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朝臣喜爱的“谦和仁爱”,文臣不喜欢他。可百姓很喜欢他,觉得他既像是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又像戏文里的英雄。
而且,碌王一直给了?他这个皇帝足够的脸面和谦恭,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他三年连发十五道诏书,召碌王皆不回,可他还?是一点都不生气?的原因。这些年三州不只有朝贡,还?偷偷摸摸恢复了?赋税,本来三州是碌王的封地,赋税都归碌王。
可这种?该大声宣言的事,碌王却反而闷声不吭地干了?,他也没给百姓加税,彻底就是从他自己的家产里挖出来的。
三州的赋税加起来每年有三百万两左右,这是朝廷凭空多出来的横财,让朝廷捉襟见肘的财政宽松许多。碌王的贡品也都是好东西,可以丰富皇帝自己的内帑。
就昨天搞事的一群西域使?臣,他们能平平安安来到京城,还?多亏了?碌王平定商路。
且随着大量牛马流入中原,耕地运输都好了?很多,皇帝自己御苑的御马都比过去更高大神?骏。
“去,跟太子说,让他有空带着他小王叔在京城逛逛。”皇帝吩咐完后?,又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宣景王进宫。”
景王夫夫没住在悦府, 如今在景王府,否则一旦悦溪的身世爆出?来,他们来也太显眼了?。
悦屏袭从知道这?事儿开始, 脸上就发热。虽然事情是真的, 但是用这?种事拉悦溪的腿,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很没品。况且,虽然他不太喜欢对?方, 也没想把悦溪害死。但景王跟他分析局势, 他又?得承认,目前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就这?样能打击到碌王了?。
悦屏袭双手攥紧,他发现了?,自己确实是不懂政治,可这?手段真的太脏了?。
看景王一直都皱着眉, 他才稍微放心了?些, 或许, 这?说明了?景王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事闹腾得悦屏袭把之前的那股难受都给忘了?, 毕竟周围人?都跟他说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光顾着紧张了?。
“王爷!悦大人?让宫人?给搀扶出?来了?,看架势, 这?是直接给送回悦家去了?。属下赶回来报讯,另有人?马继续守在宫门、跟着悦大人?呢。”
“你?辛苦了?。”景王让人?下去领赏了?。
“只我大伯被架出?来了??没有传旨的人?出?来……”悦屏袭道, “父皇是想把这?事压下去?”
“该是如此。”景王点?头, “他大概是不知道,我们已经把事情传出?去了?。”
悦屏袭咬了?咬下唇:“希望堂兄见了?我娘,赶快跑。”
清辉阁, 敖昱一走,赵大丫就来求见了?。换个时间,小月亮不会再见她的。
但前脚敖昱去宫里了?,后脚她就来了?,明摆着有事。正在处理碌州公务的小月亮停下了?动?作。
“还请王夫让旁人?退下。”
这?回是在小花厅见的客,赵大丫见悦溪来了?,便躬身行礼。
“好。”
外人?都退下了?,赵大丫倒是也爽快,立刻便将?悦溪的身世说了?,继而道:“你?快跑吧,这?是没命的事儿。”
“多谢婶婶来告知此事,婶婶请回吧。”
“……你?别犯傻,虽然你?是个男子,没有混淆血脉的事情,但这?事少说也是个欺君之罪,即便碌王要保你?,皇上也不会容你?的。”
悦溪看了?她一眼。
赵大丫脸上一红,她昨天口口声声说着一家子没什么不能商量的:“确实这?事儿是我们闹出?来的,但如今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可是……可是我们还是不想害你?一条性命的。”
“你?们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逃跑的路线,和躲藏的地点??”
“对?!不然你?这?样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是逃不过去的。”
小月亮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好玩,不过他得确定一下,对?方确实玩得起:“你?们真的能护住我?碌王将?小叔的手指和脚趾一根一根都敲断了?,也能不说出?我的下落?”
