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哪里?白允赫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在他的教会、他的教堂,裴熙竟然再次被胁迫了吗?神父握紧了拳头,这是就连上帝都无法原谅的过错啊。
他向前走去,突然在一个拐角处听见了细小的声音,白允赫的身体一僵,实在是熟悉的场景,但这次他没有后退,反倒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果然,他再次看见了。
裴熙靠在墙上满脸通红,他捂着嘴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声音,那双眼里布满水光,氤氲着情欲的色彩,青年的呼吸急促,抓着郑律尚的头发似乎想阻止对方,可那个男人却不管不顾的继续亲吻,直到裴熙终于发出一声小猫一样撒娇的声音。
“喜欢吗?”郑律尚吞咽着口水,“我没有弄脏任何地方,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可是……”裴熙喘息着,眼睛无助的抬起,与白允赫对视,眼中满是无措,“白神父……”
白允赫冷冷地注视着郑律尚,眼中怒火几乎压抑不住:“放开他。”
郑律尚闻声,淡然地替裴熙整理好衣物,缓缓转过身,舔了舔唇角,表情平静:“我只是来见见朋友,这都不允许吗?”
暴力会让人堕入魔鬼之道。白允赫将视线转向裴熙,眼底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心疼。他抬手,温声道:“到我这里来,裴熙。”
裴熙犹豫片刻,还是一步步走向白允赫身边。
郑律尚看着这一幕,眼神变得阴沉,嘴角却扬起冷笑。
果然,裴熙对这位神父的兴趣更胜于自己吗?难道自己就注定只能是随时被抛下的第三者?郑律尚的目光一暗,心中暗自嘲讽,不过怎么可能抛得开他呢?从最初的谎言开始,所有的选择都已无法回头。
喜欢是假的,在乎也是假的。
唯一真的,是他竟然相信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下次再继续吧,裴熙。”郑律尚淡淡道,转了转手腕,“我先离开了。”
“神父,我……”裴熙低声呢喃,耳尖染上了一片绯红,目光游移,满是羞赧,完全不敢直视白允赫。转角处,周围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一丝属于裴熙的微妙气味。
“没关系。”白允赫的声音柔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魔鬼在诱惑你,这不是你的罪责。”他抬手,温柔地为裴熙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去清洗自己吧,不要让魔鬼的痕迹停留在身上。”
白允赫僵硬地站在那里,黑色长袍包裹着他的身躯,他的手微微颤抖,极力掩藏身体的某些反应,轻声道:“我会帮助你远离罪孽,上帝会祝福你的,裴熙。”
【你看着他的时候, 难道没有产生欲望吗?】
白允赫站在浴室内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那身古朴的神父黑袍,看上去端庄严肃、不容侵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包裹在这幅禁欲外表下的身体究竟有多么不堪, 当看着裴熙被那样对待的时候, 他竟然……裤子紧绷,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
白允赫垂下眼帘看着掌心, 手指轻颤, 那份温柔的触觉甚至还遗留在记忆中。裴熙漂亮的眼睛无措的而羞怯的看着自己,明明不是他做错了事,却依旧那样乞求自己的原谅。
白允赫的喉结滚动, 他双手撑在盥洗池上, 垂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盯着水流旋转着灌进甬道,只要想到早上的场景, 裴熙充满情.欲的表情……神父握紧拳头, 又有反应了。
从年幼时便决定要用一生去侍奉上帝,禁.欲、不亵渎、保持处男身,也因此这么多年来他甚至连用手都没有过。看上去就如同不近人情的雕像。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被魔鬼缠上了,不断挑动他的神经。
白允赫的教养不允许他说脏话,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心脏砰砰直跳, 简直快要窒息了。
“白神父?”就在这时, 浴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青年熟悉而软糯的声音。
白允赫瞳孔紧缩,眼睛微微睁大,他喘息着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突然觉得惶恐。一定有魔鬼住进了他的身体,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错事?
上帝啊,哈利路亚,请拯救您的信徒。
裴熙再次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浴室内的水流声持续着,透过磨砂玻璃隐约映出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缓缓朝门边靠近。
片刻后,门向内打开,白允赫出现在他面前,面色略显苍白,衣服和头发都被水浸湿,显出些许疲惫。端庄的神父微微垂下眼眸,温和地看向裴熙,声音低柔:“怎么了,裴熙?”
