝里:
“明明初见时,还说想见我的真身,自己送上门了,却发现被隔绝在重重禁制之外……好辛苦才进来了,院长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顾着枯燥的公务。”
这话听着像怨妇,不过一般怨妇不太可能轻轻一眨眼,60000平方米的土地分崩瓦解,轻叹一口气,左手差点将康柯的半条臂膀扯断。
整片虚拟空间彻底化为乌有,只剩下被掏空后的虚无。
什么病房、田地,全没了,还好院长反应够快,及时把牛……把员工扔出了侧门。
瞥了眼黑暗中某个藏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粉色身影,康柯的好心情丝毫没受到疗养院被毁的影响:“我倒是想见你,但你让我见吗?”
虚无还在向外扩散,可到了一定的范围,又被某股力量严密的拦住。
康柯听见有人带着嘲讽嗤笑了一声,扣着他的手晃了晃:“你想见什么?是这个吗?”
始终裹覆着不速之客的黑雾散去了一小截,露出那只扣着他的左手。
那手生得很好看,像新雪砌的,像明珠映照下的玉。
骨节清晰而漂亮,指节匀长干净。
而在那些漂亮的筋骨之上……
绽放着色如碧玉的花。
《兰谱》有云:“灶山,有十五萼,色碧玉,花枝开,体肤松美,颙颙昂昂,雅特闲立,真兰中之魁品也。”
薄绿的花叶生在羊脂玉雕般的手上,康柯看了又看,没忍住反扣着那只手,又拉近了点。
“……”手的主人似乎是被弄得有些无语,想抽手又没能抽成,想杀人又杀不死,“……原来你是真喜欢这一套。”
之前在疗养院外解禁制,每解一层,身上就多落一重诅咒。
他看着身上那些缠绕丛生的兰花,还想过这是挑衅还是愚弄,可真动手斩尽那些莹润如玉的兰花时,他又忽然觉得……这诅咒还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