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朝好处想。顾清瑶虽然?是个混子,可他至少没欠过咱家房租,前两日?他成亲还修整了房子。如今被他带着进驻的,也都是干活儿的人,不是那等彻底躺平苟活的废人。就像他说的,最?不济,这些人住进来,能把凶宅的名声给洗了。巷子里的其他人再来闹,您也有话说了——不是凶宅,住这么?多人阳气旺着呢。”
“唉……算是吧。”
敖昱本来还说回?顾家一趟,再要点银钱回?来,这下也不用了。敖昱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些土豆与猪大骨回?来,给隔壁一院子的人在新房暖灶。
没两天,事情自然?又传到了赵家村。
本来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的,可赵家村的人自然?又都喜气洋洋。因为众人都在称赞顾清瑶讲义气,得了好处会拉拔着身边的人。
冯大乃是顾清瑶的岳家,他们赵家村岂不也是顾清瑶的岳家?他们多照顾点冯大家,以后说不准也会拉拔他们。
村人们倒也没想什么?大富大贵,但来年春耕开渠放水,什么?时候放,谁先谁后,是差役负责的。之后徭役、缴税,也都是差役负责的。他们许多还是顾家的佃户,也都盼着顾班头多说一句好话,能给他们多省下一口?吃嚼来,那就是好处了。
眼看着敖昱的气运值又朝上升。
苹果醋眯眼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说是对冯小兔不在意的冯蒻蒻,其实很?在意啊。
也是,书里总有村人背后蝈蝈冯小兔的场面,每次冯蒻蒻都对外?人说“既断了亲,他如何了,我是不在意的。”
他不在意,他也没少听啊。次次都是从头听到尾,然?后在旁人称赞冯蒻蒻“才是正?经过日?子的”“才是享福的。”“才是好日?子没边儿的。”等等类似的话时,表示出?不在意……
所以,他的幸福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和小月亮的攀比?
苹果醋:那我躺平了,嘿嘿嘿,稳赢。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 谁想到下午正吃饭的时候,敖昱让砖头砸了脚,惨叫声四?邻都听见了, 又见周勇匆匆跑出去请来了大夫, 敖昱让众人?从“凶宅”抬进了他自己房里, 那血在地上?滴滴答答了一路,可?是吓死人?了,这反而将凶宅的名字给坐实了。
到了转天, 周勇跑到衙门去给敖昱请了假。
顾家主也在, 一听这个还真以为顾清瑶给砸了脚,放下手上?的事儿, 就跑来探望他了。
可?到了半路上?,她就想起前两天敖昱跟她说的,要她请假回家的事情?了。当?时是有几分相信的,可?后来敖昱一走, 她又渐渐觉得不可?能?了。
实在敖昱就是个混混, 虽然过去也偶尔说些有用的话, 从衙役那边探查些李家的消息, 可?这回的事儿实在太大了些。
她若带着?娘子回了岳父家里,万一这边有个什么差错都来不及反应。
——县太爷刘世安的妻舅得了李家的男坤做妾,跟李家更亲近些, 连带县太爷也跟李家更近。
顾家主可?做不来这个,别说顾家的坤泽, 就是中庸, 她也不想跟一个落魄师爷结亲,更别说做妾。这师爷可?就只有个童生的功名,废物一个。
待到了敖昱家, 见他杵着?拐杖出来迎,顾家主又觉得想多了,可?刚要心疼弟弟,敖昱进了门就把拐杖扔了,顾家主又气?冒上?了头。
“姐,低声。”敖昱跟她嘘了一声,“实在是最近最好避避风头,姐,我没?骗你的。”
顾家主却不信,留下了两条猪腿,二十两银子,顾家主走了。
她后来又探望了两次敖昱,但敖昱却不再提这事了,只说自己刚得了夫郎,不想出去干活——已经说了两回,该怎么选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顾家主对他这搪塞的话倒是信了十成十,每次回去都气?得红头胀脸,数落这弟弟太不成器。
敖昱跟小月亮就在小院里舒舒服服咸鱼了小半个月,两人?关起门来,敖昱也不装瘸了,他们一块儿进一步规整了院子,也把被褥、床帐等都拆换晾晒清洗了,还信弹了两床棉花,弹得松松软软的,小月亮抱着?棉被就不想动。眼看着?冬日即将到来,小院里却越发温暖。
苹果醋还觉得敖昱腿断了这可?是得掉气?运值了,结果没?掉,甚至还长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可?苹果醋还是去看了看情?况。然后发现……因为赵家村的人?也跟顾家主一样的想法,都认为敖昱是装病,就为了在家里头看护着?夫郎。
苹果醋:我果然很无聊,为什么要好奇这种恋爱脑的想法?