赵大丫刚还在点?头,瞬间表情僵住了?:“没凭 没据的,他还是个王爷,凭什么?”
“‘你?死我活’。”小月亮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你?追我逃的游戏玩不痛快,那就不玩了?,“你?们坏了?我名声,再将?我‘救’走。还想靠着王爷对?我的情,小叔对?我的恩,让王爷手下留情?郑房允的下巴忘了??”
郑房允头七过了?没?好像就这?两天吧。这?就忘了??
“不是!我们这?是救你?啊,就算碌王不会害你?,但是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哦,既说到了?陛下,这?让我躲藏的地方,看来是景王安排的?怎么?他想让我给他当外室啊?哈哈哈哈!这?小子想得可真美。婶婶你?也傻,这?是给你?们自己儿子添堵啊。”悦溪看赵大丫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收住了?笑,“您跟叔叔和和美美过日子吧。我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与您闲聊了?,告辞。”
悦溪站起来,干活儿去了?。赵大丫确实不是坏人?,否则不会冒险来多这?句嘴,可各有各的立场,她为?了?家庭和儿子,只能当一个悦溪的敌人?。而且,她那表情看来是确实没想到景王有外心,提醒她一句,也算是回报了?这?一点?点?善心了?。
赵大丫一肚子气?地出?来,一边觉得悦溪想的脏,一边又?有几分怀疑,毕竟景王暗恋悦溪的事儿前两年还众人?皆知。可她刚出?来,就看见悦贲跟头拉磨的驴一样,在清辉阁尽头的那条道上,焦急地原地转悠。
见她出?来,悦贲焦急将?她拽住:“坏了?!坏了?!”
夫妻俩手拉着手却?没有一点?温馨,只有惊恐。赵大丫让他给吓住了?,也不敢多问,任由?悦贲拽着她一路跑出?去老远,在角落里听悦贲哆哆嗦嗦把话说完了?。
可赵大丫听得一头雾水,分开来都明白,合一块儿全不懂:“怎么就……变王后了??三郎就成了?王子了??这?不是扯谎吗?”
“是扯谎,但只要事儿办成了,就是真的!”
“那芙兰……可是一国啊。”
赵大丫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而前后不差多久,悦屏袭也发出了类似于赵大丫的惊叹。
赵大丫是实在没有概念,但芙兰公主的事情在她所认知的世界里,闹得挺大的,她家里的男人?们包括景王都在谈论。芙兰公主是个大人?物,芙兰也是大国。她无法?理解,这?个大国在碌王的嘴里忽然就变成了蝼蚁。
悦屏袭则是对国家太有概念了?,但不是古代国家,是现代的。且他的概念不是上层的视角,是平民百姓的。他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但基本上也都还给老师了?,穿越前的几年忙于生活,偶尔放松看看电视,看的也都是歪了八百辈子的电视剧(还不如小说呢),且他穿的时候世界还是大体太平的,某几个地方还没炸。
他认为?的各国交往,是“外交无小事”“尊重各国发展”“团结更多的朋友”。
尤其芙兰还是他的朋友,芙兰公主阿丽娅的国家。
碌王的这?种发言,简直丧心病狂。
“这?简直是屠夫!独裁者!不过他这?次怕是吹牛吹过了?,芙兰民众团结,彪悍善战,哪里让他说灭就灭!我等着看他被打脸!”悦屏袭特?别笃定地咆哮着。
景王原本有些动?摇,但听悦屏袭这?么说,他也觉得碌王是夸大了?。
碌王当年和草原三族打得要生要死的,现在也是以?互市的怀柔手段安抚各族,芙兰和碌州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碌王的军事才干,景王佩服,可如今碌王也没亲自回去,他就传个信回去,芙兰就灭国了??
