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看一眼。岑浔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做出了决定。
是也好,不是也罢,岑浔从不内耗,他喜欢快刀斩乱麻,如果封霁寒不是,那自然最好,岑浔会先把封霁寒送走,再回来解决校长,如果封霁寒是……那也不错。
亲眼看到,或许就不会找那么多借口为他开脱了。
岑浔转身离开了天台。
这么多天以来,岑浔第一次在傍晚时分离开H大。
城市的交通已经完全瘫痪,车里的人趴在方向盘上安睡,街道上随处可见倒在地上的路人,路边被撞的轿车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H市的电力系统停摆了大半,岑浔坐上纸飞机,从高处往下看,只看到零星几点光亮,岑浔垂眸往下看,眸中情绪不明。
在熟悉的小区里降落,入目的依旧是一片漆黑,岑浔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家走去。
沿途的别墅隐没在黑暗当中,如同一只只蛰伏的庞大巨兽,静张巨口,等待将猎物一口吞下,岑浔孤身走入这片黑暗,赴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忽然,他脚步一顿。
在一片漆黑当中,那栋唯一亮着灯的别墅是那么醒目,柔和的光芒从窗户里透出来,看上去是那么温暖。
岑浔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那栋亮着灯的别墅门口的。
他盯着门口的牌子,反复核对门牌号,确认这里就是自己家无误。
他走之前没有关灯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岑浔就被自己蠢笑了。
他走的时候是白天,根本不需要开灯。
所以灯为什么会亮?
一时之间,岑浔竟有些不敢开这扇门了,这扇门就像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放出可怕的东西。
正当岑浔站在原地陷入缄默时,面前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里面的人匆匆往外走,一抬眼发现门口站着岑浔,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错愕。
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表情,惊讶笑道:“怎么自己回来了,我正要去学校接你呢。”
岑浔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封霁寒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显然正要外出,这件风衣将他的身材比例衬得正好,宽肩窄腰,搭配那张脸,依旧完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最重要的是,没有心声。
良久,岑浔笑了:“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当然高兴了,”封霁寒没好气地笑了,侧身给他让出进门的通道:“饿了吗,我去做饭。”
岑浔进了门,目光投向客厅,除了脑子忽然恢复正常的老攻,其他一切都跟他离家时没什么两样。
封霁寒从他身旁路过,走向厨房区域,像往常那样打开冰箱,并询问他:“吃牛排吗?”
“不用做了,外面发生了点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岑浔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又听了一会儿。
依旧没有心声。
听到岑浔的话,封霁寒愣了一下,关上冰箱门,没有询问更多,只无奈道:“那至少得收拾一下行李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整理几件衣服。”
岑浔不假思索:“我去收拾,你就在这里等我。”
“好。”封霁寒点了点头,目送岑浔上楼,眸光变得很深。
岑浔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大步走进衣帽间,拖出一个手提箱打开,简单粗暴地将一堆衣服塞了进去。
正埋首将掉出来的衣角塞回箱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突兀地落在他的耳边,于瞬间掀起万丈波澜。
「……既然管理员01修不好游戏漏洞,那只好由我亲自修补了」
岑浔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
「他觉醒的时机太巧了,这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bug,才会提前唤醒他?」
岑浔喉咙滚动了一下,盯着箱子里乱糟糟的衣服,觉得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抽空,让他喘不上气来。
本该感到愤怒的,摧毁一切的欲望从未如此蓬勃地在心口燃烧过,可岑浔脸上却没第一时间浮现出怒色,反而低低地闷笑出声。
是怒极反笑,也是期望终究落空的自嘲。
他怎么能骗他?
他怎么敢骗他?
十余年的陪伴,一起走过的那些路,一起经历的那些时光,那些耳鬓厮磨,以爱为名的管制,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他把他当成什么?豢养在游戏里的电子宠物吗?
所有的美好记忆都被彻底颠覆,全部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岑浔的眼眶已然泛红,表情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岑浔以为自己会愤怒到控制不住情绪,但其实没有,他堪称平静地走出衣帽间,来到楼梯旁边,对着厨房里的封霁寒说:“霁寒,有个东西找不到了,可以上来帮我找找吗?”