期间,孙屠子也来了一趟,带了十来斤干干净净的猪板油,再加十来斤猪骨。
“顾哥哥!”他进门就满面?红光。
敖昱朝他摆摆手,但笑不语。
孙屠子放下东西便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说。
虽然敖昱只给了他一个极其模糊的信儿,可?本地的盗匪,只要一个信儿,接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大队人?马加大宗货物能?走的,也只有那一两条路。有了路,就能?定?下章程。
如今看来,是成了。
确实是成了,隔日便有快马来了县城,快马进县衙不到一刻,县太爷就套了马车匆匆忙忙去府衙了。
他还没?出县城,敖昱得了赖二的报讯,立马痊愈,骑着?驴直奔县衙。顾家主果然还在县衙呢,她还不清楚情?况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
顾家主一辈子都在安朗县打晃,她在这儿才是真的土皇帝。其实县令出什么事,她都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即使县令被抄家灭门,又和她县丞什么相关呢?
“姐,这可?不是县令的事儿,这是全县的事儿。东西丢在咱们地界了,你觉得光是几条人?命,就完了吗?钱财都要回去的。姐,外?兵要进岩州了。”
顾主簿顿时嗤之以鼻:“这哪里是什么大事?谁进安朗县,都和咱家无关。咱家也不参合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小叔,你别危言耸听了。”
顾家主犹豫再三,也为难道:“县令离了城,县丞代行其事,我不能?走啊。”
敖昱拱拱手,转身走了。但他也没?带着?小月亮或其他人?去哪儿,只是夜里和其他人?偷偷挖了地窖,又分散着?买了粮食埋在地窖里。
如今顾秀才的院子依旧空着?,右边院子里住着的都是知根知底足以信任的人?家,这些人?家的顶梁柱都仰仗敖昱,其他大人孩子也都是嘴紧的。
苹果醋叹气?,顾家的第一个重大打击要来了。
具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顾家根本不清楚。只是县令离开后半个月,突然有兵马进城将县衙围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兵马手举圣旨,说是缉拿要犯,却见了衙役就杀,杀得县衙门前的那条路上?鲜血横流。
穿着?长衫的,如顾家母子,以及李典史等等衙门的属吏倒是没被杀,却是一起缉拿了下来。
敖昱得了消息,没?着?急行动,等到了第?二天清晨,这才换了一身蓝棉布圆领长衫,出门去了。
如今已经入了冬,界面?上?行人?本就稀少,又加昨天的事儿,风吹过,安朗县跟鬼城一样,连人?声都稀少。
敖昱还没?到县衙,就让巡逻的军士给发现了。
他一路带到了如今管事的将军见面?(县衙后宅),敖昱见人?就跪:“小人?县丞之弟,顾清瑶,见过将军。”
他不是在炫耀身份,这是在表达来意?,将军会认为,他是顾家派来的人?。
连姓名都未曾向敖昱告知的将军点了点头,自然也没?让敖昱起来:“顾家动作还挺快。行,说说吧。你们家主母子的命,值多少钱?”