裴熙眨眨眼,抿着嘴唇低声道:“神父昨天不是说过,要向上帝祈祷原谅哥哥的过错,驱除他内心的魔鬼吗?我想和神父一起做这件事。”青年敛着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由于羞涩而产生的殷红,看上去如同一只亟待保护的纯洁羔羊。
他不该将自己的欲念投射到裴熙身上。白允赫点了点头,他是上帝的子民,他不能与魔鬼为伍。他不能成为那些胁迫裴熙的人之一。
他需要用上帝的力量去拯救裴熙。他不能,也不可以有那样的……
“太好了。”裴熙显然已经做好了清洁,穿着另外一件稍显宽大的卫衣,从白允赫的角度恰好能直直看见领口下白皙粉嫩的肌肤,从锁骨向下,到那个地方,一片红晕。
白允赫猛的咬牙,重重关上了门。
上帝啊,请原谅我的失态。白允赫悚然,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手不自觉握住了十字架,在内心祷告着。
“白神父,你身体不舒服吗?”裴熙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关切无助的询问。
白允赫闭了闭眼,开口道:“……没关系,裴熙,请给我一点整理的时间。在外面等我吧。”
白允赫的房间,正如他给人的印象一般,简洁得几近冷清。房内仅有几件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属于他个人喜好的物件。墙上悬挂着一只十字架,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不同版本的圣经,而桌上则静置一尊小型的耶稣雕像。
裴熙轻轻伸手划过桌面,目光落在最上方的笔记本上。他垂眸翻开,笔记本中满是白允赫工整的字迹,开头的几页记述着他在侍奉上帝、学习圣经时的信仰感悟。直到昨天的那一页,笔记中却只留下一个单独的词:停下。
祷告室内,只剩他们二人。大门已被紧锁,封闭的空间里,白允赫隐约闻到裴熙身上传来的清香。前方烛台上的火焰微微摇曳,圣母玛利亚慈爱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他们,柔和的光晕映在裴熙的脸上,给他的神情增添了几分温柔美好。
白允赫与裴熙并肩坐在长凳上,神父双手捧着圣经,低垂眼眸,轻声祷告。然而他的心难以平静,余光总不由自主地落在裴熙的侧脸上。看着青年那虔诚又天真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试图压下心中的波动。
“神父,上帝真的可以改变哥哥吗?”
裴熙忽然睁开眼,目光直直撞进白允赫的注视中。白允赫心头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发出轻微的纸页摩擦声。他迅速合上圣经,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平稳:“是的,天父无所不能。”
“那真是太好了。”裴熙微笑着,乌黑的眸中闪烁着如星光般的信任。白允赫的呼吸一滞,抬手轻轻地拂向青年的眼尾,脸不由自主地靠近,直到几乎要触碰的刹那,耳畔响起裴熙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怎么了,神父?”
白允赫的手颤了颤,沉静地答道:“有根睫毛掉在这里。”随后,他迅速收回手,坐直身子,将视线转向圣母玛利亚像。男人默默攥紧拳头,凝望着玛丽亚的目光,仿佛在她的眼中映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直视的、丑陋的灵魂。
有够无聊的。
崔昶勋躺在病床上,他的脸上贴着纱布,左胳膊的石膏也重新更换,现在不得不挂在胸前,看上去狼狈极了。他一只手拿着手机给裴熙发消息,余光看见大门被拉开,郑律尚走了进来,依然是那副死人样的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了他钱。
崔昶勋皱紧了眉头,语气不太好:“你来做什么?”
“摆这幅脸色给谁看呢?崔昶勋。”郑律尚面容冷淡,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他坐在沙发上,浓烈的消毒水味让他咂舌,“听说你昨晚和裴珉瑢打了一架,作为你的好朋友,当然应该来看望你。”
崔昶勋觉得恶寒,臭着脸道:“看完就赶紧滚。”真是让人火大。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郑律尚有意无意的暗示,崔昶勋额角青筋凸起:“你在炫耀什么?”
郑律尚稍稍挑眉:“发现了啊,还不算太蠢。”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今天早上我去教堂找到了裴熙。”
啊西,该死的狗崽子。崔昶勋阴沉的盯着他:“真是会钻空子。”
郑律尚冷冷的问:“那个神父,你见到过吗?”