封霁寒很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抬头望向楼梯上的他,有些疑惑地问:“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岑浔却没回答,而是弯起唇角,对他微微一笑。
他就这么长身玉立地站在装潢华美的旋转楼梯上,水晶吊顶投下暖光,似乎连光影都格外眷顾他,朦胧的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令他散发着有如神祇般的璀璨光华。
封霁寒仰望着他,一瞬间有被这种带着神性的美煞到。
但很可惜,垂眸浅笑只是神明伪装出的假象,下一秒,温和假面被完全打碎,杀意迸发,直直锁定了楼下的封霁寒。
封霁寒骤然回神,在电光火石间就地一滚,就在他扑进厨房的下一秒,他原本站着的位置被数根裹挟着愤怒杀意的傀儡丝击穿。
岑浔沿着旋转楼梯徐徐往下,周身浮动的数道斑斓丝线犹如活物般向下延伸,朝着厨房的方向蔓延,他笑容中多出了几分血腥味,边往下走,边轻柔唤道:“老公,你去哪里了?”
“别躲啊,我还要你帮我找东西呢。”
一道人影从半开放岛台后倏忽闪过,岑浔手指一动,数道傀儡丝瞬间绞成利刃,洞穿了无辜的冰箱。
“你让我很失望,”岑浔站在客厅中央,低头拨弄着指尖的傀儡丝,脸上的笑意变得无比冰冷:“可以告诉我,十几年前你出现在那个小山村里,究竟带着什么目的吗?”
封霁寒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了出来:“老婆,你冷静点,有什么事,咱们坐下好好说,我都可以解释的!”
那道声音响起的下一秒,数道傀儡丝便击穿了传来声音的角落,用于隔断的玻璃墙噼里啪啦碎裂一地,岑浔一脚踩了上去,阴沉道:“可我不想听你解释。”
他听力很好,很轻易就从玻璃的碎裂声中捕捉到封霁寒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耍我十几年,是不是很好玩?”岑浔笑了一声,傀儡丝横扫出去,环形落地窗接连破碎,连带着超大电视屏也被一分为二。
他眼尾微微泛红,眼神却是触目惊心的凌厉:“管我杀人放火,自己倒是坏事做尽啊封霁寒。”
“说啊,你的目的是什么,故意接近我,哄骗我,就是为了让我乖乖被关在游戏里是吗?”岑浔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傀儡丝缠在指尖蓄势待发,冷眼环顾四周:“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最好今晚就杀了我,”岑浔残忍道:“否则,我一定会离开这里,踏平你的世界。”
东南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声音,那里恰好是一个死角,岑浔悄然抬步走了过去,傀儡丝飞速蔓延,转过拐角,猛然刺下,却出乎意料地刺了个空。
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人。
身后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破风声,等岑浔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后颈微微一痛,强烈的眩晕感潮水般涌了上来。
傀儡丝不受控制地回缩,岑浔踉跄了一下,一手撑住墙壁,另一只手往颈后摸索,拔下一根注空的针剂。
妈的,岑浔气笑了。
打不过就偷袭,居然不讲武德。
这针剂里面不知装着什么药,岑浔自认已经到了黄衣级,居然还能被这药麻翻,实在是不可思议。
膝下一软,岑浔单膝跪地,垂着头微微喘息,颈间蒙上一层薄汗。
他能感到有人把自己横抱了起来,岑浔不想配合,想推开他却没了力气。
意识短暂地空茫了一瞬,岑浔不清楚他断片了多久,等他恢复对外界的感知,身下的触感已经变得柔软。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音不绝于耳,岑浔感到自己的双手被抬了起来,然后,有什么冰凉沉重的东西扣上了他的手腕。
岑浔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撑开眼皮,冷冷盯着身上的人,嘴唇微动:“我不会……原谅你。”
封霁寒薄唇微抿,知道这些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对上岑浔冰凉的眼神,他喉结微微滚动,舌尖弥漫上了苦涩:“一切的始末,等我回来再全部告诉你,好吗?”
“现在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封霁寒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双眸闪烁着果决的光:“等我把H大的诡域清除掉,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岑浔没有看他,嘲弄一笑:“你真的觉得,一切还能恢复正常吗?”