只有一国王子的分量足够冲掉秦氏偷人?所生的污点?,他没这?个身份,名声就彻底坏了?,无论碌王是否放弃他,碌王的声望也都会遭受沉重打击。
“我也这?么觉得,要不了?多久,碌王就得求旨回碌州去安定局面了?,到时候卡他一下……”
景王刚对?着悦屏袭畅想未来,宫里便传召了?。他眼睛一亮,临走给了?悦屏袭一个胜券在握的自信眼神。
皇帝看着景王在眼前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朕把義州封给你?,一应规制比照你?王叔。”
景王:“!”他是想着满肚子好事来的,削弱了?碌王的权威,最差也该有几句嘉奖吧?结果当头一棒。
皇帝根本没去看景王的表情,对?于義州要出?大祸事这?一点?,皇帝是宁可信其有的,但是,義州现在上下内外都是景王的人?了?,悦屏袭的麦香阁更是以?敬县为?起点?,盘踞到了?義州的方方面面。
显然这?个大祸事,景王一系是没察觉的,皇帝若伸手,无论找没找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大祸事,让景王察觉了?,都会引发误会,对?皇帝没有好处啊。且这?祸事八成也是悦屏袭和景王招惹的,皇帝不想自己费心费力给他们擦屁股。
所以?,把義州扔给景王自己吧,有祸事让麦香阁撑着。
退一步说,即便碌王是危言耸听,但皇帝也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以?后景王、碌王掰手腕,朝廷反而安稳。更要紧的是……他俩的伴侣都是男的,且这?两个王夫都有各自的势力,碌王和景王都没那么容易纳妾生子。
两人?最后要么绝后,要么还是得抱养皇家的孩子。
不过是否能利用得起来,就得看疾珺(太子)自己了?,皇帝是没力气?再谋划自己的身后事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景王半点?都不高兴,可他现在得笑起来。
“按理说,该在朕去后,你?再赴藩。”顿了?顿,皇帝又?道,“不过真等到那时候你?再接手,实在是匆忙了?些。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起来吧。朕这?就下旨,将?你?改封为?義王。”
大梁是没有景州的,景王之所以?叫景王,因?为?他前些年立下了?许多功劳,皇帝方才奖励他提前封王。可又?觉得封他景王太厚待了?,这?才把安王也给捎带着封了?。
“父皇!”真封了?,他就彻底与夺嫡绝缘了?。景王还要挣扎两下。
皇帝叹气?:“你?知道朕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吗?因?为?你?先是多年不娶,后来又?娶了?悦屏袭!”
景王未封王的时候,不只多年不娶,还流传爱慕悦溪才是不娶之因?,有人?直接问过他,他没否认。后来这?事也是他和悦屏袭之间的一场误会(情趣)。
悦溪要是个女的,就是侄恋婶——你?叔叔还活着呢!且位高权重。他能乐意让你?登基?!
皇帝那时候就觉得,他这?儿子是有些能力,甚至还有些气?运,某些事一落在他手里就变简单了?。但是吧……一沾私情,他就瞎了?。
好死不死,他娶了?悦屏袭。
悦屏袭也是男的,也是悦家的,还总被拿来与碌王夫比。且悦屏袭从扬名,便是踩着碌王夫的,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你?小王叔坐拥三州,震慑草原西域,一声令下可得数十万骑兵,朕能找个戳他肺管子的继承人?吗?!咳咳咳!”
越说越气?,太子是有些让他养废了?。其他儿子太不争气?,提上景王来,本来是真有心让他继位的。
“都以?为?朕召碌王回京是找你?的麻烦。”皇帝指着景王,“大错特?错!朕是想让你?和你?王叔和解!”
景王大惊,跪在了?地上。
皇帝召碌王回京,当然不是为?了?景王,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今年碌王必须来,是他心里的最后底线,否则他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对?碌州开战。
碌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碌王翻旧账,到处闹腾,揪着景王互殴,做尽一切荒唐事,他都无所谓。碌王是来发怨气?的,他要是规规矩矩小心办事,皇帝才要提心吊胆——怀疑碌王是要熬过这?阵儿,等傻侄子继位了?,再闹一把大的。
皇帝越想越气?,站起来踹了?景王几脚:“但你?在做什么?!你?在逼迫你?叔叔对?着你?低头?你?何德何能?你?不是在逼他低头!你?在逼他造反!你?是不是还想着将?他围杀在京城的想法??”