“将军,李家在我们县经营的是赌场、钱庄、当?铺、牙行的买卖。要银子,他们家比我们家多。我们顾家是耕读传家,银少,地多。”
“……”将军的表情?终于稍稍有了些变化。
人?是都在牢里呢,但还没?到审的时候呢。
像是这种纯粹就为了捞银子的抓捕,流程是这样的——先关上?一到三天,主犯不打,只把没?什么用的小卒子拉出去拷打,让他们听着?哀声惨叫,看着?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火候差不多了,再把主犯挨着?个地拉出去拷打,将各类刑罚熟悉一通后,让他们疼,却不伤筋动骨后,再开始问。
所以,牢里人?还什么都没?说呢。将军对这小破县城里的情?况,了解的也仅止于当?地大家是李、顾两家。
敖昱磕头,又道:“将军,小人?有十五万两白银奉上?,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将军指头敲着?桌面?,开始犹豫。
敖昱这意?思是能?从李家身上?,榨出十五万两的油来。
不靠他,单纯靠拷打与抓捕牢里的李、顾两家人?能?不能?弄出相同?的一笔钱财来?
不一定?……
牢里抓起来的,是本家的当?家人?。可?这一个家族的钱财,在当?地是分散在许多人?身上?的。这分支里,有女婿儿婿,还有结义的兄弟姐妹,甚至还有家仆。
像这位顾清瑶说的什么赌坊、高利贷之类的,都是偏门生意?,这更是不可?能?让家里人?直接掌控,名声太臭。
一旦主家出事,能?挖出来的其实只有主家以及与主家关系紧密的一帮人?。
被劫的生辰纲,是百万计的货物,十五万两不算什么。可?将军这次来,本以为五万两就顶天了。十五万两……他杀了这人?,至少能?私藏五万两。甚至打个对折,私藏八万也可?。七万足够给上?官交差,还能?得个小功劳。
这八万两给下属分个几千,其余用来上?下打点,足够他再升上?一升了。
“你是要把李家连根挖了啊。”将军笑道。
“他死我活的时候,顾不了其他。”
“……我将一个百人?队交给你,去吧。”
“谢过将军。”
敖昱出去,在门房等着?,将军交给他的百人?队还没?到,顾家主和顾主簿已经一脸凄凄惶惶出了衙门,两人?的脸上?,衣裳上?还有血污,不过能?看出来他们俩确实是没?受伤的。至于其他顾家人?,尤其是那些属吏之类的,却一个都还没?放呢,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们头发杂乱,脸上?乌黑,看见敖昱了刚要过来,却正好一个校尉过来了。敖昱冲他们摆摆手,口型说了句“快走”,便去跟校尉点头哈腰了。
顾家主就后悔,她若是听弟弟的话早走了,哪里有现在的这场祸事?
顾家正乱着?,她媳妇正清点家产,见母子二人?回来,差点哭出来。一家人?抱头痛哭完了,挥退了外?人?,家主夫人?略犹豫,问:“这、这还要不要送过去?”
顾家主渐渐缓过来了,刚要说话,顾主簿已经匆忙道:“必是要送的!”
顾家主:“闭嘴!”
“娘……”
“妻主……”
母子俩顿时都给吓住了。
“你小叔没?说话,咱们就关了门,安安生生在家里待着?。”她弟当?时只让他们快走,没?说拿银子,那就不能?干多余的事情?。
家主夫人?更茫然了:“这关小叔子什么事儿?”继而又奇道,“这种大事,他掺和个什么?”
“他不掺和,我和你儿子可?没?这么快回来。”顾家主叹气?,“早些日子听他的话,咱们去府城待着?,也没?这场祸事了。”
这话倒是让家主夫人?点了点头:“这倒确实。”
顾主簿抿着?嘴,脸上?发红,是他劝着?娘不要走的,现在娘这么说话,倒像是在骂他,他颇有些不服气?:“我看小叔对着?个小卒子也点头哈腰的,他是恰好在那儿的吧?娘,您可?别会错了意?,谢错了人?。万一人?家将军送咱们回来,就是给咱们个机会送钱的呢?”