“你阻止得了一次,难道能阻止往后的每一次吗?”岑浔语气冷静到残酷:“没用的。”
封霁寒仿若未闻,亲了亲他的指尖:“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他说完,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向门口,岑浔常觉得自己果决狠心,现在他忽然又觉得,其实封霁寒本质上跟他是同一类人。
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他们都能做到不拖泥带水地抽身离开。
毫无留恋,同样冷酷。
就在封霁寒的风衣衣角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岑浔突然出声:“那么,我建议你最好在十分钟内回来。”
封霁寒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床上的岑浔。
岑浔轻蔑地弯唇:“因为十分钟后,我就会死亡,然后彻底觉醒成为诡怪。”
“你的这个针剂,应该只能对付尚未觉醒,并且还保留着血肉之躯的诡怪吧。”
“让我想想,我觉醒后的本体会是什么样子。”岑浔转过头,不惧与转过身的封霁寒对视,眼神挑衅:“失去累赘的身躯,还有你喜欢的漂亮脸蛋,彻底沦为你口中没有神智,只知道进食的怪物。”
“啊,我想了想,如果能吃掉你,彻底让你融进我的骨血,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岑浔微微歪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恶意:“你去吧,我先死一死。”
岑浔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如果封霁寒执意要去杀校长,那么等他回来,他将会见到他老婆的新鲜尸体。
“……”
站在门口的封霁寒果然如岑浔所愿,脚步回转,走了回来。
封霁寒确实暂时不打算出门了,因为他脱下了身上的风衣,随手将它丢在了地上。
“本来想等回来再收拾你的。”封霁寒站在床边,声音里压着一股子火气:“既然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那现在也行,总归还有一点时间。”
恶意的笑从脸上消失了,岑浔微微皱眉,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这不详的预感很快成了真,因为下一秒,封霁寒就抬腿上了床,开始撕扯他的衬衫。
岑浔感到很不可置信,刚刚他们吵也吵过,打也打过,这种时候,封霁寒居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纽扣迸出,冷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岑浔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维持不住冷静,骂他:“封霁寒,你疯了!”
“岑浔,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封霁寒不为所动,咬牙道:“我疯不疯,什么时候会疯,你不知道?”
“你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很清楚,否则你也不会故意这么威胁我,”封霁寒低下头,黑发扫过岑浔的胸膛:“你不就是想故意激怒我,然后让我留下吗,现在如你所愿。”
“滚——”岑浔话未说完,吃痛地嘶了一声,未尽的话语变为细细的喘息。
封霁寒平日看着人模人样,一被激怒就容易变成疯狗,岑浔方才的确是故意刺封霁寒的,他本以为他们刚吵过,甚至互相撕破了脸皮,封霁寒应该还不至于……
但岑浔失算了。
他没有想到,封霁寒还能疯成这样。
神经病……谁家刚吵完架就干这事的啊!
岑浔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提伸腿踹他了,只能重重闭上眼,强撑着不理会他。
该如何安抚一条盘缩的毒蛇?
蛇对你充满杀意,它的心是那么冰冷,哪怕给予它温暖的触抚,也无法使之稍加软化,于是你变得狂躁,变得粗鲁,狠狠摩挲它锋利的鳞片,想要惩罚它的凉薄……这样一来,即便它冰冷的心依旧没有软化的痕迹,外表也能逐渐变得滚烫。
岑浔极其不情愿地被封霁寒弄了起来。
……他对封霁寒是真的服气了。
只有疯子能压制住疯子,这家伙是凭实力上位的。
到后面有了点力气,岑浔也生出了实打实的火气,跟封霁寒撕咬成一团,都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刺激着感官,岑浔舔了舔唇上的鲜血,笑了一声,五指扣住封霁寒的头发用力往后扯。
爱.欲与仇恨交织,仿佛在身上点燃了熊熊烈火,烧空了理智,也暂时烧空了那些试探和怀疑。
岑浔闷哼一声,再坐不住,脱力倒在封霁寒的胸膛上,不动了,唯有垂落的睫羽在微微颤抖,彰显着他依旧清醒。
封霁寒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伸手轻抚岑浔的侧脸,只有这种时候岑浔才会安安静静地放空,看上去会显得很乖。
岑浔听着封霁寒胸膛中的心跳声,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低哑:“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认识,”封霁寒啄吻他的额头:“只是你忘记了。”
“为什么会忘?”