“没有!儿臣没有过!”
“你?最好没有,否则你?就是蠢猪一头!北胡三州一盘散沙,完全靠着他个人?的威望拧成一团,你?用暗杀的手段害了?他,就是山崩地裂。你?的眼睛,不要只看着京城。”皇帝压低声音,“说句难听的,占了?京城不等于稳了?天下。你?若真有能耐,以?義州而夺天下,朕乐见。”
皇帝不怕这?句话给了?他不该有的想法?,反怕他就这?么一蹶不振了?。
他若真的以?義州力压朝廷与碌州,而得天下,那真是了?不得,但大概只会发生在这?傻子的梦里。他过去的成就,只是顺势而起,如今逆流而上,他到底能吃几碗饭就彻底清楚了?。
皇帝疲惫地坐了?回去,说了?一句话:“这?么多年了?,你?只听说过老百姓拿碌王夫与你?的王夫比吧?听过有人?拿你?跟碌王比吗?”
景王,不,義王离开了?宫里。
他心里乱糟糟的,双颊灼热如烧。他没在车里闷着,而是骑着马走在路上。因?为?没穿蟒袍,也没带静街的人?马,所以?他也没在意旁边有马车跟他并行,直到车帘子掀开,有个小孩叫他:“王叔!”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太子的小儿子。这?孩子叫了?他一声就给拽回去了?,车窗那儿露出?了?太子的脸。兄弟俩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太子就将?帘子放下了?。
骑马的,坐车的,也分道扬镳。
義王看了?一眼,太子是去悦家清辉阁的?父皇让他出?宫拜访的?
一片雪花落了?下来,下雪了?。
義王勒住了?马,便有更多的雪花迎面落下。
十五年前,碌王出?京时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
当时,他站在人?群里,觉得碌王杀了?贴身太监的行为?实在是可笑。
杀鸡骇猴,可也只能骇得住一时,他远离京城,渐渐被父皇遗忘,在那荒僻之地,逃不过被碾做泥尘的命运,他是个失败者。
然后悦溪来了?,里衣染血,马踏红泥。放弃了?一切,跟着那个失败者离开了?。
原本……他已经偷偷安排了?人?,会安置好悦溪的。
悦溪走了?,碌王宠他,但他身子娇弱,根本不适应北方的苦寒。有一阵儿,義王总觉得会收到他去世的消息。他恨碌王,这?人?带走了?悦溪却?无法?照顾好他,顶着宠爱他的名头,却?让他缠绵病榻,连房都出?不了?。
悦溪好了?,碌王更宠他,三州的政权都交在了?悦溪手里,三州也确实让悦溪管理得太平安稳,各族和睦。他高兴,却?又?……不高兴。
“铛铛铛!”敲锣的声音响起,“碌王驾到!闲人?退避!”
碌王府的出?来静街了?,義王的护卫过来问:“殿下。”
“咱们退让吧。”
義王下了?马,退让在一边,碌王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难道……悦溪不知道碌王给他安排的身份,还是跟着岳母逃出?来了?,碌王这?是在找人?吗?