哈?崔昶勋眉头皱的更深,他烦躁的将手机扔到床上,一旦做出表情脸上的伤就疼的要命,裴珉瑢可完全不管不顾的想让他破相啊。
“他昨天晚上把小熙带走的。”崔昶勋不耐的说。
郑律尚嗤笑:“真没用。你就不担心他们做些什么?”
他想到了早上看见的白允赫,脸色更加冷漠:“那位神父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恼火啊。”
郑律尚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看来很快,就有排在你后面的人了。”
“西八,你在讲什么疯话?”崔昶勋一拳锤到床上,他厌恶郑律尚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你到底把裴熙当作什么?可以随时共享的情人吗?”
“呵。”郑律尚讥讽道,“我们不是已经共享很久了吗?”
X的。崔昶勋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就扔了过去,郑律尚微微偏头躲过,遥控器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郑律尚不悦地皱起眉头:“我今天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些碍眼的淤青遮住,你到底搞什么?”
崔昶勋一脸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几乎要掀开被子冲上去再干一架。然而就在他攥紧拳头的时候,郑律尚冷哼一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啊西。崔昶勋靠在床上,垂眼看着与裴熙的聊天框,到底在忙些什么?又不回消息。
福利院就位于教堂的西南面,院长笑意盈盈的出来迎接裴熙,温柔道:“没想到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啊,小熙。当时你被领养出去的时候才五岁,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吧?”
裴熙弯着眼睛跟在院长身边,看着福利院内那些孩子好奇的目光,嘴角上扬。
“哇,好漂亮的哥哥,是天使吗?”
“尚秀不是摘了花吗?快去送给那个哥哥呀!”
“诶,我见过他!”
“少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见到过?”
“我就是见到过,在……啊!我想起来了,在贤佑哥那里,贤佑哥画过他的画像。”
“是贤佑哥,贤佑哥也来了啊。”
“贤佑?”裴熙的目光放在不远处那个正在做搬运工作的男人,眨了眨眼。
“啊,贤佑啊,那孩子在附近的便利店打工,经常会过来送货呢。”院长笑着说,指了指,“就在那,听说也是东云高中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呢。”
韩贤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听着周围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当他直起腰看见面前青年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僵住了:“……裴熙。”
“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韩同学。”裴熙笑意温和,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显出圣洁的光芒,他的头发柔软,乖顺的贴在脸侧,白皙的皮肤上是精致漂亮的五官,而那双眼睛,正看着他。
韩贤佑飞快的垂下眼帘,声音低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了吗?那种贫穷的味道是不是已经被闻到了。韩贤佑握了握拳,他需要再向后退一步才行,不可以被裴熙发现他的难堪。
韩贤佑的目光不住的看向刚刚搬运的箱子,他还带着手套,白色上面已经满是灰尘,看上去肮脏龌龊。他咬了咬牙,将手套脱了下来,紧紧捏在手里。
院长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的离开了。
“韩同学不知道吗?我是从这里被领养出来的啊。”裴熙眨眨眼,弯着眼睛轻声道。
韩贤佑一愣,抬眼看向裴熙,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最近没来上学,我有笔记,你需要吗?”啊,韩贤佑,你在做什么啊?他咬着牙,可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价值了。
裴熙歪了歪脑袋:“好呀。最近太忙了所以没能联系你补课呢,过段时间我会把工资结给你。”
“不用。”韩贤佑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什么?”裴熙微微皱眉,走近了一步。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韩贤佑的音量提高,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内心的自卑与羞愧几乎要把他淹没,可就算这样,他也想靠近裴熙,他也想注视着裴熙。
“裴熙,我……”韩贤佑微微皱眉看向地面,他的裤子也因为搬运的工作而变得肮脏,汗味在此时无比明显,韩贤佑从没觉得自己的鼻子这样灵敏,能清楚的闻见裴熙身上属于有钱人的清香干燥,以及自己身上贫穷的潮湿阴郁。
可就算是这样……
他也想,让裴熙看见自己。
“我想和你约会。”
“约会啊……”裴熙似乎在思考。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抱歉似乎给你带来了困扰,但我不能———”
“可以啊。”
韩贤佑的话霎时间停在嘴中,他怔住,与裴熙对视,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眉眼弯弯的说:“好啊,我最喜欢约会了。”
[允赫啊,你打算让小熙呆到什么时候呢?]