家主夫人?被说得犹豫了,毕竟她又没?见当?时是个什么样儿?
顾家主这回却沉住了气?:“县衙如今成了人?家将军的帅营,咱们出来的时候都有士卒随从,哪里是闲杂人?等能?随便进的?跟你小叔说话的,看衣着?打扮也知道不是寻常的士卒。如今,这是事关咱们一大家子人?生死的时候,你还意?气?用事,你是嫌一家子活得太久了?”
“!”顾主簿一怔,“娘、不是、我……”
“你去家里祠堂呆着?吧,事儿没?完别出来。”待人?走了,顾家主又看夫人?,“你可?不许在这件事上?再放纵他,这可?是事关一家子活命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你可?不只他一个儿女。且他媳夫也有了身孕,无论乾坤中庸,生下来他也是有后了。”
“这——”有这么严重吗?
家主夫人?话只开了个头,她但想起来仆人?去探查后,回来说的话了。
当?时家仆吓得脸色苍白,站在那不住打哆嗦,豆大的汗珠子吧嗒吧嗒朝地上?掉。
差役被砍死了一地,都在集市堆着?呢,血一层盖过一层,在集市的黄土地面?上?盖了厚厚一层。李家的但凡有去收尸的,全都给抓了,说是勾结乱匪,还有乱跑当?场给杀了的。
家主夫人?当?时听着?这些话,险些便要晕厥,她活了一辈子,也曾嫌弃过安朗县不够富庶繁华,但他们这地方,哪里有动辄要命的事情??这还是几十条人?命。
她之前整理家产,既是要赶紧去赎人?,其实也怀着?给几个小的分一份,让他们到下头藏一藏的想法。
如今妻主和儿子回来,她惶恐的劲儿松了,却也把惧怕忘到了脑后——毕竟死的都不是顾家人?,疼没?挨在自己身上?。
可?总算家主夫人?不是傻子,被顾家主一提,心又揪起来了。
“妻主放心吧,我知道的。”
长子确实是她最疼爱的,当?年生下他没?两年,小叔子也跟着?来了,包括妻主宰内,一家子都只顾着?疼爱小叔子,有什么好的都顾着?小叔子,她也不敢藏私,儿子长子嫡孙却让人?忽略,亲娘也只能?私下里心疼。
可?再怎么心疼,只大儿子他一个,总是重不过妻主外?加其他儿女绑起来重的。
另外?一头,敖昱彻彻底底当?了个狗腿子,带着?将军给的百人?队开始捞钱抓人?。
作为当地知名?混混, 敖昱很?清楚那些见不?得光的?档子都在什么地方。李家的?,不?是李家的?,都让他给掀了?。他更清楚, 李家下人里谁是掌事人——夫人和夫郎不?清楚的?事情, 被信重的?下人却一定知道。即使人躲起来了?, 可敖昱也清楚躲人的?地方在哪儿,且他眼线众多?,仨瓜俩枣的?打赏, 能换来巨大的?回报。
官兵都是客军, 在这儿没有任何亲朋故友,又几乎将李家的?衙役杀光, 妥妥立下了?威风。民间又有传闻说?,县太爷也给砍了?脑袋。整个安朗县,无论老实?百姓,或市井无赖, 现在都已老实?, 没一个敢拿自己脖颈子跟钢刀试试软硬的?。
所以, 敖昱借着这支小军队, 顺手?给安朗县挖下了?顽瘴烂疮。
当然?,他也明白干这件事有多?危险。
尤其在一通胡吃海塞,他从校尉嘴里问出来这位将军是个什么人后, 他太明白自己有多?大可能被灭口了?。这位将军姓赵,是个招安的?响马出身。
所以, 捞到差不?多?九万多?两后, 敖昱带着人回来了?。
“不?是说?十五万两?”将军可是放下了?新收的?小妾来收钱的?,结果一听手?下人的?回报,他眼珠子就瞪大了?。
九万多?两, 也是预计银钱的?两倍了?,可相比十五万两,对将军来说?操作空间可就小多?了?。
“剩下五万两,在顾家。”
将军愕然?,怒火都小了?许多?:“你不?是要保顾家?”