想到此处,義王感到自己有些雀跃。
静街前引的骑士过去了?,接着是打着旗子前引的护军。義王明白,他是想多了?,这?队伍很悠闲,并不是着急寻人?的样子。果然,后头是骑马携手的碌王和碌王夫。碌王蟒袍金冠,王夫紫衣银冠,王夫没戴着幂篱,但左右两个华盖都顶在他脑袋上了?,王夫左手拿着一枝鲜红的梅花,右手和碌王手拉着手,没拉缰绳,只以?双腿控马。
義王牵着马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两人?说说笑笑就这?么一路过去了?。
后头的随行队伍里,他看见了?皇太子的车……
时间后退半刻钟,敖昱回到了?家,小月亮一句:“你?差点?就看不见我了?。”吓得敖昱手里刚脱下来的披风直接扔地上了?。
直到小月亮把赵大丫的事情说给了?他:“本来想跟她走的,也很好玩。”
“是好玩。”敖昱诚恳地点?了?点?头。
“对?吧?我们斗智斗勇,我躲你?追~”
敖昱过去抓住他的手:“我在追你?的路上,杀掉一片,踏着血路来到你?的面前。”
“哈哈哈哈,然后你?把我捉了?~要不要锁起来呀?哎呀~有点?吓人?~”说着吓人?的小月亮,却?眼睛亮晶晶的。
苹果醋:emmm……你?俩这?夫夫情趣不是吓人?,是费人?。
敖昱抱着他,低低在他耳边叫了?一声:“你?跑不掉的。”
“哈哈哈哈哈!”小月亮爆笑,“救命呀~”
两人?闹了?半天,小月亮期待看着敖昱。敖昱摸摸他的头:“我还没洗澡呢。”
小月亮无语,大黑鱼明明也来感觉了?:“难道不是我洗澡就够了?吗……”
“我回来时看天色大概是要下雪了?,出?去玩雪吗?”敖昱身子前倾,小月亮也前倾,两人?手拉着手,额头抵在了?一块儿。
“好!”
说着好,但他们额头相抵了?一阵儿,蹭了?蹭鼻子,又?腻乎在一块儿吻了?片刻,这?才分开。
两人?换了?衣服,小月亮表示:“不想戴幂篱~我上次打架了?也没事儿~试试吧~”
“唉……”敖昱能怎么办?当然是……嘱咐华盖一定举好了?。
两人?手拉着手,路上遇见了?太子也没改变行程,他也是出?来玩的,那就一块儿去玩呗。
一行人?出?了?城,直奔京郊的安怀寺,此处有京城最好的梅。
不过现在这?数九寒天的,寺里也没什么人?。
天公作美,他们一路上只是飘雪,到了?安怀寺后,才风雪大作。一夜过去,满目银装。
小月亮看着外头,敖昱道:“打雪仗吗?”
小月亮的脸立刻转了?过来,他还以?为?敖昱不会答应:“嗯!”
敖昱也换了?一身窄袖短衫,走到雪地里时,他突然想起,上一回小月亮打雪仗,还是和别人?打的——当年他们打雪仗,我怎么就没加入呢?
“嘭!”雪球正中面门。
“哈哈哈哈!”小月亮十分开心,谁让大黑鱼走神的。
“啪!”大黑鱼快速反击,雪球正中小月亮大笑的嘴:“咳!呸呸呸!”
“小月亮,没事……”
“嘭!”
小月亮大喊一声:“战——!”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碗,直接舀着雪朝敖昱脸上甩。
敖昱快速跑到一棵树后边,小月亮刚觉得不好玩,敖昱让着他,就看见敖昱也嚎了?一嗓子:“战——!”端着个装满雪的笸箩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
这?场雪战,最后演变成他俩蹲在地上,把雪朝对?方身上泼,以?把彼此都埋成了?半个雪人?而告终。太子来过,敖昱和小月亮的吩咐,护军也没拦着,但太子带着太子妃和三个孩子在月亮门后头看了?两眼就走了?。
那不是该他们闯进去的快乐。
太子拉着妻子的手,三个孩子因?为?看见了?王叔夫夫的玩乐变得活泼了?几分,太子也忽然感觉到了?几分轻松。
“咱们……也自己赏赏雪吧。”
玩闹够了?的敖昱,把小月亮抱进了?屋里,灶房早就备好了?热水。
“哈哈哈哈!”敖昱刚把小月亮放浴桶里,小月亮就直接撩起水扑了?他一头一脸,他简直才像是一条在水里扑腾的大白鱼。
“你?这?个~”敖昱直接把人?搂过来,以?吻来罚。
“大黑鱼,来同?游……”
“哗啦!”