白允赫垂眼看着裴珉瑢发来的信息,那个男人已经彻底成为了魔鬼的化身,就算再怎样乞求上帝也无法消除他的罪孽。可白允赫私心不想告诉裴熙这件事。
他没什么表情的将目光移到面前的耶稣基督像上,这个狭窄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只有烛火的光芒在燃烧,空气里透出一种腐朽的圣香,巨大的十字架挂在墙上,透露着庄严又古怪的氛围。
白允赫跪在水泥地上,他将上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苍白无血色的肌肤,肌肉线条分明、带来一种精瘦感。年轻的神父将手机放在一旁,右手拿着荆棘藤条,抬眼注视着耶稣。
“神啊。请原谅我的罪孽。”他的手猛然向后一挥,藤条抽到了背上划出鲜红的血痕,白允赫咬着下唇,额角冒出冷汗,但他的眼中却满是执着与坚定。
“神啊,我会永远侍奉您、敬爱您、信仰您。不会背叛您。”白允赫喘着粗气,承受着身体的疼痛,他双目发红看着雕像。
“我接受您给予我的,是赐福与爱。”白允赫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但与裴熙相见,也是您赐福的命运吗?”
他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一切,裴熙的无助、喘息,每一帧都被印刻他的脑海中。裴熙应该很舒服吧?就算被胁迫,也会很舒服吧?
“啪———”藤条再次抽到了身上。裴熙喜欢吗?他喜欢被魔鬼掌控的感觉吗?白允赫猛的垂头看向地面,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
如果是他,对裴熙做出那样的事……
“神啊,我难道被魔鬼打败了吗?”白允赫握紧藤条,掌心被尖刺刺破,一片血肉模糊。他不甘的问,“您能帮我驱除撒旦吗?”
还是说……
我、情愿堕落吗?
裴熙。裴熙。裴熙。
白允赫的呼吸愈发急促,他深深地咬住下唇,双膝跪地,身躯微微弓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祷告室的场景——那一刻,他差点就失控了。
裴熙的嘴唇看上去是那样美好,柔软得如同果冻一般,令人难以抗拒。还有那双眼睛,若是被他吻住,会不会溢出泪水般无助而羞涩的神情?他几乎可以想象,裴熙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甚至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白允赫吞咽着口水。
裴熙……
上帝,我的主人啊,请你帮助我。
白允赫的头磕在地上,背上的鲜血渗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染红了一片。他的眼睛睁着,布满血丝,胸膛不住的起伏。
【你敢向上帝发誓,你的心没有一丝动摇?】
白允赫坐在昏暗的房间中,手中夹着一块沾满酒精的棉布,眉头微皱,缓缓地为自己背上的伤口消毒。刺痛感一层层漫上神经,每一次擦拭仿佛都将痛楚刻入骨髓,而他却沉默地忍受着,唇角紧抿,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今天夜里难得有几颗星星透过云层,冷冷地悬挂在夜空,微弱的星光如同遥远、无法触及的救赎。
就在他低头继续为伤口缠绕绷带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那声音轻而带有些微颤抖,仿佛来人也在犹豫、挣扎。
白允赫的动作一滞,手指轻轻收紧绷带的边缘,门外传来裴熙熟悉的声音,柔软而恳切,带着一点无助与倦怠:“抱歉,白神父,但是……今晚你可以像昨天一样吗?”
白允赫的喉咙动了动,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他知道自己该拒绝——该告诉裴熙这不行,应该引导他远离罪恶,远离这个无法自持的自己。
但是……
白允赫将绷带随意一绕,略带匆忙地披上睡衣,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
门开了,裴熙站在门外,穿着一件蓝色丝绸睡衣,那光滑的布料在他身上勾勒出令人心动的线条。裴熙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安,微微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只在风中瑟瑟的羔羊。裴熙轻声地又重复了一遍:“白神父,今晚……可以吗?”