“其余都是地契、房契、借据,将军可想?在安朗县置产?”
“……”将军转了?转眼珠,明白了?,敖昱的?意思是,让顾家出钱,把这些死物?买了?变现。
他倒是也能再动手?,把顾家人抓起来榨油,可来来回回折腾,又得是七、八天。而且,用这种手?段折腾出来的?,也不?一定能有五万两。
——就如之前?他想?的?,顾家的?本家或许会倾尽家财救家主,但其他人可不?一定。甚至那些分支还?想?着挪走大树,自家成材。
买产业则不?同,这是能自家获利的?事情,且安朗县可不?会有第二个李家了?,有点上进心的?,都会想?掏钱置办一份家业,这钱自然?来得就多?了?。
但这样一来,他还?能杀了?顾清瑶灭口吗?
其实?也能杀……
顾家难道还?有胆子给顾清瑶报仇吗?这人被推出来见他,之后在外边跑了?近半个月,也没见顾家有人出来帮他,这就有被放弃的?意思了?。
规规矩矩在下面?跪着的?敖昱非常识时务地给将军磕了?个头:“将军,实?不?相瞒,小人乃是安朗县的?班头。李家之前?只?手?遮天,幸得将军青天盖世,让咱们安朗县重归太平。日后小人在县衙中,必定年年岁岁给将军添福。”
将军一怔,他还?以为把衙役都杀了?,没想?到这儿还?有漏网的?。
这还?不?明白吗?他要接手?的?不?只?是县衙的?衙役,还?有李家在安朗县那些歪门的?买卖——正好那些买卖也让他们连锅端了?,萝卜坑空了?出来,顾清瑶若有人手?,直接便?能接手?产业了?。
“你这老小子,可是够奸猾的?。”将军看着敖昱,被人当.枪.使了?,将军却是不?恼怒,“你每年能有多?少孝敬?”
敖昱道:“最少两百,最多?五百。”
“嗯……”别看之前?一说?都是几万两,但这是断根了?,安朗县只?是个小县城,每年能有这一份孝敬,不?算少了?。且这十几万到最后能够在将军手?里落实?的?,也就几千两。七万两是交差的?,给下属也要分出五六千去,后头五六万将军已经想?好了?各处上官的?去处。
——他这样的?招安降将,打点了?上官是一定没好处的?,可不?打点上官是一定有坏处的?。
若顾清瑶能一直给他孝敬银子,倒是他每年都能得到的?一笔最大的?活钱了?。且这人脑子机灵,日后若有需要还?能刮更多?,甚至不?止钱,还?能有人手?。将军拈着胡子思索:“一会儿出去拿一张本官的?名?帖。”
顾家最高也就到了?举人,但将军手?底下连得用的?秀才?师爷都少,若顾家老实?,他也能从顾家收些人手?。
跪在地上的?敖昱便?站起来了?,弯腰拱手?道:“是,大人。”
他这就算是勉强让将军收到门下来了?,敖昱要走,将军却又把他叫住:“可愿到本官的?帐下效力?”