封霁寒品尝到了他眼角残留的湿意,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你可以理解为,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循环。”
岑浔被亲得不得不合上眼,有些倦怠道:“我讨厌循环。”
封霁寒一下子就心软了,抱着他哄:“别生气了岑老师,不是故意拦着你变强,《噩梦世界》一旦进行公测,两个世界的平衡都会被打破,到时候两个世界都得大乱套。”
他语气认真:“我是觉得,如果能一直维持着之前的模式,对所有人来说都更好。”
岑浔笑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能这么天真。”
“你未免有点太理想主义了,封霁寒,”岑浔睁开眼,抬眸跟封霁寒对视,唇角勾起:“当玩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不是吗?”
修长的指尖轻盈地点了点封霁寒的胸膛:“你想当救世主,可惜,我不想跟你一起当……比起救世主,我觉得,还是毁灭者更适合我。”
岑浔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心口,轻声一叹:“很遗憾,我更喜欢混乱的新世界。”
“看来,我们注定只能背道而驰了,老公。”
心脏骤然传来剧痛,封霁寒闷哼一声,低眸看去,便见岑浔指尖延伸出一根黑白傀儡丝,傀儡丝的尖端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那一瞬间,封霁寒气笑了:“好狠的心啊,岑老师。”
岑浔支起上半身,好整以暇地睥睨着他:“这位救世主,请问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封霁寒吃痛地咬了一下唇,血色很快从他的脸上褪去,他轻轻吸气,嘴唇动了动,发出一道气音:“小心——”
岑浔神色晦涩地俯身去听。
“要小心……异端监测局。”
封霁寒逐渐变得冰冷的手指勾了一下岑浔微长的黑发:“还、还有一件事……”
傍晚21:16,岑浔从浴室中走出来,发梢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岑浔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到地上,踏着满地的狼藉下楼。
一楼的一些电路在刚才的大战中被损毁,半数以上的灯完全报废,一边闪烁一边滋滋作响,大厅因此变得格外昏暗,断壁残垣中,依稀可见一道黑沉沉的影子静默矗立。
是一架三角钢琴,刚结婚那会儿封霁寒买的。
岑浔平静地拉开钢琴椅,优雅坐下,挽起袖子,露出清瘦的腕骨和线条漂亮的小臂,仿佛他并不是身处废墟当中,而是正坐在金色大厅的演奏台上。
第一个音符落下,悠扬的旋律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传荡开来。
刚开始,曲调是平静的,回旋曲式带着淡淡的忧郁哀婉,像是一颗雨滴落入一个寂静的湖面,淡淡的涟漪扩散开来,永远没有回音,但很快,雨点逐渐密集,瓢泼大雨密如鼓点,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万丈波澜。
舒缓细腻的曲调走向了疯狂,诡谲的音符连成另一个版本的《献给爱丽丝》,跌宕起伏的曲调逐渐激昂,又忽而急转直下,仿佛正在向一个黑暗的深渊坠落而去。
最后一个尖锐的音符消逝在空气中。
岑浔微闭着眼,十指搭在黑白琴键上,轻轻地笑了。
谨将此曲,献给……他的爱丽丝。
“好可怕, 妈妈我想回家……”
他们醒来的时间太晚了,一睁眼就发现时间已经是23点是什么感受?要完蛋的感受!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没法离开这个堆积着尸山的操场。
醒来的玩家们抱团聚集在一起, 他们脚下就是腐烂的尸体, 根本无处可避,只能往唯一没有尸体的主席台上走, 可主席台已经被富少小团体蛮横地占据了, 只有很少一部分玩家能在主席台上获得一席立足之地。
原因仅仅是少爷们嫌挤,所以干脆直接把上台的大半玩家赶了下去。
“有什么好怕的, ”沈文韶嘲讽道:“反正刚刚踩都踩过了, 再踩一会儿也没事吧,你们说是不是?”
主席台下的众人敢怒不敢言, 愤怒地瞪着他。
沈文韶站在台上,弯起唇角,口中轻蔑地骂了一句“下等种”。
这时, 秦史渊走到他身旁,皱眉道:“文韶, 我们先离开主席台吧,我觉得有点不对。”
沈文韶转头, 满脸不可置信:“哪里不对了?你难道想让我去踩下面那些恶心的尸体吗?史渊, 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面对沈文韶的质问,秦史渊仍坚持着自己的那套说辞:“文韶,你仔细想想, 现在整个操场都是尸体, 连观众席上都堆满了,为什么只有主席台上没有尸体?”