白允赫的眼神瞬间僵住,他不该答应,他深切的明白这一点。但面对裴熙的请求,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胸腔中的祷告声早已被压抑的欲念掩盖,他在心底急切地默念着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试图用信仰的力量来抑制混乱邪恶。
然而,他的理智正一点点崩塌,望着眼前那双信任而无辜的眼睛,心底最后一道防线悄然崩溃。
“好……”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带着微微的颤抖,他顿了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地凝视着裴熙,“请稍等我一下,裴熙。”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堕落的声音。
裴熙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崔昶勋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他手指滑过屏幕,答应了明天去看望他,随后才缓缓抬起头,把视线落到开门走来的白允赫身上。
白允赫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睡衣,衣襟微敞,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刻意喷了香水来掩盖什么。
夜半时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愈发密集,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雷声,像是要撕裂整个黑夜。
裴熙猛然惊醒,迷茫地四下寻找着,直到他看到正在拉窗帘的白允赫。那修长的身影在模糊的雨幕中显得朦胧又遥远,没来得及穿鞋,裴熙赤足跑了过去,将白允赫紧紧抱住,他双臂环绕在白允赫的腰间,脑袋轻轻倚在对方的肩上,声音还带着半梦半醒的呢喃,低低地喊了一句:“昶勋……”
白允赫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神暗了暗。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只紧紧攀附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心头涌上一丝不可抑制的复杂。
他背上的伤口似乎在这一刻被撕扯开了,隐隐透出血腥的味道,然而他却连疼痛都感受不到,唯有一股不可言说的失落在胸口盘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低而平静:“裴熙,我不是崔昶勋。”他轻轻转过身子,用手指抚了抚裴熙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声安抚道,“打雷了,吓到了吗?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难道是上帝的惩罚吗?白允赫闭了闭眼。
裴熙似乎才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眼中浮现一丝歉意与无措,连忙松开了手,轻声道:“白神父…”
看着裴熙那对澄澈的眼睛,白允赫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继续睡觉吧,我不会离开。”
裴熙却抬眼凝视着白允赫,眼中透出担忧与心疼:“神父…受伤了吗?”
白允赫一怔,慌乱中试图掩饰自己,他刻意低垂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关系。”
“我能看看吗?”裴熙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白允赫喉头一紧,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默许地点了点头。他缓缓转过身,露出被绷带覆盖的伤口。
裴熙轻轻抬手,将那些早已浸染了血迹的、乱七八糟的绷带解开,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并没有问什么,唯有眉间深深皱起的忧虑和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表露出他的心疼。
青年低下头,从身旁的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温柔而小心地为他上药、包扎。
白允赫抬眼看着裴熙,心头的某一角被悄悄撼动,他抿紧嘴唇,不由得别开视线,试图不让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来。
就连上帝也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魔鬼。
他难道成为了和裴珉瑢一样无可救药的人吗?
裴熙轻轻将绷带缠好,最后看着那已经处理完毕的伤口,轻轻低语道:“伤口会疼吗?”
白允赫摇了摇头,他穿上衣服坐在床沿上,下颌紧绷,哑声道:“…睡觉吧,裴熙。”
“神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裴熙突然发问,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他垂下眼,指尖不安地绞紧,微微颤抖,“仅仅是因为职责吗?”
白允赫咬紧后槽牙,他知道这是禁忌的边缘,但那道声音却宛如魔咒般钳制住他的思维,无法逃脱。
他沉声答道:“神教导我们要互相友爱,帮扶弱者。”
“可是……”仿佛是天真无邪的疑问,却在白允赫耳中如魔鬼般蛊惑,“上帝有让你亲吻我吗?”裴熙微微抬眸,黑色的瞳仁中映出淡淡的光芒。
白允赫瞳孔猛地收缩,心头一片混乱,他抿紧嘴唇,喉头发紧。
裴熙缓缓靠近,声音带着疑惑与好奇:“今天在祷告室的时候,神父是想亲我吗?这难道也是上帝的旨意吗?”
白允赫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他死死握紧拳头,声音低沉而沙哑:“……不是。”
“我的心中滋生了魔鬼,”白允赫低声呢喃,痛苦得如同忏悔般,眼神游移着,仿佛在寻找什么无形的救赎,“我恳求上帝来帮我驱除。”
裴熙歪了歪头,双手支撑在床上,继续向白允赫靠近,仰视着他:“上帝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吗?”
白允赫的喉结微微滑动,垂下眼帘,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没有……上帝什么都没有说,是我自甘堕落。”
裴熙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白允赫的手背,带着一丝凉意,像是恶魔的触手,令人心悸,却又让白允赫无法逃避。
裴熙微微蹙眉,眼神中满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呢?你心里的魔鬼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