“小人自是想?的?,可小人是个贱役出身,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若到大人身边,只?是给大人丢脸。”
将军也叹气:“可惜了?,你下去吧。”
将军本也是问出声便?后悔了?——他确实?老大年纪,还?是衙役的?贱役出身,实?在拿不?出手?。又想?问他们家有没有人,但犹豫片刻,将军还?是没问,毕竟不?久前?还?把人家家主塞牢里呢。
敖昱在门房等了?片刻,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将军的?名?帖,以及四大箱子各种契据。
苹果醋【宿主,假如将军是个满脑子杀意的莽夫,你怎么办?】
【那我和他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哦~确实?!】
一句话点醒梦中统,假如将军是个屠夫类的?,他和他士兵的?行为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大黑鱼……这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苹果醋摸摸下巴,他了?解了?。
敖昱赶着骡车,拉着大箱子去了?顾家。临近黄昏时,他又独自一个赶着车回来。
车上两大箱子是金银,没大块儿的?银子,底下铺的?厚厚一层都是发黑的?碎银,银票被他揣在怀里。
要是加上火耗,其实?差一些的?,但将军不?在意这点零头了?。他也是个果断人,转天就带着兵走了?,只?留下了?安朗县的?一地污糟。
他一走,敖昱把顾家主拽出来主事了?。
“小弟啊,我真?不?需要去州府?”
“姐,你把安朗县安置好了?,只?有好处。对了?,别忘了?给州府写一封公文。”
“啊?告状的??这可不?敢啊!”
敖昱符合人设地翻了?个白眼:“给赵将军表功的?!说?李家和匪类勾结,祸害乡里。前?任刘世安为官昏庸,欺压乡民。将军雷厉风行,为民除害。朝廷都是清汤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清汤大老爷!谢相长命百岁,陛下万岁万万岁!反正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顾家主犹豫:“小弟,不?好吧?哪怕一声不?说?呢?李家都这么惨了?……”
“姐,你得站队啊。你赶紧写了?,让上头人知道你是哪儿的?,他们再做什么也就多?少会思量一二。你硬挺着不?说?话,上头以为你怀恨在心啊。”
顾家主可不?是怀恨,她把一群混帐王八活剥了?的?心思都有,但这时候听敖昱这么说?,立刻吓白了?脸:“好好好!我写!我写!”
她捂着心口,只?觉得心惊肉跳的?:“我、我听你的?,听你的?。”
她回忆着自己和大儿子被关在自家大牢里的?事情,日日夜夜都有被拷打的?惨叫声传进来。只?身子就有一掌长的?大耗子,成群结队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她睡着了?就去啃她的?手?指头和脚指头。
虽然?最后是虚惊一场,可这也是她一辈子的?梦魇,再不?敢不?听小弟的?劝了?。
整个安朗县,衙役几乎全灭,属吏只?有一半完好无损,这一半还?在归家后又病倒了?一小半。其中甚至包括顾主簿,好像是他复职的?路上,路过集市,正好敖昱带着人在收拾尸体。
独轮车上铺着稻草,冻硬了?的?尸首就跟冻硬了?的?猪一样,一具叠着一具摞起来。乌鸦在天上飞,还?有几个衙役在追着野狗打杀。
幸亏天气冷,尸体没有腐烂,腐臭的?味道也没有扩散,但也引来了?些过冬时缺少食物?的?动物?。乌鸦也罢了?,毕竟鸟小力弱,且不?会随便?攻击人。可吃过人肉的?野狗就危险了?,有些野狗甚至会攻击小孩子。
顾主簿又见一只?乌鸦落下来,去啄一具尸体的?眼珠子,一旁的?衙役赶紧驱赶。乌鸦跑了?,眼珠却还?是被啄出了?眼眶,在尸体的?脸上摇晃着。
顾主簿惨叫一声,当场便?晕了?过去,回去就发烧生病了?。
还?好,目前?这情况,用得着他们这些文人的?地方不?多?。
敖昱把他的?兄弟们都拉扯出来了?,上籍,成了?衙役。这些人不?懂衙役的?规矩和作风,一身臭毛病,但只?有一个好处——听话,穿上那身衙役的?皮之后,一个比一个听话,敖昱让他们干什么,怎么干,这些人立刻就跟着他干,半点折扣都不?会打。
除了?收拾尸首外,衙役们还?要到处敲锣打鼓张贴告示,安稳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