明月相邀,余(鱼)自当从。
晌午时,太子一家被邀来共用午膳。
众人?在雪地里打起了?边炉,四周围着棉帐子,中间还燃着篝火,一头流油的肥羊正戳在篝火上转着圈圈。羊油滴落在篝火里,滋啦一声响,带起一阵香。
“王叔,火星子撩到帐子上,再引了?火。”太子一开口,太子妃嘴唇立刻抿住了?。
这?么多年了?,太子还是这?个性子。
太子也?有些后悔自己在这个时候煞风景, 却听敖昱道:“殿下说得?是。所以……快吃快吃!”
他已经?抽刀子去切羊肉了,小月亮道:“我要吃肋排!”
敖昱给他切下来?一大条,小月亮自己带着佐料过来?, 洒了上去, 风一吹, 三个小家伙没?闻过这味儿,既觉得?香,又觉得?鼻子痒, 都很乖地手帕捂住嘴, 转身打了个喷嚏。
乖孩子谁不喜欢呢?
敖昱抬手对太子招了招手,等他过来?把匕首塞他手里了, 小月亮把调料给了太子妃:“好好玩,好好照顾孩子。”
但喜欢也?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会多手照顾的。
太子有些拘束,太子妃却很能?放得?开, 还能?引导太子, 这一家五口渐渐也?感受到了乐趣。
吃饱喝足, 敖昱和小月亮搬出了筝, 两人相坐对弹,没?事先练过,甚至没?商量过, 却也?能?琴音相合……
雪又开始飘了,风中却又卷来?了点点红, 原来?是风吹散了梅花, 裹香至此?,便?是落下来?的雪花原来?也?有白梅掺杂其间。
琴声,风声, 雪落声。雪香,花香,美人香。
此?情此?景,连年纪尚幼的小殿下也?有些看呆了。毕竟,这是真的好看啊。
悠悠闲闲过了三日,太子一家子走了。走的时候,敖昱借了他一辆车,三个孩子在一辆车上睡着。夫妻俩在另外一辆车上坐着,往日端庄贤淑的太子妃,却终究是没?忍住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两眼。
自从嫁入宫中,她少有这么快乐的日子了,如今却是一眨眼就要回宫去了。
太子默默将太子妃搂进了怀里,太子妃没?吭声地转身靠在了太子胸口。
没?人说太子和太子妃爱不爱的,太子也?没?跟太子妃说过爱不爱的。景王给悦屏袭的东西,他给不了太子妃。碌王叔给悦溪的东西,他也?给不了太子妃。他能?给太子妃的,就是自己能?拥有的全部?,现在是,以后也?是。
雪停了,敖昱和小月亮没?回京,他们先是去了已经?冻硬了的九安湖,在湖面上玩冰戏,又凿破了湖面钓鱼,还将亲自钓到的大鱼送回京,献给皇帝。
京里悦溪芙兰王子的事情并没?传出来?,毕竟知情人除了静观事态发展的,就是惦记碌王吹牛翻车的,碌王自己不传,其他人也?就守口如瓶。
可悦溪.奸.生子的身份,却传得?沸沸扬扬的。
许多人一边传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边又用袖子遮着脸,表示“耻于谈及这等卑劣之?人”,然后又和旁人聊得?眉飞色舞。
至于碌王夫夫手拉手出城玩儿去了?
“不过是维持颜面罢了。”
去的是个和尚庙。
“我说的没?错吧?碌王夫不是死?在里头,就是大彻大悟突然出家了。”
在和尚庙里喝酒吃肉,弹琴唱歌——有好事者还真顶风冒雪追出去了,碌王也?没?霸道到不许别人进庙,只是有些地方不能?靠近罢了。