“主席台是校领导发言的地方,”秦史渊抿起干涩的嘴唇, 浑身绷紧的肌肉昭显了他的紧张:“说不定,等会儿有人要在这里发表讲话,所以……主席台上才空出了一块干净地带。”
沈文韶嗤笑一声:“史渊你被吓傻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领导会发表讲话,还是说,你觉得那些怪物会上台演讲?”
秦史渊知道自己劝说不了沈文韶,相处了这么些时间,秦史渊当然清楚沈文韶是怎样的蠢货,他没再多说,只是转向其他富少:“你们谁跟我下去?”
富少们面面相觑,看向台下的尸山,脸上都流露出几分不甘愿的厌恶。
都是一群金尊玉贵的少爷,身上穿的是奢侈品,脚上穿的是名牌鞋,而台下脓水四流,谁想让自己的鞋子染上如此恶心的脏污?
秦史渊点点头,没再说话,自己在主席台的边缘一撑,翻下了主席台。
剩下的少爷们抱臂看着他离开,不为所动,甚至还一起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这时,地面隐隐传来震颤声。
起先,还没有人察觉出其中的问题,直到地面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所有人才察觉了不对,悚然朝操场入口处看去。
如山般的血肉怪物出现在了那里,它正挥舞着荆棘一般的数千根触手,朝着主席台的方向蠕动而去,每往前挪动几米,所过之处的尸体都会被直接绞碎,再被触手完全吸收。
“是、是校长!”
“校长来了!!”
惊慌失措的惊恐喊声此起彼伏,主席台上的少爷们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慌忙往台下跳,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血肉怪物身上的触手猛然间无限拉长,利箭般朝着台上的少爷刺去,当场半数以上的少爷就惨叫着被触手钉死在了地面上。
沈文韶完全被吓傻了,身体只剩下本能反应,连滚带爬地离开触手的范围,朝着台下跳去。
可这时跳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校长的百余只复眼同时一转,锁定了这个逃脱的猎物,一根触手呼啸着朝沈文韶刺去。
沈文韶余光瞥到,狼狈而疯狂地在尸山上攀爬起来,这时的他已经根本顾不上脏血会不会染坏他的衣服鞋子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就在触手即将穿透他后背的那一刻,一道血光于千钧一发之间击中了那根触手,将它打偏些许。
于是,触手上的利刺险险擦过了沈文韶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沈文韶惨叫一声,捂住手臂跌倒在尸堆上,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恐惧地望着挥舞着触手朝他扑来的怪物,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可其他玩家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还对他充满敌视,谁会来救他?
沈文韶绝望地闭上眼,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相反,一阵堪称柔和的风拂过他的脸畔。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道挺拔的身影。
岑浔挡在他面前,击退了校长。
其他玩家没想到岑浔会在要紧关头出现,惊喜地喊:“岑老师!”
岑浔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沈文韶说:“后退。”
沈文韶擦了一把脸上糊的眼泪,又想质问岑浔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了,但现在明显不是他乱发脾气的时候,所以沈文韶只好咽下埋怨,怀着怒气匆匆爬走。
岑浔见他爬远,这才将目光转向校长。
他和校长已经打了好几轮的架,校长显然也对他印象颇深,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但这次,校长没再像之前几轮那样,直接冲上来跟岑浔对打,而是张开巨口,发出了一道特殊的尖锐声波。
岑浔刚开始还不解其意,直到看到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操场入口的教职工,这才恍然大悟。
不错啊,校长学聪明了,这次居然知道找帮手群殴了。
十三个院长齐聚操场,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下属教授、讲师、辅导员。
一对多,表面上看,岑浔必败无疑。
目睹这一切的玩家们全都揪起了心。
「呜呜呜我岑老师如此柔弱,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校长那老登居然以多欺少,不讲武德啊!」
「岑老师他真的,心太软了,太善良了,连沈文韶那种人都要救,岑老师你醒醒,沈文韶他不值得啊!他就是个垃圾!」
「怎么办怎么办,岑老师要输了,呜呜呜谁来救救岑老师,没有岑老师我该怎么活啊……有了!信男愿用好兄弟单身十年为代价,换岑老师平安归来!」
岑浔:“……”那倒也不必。
岑浔定了定心神,屏蔽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奇葩心声,专心看向校长的教职工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